墨怀山此时正坐在段鹰的对面——这时候再装晕显然已经不太合适了。他用目光缓缓地扫过其他六位宗主,最终将目光锁定在了段鹰身上,他知道这个时候,众人都在等着他率先发话,而他想说的内容,却并不是所有人想要听到的。
墨怀山轻轻摇了摇头,即使有人不爱听,他还是要说出来:“既然段剑赢了墨长锋,那么今年天启面圣,自然是应该让段剑去。”
墨怀山的话刚一说完,柳宗主便有些坐不住了,但是段宗主和唐宗主一边的人,却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
“不过,段剑尚不是天驱之人,而是段鹰段宗主个人的徒弟,今日段宗主为了让段剑登台比武,不惜公然违反天驱规矩,也应当承担相应的责任。”
墨怀山不理其他宗主紧张的表情,继续说道:“天启面圣,乃是无数天驱武士北伐殉国换回来的荣誉,其人选自然是头等大事,不可儿戏。段剑此人心性、为人都未可考,况且他……”墨怀山说到这儿,顿了顿,又说道:“大宗主可愿为其担保?”
段鹰盯着墨怀山,重重地点了点头,沉声道:“段剑是我一手带大的,虽是弃婴,我也一直视同己出,严加教导管束。我自然是可以为其担保的。”
“段宗主,这担保可要慎重啊!”唐宗主终于忍不住说道,脸上的神色甚是不忍。然而段鹰却摆了摆手,示意唐宗主不要再说下去了。
墨怀山看着心意已决的段鹰,暗暗叹了口气,他是唯一一个从菸河平原活着回来的宗主,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的心却依然还留在那血染的平原上。他的爱与恨,理想与遗憾,欢欣与噩梦都已经统统留在北境了,他就像一只被人塞进牢笼,从北境押回来的驰狼,不惜牙崩齿裂,也要咬开铁栏,奔回战场。此刻他终于有了一丝希望,又怎么可能轻易回头。与他这么多年的挣扎相比,区区大宗主之位,又算得了什么呢?
想到这儿,墨怀山看着段鹰的眼神忽然多了一丝同情,虽然两个人的意见不合,但是段鹰却依旧是一位令人尊敬的武士。“按天驱律,为人担保,替人受责者,应革职卸任,不得领兵授课。段宗主,这代价你可知道?”
段鹰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大宗主公然违律,罚加一等,按律应杖责三十,段宗主你可知道?”
段鹰依然没有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随后,他便从大宗主的位子上站了起来:“既然我愿为段剑担保,此刻我也不该坐在这里了,墨宗主,从现在起,你要暂代大宗主之责了,直到天驱选出一位新的宗主,再由宗主会选出新的大宗主。辛苦你了!”
墨怀山看着段鹰,摇了摇头:“段鹰,我知道你心中所想何事,你以为这是天驱的未来,自己的解脱。可是你有没有想过,这也会将天驱再次拖进巨大的危机?”HΤτPS://wωw.hLxS玖.còΜ/
段鹰看着墨怀山,紧绷的脸上忽然渐渐松弛,最终浮起一丝笑容来:“墨老,这么多年了,我们俩最终谁也没能说服谁。不过你今天也没想到长锋那孩子会主动认输吧?我想,他可能也明白天驱是没法独善其身的,只是不忍心让你失望,才在台上故意寻败的。你回去以后,不要怪他。”
段鹰对墨怀山说完这段话后,又轻轻地拍了拍墨怀山的肩膀,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了宗主堂。只留下其余六位宗主面面相觑,不知为何事情忽然发展成了这样,一场年轻人的武试竟然会逼得大宗主退位。就连一直和段鹰针锋相对的柳宗主,此时都有些懵,没料到段鹰竟然真的放弃了大宗主的地位。
墨怀山看着其余五人,轻轻咳嗽了一声:“各位宗主,如果我所料不错,明日段鹰受完责罚,就要离开天驱,前往北明城了,大家抓紧时间去和他告别吧。今后的事情,我们还要慢慢计较。请各位谨记,天驱不属于我们任何人,但是我们每个人都应当尽全力维护天驱的荣誉!”
墨怀山说完,缓缓从宽大的椅子中站起,右手握拳,置于左胸之上,大声喝道:“铁甲依然在!”
其余五人纷纷坐起,做出相同的姿势:“依然在!”
宗主堂外夜色已浓,不知什么时候,雨已经下了起来,更平添了许多寒意。段鹰并没有披上雨披,依然穿着布袍行走在小路上,任凭着雨水慢慢浸透他的外衣。他的肩膀此时疼得厉害,那是曾经被蛮族骑士一枪洞穿的伤口,虽然早已长好了,可是每逢阴雨天气,肩膀都会疼得抬不起来,这几年甚至连带着膝盖也有些不灵活了。这副身体时时在提醒他,他已经不再年轻了。可是此时的他却忽然觉得自己的步履重新变得轻快起来,仿佛回到了十年前刚刚踏上北伐路的时候,那时阿染总会帮他披上雨披,系紧铠甲;阿诚总会和他较劲谁杀敌最多,谁最勇猛;老狐狸总会想出蛮族奇袭的方向,帮他们做好应对。那时明明每一天睡下,都可能再也看不到第二天的朝阳。可是他依旧会和阿诚开怀大笑,依旧会悄悄拉住阿染的手看她脸上那好看红晕。
可是,他们最终却都永远地留在了菸河平原上,只将他一个人赶回了故乡。他们以为他还活着,可以再次重振天驱的荣光,可是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早已经死了,只剩下一丝残魂萦绕在这里,坚持着完成故人对他的嘱托和期望。
而此刻,他终于完成了大家的希望,解开了自己身上的束缚,可以安心地魂归沙场了……
段鹰想到这里,终于忍不住停下了脚步,抬起脸,任冷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掩盖住那早已在他脸上肆意流淌的热泪。
过了良久,一个声音终于将段鹰从对往日的追忆中拉了回来。
“师父……”
段鹰回头看去,正是段剑撑着一把伞,站在他身后,显然是看雨大了,特意来接他的。段鹰走过去,接过了伞,拍了拍段剑的肩膀:“阿剑,不好好歇息,跑出来接我干什么?伤口最怕受寒,难道想老了以后像我这样,预测阴雨天比星象师还准吗?”
段剑看着师父强撑起来的笑容,心中却更加痛苦。段鹰辞去大宗主之位,甚至还要当众受罚的事情,早在宗主会还没散时,就已经有人把消息传到段鹰的宅院里去了。他不明白,为了自己拿一届武试的头名,师父为什么要不惜放弃大宗主的位子,也要替自己强出头。他更不明白,为什么墨怀山那一众人气量如此狭小,为了墨长锋的前途,竟然不惜牺牲掉凭一己之力恢复天驱荣光的段鹰。
“师父,我不稀罕什么武试头名,更不稀罕什么天启面圣!我只要一直陪在你身边就好了。”段剑看着段鹰,一字一句,认真地说道。
“傻孩子,在师父身边有什么好?我孑孓一人早已经习惯了,你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早就腻味了。你以为我是为你牺牲吗?我就是拿你当个借口,把这些烦人的担子甩出去罢了!”段鹰揉了揉段剑的脑袋,笑着说道。
“师父!那你刚刚为什么流泪?我跟着你这么多年了,难道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对天驱的感情吗?我知道明天你当众受罚后,肯定要北上的!我要随着你一起!何日纵马过菸原,驱虏复山河。收我袍泽骨,修我旧时庐,擎我鹰旗舞,泣也声如虎。”
“糊涂!你放着大好的前途的不要,和我去送死干嘛?你是要气死为师吗!”段鹰终于怒了,瞪着段剑怒斥道,一瞬间,又露出了他曾经能够威吓万军的怒容。
段剑被师父的呵斥吓了一跳,低着头不再言语,只有两行眼泪,顺着脸庞缓缓流下。段鹰,曾经的杀神天驱,北伐鹰旗军大统领,天驱大宗主,最后竟然会落了个夺位受刑,逼出宗门的下场。这就是他一直深爱着的天驱吗?这就是那个追逐正义与荣耀的天驱吗?
段剑第一次对天驱产生了一丝嫌恶,曾经的无数个日夜,他都为自己因为种族的原因,不能加入天驱而懊恼、流泪,他那时是多么想成为和师父一样的天驱武士啊!可是如今,当他终于要成为一名天驱武士,甚至还获得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天启面圣的资格时,他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
而此刻的墨长锋,心里虽然满怀兴奋,但是脸上还要装出一副满怀愧疚的样子,恭恭敬敬地站在墨怀山的身边。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自己这位面冷心热的师父,生怕他手中的茶杯下一秒就冲着自己面门飞过来。
不过,茶杯最终还是被墨怀山放在了桌子上。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长锋,为师老了啊……”
墨长锋闻言,赶忙上前拿起茶壶,为墨怀山蓄满了茶水,陪着笑说道:“师父哪里话,您这身子骨比我都结实,怎么可能老了呢?再说了,俗话说人老不算老,心老才算老,就您上午装晕那一出,我在擂台上憋了半天,才没笑出来,简直太绝了。”墨长锋此刻已经知道了墨怀山装晕的桥段,忍不住还是调侃了他师父一句。
墨怀山冷哼了一声,“还不是你下午猴急地跑过来看我的时候了?现在胆子肥了,连师父都敢调笑了,是不是也想被当众责罚一下才舒服啊?”
墨长锋闻言缩了缩脖,但还是壮着胆子追问了一句:“师父,您真决定要惩罚段宗主啊……”
墨怀山却没有说话,反而问道:“长锋,你故意输了比赛,是不是也想离开天驱了?”
墨长锋闻言不禁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墨怀山:“您怎么知道的?我除了孟有学,没告诉过别人啊!”
“就你小子那点心思,我还能看不出来?心里早就长草了吧!不过我也明白,你恐怕也早看我们几个老家伙不顺眼了,只不过你这个人在外人面前表现得浪荡不羁,自己的内心却细腻得紧,生怕大家知道你在乎什么,珍惜什么,怕别人为了迁就你而拘谨。长锋,说到底,你是个好孩子啊!”
墨长锋没想到平常对他没什么好话的墨怀山竟然会说出这种话来,不禁脸上有点发红,小声说道:“其实我也没您说得那么好……”
墨怀山呵呵一笑,对着自己这个徒儿招了招手,示意他别站着了,来自己身边坐下。
“说说吧,准备去哪儿?”
“我让孟有学帮我做介绍人,去威北镖局当镖师。”墨长锋坐在墨怀山身边低着头说道。
“哦?为什么去当镖师?”墨怀山倒没有因为镖师的地位有辱天驱武士的身份,语气依然平静。
“想出去闯闯,看看这东陆的世间百态。我总看书上说什么中州十绝,宛州八景,可是自己却从来没有亲眼去看看。还有书上说的那些世间不平事,百姓苦,我也想亲身去经历一下。我们天驱总把正以和荣耀挂在嘴上,可是大部分天驱武士,一辈子都没有离开过观岚城,那他们哪里知道到底什么是正义和荣耀,又怎么甘愿为了东陆河山而付出生命?”
墨怀山看着越说越兴奋的徒弟,他的眼中闪着光,那是墨怀山所羡慕甚至嫉妒的神采。这种神采,他曾在出征北伐前的段鹰眼中见过,可惜当段鹰归来后,眼中却只剩下浓得化不开的血色与仇恨。他希望墨长锋有朝一日归来时,仍然能保持着这种神采。只可惜,时间已经不站在他这一边了,不知道他自己还是否有幸,迎接长锋的归来。
尤其是从今天开始,他与段鹰,双双松开了一直死死按着天驱武士的手。天驱最优秀的武士将要再一次登上历史的舞台。这既是天驱的荣耀,让世人再次记起天驱的威名;也是天驱的诅咒,无数天驱武士将再一次陷入血与火的挣扎中。
但是,天驱总会涅盘,铁甲依然在!
依然在!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月下狼歌的九州:断剑长锋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