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一九三八年夏,他带一个小队的日军到子牙扫荡,当他从望远镜中看到村中百姓纷乱向文洼洼逃命的时候,心中感到了皇军无比强大痛快。当他又看到另一幕时,又让他感到皇军所为不是强大而是无耻行为。不由让他无地自容地仰天长叹,良知让他停止了追击百姓。
究竟田三普郎在望远镜中看到什么,让他呼唤出未泯的良知来?原来他在望远镜看到,一个三十上下的妇人,身背一老人,怀抱襁褓儿,手领一刚会迈步的幼儿,她身后还跟有一四、五岁男孩儿,一双小脚走在泥土地上,田三普郎看着她就非常吃力。这时他见妇人松开手领的幼童背老人拼命向前跑了几十米,她身后儿童也奔命不舍地紧紧跟着,当她跑出四五十米后,放下老人,安顿孩童又返回去抱甩下的那孩子。妇人反复两三次后,以是精疲力竭地汗水渍衣了。突然,他见妇人背老抱幼又往村里返回。这逃生之现实不由让他深受震撼,让良知羞愧撞击了一下他的心,叩问自心:我们大日本皇军这是来中国干什么,难道屠杀百姓,就能建起‘大东亚共荣圈儿了’?真是无稽之谈。在他脑中闪现出侵略二字后,也深深感到自己杀害中国百姓是一种兽类行为,自责之下,他怀着对此妇人的重敬心里,命令所有部队停止追击百姓,回村想向这位意志坚强的妇人道歉。同时,田三普郎也从这妇人身上看出中国人的那种坚不可摧的精神……
这妇人是子牙村一普通人家,因她丈夫才去世不久,三十一岁的她掌门带三个未成年的孩子和一个有病的公爹生活。最大的男孩五岁,二儿子两岁,还有一个襁褓中的女儿。忙里忙外的她一刻也没闲暇之时。
闹日本了,她为全家活命,身背公爹、怀抱女儿、手领刚能走路的二儿子,让五岁的大儿子跟在身后出了家门,她背爹抱女地出村不远,二儿子走不动了,她让二儿子站在原地不要乱动,自己奋力抱女儿背公爹向前跑了几十米后,然后放下怀中哭啼啼的女儿和放下公爹,让大儿子看守,自己返回又接二儿子。续而几次后她已是疲惫不堪,一双小脚也肿胀起来。眼看日本兵如狼似虎地打着枪迫近,她为全家有人能活下来,她绝望地决定舍下二儿子不要,满脸泪水地忍着脚疼又背公爹、抱起孩子头不回地前行,撕心痛的她向前走了半里有余,不由泪水涟涟回头偷望远处的二儿子。她见幼小的儿子小手在额前搭起‘凉棚’,眼带泪汪不哭地盼望着远处的妈妈快回来接抱自己,当做母亲的看到这一刻时,真是心碎如渣!再也不能控制住自己的舍儿之情,悲、怒、恨由然湧上心头,她听着四处不断的枪声,无助绝望地对公爹说:“这缺了八辈子德的小日本,该死的兔崽子们是不想让咱家活啦。干脆咱也不逃啦,回家去死,落个家死鬼,比死外丧做鬼强多啦。”一家人怀着千仇万恨又辛苦万千地回到家中……
伟岸无边的母性,伟大就伟大在生离死别的紧要关头。她为能让公爹和孩子有活命的机会,不顾个人死活地把公爹和三个孩子都放到屋中盛粮食的大柜中,为防日军炮弹炸坏大柜伤到孩子,忍着脚的钻心痛疼又把自家大门板卸下来铺在大柜上,真是关键时刻人的暴发力无所不可。……
她干这些力不能及的活儿后,拿出一把剪刀掖在怀中预防万一,便带着一种能活的侥幸心里听天由命了……
很快她家闯进三个端枪的日本兵,有个日本兵见院中的她长得漂亮,龇牙咧嘴地笑着扔枪的同时,嘴里叫着“花姑娘地,漂亮大大地,我地我地”朝她扑来。她知道自身清白不保了,守寡也算到了尽头。心一横掏剪刀就要和日本兵拼命时,田三普郎提战刀疾风迅雷般进院来,冲非礼她的日本兵‘叭叭’给了两个大嘴巴,眼透凶光地骂日本兵‘八嗄’后,双脚一并冲她鞠躬,嘴中安慰地对她说道:“你地,害怕地不要,你地,中国优秀女人大大地,我地衷心敬佩。”她斜眼看了看田三普郎无言,不知他安的什么心肠,握剪刀的手时刻准备着。田三普郎因在望远镜中见到过她一家人,便问她说:“你地,亲人地哪里去啦?”她横眉冷脸地骗他说:“我家里没有亲人,你们走吧。”田三普郎见她对自己敌意很深一笑,对她解释说:“你地放心,我地不会伤害你亲人干活。”他说完大步往屋里走,她知道自己凭一把剪刀想拦住他是不可能的,握剪刀随他进到屋里。这时柜中传出幼儿哪‘啊啊’的啼哭声……
田三普郎叫日本兵搬掉柜上的大门板,又掀开柜盖儿,他见到望远镜中的三个孩子和哪个有病的老人。这时妇人忙上前抱起襁褓中哭啼的孩子紧搂怀中泪流满面,田三普郎脸呈怜悯的样儿不住地点头,望着柜中面带惊恐的孩子和老人问她说:“这都你亲人地?”妇人一指有病不能言语的公爹对他说:“这是我的公爹,因我丈夫去世,他要靠我养老送终。这两个是我未成年的孩子,需要我把他们养大成人。”田三普郎听罢有些惭愧地点头,他又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问妇人说:“我在望远镜看到你先背老人地跑,不顾小孩子为什么?”妇人义然地回答他说:“儿子是我亲生的,关键时我可以舍掉孩子,但年老的公爹不能弃之不管,他是长辈,需要我尽孝道,你们日本人也不是石头缝儿里蹦出来的吧?应该懂得敬老爱幼!”田三普郎听罢对她挑起大拇指脸色凝重地说道:“有西有西,中国女性伟大伟大地,我地深受感动。”妇人忧心忡忡地问他说:“你们不杀我们一家啦?”他冲妇人恭恭敬敬地说:“你地精神大大地教育了我,我地敬佩大大地。”然后他带兵离开她家……
因田三普郎同情中国百姓而受到降级,从小队长一下降为士兵,后经几个地方被调来三堡炮楼。他看到赵小杆儿等伪军,中国人欺负中国人心里很生气,可又无可奈何,今晩他趁老百姓里的八路军攻打炮楼,心里很高兴,见两个看管自己的同伙被打死,赵小杆儿抱机枪也跑到二楼顽抗,他不想后果地打死了赵小杆儿,掀盖板走下来……
(田三普郎很快被送到华北反战同盟会,后来他为抗战做出了很大贡献,全国解放他也没回日本)
李虎点火把带人上二层后,见赵小杆儿脑前血肉模糊地躺在地上已死多时,他狠恨地踢了赵小杆儿一脚说:“你个该死的汉奸,我没杀死你,却让小日本毙了你,真是死的活该。”他弯腰拾起田三普郎扔下的王八盒子和赵小杆腰间的狗牌撸子递给战士说:“把这屋里的手榴弹、子弹都搬下去。”几个战士忙往下搬,李虎带两人上三层,三层有日本兵所需的几箱罐头、饼干等,还有些零七八碎的东西,他正想和战士往下搬时,马光强也带人上来了,几个人把能用的东西都搬到院中。枪支、物品缴获很多。大家不知该如何拿走这些东西时,猛然有人从三堡村赶出一辆大车直奔炮楼来了。
等大车到近前时,众人发现是张文浩带几个战士赶车过来的。其中还有那个伪军刘三羊。刘照义高兴地问张文浩说:“你们是什么时候到的?”张文浩说:“你们攻进炮楼时,我们几个就赶到啦。”他一指伪军刘三羊说:“我见他趴在铁丝网外的旮哈观看你们,就俘虏了他,问他观看什么,他说,看你们把赵小杆儿打死没打死,我们押他想过来时,他说炮楼里有很多东西,建议我找辆大车来,我一听也对,让他帮着找了大车就过来了。”刘照义问刘三羊说:“我们攻炮楼的时候,是你向伪军喊话吗?”刘三羊说:“是,我是盼着你们打死赵小杆儿,你们打不死他,我就想法和他同归于尽,要不我全家也活不了。”李虎笑着一指田三普郎对他说:“赵小杆儿让他这日本爹给毙啦,你就放心吧。”刘三羊见田三普郎和十几个伪军蹲在一起,对刘照义几个人求情地说:“长官,这个日本人很好,我娘有病,他还给过我药啦,就放他一回吧?”这时突然从子牙河西传来激烈枪声,刘照义等知道这是南茁头炮楼的敌人来支援三堡炮楼,接着泄水河北坝台炮楼的敌人也在子牙河北边打起枪,刘照义让大家马上把东西装车。刘三羊向刘照义求情说:“长官,我为你们忙活了这半天,求你送给我两瓶罐头吧,带回家给我有病的老娘尝尝,多谢长官啦,我盼着你们八路军天天打胜仗。”刘照义点头,让一个战士拿过两盒猪肉罐头和一盒饼干给了他,刘三羊千恩万谢后转头没了影儿。
战士们把所有东西装上车,李虎问刘照义说:“这些伪军怎么办?”刘照义说:‘咱八路军有纪律,不杀俘虏,我教育教育就放他们回家。”李虎点头,刘照义去教育那十几个伪军。马光强扛着机枪过来对李虎说:“队长,你们带人先走,我留下几个人先把炮楼烧喽,再打敌人一个伏击。”李虎说:“咱一起打,叫他们回猴山去。”张文浩听二人要打敌人的伏击,过来说:“你们忙活这快一夜啦,我带人打伏击吧。”李虎对他说:“你送伤员刚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还是回去吧,把咱缴获的东西送回猴山更重要。”张文浩说:“咱打完敌人的伏击一块回猴山。”刘照义教育伪军回来对李虎说:“河西的敌人是想来增援三堡,咱趁机再打他们伏击吧,乘法口诀——有一得一啦。”李虎一笑说:“我们三个正说这事哪。”刘照义问李虎说:“怎么办?”李虎说:“你和光强带车回猴山,我和文浩队长趁敌人没过河分头伏击。”刘照义对李虎说:“不可恋战,在天亮前必须返回猴山。”李虎点头便带五人奔向三堡南敌人打枪的地方,张文浩带五人到三堡北子牙河伏击敌人,刘照义、马光强等人带田三普郎押车顺子牙河堤东行。
驻守南茁头炮楼的伪军有一个小队,小队长叫唐世刚,他人长得是黑瘦个高,说话结巴,为人还算有良心。当他听到三堡炮楼发生激战时,猜想是八路军找赵小杆儿来寻仇了,心里不由翻了一下个儿,心想:八路军会不会也来找自己寻仇啊?自己带人虽然是去了凤凰台,可战斗打响后,自己带人从芦苇地里撤出来了(刘照义他们突围也正是从这边出来的),现在八路军攻打三堡炮楼,我是支援还是固守炮楼?唉,八路军别是玩得调虎离山之计,目的在是来端我的炮楼?人家赵队长有日本人顶着丢炮楼没关糸。我行吗?什么靠山都没有,出事就等着吃日本人的枪子儿,我还是保炮楼吧。他想到这里忙把副小队长叫过来说:“三堡炮楼枪声激烈,一定是八路军在攻打赵队长,我带些人去支援,你带人一定要严防炮楼,别让八路军趁机端了咱的窝。”副小队长对他说:“大哥,不去支援他,叫八路打死他才好啦,他死了,中队长也许就抡到你啦。”唐世刚对他摇手说:“你不懂。”唐世刚带十几个人奔子牙河而来。
到子牙河堤上后他听三堡炮楼枪声稀落下来,内心知道赵小杆儿凶多吉少。命令十几个伪军朝三堡方向开枪,造成外人一看是支援赵小杆儿,不过,他们始终不过河。就算赵小杆儿打退八路,明天见面也算是自己助他一臂之力了。他们打枪,泄水河北岸也响起枪声。
李虎带人到打枪的一看,见伪军在河对面儿光打枪不过河。他让战士架好机枪六人同时开火,‘哒哒’的机枪一响,河对面唐世刚忙喊“八路军要过河攻占炮楼,马上向炮楼撤,等待援军。”伪军一窝风似地往回跑。李虎不知伪军要耍什么招儿,忙叫战士停止射击,隐蔽起来观看,好一会儿也不见对河有什么动静,便对几个战士说:“这帮王八蛋,跟咱玩啥花活?怎么也不还击就跑啦?”一战士回答说:“这帮人滑得象泥鳅鱼,他们光打枪瞎诈唬也不过河,这是跟咱玩虚的。”李虎六人又观等大一会儿,对河还是静无声息,李虎带人往回撤。张文浩带人在三堡北想伏击伪军,见伪军也是不过河乱放枪,一枪没放带人撤了。
天大亮后,独流的王大眼子、井下才接到三堡炮楼被八路军端掉、赵小杆儿和三个日本兵都被杀的报告。当王大眼子坐卡车带人赶到三堡炮楼时,见很多老百姓都在周围观看着还在四处冒烟的炮楼。见院内躺着两个炸得不成人样的日本兵和两条狼狗,狼狗也被烧成糊家雀样儿,十七八个伪军灰头土脸地死在炮楼门口不远处。王大眼子带人进到炮楼內,烟气还未散尽的一层充满呛人的烟熏味儿,地上到处都是死伪军的尸体和碎砖断木。王大眼子明白这是凤凰台作恶带来的结果,咬着牙心里想着:刘照义、李虎你们等着,有朝一日抓到你们,我非活剥你们的皮后再点天灯。便对伪军们说:“赶快清理。把死的都搭出去,看赵队长在哪里。”进来的伪军往外搭尸体,一个伪军顺着被烧残的木梯探脑袋往二层走,当他的脑袋刚伸进二层,见赵小杆儿死卧在上边时,慌忙地冲下喊道:“大队长,赵中队长在这里啦。”王大眼子扬脸对他说:“你把赵队长抱下来吧。”伪军答应着爬钻到二层想抱赵小杆儿的尸体时,因二层木板经火烧后,已经没了支撑力,‘哗啦啦’地整个二层随伪军和赵小杆儿的尸体一起塌下来。王大眼子因往外钻得快才没被捂在里边儿,其余伪军又被捂住十几个,王大眼子被烟尘呛得咳嗽着对院里的伪军说:“赶快一(呵呵)一抢救。”没被捂住的伪军又扔下死的,慌忙钻进一层去救活的。这时南茁头炮楼的小队长唐世刚,坝台炮楼的小队长胡汉旺也带人赶来了。
王大眼子见二人才带人来,气得他指着二人的鼻子骂道:“你俩王八肏的,怎么这时候才来?早都干嘛去啦?夜里赵队长被八路围攻,你们为嘛见死不救?是不是躲在炮楼看乐子啦?”唐世刚忙对王大眼子解释说:“大队长,我们夜里也没闲着,我亲自领弟兄们来支援啦,船到河中心就遭到八路军的猛烈攻击,要不是我们退得快,一棵手榴弹落到船上,我们也就全都喂了王八。”王大眼子见唐世刚这伙人确实是满身泥巴巴的样儿,他又瞪着眼问胡汉旺说:“你他妈的在王八窝里干嘛啦?”胡汉旺委委屈屈地骗他说:“大队长,我们夜里更没闲着,起初有伙八路也在攻打我们,怕炮楼丢掉对不起你王大队长,不敢舍炮楼来支援赵队长,我们打退这伙八路后,我也带一部分弟兄来支援,同样也遭到八路的攻击,敌情不明也没敢硬冲。”王大眼子知道他说的不是实话,事已至此也不在深问了,明白再问还是瞎话。这时从堤上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哭声“我—哪短命的—夫—啊,咱没—做一嘛缺德一事,怎么一就一叫八一八路打死了一呀?这吃一人的一八路的一呀,怎么就一这么心狠一哪,连口气儿一都一没给一留一呀,我哪苦命一地一夫一呦,以后我可一怎么一活呀。”大伙一听就知道是赵小杆儿的老婆,外号叫‘大皮箱’的白藕来了。
王大眼子对白藕是了解的,也曾多次白藕儿借赶独流集的时候,到王大眼子的大队部,王大眼子对自动送上门来的白藕儿是不吃白不吃,每次把白藕儿干得都是气短汗出,淫叫如猫号,然后再把她送到日本姘夫哪儿,由姘夫在接着和她刷锅洗碗地干。前三天赶集时白藕儿还在他怀中泥磨了一个多小时。
今日王大眼子见白藕儿哭得是雨恨云愁、泪落梨花,心中一酸落泪地向白藕儿坐的车走来,当他到车前时,白藕儿从车上跳下来顺势扑在他怀里泪轻涕出地娇滳哭喊着说:“王大队长啊,你可要为我的夫君、你的兄弟报仇啊!已后我还指望谁呀……”王大眼子紧搂着她说:“弟妹,以后有我啦。”白藕儿心里明白,便又‘痛断肝肠’问王大眼子说:“我夫君的后事怎么办哪?我一个妇道人家……”她呜咽地哭着。
王大眼从怀中柔情绰态地推开她,以体恤下属口吻说:“赵队长为国捐躯赴难,定要厚葬他让你放心。”白藕儿哭着点头。王大眼子掺扶着白藕儿看了一眼躺在地上、尸体已被烧得有些焦糊的赵小杆儿,白藕儿这时才撇开王大眼子到赵小杆儿前跪地痛哭起来,她可能是想起了‘一日夫妻百日恩’这句话。王大眼子看白藕儿伤心地哭,更让他心中怒恨八路军,高声对伪军喊着“弟兄们,我们一定要在太君领导下消灭八路,为死去的赵队长和弟兄们报仇。”伪军都响应。
那是谁通知的白藕儿,又是谁送白藕儿来的呢?正是郭洪伟郭二爷。因为白藕儿住在李家湾子,属于郭二爷的村民,平日郭二爷对这个特殊村民十分‘关怀’,每天她出门都要有人眝着。因赵小杆儿当官,白藕儿在村里很少和村民来往,村里百姓也不愿和住墙高院深她来往。所以,白藕儿整天在青砖瓦房里闲着等‘赶集’去,有时有会地坐在自家的大门口玩会儿。为打发她的无聊,赵小杆儿雇了一个妇人专门伺候她,丰衣足食的她养得是皮白肉嫩,如一朵坑中泛白的荷花儿,一些浮荡官吏和些纨绔之徒见她为什么心猿意马?就是因为她长得漂亮。女人长得漂亮,再不自重也许真会引祸上身,不得善果。
郭二爷今早起来到大堤上割草想喂自家养的几只兔子,见从西边儿子牙河堤上走过来几个既无精打采又灰头土脸的伪军,他心中一惊停住了割草,等几个伪军走近他站起身问道:“几位老总,这是怎么啦?”一个认识郭二爷的伪军说:“夜里我们被八路军端了炮楼。死里逃生呀。”郭二爷一惊忙问他说:“你们赵中队长呢?”伪军丧气地说:“他踹腿上西天啦。”几个伪军说完没停留向东边儿的独流方向走去。郭二爷听罢急忙背草回家,他和妻子简单说了几句,便去白藕儿家。白藕儿家他并不陌生。因为,赵小杆儿回来高兴就叫他过去喝两口,郭二爷在喝酒中,从赵小杆儿嘴中也能套出些消息。白藕儿知道郭二爷不是那种人。所以,对郭二爷也十分规矩、尊重和感激,平日郭二爷有意无意地也照顾些白藕儿。妇人走歪道,不是对每个男人都动心,俗言是:男怕勾搭,女怕磨。女图东西,男图色。
郭二爷来到白藕儿家门前‘咚咚’地敲了几下大门,很快门由佣人‘吱吽’一声拉开,他慌张地对佣人说:“快叫你的主人起来吧。”佣人忙让郭二爷进到院中,自已去喊主人。白藕儿听说是郭二爷大早起来找心里‘咯噔’一下,知道是有大事,要不郭二爷是不会个人到自家来的。她心惊肉跳地穿好衣服,披散着头发来到院中问郭二爷说:“二爷,出嘛事啦?”郭二爷看她着急的样儿,说道:“他婶呀,你可别着急呀。我刚才听到一个荒信儿,说是赵队长在炮楼上出事啦,你快去看看吧。”白藕儿忐忑地问郭二爷说:“是不是被八路端了炮楼,他……”郭二爷点头。白藕儿‘卟嗵’坐在地上,哭咧咧地说:“就知道他早晚会有这一天,人家八路在苇地挖宝有你嘛事呀?你要是眼红,也带人去挖呀,无事生非带人去打人家,人家八路有个干吗?这下是惹祸惹到头啦。”郭二爷说:“他婶呀,你就先别数落他啦,耳听为虚,眼见为实,快到炮楼看看是怎么回事吧。”……
实际,郭二爷更想去炮楼。他猜想端炮楼一定是刘照义领人干的,他不知八路军有没有伤亡。于是,他以送白藕儿去炮楼为由,回家从驴棚牵出自家的那头大黑叫驴(公驴),套上胶皮轱辘大车,自己感到单独送白藕儿不方便,又让老伴儿叫来对门的一个年轻妇人,妇人听说是帮破鞋(女人行为不端)白藕儿的忙,以家中有事拉抽屉不想去,经郭二爷劝说她才上了去白藕儿家的车,郭二爷这才执鞭去白藕儿家,接她来炮楼……
三堡炮楼被端,赵小杆儿被八路军打死。传遍独流、杨芬港、台头、胜芳等周边儿村庄,就连静海都传遍了。井下、王大眼子在高桥授意下,成立了一支日伪乡村讨伐队,到各村以讨伐八路为名,进行烧、杀、抢、淫,做出种种血恨难咎的事。刘照义、李虎遵照军分区党委的指示,坚决打击王大眼子的这支罪恶装备。俗话说:刀捅猪要对准心。打击乡村讨伐队,就要对准罪魁祸首。这天夜里刘照义带两人从猴山出发到了李家湾子的郭二爷家,想通过郭二爷多了解一下有关讨伐队的情况,郭二爷告诉刘照义说:“近几天讨伐队不会出来。因为,井下、王大眼子要在二道街和估衣街相夹的火神庙广场,组织一个‘与民同乐‘会。凡是在镇內做买卖的商家,不论大小都要出钱,大的大出,小的小出。具体操办人是开棺材铺的杜三麻子,很多商家说,这是王大眼子坑商家的血汗钱,都不想同乐。杜三麻子叫讨代队分头进入商家做‘工作’。当然,讨伐队不能是白去,要在原有的分额上增加半倍,三次不给就增加一倍,让商家叫苦不迭。”刘照义听后一笑对郭二爷说:“天明你到独流再打听一下,我们也要和他们同乐同乐呢?”郭二爷笑着说:“行。”……
九月,秋光带着绚丽的金色轻盈而来,湛蓝的天空像是被人擦拭过的玻璃,泛出看不到边儿的靛蓝之光。偶儿有奶汁般的白云如浮家泛宅,这撩人之色不免勾起人的联翩浮想。白云下透着润泽油光的东淀洼,洼中处处摇曳着紫白色芦花,不免也有些片片高举火把的高梁和腰怀绿皮包裹的玉米。有曰:金风送爽来,叶已辞青去。芦花飐白起,紫蟹满盖肥。百物结有仔,待等明春来。
九月十八日,是独流井下、王大眼子为庆丰收召开‘与民同乐’的日子。附近村庄都接到王大眼子的通知,凡是不来庆祝的百姓,事后每人罚大洋五块,小商小贩不来者罚大洋五十块,由乡村讨伐队上门收要……
上午九奌火神庙广场集的是人山人海,比每年四月二十八的庙会还热闹。庆祝会开始了,先由井下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胡吹乱捧地讲了一顿‘大东亚共荣圈儿’有多好,百姓有多么地安居乐业,今年粮食丰收是日本天皇给中国人带来的,中国百姓要感谢天皇带来的恩赐,让百姓鞠躬。接着他一挥手,几个洋鼓洋号手吹凑起来,先是洋鼓低声敲出‘咚咚那个咚,咚咚那个咚。’接着洋号高音吹出‘比比吧,比比吧,比比谁的大。’低鼔、高号同时揍出‘统统一样大,统统一样大。’……
洋鼓洋号吹揍完后,王大眼子假惺惺地又站在广场高台上说:“四邻八乡的亲友们,在这难得的日子里,我们中国百姓要托天皇的福,这个福,就是来自日中‘大东亚共荣圈儿’,我们有了这个日中合作的圈儿,咱中国百姓才能安居乐业,粮食丰收,感谢咱们的大日本天皇啦。”王大眼子说完,认为能获得百姓热烈鼓掌,结果无人响应。他为掩饰眼下的尴尬‘咳嗽’了一声,接着又说:“今天自愿发起的这个庆丰收与民同乐会,是由独流各位商家赞助。目前,虽然有些商家还没把钱拿来,但由热心的杜三爷垫上啦,会后希望大家积极地把钱交上来,不然,就不好说啦,我……”井下不满地拦住他说:“王地,同乐会高兴高兴地,要大大地宣传消灭八路地有。”王大眼子忙改口对井下说:“对对对。”他又冲广场的人说:“乡亲们,前一段土八路闹得大家不太平,我们是知道的,经我们治安军和皇军同心协力地奋战,消灭了大部分窝藏在苇子地里的土八路。有一小股漏网的土八路,狡猾地逃蹿到凤凰台窝藏起来,伺机图谋不轨,被我们发现后也彻底消灭啦,现在是和平大大地。所以,为增进日中友谊,太君要与百姓同乐,共庆丰收。乡亲们,今天上午我们先拜龙王庙,为什么要拜龙王?因为,龙,是在水里长的,大日本也是在水里长的。日本与中国以水为纽带,有着水乳交融之情缘,所以,我们要拜。下午,我们要拜关帝庙,拜关帝,是显出我们日中团结、义气,兄弟永远不分离,关帝就是日中的榜样。现在仪式开始。”所有今天来的百姓不知道王大眼子要用什么仪式拜龙王,都在静下心来观看。在洋鼓洋号吹打中,只见井下由人脱去军服,赤身光脚地穿上一条绿短裤,头顶用蒲草编织成的长形窄船帽,脸、脖子戴上了纸糊的龙头,龙眼不时转动着,胸前佩有一朵海水蓝大纸花,身上配有一件用草编成的龙衣,双手捧着一只硕大的纸金元宝。井下被人装扮好后,王大眼子也被人打扮成一个身穿黑短衣黑短裤、后背一个绿色大圆王八盖子的人,他双手举一杆白地黑龙的大旗,赤脚站在井下后头,他身后是群抬整猪整羊整鸡整鸭的伪军。这时主持人杜三麻子高喊一声“拜谒龙王爷开始啦。”他的一声喊后,先是锣鼓敲起的‘咚不隆咚嚓’声,接着是洋鼓洋号的‘咚咚哪个咚,比比吧,比比吧,比比谁的大。’队伍开始走出火神庙广场。虔诚的百姓随鼓声顺二道街北行奔龙王庙。Ηtτρs://WWw.HLXs9.cóm/
二道街地面上没有扎脚的东西吗?有。王大眼子怕井下有闪失自己兜不起,早派治安军拿着扫帚三米一个人,把二道街扫了一个净。并对街道上的治安军下了死令,井下在谁的地段上被扎,谁就必须被枪毙。治安军把二道街扫了又扫,生怕井下在自己段上出事。
这不年不节的拜龙王,不拿钱的商家跟在人群虽是看热闹,但心内最不想让这个与民同乐会成功,盼着路途中出点什么事,好让这个庆丰收半途而废,自己不拿钱也有说词了。
刘照义、李虎等人来独流了吗?来了。郭二爷受刘照义委托,天一亮他来独流找到好友,义德酒坊的孙掌柜问起庆丰收之事,孙掌柜是满肚子的愤怒和苦水,他对郭二说:“这立秋刚过,丰收在哪儿写着啦,要是来场大雨庄稼都涝死,百姓不还都是挨饿受冻吗?收粮入仓那才叫丰收,到那时他们说庆丰收还能说得过去。现在这那是庆丰收啊,纯粹是小日本和王大眼子合起来,弯着心眼儿、变着法地找商家要钱哪。有谁乐意和他们同乐呀?都盼有人出来把这事搅黄了。”郭二爷笑着对他说:“现在不是日本人当家吗,谁敢哪。”孙掌柜伸出两个手指头一比画小声对他说:“人家就敢,他们杀了恶霸孙二头,端了炮楼,还打死了赵小杆儿,多叫人解气呀,好歹在与民同乐会的这天他们也来吧,打王八蛋们个底朝天,让商家们出口气地高兴高兴。”郭二爷笑了笑说:“这可是没准的事,他们神出鬼没地说不定就撞出来。我说,你好好开酒坊就得了呗,操这些闲心有嘛用哪?”孙掌柜气愤地说:“你是不知道啊,赚个三瓜两枣的钱,全都让这帮臭狗油们抠了去,你说我这个破酒坊人吃马喂能赚几个钱?开这个破同乐会一下就让我拿四+块大洋啊,这帮王八蛋不是张着嘴地要吃人吗?我看寄人篱下的中国人当汉奸倒是挺自在、光荣?”郭二爷一笑对他说:“明天你酒坊别干啦,跟着王大眼子当汉奸去吗?”孙掌柜撇嘴说:“得了吧,我地下还有祖宗啦,替日本人坑害乡亲?那是损阴德短阳寿,白长这张中国人的脸了,死了见祖宗都遭白眼翻,骂我是个辱没家风的不孝子孙。”郭二爷说:“要不我明天介绍你去当八路吧,那八路可是专打小日本和汉奸的?”孙掌柜忙摇着手说:“行了吧,我拉家带口的怎么可以当八路呀,人家那都是嘛人哪,会打枪会上房的,我有嘛呀?笨蛋一个,说不定人家见了我这样的还都躲着走呢。”郭二爷说:“你看你看,当汉奸不乐意,当八路又不行,说了半天还是想开你的酒坊?”孙掌柜说:“我这不也是没辙吗,种地咱不会,干别的又是外行,只能凑合着开这个酒坊养家糊口吧。”他说到这儿小声对郭二爷接着说:“你提八路,倒让我想起了一件事,你猜怎么着?我还真见过人家八路,那叫个利害。”郭二爷问他说:“这是什么时候的事呀?”孙掌柜瞅着他眨么了一下眼说:“你还记得我开小饭店的时候吗?”郭二爷点头。孙掌柜又说:“有天晚上我小店来了一个手提一篮子生地梨的陌生人,我见他言谈举止就不个平常人,再偷眼一看他鼓鼓囊囊的腰间哪,好家伙,腰后别着两把真家伙。吓得我脑袋都有点大,这万一要是出点嘛事,我可就全没啦。可人家这八路还真是规矩,吃饭给钱还很客气,还让我把他带来的地梨煮熟也要给钱。咱这小家小业的可不敢摊事,从此我就关了小饭店,改做酒坊啦。你猜怎么着呀,我真是人好心善嘛事吉兆。后来听说他打死不少小日本(他说这儿用手往下比画矮),还听说坏油阎二和王麻子跟踪到独流外也让他打死了,这位八路打死这两个狗油揍出的王八蛋,可为独流好人出了一口气。”郭二爷听后对他说:“咱哥俩不说走言的话,你说的这个人后来我认识了,他当时不是八路,是二十九军的一名营长,到独流是找他失散的妹妺来,被阎二猴发现他跳城墙逃出独流,可这阎二猴、王麻子为得奖赏,带鬼子到鱼房堵住了他,双方在激战时,被台头的郝友亮带人救下,他参加了自卫队,这个人叫李虎。”孙掌柜问他说:“你知道的这么详细,是不是和他们有来往呀?”郭二爷对他小声说:“不瞒你说,我这个保长还真和他们打过几次交道。”孙掌柜有些惊疑地问郭二爷说:“听说郝友亮这伙人不是都跟八路军走了吗?怎么……”郭二爷点头,说:“听说他们还留有一支队伍没走,领头的是刘照义和这个李虎,他们是想发动所有百姓和日伪军斗,和汉奸、地主斗。”孙掌柜略有所思地点头,说:“这个李虎我要是和他再面儿,兴许他能认出我来?”郭二爷点头对他说:“咱哥俩说得事,你可别往外胡扯扯(胡说的意思),要是传到八路军的耳朵里,人家就得按汉奸杀了我。”孙掌柜忙说:“咱哥俩说得事走不了言,你就放心吧。”郭二爷问他说:“庆祝会定下嘛日子开了吗?”孙掌柜说:“九月十八日上午,听人们解释说,这个九月十八日就是日本侵略东北的嘛日子。”郭二爷说:“我在东北军干过,一九二八年张大帅与蒋介石作战失败,从北京坐火车经皇姑屯车站时,被小日本预埋的炸药炸死。张大帅遇害后,玩孩子张学良投靠了蒋介石。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日军炮击沈阳的北大营,下级军官积极要求打小日本,玩孩子说:蒋介石不让抵抗,便扔下东北的老百姓不管,把军队调往关内,有很多下级军官和士兵没执行他的命令,成排成连地脱衣为匪,坚持和小日本干,当然,有些只顾眼前的人,也真投降了日军。东北土匪多,很多都是由兵为匪的。当时我也没往关內撤,跟着连长脱离东北军后,加入了东北的抗日联军,被编第二路军,一次战斗中被小日本打散,我被土匪救下,又当了半年多的土匪。到天暖后的五月我回来了。”孙掌柜调侃地说:“呦,没看出二爷也是个杀小日本的老手啦,怎么?现在是睡觉的孩子——放下啦?”郭二爷一笑说:“洗手不干啦,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李虎、刘照义得到郭二爷准确消息后,提前一天在打鱼的船上买了几百斤活蹦乱跳的鲤鱼、草鱼等,装进两个专门运输鱼的大木槽子里。这两个大木槽是经过马光强等人连夜改装过的,每个木槽长有两米多,高有八十公分,槽底能藏十几把匣子枪和长枪,手榴弹也可藏有几十个。李虎对每个队员讲了纪律,讲了打完仗后怎么分散出独流。刘照义琢磨了会对李虎说:“这次进独流不宜人多,敌情不明人多了别出事。”李虎也同意,刘照义想带人进独流,李虎不干,非自己要去,如有机会就干掉井下和王大眼子,替死去的人报仇,最后定下来刘照义、马光强和一个队员随李虎进独流。张文浩带人在独流附近接营。
笫二天一大早马光强赶着胶皮轱辘大车顺大清河堤先到第六埠村,上独瓦子路奔独流北门。北门有一个排的治安军把守,因今日特殊,对进独流的人、车等查的都非常严,王大眼子怕八路混进来破坏了与民同乐会。所以,四门都增加了兵力。当马光强赶车到北门还有几米的时候,就被四个治安军扬手拦下,马光强跳下车勒着马走到四人跟前,一个治安军指着木槽问马光强说:“木槽里装的是嘛东西?”马光强笑着对四人说:“老总们辛苦,我们几个是卖鱼的,趁今天热闹早来想把鱼卖个好价钱。”四个治安军用眼看了看两个伙计打扮的李虎和一个队员,一个治安军对三人说:“严格检查。”马光强对二人说:“马上让老总检杳,不行把裤袄都脱下来。”三个治安军把三人上下摸了一下什么都没有,一个治安军探头望着槽子里的鱼问马光强说:“鱼槽子里没藏嘛八路吗?”马光强一笑说:“没有没有,全是鱼。”治安军没理马光强,举起枪上的刺刀猛然朝槽子里刺去,嘴里说着“这不是八路是什么?”一条红色的大鲤鱼抖动着身子被他用刺刀挑出木槽,其他三个伪军见状,也举枪各刺一条鱼,一个治安军对马光强说:“进吧进吧,卖个好价钱回来请我们喝酒啊。”马光强答应说:“行行,老总们等着。”心说:我请你们喝尿。几人赶车进了北门。
鱼市在二道街尽南头的运河边上。马光强等人赶车入北门后,顺三道街东拐到二道街南行,过龙王庙直行到横字街,过横字街南行到关帝庙广场,东拐到运河边的鱼市。今天鱼市上一大早人就很多,人多有两个原因,一:今天是赶独流集的日子;二:庆丰收与民同乐会还没开,早来的百姓没事干。所以,人们都先来赶闲集,有顺眼的东西也可捎带脚买点,等同乐会一散好带回家。
马光强赶车到鱼市找好地方后,扯开嗓门儿高喊道:“鲜亮活蹦的大鲤鱼啦,有买的快来看看吧,便宜啦。”他连喊两声人们围了上来,见槽子的鱼真是鲜亮、色正,个头也不大不小,有问价的,有伸手从槽子里抓鱼看的,马光强说出价后,大伙一听还真是便宜,便这个三条那个两条地买,两大木槽鱼很快被人买得所剩不多。在集市上卖东西能买一抢,不买一等。抢鱼风头一过,来买鱼的也少了。这时李虎发现人群里的高进德提着柳条编的大篮子也来赶鱼市,看样子也是要买鱼,他把头上的旧麦桔草帽往下抻了抻,盖住自己的半张脸高声冲高进德喊:“卖鱼啦,欢蹦乱跳的新鲜鱼啦。”这熟悉的喊卖鱼声,让高进德心头一震,眼不由地瞅向了这边儿,心想:这不是李虎兄弟的声音吗,怎么他还做起了买卖,不可能吧?拿枪打仗的人做生意……他心中猛然一动,马上想到:‘莫非是冲这坑人的与民同乐会来的?为怕引起别人的注意,提篮子向这边慢散走来,等临近木槽时,他这才见李虎在草帽掩护下用热情的眼神儿看他,二人眼神一对比此心领神会。李虎冲他说道:“掌柜的买鱼吧,我的鱼新鲜便宜,包圆,价钱更优惠。”高进德看了看槽子的鱼,装出不认识的问李虎说:“包圆怎么个卖法?”马光强不知其中原故,对高进德笑着说:“包圆咱商量价儿,我们逮点鱼也是起早贪黑的不容易。”李虎笑着对他耳语了几句,马光强哈哈笑着对高进德说:“原来是熟人,价钱好说。”李虎趁机抓住高进德的手,玩了个袖里吞金的卖驴法对高进德说:“这个价行不行啊?”李虎不会袖里吞金,高进德也不明白他在自己手心抓挠的是什么。稀里糊涂地说:“行行,这个价就这个价啦。”李虎趁高进德弯腰抓鱼时,压低声音对他说:“把鱼拉到你家去,我们还有别的事。”高进德明白了,直起腰对李虎说:“鱼挺多的,我这篮子也装不下,你们把鱼拉到饭店去吧,完事咱一块结帐。”李虎说:“行行行。”几个人放净槽子里的水,拉鱼奔向高家饭店。
高进德家的饭店离鱼市不远,向北走三、四十米就到,高进德引马车进院后关了门,李虎先介绍了刘照义、马光强和一个队员,而后对高进德说:“我们卖鱼是为混进城来,目的是想搅散同乐会,机会好就干掉他们几个。”高进德小声对几个人说:“鬼子、治安军防守很严,昨天晚上几个来吃饭的治安军说:王大眼子怕你们来捣乱,在会上布下了很多探子盯着你们,一旦发现你们格杀勿论,你们可要多加提防。”李虎说:“我们有准备,见机行事吧。反正不能让他们顺利喽。”高进德问他说:“你四个就赤手空拳呀?”李虎说:“我们在鱼槽下带来了武器。”二人说话间,马光强从鱼槽下取出短枪和几棵日式手雷,李虎问刘照义说:“咱得把车赶回呀?”刘照义看马光强,马光强忙笑着对二人说:“你俩出一个往回赶吧,反正我是不赶车回去。”李虎对他说:“你赶车来的,你不赶车回去,一定会引起治安军对咱的怀疑。”马光强说:“别走北门走西门啊,你俩商量谁回去吧。”刘照义明白李虎绝对不回去,一笑说:“还是我赶回去吧。”马光强高兴地刘照义说:“回头我给你带好东西回去呀。”刘照义笑着说他道:“耍赖,不过,你们要多加小心。”李虎怕刘照义一人赶车回去不放心,命令战士和他一块回去了。
刘照义二人赶车顺二道街拐弯到北门时,站岗的治安军见是刘照义赶空车回来笑呵呵地问:“你们的鱼这么早就卖完啦?”刘照义笑着应付他说:“不值钱的东西,稀烂贱的扔得出去赚几个钱就行了。”治安军说:“你们怎么不在镇上与民同乐啊?”刘照义说:“就着今天人多想再拉趟回来卖。”治安军又向:“你们不是四个人吗,怎么才回来两个?”刘照义说:“他二人还在哪里占着地方啦。”治安军说:“走吧走吧,快回来,哥几个的中午饭等着炖你这鱼吃啦。”刘照义笑着答应,心说:兔崽子们,一会你们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啦,吃炖鱼?我看你们连鱼汤也摸不着喝啦。他叫战士先上车后,自己摇鞭子赶牲畜坐车出了北门。
李虎、马光强二人出了高家混在了越来越多的人群里向火神庙广场走,二人到广场还没站稳脚,大会便开始了。二人听完井下和王大眼子的讲话,随流动的人群向火神庙走,二人边向井下、王大眼子靠近,边寻找合适的下手机会,当二人跟随到井下、王大眼子拐弯西行想动手时。猛然两声‘叭叭’的枪响,井下等所有人都被惊乱了。
这枪声不是八路打的,而是护路的治安军打的。为什么治安军要打枪?原来发生了一件不可思的事,同乐会看热闹的,做小买卖的也不少,在二道街沿途有很多卖烟卖糖卖瓜果的,都想就今天人多多卖点钱。一个卖切糕的中年汉子担着切糕也在叫卖,他边走边喊:“切糕啦,好吃不贵的切糕嘞,又甜又黏的江米、小枣切糕嘞!”他的喊声引起一个小男孩的食欲,他拉住爸爸的手说:“爸爸,我要吃切糕?”小孩的爸爸见切糕做得确实很好,白色江米有十多公分厚,里面有两层无核枣馅儿,卖切糕人怕切糕被尘土所杂,用一块湿润的白布盖着。便对卖切糕的说:“掌柜的,切两个铜子的切糕。”卖切糕掌柜的答应着放下担子,拿起窄长光亮的切糕刀,在一大块切糕上切下一小块儿,放到小铜盘秤上一称,两个铜子的切糕分量足足的,他从另处拿出一块湿润的绿色干荷叶儿包好递给孩子,小孩喜欢地笑着伸手接过切糕的霎那间,猛然从小孩父亲身后蹿出一条半大黄花狗儿,一口咬住小孩手里的切糕叼着转头向没人的路上跑去。卖切糕的见狗儿叼走切糕儿,拿着切糕刀追喊着说:“你个混蛋狗儿,快把切糕放下,那是你吃的东西吗?”黄花狗儿哪听懂他的喊话,叼着切糕顺路迎面儿朝井下、王大眼子那边跑。站岗的治安军,起初看着卖切糕的追狗儿感到好玩儿,都哈哈地笑着看,可狗儿不停地顺路跑。站岗的治安军有些恐慌了,怕狗儿一直顺路跑下去冲撞上了拜龙王的井下、王大眼子,一旦在自己段上出事非受到枪毙的惩罚。慌忙出来站到路中拦着向前跑的狗儿,狗儿认为这些治安军要抢自己嘴里的切糕,瞪着狗眼低声从腔子里发出‘哼哼’的吼叫,一付咬人的架势在治安军身旁跑过,狗儿越跑离拜龙王的人越近。一个治安军怕出大事,忙朝天‘叭叭’地开了两枪,想把狗儿吓跑。他这一枪吓得卖切糕的人不敢再追,转头扎进人群里不见了影儿,狗叼着切糕吓的转头离开公路钻胡同也不知去了何方。
枪声,惊乱了看热闹的百姓,也惊乱了井下、王大眼子拜龙王的队伍。先是井下恐慌地摘扔下所有装饰,穿着大裤衩慌忙冲王大眼子喊道:“土八路进城地有,四门地戒严,统统抓住打枪地八路。”王大眼子也扔掉手中的大旗,脱下身上的绿王八盖子,对治安军喊叫“过来几个保护井下太君回去,其余的跟我去捉八路。”
沸腾自乱的人群给李虎、马光强造就了下手机会,李虎抽枪对准井下‘叭叭叭’连射五枪,因人群你撞我,我挤你的原故,可惜五枪也没打死井下,只有一枪打在他右肩上,他又掏出手雷扔向井下。同时马光强抽枪对准王大眼子‘叭叭叭’连着三枪,把王大眼子打倒在血泊中,他把两棵手雷投向端猪端羊的治安军……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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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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