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暗与污秽的包裹中,冲天的水柱清透见底,从未沾染一丝一毫污浊泥泞,恍似一座巨型的透明琉璃罐。
有温和的光从顶透照而下,贯穿了整个琉璃罐,投下一个淡淡光晕。
水柱中五彩缤纷,蓝的红的黄的绿的,各色游鱼泛着微弱荧光,在水中游动时,仿佛一盏又一盏的彩色小灯笼在浮动。
水草飘逸,几颗田螺在青苔石上挪走,忽游鱼掠过,田螺缩入水草丛中……
祥和,梦幻。
衔阳看直了眼睛,不敢再有什么动作,生怕打扰了这一方美好。
这就是一切罪恶与污秽的本源?
沙、沙……
四周的流沙徐徐停了下来,趋于稳定。
衔阳鬼使神差的伸出手,指腹轻轻触及冰凉水柱,水柱倏地似有了吸力般,将她蓦然拉入清澈水柱内,四周围来看热闹的斑斓游鱼忽被闯入的客人惊动,四散逃开。
变故着实令衔阳无法始料,此身当下,她只僵直了全身,环顾周遭,仍不敢轻举妄动。
躲入水草后的斑斓游鱼约莫见衔阳并无恶意,竟皆大着胆游了出来,一游一顿地悄然靠近衔阳,见得她果真并无动作,便再无所顾忌,朝着她大摇大摆来,穿梭在她的脖颈、手臂、发丝间,宛若捉起迷藏。
恰时,一条大鱼陡然窜出,众小鱼一骇,大甩着鱼尾纷纷藏到衔阳后背,衔阳一动不动,屏气凝神,凝视大鱼的一举一动,手无声握紧了剑,生怕突生意外。
待大鱼悠悠游远,她方才暗松了口气,身后的彩色小鱼已又散了开来。
头上落来柔和的光,映照得地面上是一层又一层的波动影子。
衔阳本想朝着光亮处游上去看看,哪知小鱼儿们却簇在她身侧,亦是随她往上游,仿佛是以为衔阳意图与它们一起玩耍。
她伸出一只手,一尾橙色小鱼从她指缝探了出来,蹭蹭她的掌心,吻吻她的指腹,又游到她的鼻尖前三寸,呆呆对衔阳对望。
衔阳望着在她身体附近穿梭的小鱼们,叹息,
“你还想给我看什么把戏?”
透彻水柱外浑浊的流沙轰动,水柱内却安谧祥和,仿佛是两个本不该并存的世界。
干净的血腥本就不存在。
上方像是发出了什么声响,作为了对衔阳的回应。
衔阳仰起头。
头顶洒下的柔光照在她的脸上,白皙微冷,眼角总是含着一股疏离,而此刻,冷漠的眼中倏然出现了难得的失措,她脸上笼罩的朦胧光亮,被突如其来的阴影一寸一寸侵蚀。
光处开始被遮蔽,清透的水源由上而下逐渐染得浑浊不堪,就如是被倾倒入了什么浆液,漆墨浓稠,气味馊臭,叫人忍不得作呕。
一个什么物事忽破水掉落,在水中画出一道圆滑的粉白痕迹。
衔阳下意识抬手,那物事稳稳落入她的掌心,是一只打开的胭脂盒……
污浊还在加剧,不时仍有泔水燥矢倒入水中,臭气熏天的废水不断侵染扩散着这一片清洁水域中,头顶那轮柔白的光晕,被脏污掩盖得只剩下一丝。
水面渐而浮现厚厚一层油脂,菜叶米糠四横漂流,再难能够清晰地看到那丝柔白光亮。
衔阳抛开胭脂盒,即刻转身往着水柱更深处游去,大群游鱼穿过她的身躯,发狂似的游向深处,争先恐后地逃离那来得措不及防的污水。
好难闻……
衔阳像是快要喘不过气来,心口不知正被什么压迫,说不出的难受,她连忙将灵元运起,加固七孔与心处上的法伽。
一点微泛橙红的光从她发间游出,衔阳略微偏头,发丝向后散开,那点微弱的橙光显露出来。
它勉力地往前游,但又似乎早已力竭,身上明艳的色彩渐为黯淡,仿佛随时都要熄灭了的灯笼,可它仍在前行,即是它愈来愈缓慢,缓慢到即将落后衔阳的步伐。
衔阳张开手掌,将橙红小鱼拢到手心,回首一看,远方大片的荧光在灰暗中逐渐熄灭,碧绿的海藻枯萎泛黄,石螺从石面掉落下来,大鱼翻起了白肚,漂在水面上……
污水化作一只巨大魔爪,向衔阳张开……
不!
衔阳周身猛地一颤,眼前的画面分两边散开,四周仍旧是噩梦前的模样,深邃,惬意,小鱼们有些藏入她的发中游玩,有些正在栖在她的手指休息。
她呆了片刻,
“这就是最初么?”
接纳所有的赐予,再还给所有的因果。
她迷茫地开口,“但是,这也不能成为你伤害别人的苦衷。”
受恩必报,罪有应得。
“可是,又有谁天生就是罪有应得的?”
她怅惘地摇摇头,
“之于自怜之恶即非恶,之于所苦之罪即非罪,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小错小惩,大错大惩。
“而你,也不该例外。”
衔阳抬头,像是在看着谁,眸光雪亮坚定,语气却极轻,
“无辜的你已经给自己报过仇了,无辜的人就由我来守护罢。”
水柱大动,以衔阳伫立为央,四面攒涌,盘旋搅弄,五彩斑斓的小鱼被带得旋转起来,化作流动的彩光。
你舍得破坏这安定的一隅么?
衔阳静默了一刻。
“打搅这一方静谧平和确实挺教人疼惜,但人间更需要静谧平和。”
衔阳仰着脑袋,凝视着高高悬挂的光亮,再无顾忌,掌心一旋,打出带着剑鞘的长剑。
剑身携着长长的雪白水痕,直冲那一片光明。
一声微弱的破碎声响起。
光明炸裂,瞬息归于黑暗。
天旋地转……
有人将她从污泥中拔了出来,空气刹那冲入她的鼻中,她下意识猛吸一口,呛出了满口泥泞,尚未回神,她已感到后背有一只手,正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
她懵懵懂懂抬起头,眼睫上全是泥渍,她努力眨眨眼,低低喊了一声,
“师尊?”
过一会儿,没等到回应,她又低喊,
“师兄?”
仍旧无人回应,她像是想起了什么来,微不可察地叹了一气,
“多谢阁下。”
接着,传来一个青年男音,“呼,吓死我了,吓死我了,以为你就呜呼了。”
一条温热的帕子捂在她脸上给她净脸,左左右右搓了一帕子泥后,衔阳终是重见天日。
清晨的天空湛蓝得没有一丝云彩,阳光下,是青年的笑脸,带着无比的温暖,
“我们也算,同生共死过吧。”
青年是在目光悠远中说这句话的。
衔阳深受感动,觉得不能再欺骗同伴的感情了。
“其实,方才你头顶的那一脚我是踩的。”
青年的笑脸缓缓耷拉了下来,忽然,他膝盖一直,衔阳一个弧线被重新踢回河中。HttpS://WWW.hLχS㈨.CōΜ/
衔阳和着稀泥游到岸边趴着,却见到青年已然决绝转身,手中的帕子潇洒一丢,在空中飘飘忽忽,最终盖到衔阳头顶,
“我们只适合你死我活。”
真是个洒脱的青年啊!
村民们一个个从泥水里拔出,满身泥泞地坐在湿漉漉的地面上,默然望着被夷为平地的村庄。
所有的房屋树木都被摧毁,光秃秃的地面上散落着各类物事,些许村民在沼泽泥中挑挑拣拣,试图捡回一些还能用的东西。
“我们要去其他地方了。”驿站的老板是这样说的。
也是,这一片全是水沼泽解体后的浅滩泥水,已不能再住人了,但驿站老板说,在这一片草甸平原上,只要是有水的地方,都能住人,他们的祖先就是这样一路过来的。
村民背上各种锅碗瓢盆,牵着成群牛羊,一群人浩浩荡荡向远方前进。
衔阳也从黏稠污浊的河道里找到了那匹价值不菲的大红马,将它拖了出来,大红马已经看不出原来的颜色,本是油顺的毛发此刻渗着泥水,不断往下渗落,整个马躯沉浸在了低落的情绪里,就连眼神都透着一股幽怨。
金黄的日光洒落在平川草甸上,连绵草泽青翠,逶迤溪流亘古流淌。
众人在新的溪流里清洗了脸颊与头发,男人们在岸边搭建了一间简陋的避风棚,
衔阳在临时搭建的棚子里换上干净的衣服,肩上披着一条毛巾,走到溪边,挽起袖子裤管,站在水岸卖命地搓着马背。
大红马卧在水流之中扭了扭,四蹄撒开,看样子是想着沿着河道游走。
自从脱离了水沼泽,它总以为自己是一条鱼。
“姐姐。”
伴随童声,一只稚嫩小手递来的一把陈旧马刷占据了衔阳的视线。
她迷惑望去,水里正站着个小孩,十岁左右的年纪,两颊微肉通红,短短的头发丝还在往下滴水,大约是见得衔阳抬头看他,便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花花的小豁牙。
衔阳依稀记得这是驿站老板的小孩,遂接过刷子,道了一声:“多谢。”
小孩蹲了下来,笑嘻嘻的,“不用谢,是娘让我拿给姐姐的,娘说姐姐是菩萨,所以我猜,你是专门为了救我们来的。”
“为何是菩萨?”
旁边一直竖着耳朵听的青年挪了过来,挨着衔阳蹲着,神色不解。
小孩神情自得,“昨夜我偷听到娘跟爹说,今日来了两尊泥菩萨借宿,就别指望能赚多少了,喏,从这里我就知道了。”
衔阳奋力刷马的手一顿,评价,“听起来不像是什么好话。”
青年大笑起来,“也没说错,我们差些就自身难保,”他指了指衔阳同他道,“她不是菩萨,她是道姑,我也不是菩萨,我只是个路过的英俊善良大哥哥。”
“……”
一头白尾鹞掠过,
衔阳埋头刷马,小孩别开头,挠挠脑袋,
三人一时无话,气氛突然凝结。
青年低垂下头,蹲在水边自闭了。
沉默没过多久,小孩扭过头,去与衔阳讲话,
“姐姐,以后我们就要在这里定居啦,娘说原来的清水河没有水了,只能搬到这儿来,虽然我挺想念以前那里的,但这里也很好,水比那儿清多了……”
小孩亮晶晶的眸子含着希冀,兴奋地讲述着,而衔阳静默无言,不知在思索什么,
大抵是见衔阳兴致不高,小孩的语气逐渐低了下去,本欢乐的小脸愈发失落。
忽然,有人摸了摸他的发顶,他睁大眼睛仰了仰,就见得那与姐姐同行的大哥哥正对他笑,
“这里那么好,你们就该好好保护它,不是么?”
小孩愣了一下,露出豁牙,“哥哥,我会好好保护它的!”
异常清脆的童声回荡在草甸平川上,载着誓言的流水不知去往哪个远方。
“那我们约定好了。”
青年伸出尾指,与喜不自胜的小孩拉勾,
“去吧。”
青年将手收回,小孩转身见得爹娘正对自己招手,他踩着水流往回跑了一会儿,忽地像是想到什么,回头再望一望坐在岸边的衔阳,与蹲在其旁的青年,卧在衔阳脚边的大红马仰头嘶叫一声,身后平畴千里的草地一连绵延到天边,他举高了手,招了招,
“姐姐,哥哥,以后记得来找我玩!”
青年笑笑对着小孩摆手,以示回应。
“你在想什么?”
语气清淡,是在对衔阳问话。
衔阳低头看着被村民们洗去的泥沙染得浑浊的水流,面无表情,
“谁知道百年后,这里是否又会生出另一只水沼泽,”她微不可察地叹气,“人都是善忘的。”
青年的目光还在前方,“至少,至少还有一个人不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不是么?”
衔阳循着青年的目光望去,小孩双手抱着一摞筑屋的木材,正亦步亦趋跟在驿站老板身后。
“谁知道呢?”
正想叹一口气,扭头,顿见青年歪鼻斜嘴的嘴脸,衔阳警戒地后退半步,“你在干嘛?”
“逗你开心啊,”青年蔫了下来,显然是被衔阳后退的半步伤透了心,他默默揉一揉被捏疼的脸颊,“劫后余生,高兴起来。”
“做鬼脸并不会使我开心,你觉得我看起来像小孩子吗?想要让我开心,”衔阳指了指水里的大红马,“你能替我洗马,我可就太高兴了。”
大红马似乎是察觉到衔阳点了自己的名字,猛地打挺起来,兴奋地蹬开四个蹄子,在水里卖力地游,溪流上倒映的白云被搅得粉碎。
在飞溅得老高的水花中,青年着袖子遮脸避水,衔阳叉腰切齿怒吼:
“小红,你真的不是一条鱼!”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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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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