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网吧出来，正漫不经心地走在回家路上的祁暖，被一阵呕吐声吸引了注意力。
循声看去，君航酒店门口的树下，一个身穿职业装的女人正弯腰扶着垃圾桶呕吐不止。她孤身一人，地上是一件黑色外套，高挑纤细的身影此刻显得十分狼狈。
时逢冬日，虽说兴海的冬季一向是暖冬，8-9度的夜间气温还是有些寒凉的。酒店门口灯火通明，人来车往，没有人理会她。
站在原地看了几秒，祁暖还是走了过去。混着酒味的呕吐物气味绝不可能好闻，祁暖的表情没什么变化，只拿出口袋里的纸巾抽出一张，等女人吐完，便递到把纸递到她面前。
余光里出现一角白色，女人这才注意到身边有人，她抬起头，垂落的黑色长发遮掩了一半的面容，在路灯下露出的半张脸精致绝伦，只是许是剧烈的呕吐让她的脸色过于苍白了些。
尽管狼狈，她依旧礼貌地用手遮住了嘴，接过祁暖递来的纸巾哑着嗓子道了一声“谢谢”。
祁暖没说什么，弯身捡起地上的西装外套，拍落灰尘，还给了她。
女人的头还有些晕，本能地伸手接过，正想说些什么，女孩已经转身离开了，她甚至连女孩的脸都没看清。她其实并不是醉得厉害，只是因为今天是空腹喝酒，胃受不了酒精刺激，反射性地呕吐而已。
因为呕吐而变得通红的眼睛里还蕴着生理泪水，模糊间只看见女孩穿着白衣黑裤的瘦小身影，还有那白色鸭舌帽下，过于显眼的蓝灰色长发。
祁暖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空荡荡的房子里却依旧漆黑一片。她并未感到意外，洗完澡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上的灯，忽然想起了今晚遇见的那个女人，或许，孤独的人，不只有自己一个……至少，今晚是这样。
周一早上，尽管已经快要八点，早自习都要结束了，祁暖却完全不担心已经迟到了似的，依旧慢悠悠地走在上学的路上，所幸在校门关上前最后一刻走进了学校，否则又要班主任张老师来领人进去了。
不巧的是，走到教室门口的时候，刚好碰上了来巡查早自习的教务处主任。
冯主任看见祁暖便眉头一皱，道：“怎么又是你？”显然不是第一次抓住这个学生了。
祁暖抬起眼皮看了看他，并未有什么反应。
冯主任把祁暖带到走廊上，接下来便是长达十分钟的思想教育，什么学生就要有学生的样子，都快期末了一点时间紧迫感都没有，不穿校服你以为很好看吗？头发染成这样像什么话……
这些话祁暖不知道听了多少遍，母亲说过，班主任说过，就连眼前这个挺着个啤酒肚的冯主任也对她说过不止一次，她早就不痛不痒了。
班上的同学纷纷从窗户往外看，看这位标新立异的同学被教导主任训斥的经典场面。
听着听着，祁暖忍不住打了个哈欠。冯主任见状瞬间火了，双手叉腰训道：“还没睡够是吗？要不要现在回家让你睡个够？！”
祁暖耷拉着眼皮，一声不吭。
第一节课的预备铃响了，冯主任被这个油盐不进的学生气得不行，斥了一声：“真是烂泥扶不上墙！”便气冲冲地离开，想必又是去找班主任谈话了。
祁暖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迈步走进了教室。对众人的注目礼视若无睹，径直走到角落里的一张课桌前，放下书包。
她没有同桌，班主任张老师把她调到这个位置意思很明显：你自己不学习就算了，给我安安静静地在角落里，不要影响其他同学。
其实这学期刚开始的时候，班主任对这个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考进兴海一中的学生是抱有很大期望的，一度以为这个学生将成为班级的“领头羊”。
后来她也确实成了“领头羊”，只不过是标新立异、败坏班风的“领头羊”——迟到，不穿校服，上课睡觉，不交作业，开学一个星期，竟然跑去把头发染成了蓝色。学生该干的事她是一样没干，违纪倒是第一名。
班主任找了她几次，没有任何效果。联系祁暖的家长，她的母亲何秋蕴女士，也从何女士的口中得知了祁暖的家庭情况——父母离异。
何秋蕴对女儿变得如此也是头疼不已，但因为愧疚又无法过多的苛责她，加上工作实在太忙，分身乏术，仅有的几次谈话都因为女儿的抗拒和呛声告终，她也是无可奈何，只能电话里拜托老师多费心。
班主任了解了前因后果，心道你们做父母的都管不了我一个老师能怎么办？之前的几次月考祁暖次次垫底，有的科目甚至直接交了白卷。班主任彻底对这个学生失望了。
在再一次把迟到的祁暖从校门口领进来之后，她便把祁暖一个人安排在了最后一桌，靠近卫生角的位置。爱玩玩，爱睡睡，眼不见为净，权当没有这个学生。
唯一让班主任庆幸的是，祁暖独来独往，大部分时间都是安安静静的，最起码不会影响别的同学。其他科任老师也都默契地集体无视了这个学生。
第一节课照旧是睡过去了。课间的时候，祁暖去上厕所，回教室时有几个人挡在了门口。
她往旁边一步，对方也状似不经意的往旁边一步。祁暖抬眼看了看对方，没说什么，转身从后门进了教室。
挡住祁暖的正是班里最看不惯她的冯佳璇、胡心蕾和方曼文三人。
冯佳璇自认长得漂亮，中考成绩也是名列前茅，理应成为众人追捧的对象。可令她意想不到的是，这些全都被另一个人抢了去，那人是谁不言而喻。
祁暖一进学校就因为过分出众的长相引起了这群青春期少年的骚动，加上她是以全市第一的成绩进来的，开学第一天学校贴吧就炸了，她毫不意外被冠上了“学霸校花”的名头，成了众人讨论的对象。
关于祁暖的话题就没有消停过，她不理人，不听课，不穿校服，染头发……
偏偏祁暖长得又太好看，这些行为在这群正处在青春叛逆期的男生眼中便成了“有个性”。
不光班里的一些男生借各种理由和祁暖搭讪，想方设法要祁暖联系方式，就连其他班级甚至高二高三的学长也有来送礼物。
祁暖对这些人全都不予理会，可荷尔蒙旺盛的男生们还是前赴后继想要攻克祁暖这座高冷的“堡垒”。
长相出众，有人欣赏自然也有人嫉妒。有些人背地里说祁暖装逼，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还不是为了吸引更多男生的注意……
直到有一回祁暖在食堂吃完午饭，端着餐盘被一个高二的男生拦下，男生手上拿了个包装精致的礼物。
男生名叫江涛，长得挺帅，在学校也是个风云人物。周围吃饭的同学自然明白这是表白现场了，纷纷看好戏起哄。
江涛面红耳赤一番表白，把礼物递到了祁暖面前。
祁暖全程眼皮都没抬，自始至终只说了三个字：“让一让。”在江涛呆愣的时候，径直走向了餐具回收处，接着头也不回地离开食堂走回了教室，留下江涛拿着礼物现在原地不知所措。
江涛生得一副好皮囊，在女生当中十分受欢迎。他没想到祁暖真的像传言中那么冷淡，在这么多人面前一点面子也不给他。在尴尬的气氛中，拿着没送出去的礼物，灰溜溜地离开了食堂。
江涛食堂表白事件在学校传开，从此学校里的男生们渐渐淡了追求祁暖的心思——这位好看是真好看，冷也是真冷，别人被表白，不喜欢至少给一句拒绝的话，祁暖直接连一句拒绝都没有，而是完完全全的忽视。
就算偶尔有自我感觉良好的男生想用热情融化冰块，结果也都是打着哆嗦离开。
有祁暖珠玉在前，冯佳璇身上的种种光环不复存在。她嫉妒，她恼恨，偏又无可奈何。
直到第一次月考后，祁暖的成绩让所有人跌破了眼镜——她考了全班倒数第一。
终于找到了祁暖身上可以攻讦的点，冯佳璇扬眉吐气一一般，和班里几个同样看祁暖不顺眼的女生一起，开启了嘲讽模式。
“唉，还以为是什么不用听课就能考第一的天才呢！看来是我想多了。”
“中考还是全市第一呢，也不知道怎么
考出来的。”
“这运气可以去买彩票了。”
“谁知道是靠运气还是别的什么方法……再说了，就算是运气，瞎猫偶尔碰上一次死耗子，还能次次都碰上吗？一上高中不就暴露出真实水平了吗？”
“就是。还把头发染成这种颜色，以为我们这是什么三流学校吗？”
“唉，真不知道怎么会和这种人同班。”
……
祁暖没有失聪，这些话她不是没听见，她只是不想，或者说是懒得理会。
就像现在，这几个人故意挡在门口，她不想理会，选择从前门进来。可这些人似乎不想这么轻易放过她。
胡心蕾出声道：“你们说有些人都怎么想的啊？好不容易进了咱们学校，不好好学习，一个女孩子成天和一群社会混混玩在一起……”
此言一出，周围似乎安静了些，大家都注意到了那边的动静，纷纷竖起了耳朵。
方曼文：“你说的不会是……”说着眼睛往祁暖的方向瞟了一眼。
“除了她还有谁？”胡心蕾道，“还会抽烟呢，啧啧。”
张曼文在一旁使眼色：“小点声儿，别人听见了。”
冯佳璇轻嗤一声，斜斜的看了祁暖一眼，抱着双臂毫不在意：“怕什么。”
胡心蕾：“就是，敢做还不许别人说吗？”
“你怎么知道的？”方曼文问道。
“看贴吧啊，贴吧里有图有真相。”胡心蕾笑了一下，说得大声。
贴吧里的图片自然是她们放上去的，昨晚她和冯佳璇亲眼看见祁暖从一个黄毛的车上下来，几个人在网吧门口抽烟。她和冯佳璇当即用手机拍了下来，用小号在学校贴吧里发帖：
——『看不出来，咱们的校花竟然还会抽烟呀！[强][强]』
此贴一出，便炸出了在贴吧里潜水的众多手机党。
在一众无图无真相的质疑声中，冯佳璇胡心蕾把拍到的图片发了出来，一连发了四张，祁暖和那群不良少年站在一起，有个人为祁暖点烟，祁暖和他们一起抽烟，最后是一起走进网吧。
虽然离得远照片有些模糊，但身材衣服和发色都表明这个人毫无疑问就是祁暖。
图片一发出，那些质疑声渐渐消失了，原本就看祁暖不顺眼的人趁此机会踩了一波。
各种嘲讽的评论让冯佳璇和胡心蕾看得喜不自胜，今天更是把这个消息透露在班里，到时候传出去，就能让更多的人看到祁暖的“劣迹”。
听了几人的话，祁暖的动作只凝滞了一瞬，便拿出一本书随意地翻开，把书作为枕头自顾自地趴在了上面，闭上眼挡住了周围好奇探寻的视线。
第二节课是班主任的课。班主任张老师板着个脸，显然心情并不好。看到角落里又在睡觉的祁暖，瞬间气不打一处来。
“祁暖，这个问题你来回答。”
“……”
全班都朝后看向祁暖，祁暖趴在桌上没有反应。
“祁暖！”张老师拍了一下讲台桌，把
众人吓了一跳。
祁暖被这响声吵醒，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睡眼朦胧间，看见张老师正怒视着她。
“很好睡是吧？！站起来！”
祁暖手撑在桌子上，慢慢地站起身子。
“我刚才问了什么问题，你重复一遍。”张老师走下讲台，抱胸道。
祁暖哪里知道她问了什么问题，自然回答不出来。
张老师哼了一声，道：“站着！”转身走回讲台。
祁暖揉了揉眼睛，站在位置上。
“没骨头是吗？站直！”张老师又道。
祁暖依言站直，眼睛却看向了窗外。几只鸟儿嘴里衔着枯草飞往树上做窝，叽叽喳喳呼朋引伴，忙碌又欢喜。
张老师不再管她，拿起书本继续讲课。
冯佳璇几人互相对视一眼，暗笑不已。
冯佳璇只可惜在上课不敢把手机拿出来，要不把这场景拍下来放贴吧里又是一道亮丽的风景，标题她都想好了：
——『震惊，校花上课竟然做出这种事？！』或者『被老师罚站的校花你们见过吗？』，想必又是一个热帖，哎呀呀，可惜。
＊＊＊＊＊＊＊
圣诞节这天夜里，程之宁在一家名为“幸运”的餐馆里吃宵夜。
年底事情多，这段时间她基本天天都要加班到很晚。她的胃不太好，一忙起来又总是忘记吃饭，午餐有助理帮着点，晚餐她自己总是忘记，等想起来早过了饭点，于是下班后便常来这家店吃宵夜。
为了迎合这个西方节日，店里还摆了一棵圣诞树，上面挂着各色的彩灯彩带。
不像时下的年轻人，程之宁对圣诞节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同往常一样的上班，加班，来这家店吃宵夜，然后便开车回家。
走出餐馆向对面停车的地方走去，却看见车头左前方大约两米处，有个老大爷坐在地上，地上铺了一层塑料薄膜，上面有一堆橘子。
程之宁和他买了两斤橘子，正准备回家的时候，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男女向她的方向走来，大概六七个人，推着两辆摩托车，一群人说说笑笑，闹哄哄的。
程之宁原本没有过多注意，正要开车时动作突然一顿，再次向那群孩子看去。
一个戴着白色鸭舌帽，身形瘦小的女孩，安安静静地跟在他们身边，应该是在吃棒棒糖，一截白色塑料小棍露在外面。
如果说刚开始还只是觉得这个女孩她似乎在哪里见过，当注意到她帽子下的蓝灰色头发时，那晚的记忆瞬间便回笼
了。那晚的女孩，是她吗？
几人四处看了看，最后把摩托车停在了对面的幸运餐馆门口。有两个人走进了餐馆，其余的人或站或半坐在摩托车上，开始抽烟聊天。
程之宁在车里看了一会儿，却发现刚才那个女孩离开人群，独自向她这边走来。
程之宁还以为她认出自己了，正想和她打招呼，感谢那天晚上她送的纸巾。谁知她却从自己的车前经过，停在了卖橘子的老大爷面前。
由于离的很近，程之宁只听见女孩蹲在那堆橘子前问道：“老爷爷，您这橘子多少钱一斤？”
“三块五一斤。这都是我自己种的，味道很好，你尝尝看。”老大爷也不管对方买不买，拿起一个橘子就往女孩手里塞。
“谢谢。”女孩接过橘子，又递回给他，“那麻烦您帮我把这些装起来吧，我都要了。”
“啊？全部都要吗？”大爷有些吃惊。
“嗯。”女孩点点头道。
“那算你三块钱一斤吧。”大爷笑着说，手脚麻利地用袋子把橘子装了一袋起来，拿出老式杆秤就要称。
“不用，三块五就行，都装起来吧。”
“小姑娘，你这是……”大爷拿称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可能没遇见过这么奇怪的顾客。
“没事，装起来吧。您每天晚上都在这卖橘子吗？”女孩转而问道。
“也不一定在这儿，反正这周围到了晚上都挺热闹，哪里方便就在哪里卖。我还种了其他水果，都是从来没打过药的，保证吃得安全……”大爷边称边回答道。
“那您一般卖到几点回去啊？”
“有时候卖得好，卖完就回去。有时候没什么人买，卖不完，过了十点半也就回去了，再往后也没什么人了。小姑娘，一共36块，我还是算你三块钱一斤，你是个好孩子。”老大爷把全部橘子装成了三袋，佝偻着背说道。
“谢谢您，我微信转钱给您。”
“我没有微信啊，我老人家不会用那个。”
“……”女孩愣了一下，“那支付宝有吗？”
“也没有。我只收现金的。”
女孩似乎没想到这种情况，有些尴尬，忙道：“那我去换现金，您稍等。”
从程之宁的车前经过时，程之宁开口叫住了女孩：“等等。”
“？”女孩转头张望，似乎一时没发现谁从哪里叫她。
“这里。”程之宁把手伸出窗外挥了挥，“你是要换现金吗？我可以换给你。”
“你怎么知道……”女孩疑惑地看着她，慢慢地走近。
“我刚才在车里听见了你和卖橘子的大爷说话。抱歉，有些不礼貌，希望你不要介意。”
“没关系。”女孩摇摇头道，“你有现金吗？我想换50。”
“有的。”程之宁拿起放在副驾驶位上的包，从里面拿出一张100元的钞票递给女孩。
“我微信转你。麻烦你把微信收款码让我扫一下？”女孩边说边拿出手机。
“我没带手机，算了吧不用转了。”程之宁说着就要关上车窗。既然她没认出自己，程之宁也就没有提起。毕竟那晚的自己实在有些狼狈，不提的好。
“那怎么行？”女孩道，“要不你告诉我你微信号，我加你微信。”
“没关系的，不用了。”程之宁按住了玻璃升降开关，车窗缓缓上升。
“这样不行，你先别关！”女孩急得用手抓住了正在缓缓关闭的车窗。
“你小心点啊别夹到手了。”程之宁见对方的手抓着车窗，忙又把车窗降下来。
“那你告诉我你微信号。”女孩固执道。
程之宁想了想，忽然笑道：“……好吧，那你记一下。”
“嗯，你说。”
“lyp82ndlf。”
女孩拿起手机操作了一通，抬起头惊疑地看着她：“你确定是这个号？？没报错吧？”
“我确定。我再说一遍吧，lyp82ndlf。”程之宁的嘴边带着笑意。
“嗯……好了，你……回去记得点接受。”女孩带着犹疑道，看着程之宁的目光有些奇怪。
“好。再见。”程之宁笑着道。
“再见。”
程之宁见女孩拿着钱走向卖橘子的老大爷，没再继续停在这里，发动车子向家的方向驶去，嘴角的笑一直没有消失。
所谓“没带”的手机正静静地躺在驾驶座旁的置物盒中。
回到家中，程之宁想起刚刚自己报给女孩的微信号，不由染上笑意。“lyp82ndlf”——“来一瓶82年的拉菲”，刚才女孩要微信的时候，她不知怎么就想起这句好友常在她耳边说的玩笑话，起了逗那女孩的心思，便说了这么个微信号。
她好奇地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搜了一下，这一搜直接笑出了声。
难怪刚才女孩看自己的目光有些一言难尽，这个昵称叫“智慧人生”的“幸运观众”，头像是一个肚子大得像孕妇，穿着一条肥大短裤，蹬着人字拖的谢顶大叔的自拍照……名字还挺合适的，这不是“聪明绝顶”了吗？
希望那女孩能及时反应过来，别真去和这个大叔聊天，说要还钱什么的。
祁暖提着三袋橘子回到了餐馆门口，放在地上。
“祁暖，你买这么多干嘛？当饭吃啊？”一个抽着烟的男生问道。
祁暖没说话，拿出一个橘子扔给了那个男生，被他单手接住。
“这你就不懂了，祁暖这叫做好人好事，大冬天的，你没看见那老头儿卖完橘子收摊走人了吗？”半坐在摩托车上的另一个男生嘻嘻笑道。
刚刚那个男生掐灭手上的烟，剥起了祁暖扔给他的橘子。
“诶，还挺好吃。”
“是吗，那我也来一个。”
其余人闻言纷纷上前从袋子里拿橘子吃。
“你们的饭打包好了。”老板娘站在店门口对他们说道。
大家你看我我看你，都没有没有要过去付钱的意思。祁暖走进店里付了钱，提着打包好的六份快餐走出来。
几人接过祁暖手里的快餐，纷纷笑道：
“哈哈，够意思啊祁暖。”
“还是你靠得住。”
“走走走，哥哥姐姐带你去玩啊。”
祁暖摇摇头：“我回去了。”
知道祁暖的习惯，不喜欢在外面过夜，大家也没有再叫她。
“那我们走了啊，明晚老地方等你。”
祁暖提了一袋橘子给他们，他们便骑着摩托车扬长而去。看着地上剩下的两袋橘子发了愁，早知道送一袋给刚才换现金给她的那个姐姐了。
最后，祁暖送了一袋给幸运餐馆的老板娘，自己提着一袋回家。
回家的路上，发现刚才的好友申请已经通过了。虽然看着对方那个奇葩的头像有点不适应，不过她还是礼貌地向对方问好。
祁暖：你好
智慧人生：你好[微笑]
祁暖：我把钱转给你。
智慧人生：你要给我钱？
祁暖内心黑人问号，加你可不就是为了给你钱吗？
祁暖：是啊
智慧人生：给我钱干啥？
智慧人生：我知道了，是不是我又中奖了？又要我先转两千给你？
智慧人生：搞不懂你们这些年轻人，好手好脚的怎么一天天的净想歪门邪道的。
智慧人生：看看我的名字，是你们能骗得到的吗？当我四十多年白活了？哈啰小说网
祁暖：……
莫名奇妙被斥了一通，祁暖发觉事情不太对，她不死心地又说了一句：我是刚才买橘子那个人，我把钱给你。
智慧人生：什么？我不是卖橘子的啊！你搞错了吧？
……
祁暖终于震惊地接受了加错人的事实，忙和对方道了歉，没等对方再回复，她迅速删除了好友。
尴尬，太尴尬了……明明向那个女人确认过的，不可能两次都报错，除非……她是故意的。
祁暖想到刚才那个给自己现金的女人，顿时觉得那个表情包十分有道理——女人都是骗子！
回到家，祁暖以为家里会像往常一样没有人，谁知她的母亲今天竟然破天荒地回来了，真是难得。
“小暖，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何秋蕴眉头微皱，“我给你打电话你也没接。”
“手机没带。”祁暖随口道，却没回答她前一个问题。
“没带？那你放哪儿了？你的房间没有手机。”
“你翻我东西？”祁暖放下橘子，语气不善起来。
“我没有翻，我只是进去看了看。小暖，你身上烟味很重，又去那些地方了？”
祁暖不置可否。
何秋蕴揉揉眉心，叹了口气：“小暖，你是女孩，在外面要注意安全，不能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玩在一起，还玩得这么晚。”
祁暖没回答，想要回自己的房间。
“小暖，等等，妈妈想和你说说话。”何秋蕴叫住了她。
祁暖闻言一顿，转身朝何秋蕴走去。
“来，坐这儿。”何秋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祁暖却不过去，只坐在了单人沙发上。
何秋蕴也没强求，沉默片刻，开口道：“小暖，你现在才上高一，不能这么懒散贪玩……”
“难得你还知道我现在上高一呢。”祁暖哼笑一声。
“你不要这样夹枪带棒的，我是在认真和你说。高中三年真的很重要，你要多把心思放在学习上……”
“与其操心我，不如多操心你自己。”祁暖语带嘲讽，“那你的心思呢？是放在案子上，放在律所上，还是……那个男的身上？”
“男的，什么男的？”何秋蕴皱眉。
“忘了？那我提醒你一下，博萨尔西餐厅，想起来了吗？”祁暖玩着头发，漫不经心道。
何秋蕴脸色一僵，半晌才道：“你怎么会……”
碰巧经过罢了。看呐，除了工作，她的母亲还可以把宝贵的时间分给那个男人，唯独作为女儿的自己……
祁暖嘴角嘲讽的意味更深，也不知是在讽刺何秋蕴，还是在讽刺自己。
“小暖，你不要多想，我和他只是工作上的联系，并没有其他关系。”何秋蕴道。祁暖说的是她以前的一个委托人，叫做江铭远。
当时江铭远的公司接连陷入几场官司，经人介绍找到何秋蕴，她帮他胜诉了，后来江铭远便聘请她的律所作为公司的法律顾问，自那以后他就时常邀请她一起吃饭，咨询法律方面的问题。毕竟是甲方，何秋蕴不好拒绝。
祁暖不置可否：“哦，工作联系，明白了。”在高级西餐厅共进午餐是在讨论工作？之后共撑一把伞雨中漫步？那个男人还把外套披在了她的身上？最后上了同一辆车？
“是真的，小暖……”
“真假都无所谓，我对你和他什么关系没有兴趣，还有别的事吗？”祁暖闭上眼躺在了沙发靠背上。
何秋蕴唇瓣微动，声音有些软弱：“小暖……妈妈这些年确实太忙，忽略了你，我也很愧疚。但是……你不能因为这样就，就走一条歪路，迟到，不听课，去网吧，染头发，这些都不是你这个阶段该做的事。
你和那些人不一样，那些人是混日子过一天算一天的，将来也就是从小混混变成大混混而已。你从小就聪明好学，把心思放在学习上，你会有一个很好的未来……”
祁暖睁开变得有些微红的眼睛，轻笑一声道：“愧疚？没必要。至于我学不学习，染什么颜色的头发，和谁玩在一起，那是我自己的事。既然我小时候你没管过我，现在也不用费心。”至于未来？谁在乎。
她打了个哈欠，拭去眼角溢出的一滴水，起身走开了。
何秋蕴无力地靠在了沙发上，捂住了脸。
＊＊＊＊＊＊＊
星域KTV，305包厢。
“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一个穿着红色长裙的女人在立麦前深情演唱。
深情是深情的，奈何调不太准。程之宁和赵文煦听着靳心瑜曲不成调地唱着，俱是一脸好笑又无奈的表情。
“……我排着队，拿着爱的号码牌——诶诶，阿宁，你去哪儿？”
程之宁忍不住捂住一边耳朵，道：“心瑜，你说话别拿着话筒，太大声了。”
靳心瑜笑了一下：“抱歉抱歉，我忘了。你去哪儿啊？”
“我去下洗手间。”顺便出去洗洗耳朵……当然，后半句话程之宁没说出来。
走出包厢，便能听见大厅里传来的歌声，虽然比不上原唱好听，但洗洗耳朵还是可以的。程之宁朝着大厅走去，一眼便看见一群十五六岁的少年男女，抽烟喝酒，大声笑闹着。
注意到他们不是因为别的，实在是他们的头发太扎眼，红的黄的绿的白的，还有，蓝灰色的。
蓝灰色头发的女孩不像其他人那样喧闹，只是安静坐在那儿，嘴里含着一根棒棒糖，手指拨弄着白色小棍，百无聊赖的样子，偶尔张嘴的时候能看见那是一根粉色的棒棒糖。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当你注意到一个人时，她就会反复出现在你的生活中。
时隔一月，程之宁没想到竟再次遇见了这个女孩。这已经是第三次了，该说世界有时候真的很小么？
她的脑海中出现了一个谢顶大叔的形象，嘴角露出了掩饰不住的笑意。不知道这孩子还记不记得自己，要不要上前和她打个招呼呢？嗯……算了，她和她的朋友们在一起，自己就不去打扰了。程之宁转身向洗手间走去。
回来时却听见外面十分喧闹，不同于说笑声，似乎是起了冲突。程之宁走到大厅便看见一群人已经动起了手，其中几个有些眼熟，是那个女孩的朋友，刚才在唱歌的人，还有其他顾客躲得远远的。
程之宁不知道在她去洗手间的几分钟内发生了什么事，呆愣了几秒钟。那女孩走过去似乎想劝架，却被人推了一下摔倒在地。
程之宁心里一惊，急忙要上前，就见女孩的几个朋友围了上去，她顿住脚步。
等了一会儿也不见女孩站起来，正当她想过去看看情况时，突然有人从外面跑进来，边跑边喊道：“卧槽！警察来了！别打了，警察来了！”
大厅有片刻的安静。
“艹！哪个王八蛋报的警？！”有个人吼道。
“老子不会放过你的，有种给我等着！”
“谁怕谁，下次再见到你干死你！”
打架的双方互相撂下狠话，之后一大群人，打架的，劝架的，通通作鸟兽散。原本蹲在女孩身边的两人见势不对，竟然丢下女孩自己跑了。女孩无助地躺在地上，衣服上好像有血。
祁暖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孙强他们和别人起冲突，她担心事情闹大才去劝架的，结果不知道被谁推了一下，不小心踩到地上的滚落的酒瓶，倒地的时候身上好几个地方突然针刺一般，痛得她眼泪瞬间就出来了。
原来地上有酒杯的碎片，小臂扎进好几粒，后背也生疼，估计也被扎了。她后悔不已，早知道就不脱外套了，怪这ktv里暖气开得太足，让她不光把外套脱了，还把袖子卷了起来，被扎了个正着，真是倒霉。
祁暖用没受伤的那只手臂强撑起身子，后腰的疼痛让她闷哼出声，瞬间泄了力。看着变得空旷的大厅，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是不是要被带进警察局了？
正当祁暖有些恍惚的时候，高跟鞋的声音响起，一个高挑的女人快步向她走来。宽松的米白色针织衫配一条黑色休闲裤，长得很好看，但她们好像不认识。
程之宁在她身边蹲下身道:“伤的严重吗？要不要我送你去医院包扎一下？”
祁暖看着眼前的女人，没有太多犹豫就点点头，“嗯，麻烦你了，谢谢。”只要能尽快离开这里，她不想被警察带到局里，要是因为劝架进了局子，那也太冤了。
“你先别动，在这儿等我一小会儿，我去拿包，手机钥匙还在包里。”见女孩点头，程之宁站起身快步走向包厢。
祁暖眼也不眨地看着她，直到那个高挑纤瘦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程之宁回到包厢，走到沙发旁拿起了包，在靳心瑜和赵文煦开口之前，便先说道:“我现在要送一个小孩去医院，她受了点伤。你们接着唱，我先走。”
“啊？”靳心瑜放下手中的果汁问道，“什么小孩？发生什么事了？”
“以后再和你说。”不等他们说什么，便背上包匆匆走出了包厢。
刚走出走廊转角处，便一眼看见了听话地半躺在地上的少女。女孩见她出来，眼神似乎亮了亮。程之宁快步走向女孩，蹲下身，女孩扎进碎玻璃的左臂犹在出血。
她从包里拿出两张纸巾，把渗出的血轻轻擦拭了一下，道:“里面还有碎玻璃，还是快去医院吧。”扶着女孩的肩，问道“有没有摔伤？能站起来吗？”
“能。”
程之宁轻轻把人扶起，祁暖“嘶”了一声，程之宁这才发现女孩后背也有大片血迹。她皱着眉喃喃：“怎么背上也……能走吗？要不要我背你？我的车就停在门口。”
“不用了，我自己能走。”祁暖摇头。眼前女人细细的手臂窄窄的肩，哪像是能背起一个人的样子，何况自己的脚也没受伤。她勉力站起。
程之宁搀着女孩没受伤的右臂:“慢慢走没关系。”
“我的衣服……”祁暖看了看卡座靠背上挂着的外套。
“我去拿。”
程之宁帮女孩披上衣服，下楼的时候，恰好遇见一个警察上来。
“同志你好，我们接到报警说楼上KTV有人打群架。”警察说罢看了看祁暖，“小姑娘怎么受伤了？是不是参与打架了？”
没等祁暖回答，程之宁便答道：“她是我妹妹，刚才里面一群人打架摔碎了几个酒杯，我妹妹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扎到碎玻璃了。我现在要带她去医院。”
“哦，这样啊。小姑娘挺勇敢的，扎到玻璃也没哭哈。”
其实一扎到玻璃的时候就哭了，这会儿眼泪已经干了……祁暖想着。
“嗯，她很乖。警察同志，那我们先走，不打扰你们工作了。”程之宁摸着女孩的头道。
“好。”警察大跨步上了楼。
程之宁扶着女孩继续往下走，没注意到身边的人变得微红的脸。
由于后腰处受了伤，坐副驾不方便，程之宁把祁暖扶进了后座，让她整个人伏趴在后座上。
程之宁俯身的时候，祁暖闻到一阵不知道是什么的香味，淡淡的，很好闻。还没等她细想这到底是什么味道，对方已经起身离开，顺便帮她关上了后座的车门。
到医院已经九点半了，程之宁让女孩在座椅上坐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我去帮你挂号。”
“祁暖。”
“整齐的齐吗？”
“祁连山的祁，温暖的暖。”
“祁暖啊，很好听。”程之宁弯了弯唇，“在这儿等我。”
直接挂了急诊，取了号。前面还有两个人看诊。
“在这稍坐一会儿，就快到我们了。”程之宁扶着祁暖到候诊区坐着，自己坐在了她旁边。
祁暖穿了外套，程之宁看不见伤口的情况，问道：“很疼吗？”
“还好。”
“嗯，疼的话再忍一忍，马上到我们了。”
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两人都有些沉默。程之宁看向周围，不远处有个饮水机，问道:“要不要喝水？我去倒一杯给你好吗？”
“不用，我不渴，谢谢。”
明明嘴唇都有些起皮了，真是个嘴硬的小姑娘。
程之宁无奈，只好说:“我有点渴了，我去倒一杯。”回来的时候手上拿了一杯水，道：“呐，顺便给你接了一杯，不渴也润润嗓子。”
祁暖只好接过水，道了声谢谢。顺便？分明是特地去给她接水的吧？她看得十分清楚，说自己口渴的人明明只喝了一点点，却为她接了一整杯。
祁暖不明白，只是一个刚遇见的人，为什么她要对自己这么好？为了照顾自己的心情，就连关心都不动声色。
祁暖一时觉得嗓子有些堵，忙拿起水杯喝了一大口，没成想却呛了一下，顿时咳得上气不接下气，后腰处的伤口也因为咳嗽疼得厉害。
程之宁没想到这小女孩怎么喝个水还能把自己呛成这样，连忙接过水杯放在一旁，抚着她的背帮她顺气:“没事吧？干嘛喝那么急……”
祁暖咳了一阵终于停下来，程之宁拿出一张纸帮她擦嘴，轻声责怪:“干嘛喝那么急，又没人和你抢……”
祁暖看着对方动作轻柔地帮她擦嘴，一时有些呆愣。
程之宁见祁暖有些出神的样子觉得奇怪:“怎么了？干嘛呆呆的，咳傻啦？”似乎没有意识到自己为祁暖擦嘴这个行为对于不太熟的两人来说貌似有些过于亲近了，仿佛祁暖真的是她妹妹。
“水还喝吗？”程之宁拿起杯子。
“喝。”祁暖接过杯子，一口气喝下。
“诶，你慢点喝，等会儿别又……”话没说完，祁暖已经把水喝完了。
程之宁有些无奈地叹气：“还要吗？”
祁暖摇摇头，程之宁便把空纸杯和纸巾扔进了垃圾桶。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不如烫头的东风余几许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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