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种天气里,阴森的牢狱却并不会比烈日底下凉快多少,密闭的狭窄房舍里没有一丝风,浑浊的空气中沉淀着浓浓的恶臭,那是血肉腐烂和排泄物堆积的气味,足以让任何人生理不适。
霍聿怀只是往下走了几层,就已经汗如雨下,两层官袍已经被汗水浸得湿透,给他带路的狱卒则更加狼狈,别说衣袍了,就连稀疏的头发也被汗水黏在头皮上。
“大人,就是这里了……”狱卒摸了一把眼前的汗,陪笑道,“咱们已经过水擦了三回,不脏了。”
霍聿怀在那据说“不脏了”的桌椅前站定,把手里的食盒放在粘腻的桌案上,很快,狱卒们就把犯人带到了。
卫景桓戴着沉重的镣铐,脏乱的头发随手扎起,身上只剩一件单衣,早不知被汗水打湿过多少次,他毫不介意地在板凳上坐下。
“没想到我们再见面是在这里。”即便被关了一个月,卫景桓的神情中也没有任何怨怼,他甚至笑得挺开心,“你带了什么好吃的,快让我见识见识。”
霍聿怀盯着大快朵颐的表兄:“你在这里……过得怎么样?”
几年不见,卫景桓似乎还是老样子,眉宇间仍旧带着光明磊落,边境的风沙刀剑把他打磨成了一把厚重锋锐的刀。
但他却与少年时截然不同了。
霍聿怀不禁垂下眼帘。
“挺好,自在,除了热一些之外也没甚么不好,有吃有喝的……”卫景桓一边啃烧鸡一边满不在乎地道,“这里关着的都是人才,就我那间隔壁住着的两位,左边会唱散花曲,右边喜欢十八摸,我正对面还是里头管事的,天天和卒子们摸牌赌戏,我看得开心。”
霍聿怀抬起眼,即便在卫景桓面前无法使用圣仁,他也知道这位表哥说了假话,而他也知道只要一句话就能戳破这个假象:“自从你出事后,姨母每日以泪洗面,姨父再也不找我爹喝酒。”
卫景桓翻找食盒的动作顿住了。
卫景桓犯下的不是小事,那些找事的宦官都是得到了默许的,因此即便有人为他求了情,他还是牵连到了家里人——卫景桓是独身跑去边关参军了,可卫家却是实实在在定居在杭京内。
霍聿怀又叹了口气:“我想个办法先把你弄出去,你暂且先去边关,我听说已经有鞑子进犯碧堡了,你的罪名总是能翻的,只要先立功……”
卫景桓放下手中的烧饼:“那么,赵老将军呢?我被关在这里也就罢了,赵老将军又被关在哪里?他年纪大了又一直有消渴症,这么热的天气,他一定在遭罪。”
霍聿怀:“我没有办法探视——赵老将军的关押和监视是圣人交给心腹太监的,不过确实有太医随时待命。
这话就是暗示皇帝并不想让老臣死了,卫景桓稍微放心了一些,转而问起另一个他最关心的问题:“鞑子是什么时候偷袭碧堡的?雁关的秋收应当还没有结束吧,他们来了多少人?”
提到这个,霍聿怀也皱起眉,索性直接把战报背了出来,如今他几乎过目不忘,脑子里不知道装了多少要命的东西。
“……这些九日前的消息了,钱将军亲手写来的急报,他说叩边鞑子共有九万人,已经全数被击退,他是写了战报来邀功的……”
卫景桓一听就是心中一紧:“不可能!就算是大部族的劫掠也不会出动超过五万人,不是主将虚报就是鞑子诈败,郡主娘娘怎么会允许这样的奏报上达天听——”
“因为郡主娘娘不是主将,她无权干涉军情急报。”霍聿怀又叹了一口气,“这一次是我失算了,官家竟然派遣了新主将与两个监军,而且主将的人选……”
这三个人都是霍聿怀曾强烈向太子建议的,都是监军的上好人选,但作为主将却绝不合格,就比如这位钱忠,一个满心争权夺利、贪生怕死的家伙,要怎么守住边关?
卫景桓顿时就没了吃东西的心思,是啊,郡主娘娘是最重军规的,她绝不会公然违抗军令……
他喃喃道:“往年这时候抢收早就该结束了,就算鞑子来了也没关系,坚壁清野,四城相助,有百威支应,祐佳和刑郭两翼夹击,每个城池出一万人就足够守住碧堡!”
只要鞑子只是来劫掠,兵力在五万以内……
霍聿怀在军事上远远不如卫景桓,他也不清楚边城的具体情况,闻言便松了口气:“这样看来倒也不算坏事,只要今冬平安,那个莫须有的罪名也许就能一笔勾销,赵将军也可以告老还乡。”
卫景桓食不知味地吃着饼,心中却越发不安,鞑子劫掠是每年必有的事情,年年必来碧堡,但从没有超过五万的,而且战报也没有提及鞑子的部族和装备,这就让人更加难以判断了……
也就在此时,急促的脚步声在门外的走廊里响起,霍聿怀的侍从慌乱地赶到,因为闷热和奔跑,整个人都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他一把推开带路的狱卒。
“老爷!”侍从像是要断气了一般喊道,“城破了!”
*
靼人的大军南下,最先摧毁的,竟然是雁关之外的农田。
南人擅于耕种,尤其在商州的军粮不一定足够的情况下,城池之外的田地就成了值得被利用的资源,虽然在城外耕种会冒着很大的风险,但往年来一有军队保护,二有百姓抢收,总能在秋末前做到坚壁清野……只是今年例外了。
对于这些意外之喜,达日嘎赤也不急着收拢,此时他最看重的是雁关——打下雁关,多少粮食财物搜刮不出来呢?抢收田地会暴露己方的情报,需要仔细斟酌。
再者,城外耕地的异常已经间接说明了南人的疏漏,也许雁关的统筹管理确实出了问题,那位杭京来的新主将并不能统领雁关!
如此,达日嘎赤的信心就更足了,机不可失,他当即分兵布局,派遣小队攻击碧堡,同时也不忘骚扰祐佳和刑郭,弄出了轰轰烈烈的阵势。
这本来只是达日嘎赤缜密战略的第一步而已,可连他自己都没想到,南人将领竟然极其配合地拉走了百威的大部分兵力,他们大概也知道这样很容易暴露,于是弄出了许多烟幕弹。
但有朝洛门在,南人的兵力变动几乎是无法隐藏的。
“黎明星”的范围太大了,缪宣曾粗略估计过朝洛门的极限,那大约是他小地图的两倍,也就是说,即便南人一方有能够遮蔽窥视的天恩,他们也无法完全地掩护四个城池,而只要有破绽出现,靼人一方就能立刻推算出南人的兵力布局。
既然南人如此配合,那么达日嘎赤就绝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他非常大胆地调动了主要兵力,直切向百威城——地形的便利是交战双方都能利用的,而达日嘎赤就想要把这一点利用到极致,他做出调虎离山、主攻百威的局面,实际上是想要依靠骑兵的机动性随时转移阵地,找到南人的弱点。
这一切谋略的基础,在于两军对垒时的真正实力,也在于两军交战时的决心。
当百威敞亮地袒露在靼人的面前时,达日嘎赤便毫不顾忌其余三城,召集着大军就直接堆到了百威城下!
清晨时分,靼人的军队就直奔百威,这一路上竟然没有被阻拦,虽然四城之间设置了许多哨卡,但军队的统筹出了问题,出现不少疏漏,这在“黎明星”的窥伺下一览无余。
当朝阳升起时,靼人的火箭和投石就落入了高高的城墙上,靼人的军队没有浪费任何一刻,出乎预料地打了南人一个措手不及。
而在这一次的战场上,缪宣并没有参与冲锋,他仍然在履行着祭司的职责,基本上可以等同于专职军医,在这个位置上,缪宣能很清楚地掌握整个战场的视野。
当一切计谋都使用结束后,剩下的战场就变得十分简单了,短兵相接不再需要精巧花哨的技巧,它只要悍不畏死的勇气。
靼人的攻城很简单,就是骑兵与步兵向前冲锋,用各种方式去攀爬、摧毁城墙,而南人的防守也十分娴熟,他们向城墙之下投掷各种各样的东西,有箭矢和石块,也有沸水热油,更甚者还有火.药。
攻城战一向是极其惨烈的,而有超凡力量参与的攻城战争将更加残酷,超凡力量带来了更加巨大的杀伤性,先锋队伍几乎无一幸存。哈啰小说网
万幸,南人的守城力量十分薄弱,与靼人的攻城军相差巨大,因此守城方的续航能力弱,守护城墙的超凡力量很快就捉襟见肘起来,而当庇佑被削弱后,百威城的城墙便彻底袒露,靼人没有错过这个机会,他们的可汗率先站了出来。
面对堆砌了层层防御的城墙,达日嘎赤撼动了大地,将高墙的基石震松,这仿佛地震的一幕给南人守军造成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即便有超凡能力在,城墙也是守城防御的基础,而现在,靼人一出手就是动摇根基!
城墙的撼动给战场上的双方都带来了巨大的心理震撼,靼人士气大振,南人如临大敌,但双方都有经验老道的将领,战场并没有立即崩溃,而是继续对峙下去——没有任何意外的,靼人以绝对的数量优势和人命彻底耗完了百威之外的防护层。
这一回,大地的震颤便轻而易举地摧毁了城墙……
百威的城墙坍塌了!
这座矗立了数十年的高大城墙,由上好的砖瓦粘土牢牢累累扎实堆砌,终究是抵不过外敌的摧残,摇摇晃晃地瘫倒下去,就像是一个被疾病击垮的巨人,遍体鳞伤,却临死也不肯合眼。
城墙坍塌,南人军士再也没有了掩体,但他们不愿意后退更不可能投降,只有死战到底,期望着用性命去拖延时间,等来迟迟未到的援军。
靼人的骑兵尽情欢呼,向着可汗的刀锋所指处血肉冲锋。
如此,胜局已定,不论南人再有什么本事,他们难道还能在顷刻间重新建立起残破的城墙吗?!
答案似乎是肯定的,就连达日嘎赤都露出了一个笑容,他望着城墙之后隐隐绰绰的建筑,他知道那里藏着无数等待掠夺的财宝粮食,足以慰藉伤亡惨痛的族人。
也就在此时,在这一面倒的战场上,谁都没注意到的时候那摇摇欲坠的箭楼上出现了一个身影,它是那样单薄瘦小,几乎要被烟尘所淹没,就算被人瞧见了,也不会有人去在意,除非……
【哥!是目标三!!】
缪宣脑中的小系统惊叫出声:【目标三怎么会藏在这里?!】
目标三?
缪宣愕然,他顺着小地图的标识才找到了系统所说的目标,正是那个残城箭楼之上的小红点——目标三怎么会藏在这么一座小小的百威城中,而且直到此刻才现身?
很快的,缪宣就得到了答案。
靼人的铁蹄正无情地践踏着敌军的血肉,城墙已经坍塌,他们的面前仿佛是一片坦途,只要尽情地砍杀就能夺得先登!
可也就在这火与血的遮掩下,无声的暗潮悄然涌动。
最先变化的是那些骨肉和泥的尸骸,无形的力量从仍旧温热的尸骨上涌起,在人世间凝聚出一副副半透明的身躯,那是新死的魂灵重回人世,披坚执锐,恍若生前。
紧接着,那些被踏平的坟地和英魂的祭坛也苏醒了,无数细小的光点从碎裂的碑石中飘出,逐渐凝聚出士卒的模样,也许万箭穿心,也许残肢断臂,仍旧紧握武器,枭首刑天舞干戚。
再然后,在这片被鲜血染红的土地上,又爬起万万魂灵,无处不在,如同春来大地时草叶生芽,它们也许都不是南人,它们也许来自那更早的朝代、更远的岁月,它们的尸骸被抛弃在这里,抛弃在抵抗外敌的沙场上,只剩死前遗志,野火淬不尽。
……
多少年啦,这座雁关,守护了中原大地多少年?
多少儿郎马革裹尸,多少英豪沙场战死,多少热血洒疆土又多少烽火九泉知,死而复生的魂灵重新回到了它们生前的土地,它们站在这里,就是新的城墙。
靼人的骑兵仍旧那么威势惊人,他们连绵成一片,换若铺地的海潮……
可这骑兵再多,也只能遮盖住百威城前的地面,那千百年来的戍边英魂,却是漫天遍地笼罩压下,遮天蔽日!
这些魂灵层层叠叠,一同挡在破朽的城墙前,它们身上是截然不同的铠甲,模糊的面孔上却带着如出一辙的战意,它们无法被人间武器抵抗,连死去的战马都要摇摇晃晃地重新站起来,驮着伙伴最后一次冲锋……
它们只以为自己仍然站在战场上,身后戍卫的是家国,于是便没有任何犹豫,挥舞着手中的武器,冲向敌人的铁骑。
英魂嘶吼,连绵不绝,前赴后继,缀地连天,竟是以一具具尸骨的遗志,挡住了靼人头顶的长生天!
而在这万万亿魂灵之后,那边塞小小的箭楼之上,一位披头散发的老妇人正对着天地三跪九叩,七窍流血,昂声祈愿——
“英灵无朽,魂兮归来!”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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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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