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九日的凌晨,空荡无人的午夜街道上,正在上演着一处电影情节似的追击战!
徐朗此刻头盔有一处长长的划痕,右臂的袖子被磨掉了一长条,露出皮肤上的一道渗血伤口,他隐藏在黑色头盔下的双目中已经有了些许痛楚,风驰电掣之下,他不时看向后视镜,那后方迟迟无法摆脱的警车让他心态出现了一些急色。
原本他的速度应该是可以将这群警车甩开,可是偏偏他自己的驾驶水平不高,保持着如此高速的行驶本就十分困难,每轮到拐角的时候,他就必须将车速放慢,尽管是这样,他还是极为凄惨地摔了一跤。
再次爬起来逃窜,他的右臂的擦伤导致疼痛就更加剧烈,经过几番折腾,他就更无法甩开这群警车,他已经逃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心中不光是急,还有一些顾虑。
如果他将警车尽数吸引走,那么高意远那边的解救李铁行动又是否可以成功?
直到现在他只光顾着逃命,根本不知道他并没有将所有警车都引走,更不知道李铁早早已经身死,这一次的计划此刻已经落下了帷幕,以徐朗一败涂地为最终结果!
“徐朗,你逃不掉了,我警告你立刻停车,否则我们将采取强制手段!”
后方警方的警告声声入耳,但是徐朗却一加油门,重新迸发了最快速度朝前往逃离,那里已经距离市区越来越远,这一场追逐已经保持了太长时间,可是警方根本没有开枪。
这种情况让徐朗更加不再担忧,因为他充其量也就是与人皮灯笼案件有所关联而已,他们根本没有任何证据表明徐朗就是杀人犯,这就更不可能对徐朗出手。
有了这一层想法的加持下,徐朗完全不担心,他只是想赶紧脱离追击,重新与高意远等人汇合,争取确保下一步行动方向。
也就在这时,后方为首的警车内,负责此次捉捕行动的支队长,此刻手机已经震动了多时,他一脸阴郁地想要再次挂断电话,但是身边的警员有些担忧地说道:“陈队,这已经是局长的第四通电话了,再不接说不过去了……”
陈队犹豫了片刻,他还是选择接起了电话,沉声说道:“唐局!”
“你是怎么做事的,我只给你们二十分钟,你看看现在已经多长时间,投诉电话越来越多,你想把事情闹到多大?”
电话那头的暴喝让陈队的脸色越发阴沉:“抓捕行动似乎被徐朗提前察觉,他早就有所准备,所以……”
“我不听这些!我们并没有他完整的犯罪证据,现在这么大阵势我已经受到了很大的压力,现在放弃,收队!”
陈队看着前方逃窜的徐朗身影,显得极为不甘心,又气又急:“唐局,剥皮杀人案始终没有头绪,毕冲也死了,难道就这么放过他?”
“闭嘴!现在不光是我承受不住了,就连市长的电话都打到了我这里,再不放弃,你这个支队长也别干了!”
陈队脑海中不由得想起了一个人,他一拳砸在方向盘上,踩下了刹车:“宋儒年刚刚上任,第一把火就烧到我们身上?”
“管不了那些,宋儒年点明要求终止本次行动,你以为我不想抓住徐朗吗?我们没证据啊!”
而此刻在报社之中,坐在沙发上观看着本次任务直播的一个少年,刚刚将手机放了下来,他看着投影屏中的徐朗,忽然笑了起来,轻声说道:“没想到宋儒年做事还真快。”
……
徐朗再一次拐进了一个宽阔的马路上,这里已经是位于城市边缘,而他此刻回头望去,好像警方早早就停了下来,似乎是放弃了追击,这让他的心中不由得有些狐疑。Hττρs://wWw.hしΧS9.CòM/
怎么之前还锲而不舍的警方,此刻就陡然放弃?
他保险起见,还是驾驶着摩托车朝着前方马路继续行驶了一段时间,确定后方没有警方的追捕之后,他才终于将车辆停下,将头盔摘了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徐朗看着身下的摩托车又看了看右臂上的伤口,不由得摇头苦笑,他做任务的时候,心脏跳的都远不如刚才这一段骑摩托车的经历惊险刺激,人总是有弱势的地方,比如徐朗就对于驾驶没有任何天赋。
浑身放松下来,刚才撞击之后没时间感应的伤势在这一刻传来,他的肩膀之下有些发麻,稍稍伸展了一下,感觉自身没有大碍之后,他拿出了手机,有些急切地拨打了高意远的电话。
响铃之际,他也免不了有些期待,如果计划可以成功的话,那么就有机会保下朱自醒,当然如果不成功,事情就变得复杂了。
没多时,电话接通,徐朗咳了一声问道:“你们那边怎么样?”
电话那头的高意远似乎对徐朗能够脱身没有什么惊讶,像是早早就在等待着他的回电:“李铁无可挽回地死亡了,你并没有将所有警车引走……”
高意远的声音略带回声,看样子是正位于一个较为空旷的环境中,将之前徐朗离去后发生的一切都尽数转述。
“事情就是这样,李铁的死无可避免,无可阻挡,这一次你的计划依旧是一败涂地!”
徐朗听着高意远冷冷、不含任何委婉的话语,脸色也越来越复杂,他点了点头,随后轻声说道:“你没对朱自醒动手吧……”
“没有,我在等你。”
“你们在哪?”
“靠近东城区的郊外,一栋废弃的烂尾楼”
“在我到达之前,别碰朱自醒!”
徐朗只听到电话那头冷呵了一声,就被挂断了电话……
六月九日的午夜,天有些转凉,没来由的北风吹向了徐朗单薄的身躯,稍长的发丝在空中飞舞,徐朗骑在摩托车上仰头望着皎洁的月色,这是他第一次有了些许迷茫和犹豫不决。
他其实对于朱自醒,有些感情,尽管他们并肩作战的任务,只有禁闭之地,但他随着时间流逝,他心态的转变从最开始的利用,逐渐变为了真心培养,他的团队之中,朱自醒是最不出彩的,但却是他最为信赖的。
因为禁闭之地中,朱自醒曾经试图替自己而死,并且也救下过他的性命……
很多借口可以解释,他为什么一直没有对朱自醒动手,虽然他很早就猜到本次任务朱自醒的特殊性,但那些借口都有些可笑,高意远的话语还算中肯。
徐朗是一个很矛盾、很虚伪的人,他一方面不想表露自己的情绪,另一方面又在为自己救下朱自醒的私心找一个堂而皇之的理由,可是事实并没有那么复杂,他只是不想朱自醒死而已。
除了严言,只有朱自醒算得上他的朋友……却比严言还要值得信赖……
徐朗将头盔重新戴了回来,用胳膊简单擦了擦右臂上的血迹,将摩托发动,背对着冷风,开往了东城区的郊外,现在看来事情似乎并没有太好的解决方法了,但是他还是想问一句。
朱自醒,为什么想要杀他?
而另一边,东城区刚出郊外的位置,有一栋废弃的烂尾楼,这里盖到了五层就停工了,已经很久没有人涉足,里面污秽遍布,只有四楼的位置还算干净,其余四名执行者也就在这里安营扎寨。
过堂风穿过树梢吹进了四楼,让一众执行者有些发寒,钱程垫着自己的背包,朱自醒敞开自己的背包,与宋卓言艰难地为他肿胀的脚踝消肿,小心翼翼地触碰还要不时注意着钱程的感受。
朱自醒轻轻拿了一瓶水,递给了钱程,而钱程只是轻抿了一口,就继续靠着背包,却一言不发,只是能够看出他的牙关紧咬,面色涨红,他并没有那么轻松却也一声不吭,仰着头看着漏风的棚顶,他的眼睛瞪得溜圆,似乎极力在从那个破洞的棚顶看出什么精彩……
钱程有些怪状,却没有被任何人注意到,或者说经历了前面几次死亡,这些人已经没有能力再顾忌其他人的感受。
高意远伫立在没有任何护栏的楼边,他的身形有些消瘦,有些打晃,如果风再大一点,他可能随时被吹下楼摔死,但是他叼着烟,依旧没有动,就站在那里,等待着徐朗的归来。
与徐朗不同的是,他明知道朱自醒掌握了许多秘密,想问的话就更多,不过他不急于一时,徐朗一到,执行者之间的摊牌就不可避免,每个人的秘密都无法隐藏太久,尤其是在这种濒临绝境之时。
不只是他在等,宋卓言同样在等,他这次任务能做的事情不多,这虽然是他的第二次任务,但是他也并没有太多执行经验,尽管他心思透明,能够逐步跟得上徐朗与高意远的想法,不过他却并没有决定权。
其实在某种程度,他也与钱程的作用差不多,做自己能做到的事情,尽量帮忙,也仅此而已了。
朱自醒也在等,他很长一段时间的心态都压抑了太久太久,他一直没有时间诉说,尤其是在进入任务之后,好像事情的矛头都对准了他,这种压迫感挤压在他的心头越来越重,已经让他喘不过气。
死去了这么多人之后,他逐渐地也有了一些猜想,有了这层想法,他的心态反而放松了下来,等待着徐朗归来,也是帮他卸下枷锁……
钱程,这个一直可有可无的角色同样在等,他与所有人都不同,好像他本来就没有什么信心活下去,即便是这一次侥幸完成任务,他也没有能力一直保持好运气。
或者也可以说,钱程不是在等徐朗,而是等待着死亡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