穗穗趴在窗边,只露出一个脑袋,她想不通,“为什么?”
李兆抬眼。
他留她一命还不够,为什么她还想跟着他?
扔在荒山野岭让她长她的,已经是他最后的底线。
“我不去京城。”李兆道,“你也不用跟着我。”
穗穗比了比手指。
郎君不回京城吗?
“这两天我就会走。”年轻郎君半垂着眼从穗穗面前走过去,丝毫都不停顿。
玄色衣衫勾勒出他清瘦的身姿,黑发在走动间扬起,漆黑昳丽的眉眼,淡色的唇,他眉眼间仿佛堆积了千年的雪,无人可以接近。
穗穗:……
她看着桌上散落的石头,有些发愁,郎君怎么那么像天气,说变就变呢。
“他说他不回京城?”谭四娘反而觉得是在意料之中。
毕竟是大魔头,干出来什么事情都不奇怪。
穗穗撑着下颌点了点头。
“郎君说他这两天就走,娘娘,你知道他要去哪儿吗?”
谭四娘摇了摇头,从来没有人能猜到李兆的想法。
伴君如伴虎,不是闹着玩儿的。
穗穗长长的叹了口气,低垂着头,有些沮丧。
谭四娘揉了揉她的头,“怎么了?”
穗穗苦着脸摇了摇头,“没事。”
她透过窗看见庭院里系着的马儿,可能就是从始到终都没摸到马,有点遗憾吧。
谭四娘决定在医馆中多留几日,至于李兆,几日后就再也没人见过他,连着踢雪乌骓也一并消失了。
谭四娘是个非常会玩的人,常常带着穗穗一起解闷儿,投壶、藏钩、射覆……
她今日带着棋盘来了,“今日玩双陆,你会吗?”
穗穗飞快地点头,双陆可以说是打发时间的第一选。
双陆的棋盘名叫博局,因两侧左右各有六梁,故名双陆。运用的棋子叫做双陆子,分白黑两色,作捣衣杵状。博时掷采骰子,然后根据点数行马,白马自右归左,黑马自左归右,马先出尽为胜。
穗穗时常和秦斐一起玩这个,秦斐非常会玩,但是奈何双陆很看运气。
后来他就很少和穗穗一起玩了。
而这个原因,现在谭四娘也体会到了。
“陆。”骰子又一次反转到了这个扎心的面上,穗穗顺顺畅畅的使着棋子绕了路,下了棋盘。
如今,穗穗只有一枚马还在棋盘上了,而谭四娘还足足有三枚。
谭四娘欲哭无泪,倒不是她走的路线有问题,而是运气的事情。
再会玩也架不住穗穗次次出陆走陆步啊。
谭四娘被打击到了,一次是陆,两次是陆,可是三次四次……整一盘双陆下来,她根本就没见过穗穗投出过小于伍的点数!
谭四郎也起了兴趣,他在京城的时候没少男装打扮往赌坊去,十赌八赢,也是很自负自己的手气的。
“让我来。”谭四郎道。
谭四娘让出了主控权,谭四郎扯了扯让他有点不自在的璎珞,“你怎么又戴这些玩意儿?”
谭四娘翻了个白眼,“好看。快点儿,别瞎浪费时间。”
谭四郎便和穗穗重新开了一盘。
“陆。”穗穗的。
“叁。”谭四郎的。
“陆。”穗穗的。
“肆。”谭四郎的。
“陆。”还是穗穗的。
“壹。”谭四郎微微眯起了眼。
“陆。”穗穗的。
“叁。”
“陆”
“一。”谭四郎他现在不是很想说话。
……
谭四郎沉默的看着棋盘,穗穗已经只剩最后一枚马了,小姑娘许是看出来谭四郎面色不佳,所以并未走最直接的路,而是费心费力绕了棋盘一圈,但是纵使如此,在她绕完一圈后,谭四郎依然还有两枚棋子。
穗穗捏着棋子的手顿了顿,不然再绕一圈吧。
而谭四郎已经在脑中天人交战。
“那骰子真是你带过来的?”他可谓被全方位打击了一遍。
谭四娘幸灾乐祸,“当然。”
谭四郎抿紧了唇。
他就不信了。
于是他又和穗穗来了一盘。
穗穗仍旧是“陆”“陆”“陆”“陆”“……”完结了一整个盘。
而这次,穗穗下完马的时候谭四郎还有足足四枚棋子。
谭四郎难得涨红了脸,眼中激起了熊熊的胜负欲,“再来。”
一刻钟后。
谭四郎耷拉着头,没再说话。
穗穗眨巴眨巴眼,怯怯地问,“谭四郎?”
谭四郎和谭四娘区别还是挺大的,穗穗几乎当时就认了出来。
谭四郎没说话,他还在持续的怀疑人生中。
想他谭四郎在赌坊少说也纵横了七八年,运气好的没少见过,但是那都在常人接受范围内啊。
而他对面的小姑娘,那手气,是常人能接受的吗?
谭四郎并不是只懂动用武力的莽夫,相反他极擅运算。
他大概算过,总共投了约莫五十九次骰子,他有十七次投到了陆,总共有四十八次投到了叁以上,这已经算是很不错的运气了。
可是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想死。
他对面的小姑娘,有起码五十次投到了“陆”,剩下的次数,基本都是“伍。”
这手气。
草。
谭四郎现在意识到,大魔头身边果然没有正常人。
同样都是人,恐怕当时女娲娘娘一手花了半天捏的他,两手花了一年精雕细琢捏的穗穗和大魔头吧,谭四郎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中。
他心灰意冷退了线,谭四娘上了线。
她本来有被穗穗打击到,但是当穗穗更加深刻的打击了谭四郎,她就觉得,那点打击算什么呢。
谭四娘幸灾乐祸。
好像又换人了,穗穗心想,因为明明刚刚浑身散发着一种活人勿近的人忽然捂着嘴笑了起来。
“娘娘?”
谭四娘心情不错的应了。
穗穗眨眨眼,“谭四郎没事吧。”
谭四娘摇了摇头,“放心,他不会有事的。又不是第一次了。”
“不是第一次?”穗穗问道。
谭四娘挑眉,“还有李郎君啊,小时候谭四郎不懂事,非要找郎君单挑,被揍了一顿后躺在床上养了一个月就老实了。”
穗穗睁大了眼睛,“娘娘,您很小的时候就认识郎君了?”
还有谭四郎……
谭四娘耸了耸肩,把璎珞调好位置,“对啊。”
只不过,当时的陛下还不是这个样子,否则按照谭四郎的挑衅,小命没了也不过是弹指间的事情。
“谭四郎当初非要挑衅别人,觉得自己武学天赋高,打遍天下无敌手,自然不服气还有人比他厉害的。”谭四娘道,“不过,天赋高不高这种事情,还要分你遇到的是谁。”
四郎不是天赋不高,而是恰好遇见了恐怖的大魔头。
穗穗和谭四娘随后就不再打双陆了,太过碾压了。
谭四娘想了想,“你会下围棋吗?”
穗穗点点头,哥哥教过她的,她眨眨眼,诚实道,“不过我玩的不好。”
和哥哥玩,一次都没赢过。
哥哥他不放水,因为他说这是君子六艺,输赢在其次。
谭四娘笑了,“行啊,那等我拿下棋盘。”
围棋就要玩的久些。
谭四娘是家中从小就培养的下棋,棋力自然不错,只不过穗穗这小娘子,还真是谦虚啊。
她年纪不过才这么大,棋艺就已经这般不错,看得出来是有围棋高手教过的。
谭四娘好奇,“谁教得你下围棋?”
也不怪谭四娘问起来,棋路如人,或许正是如此,下棋也叫做手谈。
穗穗的棋路和她本人温吞无害的性子不太一样,斯文外表下不经意间就露出一丝锋芒。
谭四娘觉得挺有意思。
“我哥哥教的呀。”穗穗对着棋局冥思苦想。
“你哥哥今年多大啊?”谭四娘问道。
“哥哥已经及冠两年了。”穗穗捏着棋子在盘上落下。
谭四娘点了点头,研究起棋局来。
光阴很快消磨过去,夜幕渐渐降临,风吹过树冠,发出沙沙的声音。
谭四娘执棋的手微微一顿,她忽地变了方向,朝着窗外掷过去。
“谁?”
谭四的肩膀微微绷紧,警惕得看向四周,已然切换到了谭四郎状态。
一柄小小的飞刀甩了进来。
谭四郎一脚踢起棋盘,挡住杀过来的飞刀,他侧着身,本来准备拉着穗穗就跑出去,但是还是微不可查的停留了一下,攥住了穗穗的手腕。
他可不想回头被大魔头再揍一顿。
谭四郎从腰间抽出一个小小的烟筒,拉开,房间里很快布满了烟,一束蓝色的烟花绽放在医馆上方。
谭四郎在烟雾的遮挡下拉着穗穗往门口跑去,两人刚刚离开原地,那处的屋顶就塌了,几个黑衣人跳了下来,用布巾捂着鼻子持刀逼向他们。HttpS://WWW.hLχS㈨.CōΜ/
两人直接跑出了屋子来到了庭院里。
此时庭院静悄悄的,医郎夫妇屋子的灯还亮着,人却不见了。
随着两人跑出来,一并出现的还有更多黑衣人。
灌木丛里,树上,房顶上。
“他在哪儿?他去哪儿了?”黑衣人的声音喑哑低沉。
他们是杀谁的?
答案唯有一个,李兆。
雪白的刀光映出穗穗有些苍白的脸。
刚刚跑的太快,她被衙役踢过的腿骨隐隐发疼。
她紧抿着唇。
谭四郎把穗穗护到身后,“别乱跑。”
穗穗咽了咽口水,点了点头。
形势对他们很不利,谭四郎并未带什么兵器,提什么空手接白刃?他又不是李兆那个大变态,武功高到那个地步。
草。
谭四郎暗骂几句,然后低声道,“你知道哪里有兵器吗”
穗穗想了想,轻声道,“灶房的菜刀。”
谭四郎护着穗穗微微往后移,“一会儿我说跑,就赶紧跑。”
穗穗攥紧了系在手腕上的红绳,尽力忽略腿上的疼痛,不想让谭四分心,她怯怯的应下,“嗯。”
一群人围了过来。
“跑。”谭四郎当机立断,找到了那个缺口。
他扯着穗穗冲了过去,拔下头上的各种钗子,朝着黑衣人扎了过去。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庆幸过谭四娘这么爱戴首饰。
金钗、步摇……但反稍稍尖锐点的东西都被他扔了出去。
这还不够,他一把拽下脖颈间的璎珞,扯断线,像撒珠子一样抛了出去。
若是李兆,可以做到一珠杀人,可他不行,顶多三珠伤人,还控制不好方向。
谭四郎意识到自己想了些什么又连着骂了好几句。
血液溅开。
谭四郎不能空出手抓着穗穗了,只能是穗穗扯着他的衣角。
谭四娘今日穿的浅色裙子上很快洇满了血迹。
有谭四郎的,也有黑衣人的。
两人终于跑到了灶房,谭四郎已经身上挂满了彩,他一脚踢开灶房的门,然后紧紧关上。
谭四郎拎起了菜刀静等黑衣人追过来,“你躲好。”
穗穗知道自己现在是个累赘,只能尽量不给谭四郎添麻烦。
黑衣人很快再次杀了过来,小小的灶房成了战场。
谭四郎一手举着铁锅一手拎着菜刀,“丫的敢打你爷爷。”他跟黑衣人在一处混战。
一人不敌百。
他又不是李兆那种大变态。
谭四郎渐渐落入下风,草,大魔头再不来他们就都没了。
穗穗也能看出谭四郎的动作越来越慢,与此成了正比的是,他衣裙上的血越来越多。
不能再这样了。
娘娘会死的,穗穗心想。
她的眼睛看向了一边的油和水缸。
她使出浑身的力气举着磨刀石砸向了水缸。
这动静自然不小,不少原本围在谭四郎周边的黑衣人都朝穗穗逼了过来。
穗穗终于砸破了水缸,她把油倒了出来。
油的密度比水小,因此会浮在水面上,这个道理穗穗不懂,但是她做惯了菜,是知道油水不容的。
一大缸子的水可不少,很快浸湿了整个地面。
同样浸湿了整个灶房的还有油。
穗穗一边倒油一边把火折子扔到了堆在灶房角落的柴火里。
浓烟重重。
火星子四处蔓延。
穗穗举着火朝着谭四郎跑过去。
她手里还提了一罐油,见人就撒,然后点火。
谭四郎终于得以喘息。
他大喘着粗气儿,草,该说什么?
能和大魔头呆在一起的果然不是一般人。
房子要塌了,谭四郎抓着小姑娘的手腕就往外跑,同时接过她手里的火折子,直接扔向了背后的灶房。
两人筋疲力尽。
但是还没完。
知道对手是李兆的情况下,被派出的这些黑衣人当然也不同凡响,否则也不会把谭四郎逼得连连后退。
穗穗白着脸,谭四郎方才手臂被人砍伤了,如今连菜刀都提不起来。
她咽了咽口水,缓慢但毫不犹豫地站到了谭四郎面前。
雪白的刀光一闪而过。
穗穗纤长的睫毛颤抖,她害怕地闭上了眼睛。
铿锵的激撞。
“后退。”穗穗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李兆回来了。
他拿着剑立在她身前,玄色衣衫轻轻飘荡,眼里是不可察的愠怒。
对谭四郎来说难以解决的黑衣杀手在李兆手里也不过如此。
他提着剑被人团团围起来,然后半炷香之后,地上倒了一具具尸体,整整齐齐,就像被割的韭菜。
*
大幸的是医郎夫妇还活着,只是被下了迷香。
谭四娘在另一个屋子换药,只有穗穗和李兆在同一个屋子里。
“没事吧。”李兆眉眼冷冰冰的,比以往更为摄人。
穗穗摇了摇头,“我没事。”
可是李兆看向了她的手。
穗穗仿如触电般缩回了手,她的掌心都是燎泡,举着火折子以及倒油,怎么可能自己一点也不沾染呢?
有些燎泡破了,直接磨出了血。
李兆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小瓶子,“自己擦上。”
穗穗接过药,道了声谢。
“郎君,他们想杀你。”穗穗吃力的拔药瓶的小红塞,半垂着眼,“郎君,为什么那么多人想杀你?”
李兆拿过小瓶子,轻轻一用力,塞子被□□了,然后才递给穗穗。
他看着穗穗掌心的燎泡,微微抬起眼,“不知道。”
“那郎君还是别回去了吧。”穗穗道,“如果京城不好,郎君不回去就不回去了吧。”
李兆看着她笨手笨脚的给自己撒药粉。
他很轻很轻的挑了下眉,然后拿过药瓶,摁住穗穗的手腕,给她均匀地撒上药粉。
“不值得难过,别哭了。”
穗穗不知道何时已经无声的哭噎,她的声音细细弱弱,像是一只小猫,“郎君,别回去了。”
李兆给穗穗的手缠上绷带,他眉眼间的漫不经心仿佛与生俱来,散漫是他一贯的作风,李兆本来不准备回京城想随便找个地方死的,生和死对他而言,仿佛一直没什么差别。
然而此时,他抬起眸,漆黑的眼珠里映出穗穗的眼眸。
在穗穗的那双眼眸里,李兆轻轻勾了勾唇,“他们不想我回去,我就回去。”
*
这很陛下。
谭四娘接到消息的时候觉得毫不意外,越有人盼着陛下死陛下就越死不了。
谭四娘几乎能预见到等回了京城那群人知道了消息该有多追悔莫及,他们不动手,可能这位祖宗级别的魔头就自生自灭了,但是他们一动手,这位祖宗级别的大魔头哪怕一只脚已经踏进了坟墓里,也要走出来。
他就是不让别人如愿。
而让谭四娘惊讶的是,与他们同行回京的还有穗穗。
这是穗穗和李兆约法三章的结果。
三章如下: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白头不渝的穗穗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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