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旁观者而言,他们就像站在漫漫长夜的最末尾向着过往张望,却只能隐隐约约看清路的尽头飞速模糊消失的影子,带着些许无可奈何。让人不由想问一声,仇陵此生究竟留下了什么?等到熟知他生平的人去世以后,也就只剩下众人口耳相传中被抬上神坛的一出戏罢了。
目睹了整场祭祀大典的若昭和世默在冬夜中沉默着。这场祭典,从敬神祭祖到吸纳新人,再到唱跳歌舞,杂糅了太多太多的东西,让他们对于天师道的认识深了几分,也让他们某种不安的情绪又加深了几分。
他们俩心照不宣的沉默,让孙望之有些不太习惯,他试探性地问道:
“两位殿下,这个……祭典已经结束,天色不早了,要不两位殿下早点歇息?”
若昭置若罔闻,她转而对孙望之道:
“你刚刚是不是问,为何朝廷会将天师道之流称作异教?”
“呃啊……是啊。”孙望之不知为何长公主过了这么久,突然想起这个令人尴尬的问题。
“先从上香说起吧。道者上香,均主用清香,诸如沉水香、白茅香,以及……刚刚烧的紫降香等等,用以传达对神仙、先人的尊敬与虔诚之意。三炷香代表三清,即玉清、上清、太清,亦代表天、地、人。所以,归根到底,上香讲究一个‘清’字,清心方能无旁骛。可你看刚刚……”
若昭想到刚刚那只停留在自己鼻尖的手,心湖微微一荡,语气也稍有凝滞。
在这凝滞的片刻,李世默才回过神来。一想到掷香木于香炉烧得若昭喘不过气来,他心下就有些不悦,便顺着若昭的话道:“哪有将大量紫降木投入香炉中的?不是异教是什么?”
“似乎……这种仪式是为了祭祖?”大约是想到在他心里埋得最深的一些片段,孙望之难得脸上出现一丝凝重的气息,他眯了眯眼,两颊也随之轻颤。好在他游走混迹在剑南道节度使和天师道之间多年,就算是顷刻间泄露的情绪,他也能轻轻一带而过。
“给祖先烧些纸钱不是很常见么?此次祭典,毕竟还要祭祀天师道的先祖仇陵。仇陵既是天师,烧纸钱难免庸俗了些,便直接点燃香木,让香气直冲云天,大概就是这个意思。”
若昭轻轻摇了摇头,“不仅仅是仪式程序不对。世默,你是跟着皇兄去过太清宫祭祀的,对吗?”
李世默颔首。
太清宫祭祀,始于盛世玄宗时期,实为以中央朝廷的身份出面祭祀老子。玄宗崇道,不仅亲注《道德经》刻石于经幢之上,颁之两京及天下诸州,而且给李唐本就追尊为玄元皇帝的老子一次又一次上尊号。至天宝十二年,甚至将太上老君尊称为“大圣祖高上大道金阙玄元天皇大帝”。
“我陇西李氏,武可祖述秦将李信,北逐燕丹,汉时李广,威震匈奴;文之远系,起自柱下。故自高祖以来,虽设明经以科考,而亦重道教。凡国忌日,两京定大观、寺各二散斋,诸道士、女道士及僧尼,皆集于斋所,京文武五品以上与清官七品已上皆集。外州亦各定一观一寺以散斋,州、县官行香。设斋者八十有一州,谓四辅、五府、六雄、十望及各道诸上州。
“而太清宫祭祀,天宝年间之后,凡欲郊祀,必先朝太清宫,次日飨太庙,又次日祀南郊。此乃国之大祀,祭典仪程皆有明文典章制度可考,为我李唐皇室所专有。而天师道妄图自行道教祭礼,私设教阶,难道不是代我李唐皇室所为?欲与我李唐皇室争正统?”
若昭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重话,大抵是费了不少力气,她靠在轮椅上稍稍喘了口气,复而又把自己的身体勉强撑起来。就着祭场上的灯火,大约是大动肝火的原因,李世默瞥见她唇色发白,刚想阻止她继续说下去,却被若昭打断了。
“此外,天师道后人假托仇陵注《道德经》,是为《老子想尔注》。可是早在开元二十年,玄宗已经御注《道德经》,刻以经幢,颁之天下诸州。我且问你,巴蜀天师道的人习《道德经》,是依据玄宗御注,还是依据仇陵的《老子想尔注》?”
这个问题吓得孙望之浑身一抖。
仿佛故意往孙望之心上扎刀子一般,若昭一语定论——
“为何称之为异教?与长安争正统就是异教。
“虽然早在二十年前,当初仇陵建立天师道并无此意,而是张怀恩为挣军功恶意栽赃所为。正因为历代帝王皆忌讳此事,所以他这一异教之说才能让先帝下旨诛杀。二十年过去了,如今的天师道还能说绝无此心吗?利用巴蜀巫傩之传统神话先祖,借道教之学说构建仪式,以儒家之经义相合人伦,甚至苦心孤诣地整合民间信仰,统一天师道的人,还能说绝无与长安争正统的心思吗?”
这话说得很重,李世默很快意识到其中的关节所在。可反过来想,他们现在岂不是正在贼船之上?
似乎是察觉到李世默心头的那一丝疑虑,她出言解释道:
“然而,天下百姓之重,重于一姓之王朝。目前巴蜀剑南道上下,首患依旧是鱼肉百姓的公孙枭父子。所以,我们愿意与天师道合作,为巴蜀数百万黎民苍生谋一条出路。但此事之后,巴蜀局势归于正轨,归于朝廷统辖,新任剑南道节度使愿行德政,百姓安居乐业。如果天师道执意不肯放弃手中的武装,不肯放弃这套与朝廷争正统的学说,就不再是替天行道的侠义之士。于朝廷而言,这就是乱民。”
若昭长叹一口气。
“望之,有些问题那些信众不明白,你不能不明白啊……”
孙望之眉心跳了跳,这是李若昭第一次叫出了“望之”这两个字,他知道,这不是叫他孙望之的名字,而是在叫他杜宇的表字。
杜宇,字望之。虽然他有意隐瞒自己的表字,但是长公主想查,不难。
因此,他知道若昭最后一番话的对象,不是如今的孙望之,而是征南将军杜宇。他的真实身份,毕竟是朝廷命官,是朝廷吏籍在册的征南将军。本来为了那个多年来耗尽心血的局,他不信天不信命,不知道多少次兵行险招又绝处逢生。至于勾结天师道,他连钦差都敢截杀,还怕此事?
可他的身份过早地在长公主面前暴露了,这是他一开始从未想到的。虽然她口口声声说替他瞒过了宣王,但谁料宣王什么时候会知道他的身份?长公主与宣王同为李唐皇室人,有些敏感的问题他未曾意识到,不等于他们两人不清楚。比如此时此刻,作为李唐皇室人而且生性敏锐的长公主就明明白白地在提醒他,提醒杜宇——
你是朝廷命官,就算从属于剑南道节度使府,这种原则性的错误,是污点,更是死穴。
念及此,他突然背后一阵冷汗。
若昭背后也是一阵冷汗。
这是她第一次近距离接触外界传得风风雨雨面目全非的天师道。她原本以为,古来小农起事,所为无非是土地,能说出“王侯将相宁有种乎”已是天大的口号。但天师道却完全不同,前者所为利,利不合则土崩瓦解;后者则是建立了一套坚实的信仰,上承天意,受命老君。
而天人之事,原本当由天子为之,他们所为,僭越至极。
虽然从这个仪典反映出来的东西,确实不伦不类,但就是这个不伦不类的东西,却能最大程度戳中更多百姓的心意:追求父慈子孝家庭亲爱者有之,追求羽化登仙成仙人之乐者有之,追求现世安和美满者有之。HΤτPS://wωw.hLxS玖.còΜ/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想出这些东西,如此有根据有计划地利用祖先崇拜、经典仪式以强化天授之命,重新整合天师道及民间信仰,他们真的会仅仅止步于统一北天师道吗?他们会想占据整个巴蜀,与长安对峙,甚至攻占长安吗?
还有,这些都是所谓的“天师”,那个据说叫“义祥”的人做的吗?
他是谁?
或者说“天师”是一个团体,“义祥”只是一个模糊外人的幌子?
若昭脑子里很乱。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荆玉楚瑧的乱世桃花逆水流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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