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弥大哥见到我回家原本很高兴,但是一听说我是回来查案的,瞬间整张脸就垮了下来,恨不得当没见过我这个妹妹。
“能进警察厅是很好。在你回来之前,我接到了老爸的后辈苏我先生打来的电话。”他甚至都没空对我这个惹他生气的妹妹傲娇,整张脸上都写着不安,“让你去卧底,实在是太要命了……如果不是他说,涉及到老爸当年的案子,我断不会同意这件事。我知道……你虽然表面没说,但是一直记着老爸的死……其实去当警察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老爸,没错吧?”
“嗯,是这样没错。”我老老实实回答,“那个……我回家之前,先去了一趟牵牛花孤儿院。”
“牵牛花孤儿院……”听到这儿,瞬弥大哥叹息,“桐生先生和小遥……还有那群孩子们……他们怎么样?”
桐生一马,据说过去曾经是东京那边极道组织的名人,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带着朋友的孩子来到了冲绳,开办了牵牛花孤儿院。
泽村遥就是那个孩子。
小遥国中是瞬弥大哥班上的学生。瞬弥大哥家访的时候和桐生先生聊得很来,两个人成了忘年交。有时候,大哥会放精力过剩的我去孤儿院带孩子打发时间,我和那群孩子混得很熟,桐生先生也对我很好,大家一直都有联系。
我摇了摇头,“桐生先生……自首入狱了,小遥现在也不知所踪……其它的孩子们都在名嘉原先生的照顾下,日子还算安稳。”
“名嘉原先生……老爸的酒友……”瞬弥大哥皱眉,“虽然他们一个是黑帮,一个是警察……但是他们可是惺惺相惜的好兄弟呢。”
名嘉原茂,冲绳当地极道组织“琉道一家”的首领,在我们这地方人缘很好。这么多年,他和他的手下很少给我的警察老爹和他的同事添过麻烦,他和我爸两个人甚至还是可以一起坐下来喝酒吃肉的交情。
我也正是从他那儿……知道了关于我爸死去的那个夜晚的往事。
我不想再次详细回忆名嘉原先生告诉我的那些。能将他告诉我的全部一字不落转达给苏我前辈已经用尽了我全部的理智与冷静,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回忆那些了。
漆黑的夜,带着凉意的海风,海浪冲刷沙地的声音,划破天际的枪声,沾染着鲜血的证据,拼命带着证据跑去警局的名嘉原先生和他的小弟,还有……再也救不回来的,我的父亲。
我能笑着对别人说我爸的死,并不意味着我不在意这件事,也不意味着我能原谅那个害死我爸的罪魁祸首。
在这样的无所谓背后……残酷的真相往往会诱发更大的怒火。
然后走向毁灭。
促成一切的罪恶之源藏匿于历史悠久的极道组织霜月会中,在遥远的大阪操控着一切。
一切都源于某种可怕的产物……无数警察,包括我爸比嘉昌吾在内,都在呕心沥血致力于消除其影响……
毒品。
所以,当苏我前辈问我是否真的确定好要潜入霜月会时,我毫不犹豫点头了。
我还记得,过了几天,我被苏我前辈一通电话叫去了冲绳的一家医院,见到了那个和我年纪一般大的女孩。
她全身接满了管子和导联,所有的抢救仪器全在运作,根本不敢停。但是医生护士们却都在暗自摇头,暗示着一切已经回天乏术。
“那个孩子叫伊良部星。”苏我前辈在电话里解答了我内心的疑惑,“和你父亲有点关系。”
“我父亲?”
“你父亲比嘉昌吾之所以知道霜月会在冲绳走私毒品这件事,正是依靠了这个女孩的父亲,前霜月会干部伊良部正弘。是他的告密和证据让你父亲和他的同僚们拼尽全力才能剿灭霜月会埋在冲绳的这条线。”苏我前辈解释,“这个孩子和你一样,背负着同样的仇恨。”
“这样啊……”
我看向病床上那个奄奄一息的女孩。
她明明和我差不多大,可是看着却比我老了十岁不止,过早地被岁月刻上了风霜的痕迹。
“她一直跟着自己的母亲生活。她的母亲是靠出卖身体维生的那种女人,原本已经从良好好过日子了,但是突然死亡的丈夫抛下了她们孤儿寡母。那位可怜的母亲为了养育女儿,只得重操旧业,后来因病去世。为了生活,孤身一人的伊良部星也只能走上了这条路。”此时的苏我前辈就像是无情的神明,正在宣读不可逆转的命运,“当我们的人找到她的时候,她和襁褓中父亲不明的女儿相依为命,两个人依旧过得很苦。
“她拒绝了我们的保护,但是希望我们能将她的女儿交给好人家收养。可她还没能安心见到她女儿被收养,就出了车祸,变成了你如今见到的这样,只能用仪器吊命。”
我问他:“苏我前辈,你觉得,会是霜月会的手笔吗?”
“以目前的调查结果来看,不会是那位少年家主,也不大可能是月见里家的其他人。”苏我前辈回答,“只有可能是那只利用霜月会做出这一切恶行的……我们尚未知晓身份的猛虎。”
那只害死我父亲和伊良部先生的危兽。
我必须制裁他。
“上面给了我权限,我会委托院方修改她的病历,也会重新纂写她的身份履历。你记住,从今天开始,你就是伊良部正弘的女儿,伊良部星。你要作为伊良部星去复仇,而不是比嘉星奈。”苏我前辈提醒道,“但即便你换了无数假身份,甚至不得不遗忘真正的姓名,彻彻底底变成另外一个人……你也要时刻记住,你是一名警察,你要保护的,是这个国家与无数人民的安全。”
“是。”
但是我还是希望,这个叫伊良部星的女孩能活下来。我想让她亲眼见到大仇得报。
可最后,伊良部星还是死了。
她心跳停止、呼吸消失的时候,是第二天的黎明。
我在那儿呆了一晚上,坐在她的床边一夜未眠,试图等待奇迹降临。然而到了破晓时分,我迎来的还是变成直线的心电图与紧凑到差点让我当场崩溃的机器警报声。
现在的她没有家人,也没有朋友,最后送她走的,只有医生、护士,还有我。
我和她的关系实在是太复杂——但再复杂,也不过是最接近的陌生人罢了:她活着的时候与我素不相识,我却在她将死之时草草读完了她被命运践踏成泥的一生。
一切都太不公平了。可是我能怎么办呢?我什么也做不了,连把一息尚存的她从黄泉比良坂叫回来这件事都做不到。
伊良部星的一切后事都是我以刑警比嘉星奈的身份处理的。她的尸体被火化,我一点一点收起她零散的骨灰,尽可能地收集完全,然后抱着她的骨灰坛走到海边,将她的余烬全都洒向了大海。
我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可能是在赎罪吧?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赎什么罪,只是觉得,她变成如今这样,总是与我父亲脱不开干系。
而我是我父亲的女儿。
从她的骨灰尽数被我投向大海顺流而逃开始,我就成了伊良部星。
死去的那个人,只是一个被无常的命运戏耍的无辜女孩罢了,连名字也没能带走。
但我总有一天会把她的名字还给她的,我保证,我会带着她那份,去找那只猛虎复仇。
苏我前辈帮我准备好了一份新生的“伊良部星”的完美履历,还有用于加入霜月会的另一重假身份——相比于伊良部星这个身份的完美无缺,这个名叫金城兴那的身份背后却藏着无数细小的漏洞,就像是故意等着人来发现一样。
这是我和苏我前辈设计好的。金城兴那是最表面的假面,这层易拆的假面背后,是名为伊良部星的逼近真实的假面。
假面层叠着假面,就没有人会知道我是比嘉星奈。真正的比嘉星奈早就一起跟着那堆无辜的骨灰在意识之海漂流,不知道躲在哪里可怜兮兮等着我把她重新堂堂正正挖出来。
回家整理行李准备离开的时候,瞬弥大哥塞给我一样东西。
那是他最珍视的口琴。
他还是个年轻小伙子的时候,就靠着这张阳光硬朗的脸和业余手中的顶尖口琴技艺俘获了不少少女的芳心,当然也包括当年没成为他老婆的杏子姐还有尚且是个孩子的我。我以前软磨硬泡了他很久,他才肯教我,虽然我也只学了小半个月就放弃了。
“你带着它吧,就好像我陪在你身边一样。”经此一事,瞬弥大哥彻底丧失了别扭的能力,开始像个老妈子一样唠叨起来,“以后的路,只有你一个人走了。我和杏子都不在你身边,你一定要自己保重。我知道,对于像你和老爸这样的人而言,信念是比生命还重要的东西……可我只是个普通人,我只希望我最爱的妹妹能回来。不管你变成什么样,一定要记得回家,知道吗?”
“嗯。”
我抱住了大哥,把头埋在他的胸口里,试图借此遮住不应该出现在这里的眼泪。
“我知道,这时候惹你哭不对。但是如果可以,我真的希望你不要去做那么危险的事。”瞬弥大哥也在压抑着,摸我头的动作比过往任何一次都要小心,“星奈,你是我最重要的亲人,我已经送走了爸爸妈妈……我不想再送妹妹去那个地方了。”
“我明白的……相信我,大哥,我会回来见你的,还有杏子姐和澪人。”
“白痴星奈,你一定要说话算数。”
去那霸机场的路上,我一直把大哥给我的口琴攥在手里,似乎能借着这只口琴感受他的温度。
我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但是我想在那种地方活下去。
至少让我留着这条命,在活着的时候再见一次大哥一家,还有琉希和小景他们。
到了机场,在登机前的半小时,我给苏我前辈打了个电话。
“苏我前辈,”我问他,“伊良部的那个女儿,她怎么样?收养她的家庭有眉目了吗?”
“我已经和福利机构那边联系上了,他们给她找了一户很好的人家。是对非常和善的夫妇,两个人都是风评很好的老师,一定能让那孩子安全成长的。”
“我明白了……顶替了那孩子母亲的身份……总要替她做些什么的。”我舒了口气,“等一切结束,带我去看看那孩子吧。”
“嗯。”
彻底离开冲绳之后,我去狱中探望了桐生先生。他知道我要去卧底的事,作为长辈语重心长嘱咐了我几句,让我一切小心,又安排我去找他的朋友。于是我借着“堂岛之龙”桐生一马的关系认识了他的朋友秋山骏。
在秋山先生的帮助下,我以金城兴那的身份加入了霜月会。
然后……我知道了更深一层的东西。HttpS://WWW.hLχS㈨.CōΜ/
月见里悠,月见里家的少年家主,“他”是“她”。
这其实是个让人难过的故事。小悠的父亲在小悠尚且还在母亲腹中时为人所害,她的家主爷爷月见里正晴白发人送黑发人,独子去世后,他只能将希望寄托在儿媳腹中尚未出世的孙子身上。可是小悠的母亲受到惊吓早产,生下小悠后血崩离世……而不足月出生的小悠,是个女孩。
悠这个名字是小悠的母亲给她起的,不分男女,寄托了母亲希望孩子能自由自在的心愿——但是这样的环境下,小悠注定做不到这点。为了保住月见里家和控制霜月会的权利,正晴先生宣称小悠是男孩,将作为少主继承家业。而正晴先生因病去世后,小悠也确实被扶上了家主之位。
促成这一切的不光有已故的月见里正晴,还有一个人。
那个人叫……朝日久仁。
朝日久仁年轻的时候就在霜月会,一路从底层摸爬滚打做到了高级干部的位置。正晴先生还在时,他在霜月会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正晴先生去世后,霜月会所有的重要权利几乎都落在了朝日久仁的手上,身为家主的小悠不过是个吉祥物傀儡。
深入调查后,我发现……我父亲的死和朝日久仁有关。
彻底清楚这件事是在我公开我作为警察的身份和小悠还有她的心腹高宫管事摊牌的那天晚上。
在苏我前辈的示意下,我和小悠他们达成的协议很简单:小悠会利用月见里家的势力保证我在霜月会卧底期间的安全,而我需要帮她解决掉控制她和霜月会的朝日久仁。
高宫管事是月见里家的家仆,自幼就在月见里家成长。他告诉我,正晴先生查到朝日久仁在利用霜月会的势力做走私毒品的生意——正晴先生因为自己的弟弟吸毒过量致死的关系,严令禁止霜月会的各位成员接触毒品,一旦被发现就要承受极为严酷的刑罚。但是那时,正晴先生已然病入膏肓,权利早就被朝日久仁架空。面对这样的状况,他也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看着朝日久仁在各地发展自己的贩毒下线。
而伊良部正弘正是得到了正晴先生的授意,搜集证据交给了冲绳当地的警方。
剩下的事情,我能猜到。接收伊良部先生这份证据的……正是我的父亲,比嘉昌吾。
那天晚上,我和小悠都没能睡个好觉。
我和隐瞒性别的少女两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盯着昏暗的天花板,从天黑望到天明。
“小星姐姐,”小悠问,“你说,我能保住爷爷的心血吗?”
我摇了摇头,拍了两下她的背,“这件事没人说得准。睡吧,孩子。”
“可是,我睡不着。”小悠皱眉,“我很想做些什么。”
“想做些什么,那就睡吧。”我对她说,“睡着了,养好精神,你才能把那个控制你的坏人解决掉。”
“我试试吧。”
她辗转反侧,还是没能睡着。我在她身边躺平,一直盯着天花板上的灯,总觉得心里很乱。
我突然很想听琉希骂我。骂我是个自甘堕落的白痴。
可她离我太远,又在阳光底下。我如今只要一碰到光明之处的人,就会被灼伤。
大哥一家子是,琉希也是,小景也是,真冬也是,还有警校同期的其他伙伴,甚至还包括已经去世的老爸和真正的伊良部星。
我怕痛,我真的怕痛。
没有谁比我更清楚,会因此受到伤害的人不光有我,还有他们。
因为他们的一切都是光明磊落、干干净净的,而掉入深渊的我手上已经有了我至今都不敢计数的人命。
我第一次开枪杀人,是为了掩盖自己的身份。
我原以为伊良部星的身份不会被人戳穿,但是还是有人看出来了。
那是个平静的夜晚,试图戳穿我身份的那家伙是朝日久仁的心腹,他自以为是地单独把我约到一间废弃厂房里,用近乎疯癫的语气质问我。
“金城兴那……伊良部星……不对……你根本不是伊良部星!”他怒吼着,“她早就被我安排的人撞死了!”
“我可以是伊良部星,我也可以不是伊良部星。”我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右手背在身后握住了藏于腰间的枪,“如果你非要这样说……你可以认为,我是伊良部星的姐姐。”
“不……她不可能有姐姐……”他失声大叫,“你到底是谁!”
“你没有机会得到答案了。”
我这样嘲笑他,然后拔出枪对准了他。
砰——砰——
我先是对着他的心脏开了一枪,保险起见,在他倒地后,我又把枪口贴在他的前额上又开了一枪。
害死伊良部星的仇人死掉的时候,血花喷射的痕迹很是好看,像极了死亡之地的彼岸花。他死透了。不可能复活了。就像已经化成灰烬的伊良部星一样。
我之前以为杀人很难,见到别人死在自己手里反应一定很糟糕。可是当我真正做这件事的时候,它又像呼吸一样自然,而且……我居然冷血到没有任何愧疚感。
我的手上已经有了人命,未来还会有更多。
夜深人静独自一人的时候,我看着自己的双手,总觉得它们血淋淋的,很脏。
那个时候,我真的好想小景,想听他对我说一句“没关系”,但是我又很害怕见到他。
如果他知道我变成这样,会不会很伤心呢?
那样温柔的他死掉是能上天堂的,而变成恶鬼的我可能只能去地狱了。
见不到面,也听不到声音,很难过。
可是我不能哭。
阳光下的比嘉星奈才有资格被他安慰,黑暗中的伊良部星不行。她只能自己一个人舔舐伤口,等待第二天的日出。
霜月会里试图杀了我、毁灭我的人越来越多了。即使有小悠和高宫先生罩着,我也经常受到内外两面夹击,时常受伤。
有次我被朝日的人暗算,左臂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刀伤。正值深夜,最近的诊所离我也有起码好几公里,我只能一个人躲在临时住所里,用之前遗留在那儿的药品简单清理伤口。
即便如此,我也没能撑到自己去诊所,当天我就开始发高烧。
发着高烧的我开始出现幻觉。
我先是见到了还活着的爸爸,还有大学时代的瞬弥大哥。我们兄妹俩在爸爸面前吵吵闹闹抢肉吃,逗得爸爸笑得合不拢嘴。
后来……后来变成了大哥和杏子姐,他们两个就像是我的父母一样,每天都对我耳提面命,念得我耳朵起茧。再后来多了个小家伙澪人天天黏着我跑,跟着已经是个中学生的我一起在街道上撒野。
冲绳的海风咸爽而湿润,泛着白沫的海浪洗刷着金黄的沙,还有白色的飞鸟傲游在晴空之上。
每次去隔壁买海产的时候,店里的阿婆都会背着她家老爷子偷偷给我和澪人塞很多香香脆脆的自制小鱼干。其实我和澪人都知道,老爷子每次看到我们两个抱着小鱼干吃得开心的时候,都会偷偷弯起嘴角笑,但是被我们看见的时候,他又会冷着脸。
有时候我在海边练习游泳,会看到有各式各样的船在远方路过。那时候我在想,我是不是有一天也能像他们一样四处旅行……但是,我知道,我有更加想做的事情。
高三那一年的全国大赛我没有参加,甚至退出了游泳部。
我开始和书本斗智斗勇,靠着自己不算很差的头脑和绝佳的运气,再加上高一高二时在全国大赛上的高排位加成,居然真的考上了东京的早稻田大学。
录取通知出来那天晚上,瞬弥大哥喝了很多酒。喝上头了的他抱着我说了很多,说起他当年想考东京名校研究生的梦,说起老爸去世后他从老爸那些同事那里听到的只言片语,说起他这些年看着我一路走到现在的心路历程。
“星奈,以后千万不要走上老爸这条路。”喝多了的瞬弥大哥大着舌头警告我,“这个世界已经对女孩子很残忍了,我只希望你能在这个残忍的世界里平安度过一生。”
可是我终究还是没有听他的话。
在东京求学的日子还算安稳。我认识了我人生最重要、最要好的朋友西园寺琉希。
起初我不知道她是那种家世显赫的大小姐,只是不想看着她被人骗,随手帮了一把,一来二去,竟然觉得对方相性很好,就成了朋友。
琉希和我认知里的富家大小姐很不一样。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就是优秀的人比你更努力,琉希就是这种人。
我知道,我一辈子都做不到琉希那样。我也不需要做到琉希那样。
琉希对我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虽然不爽,但是也不会逼迫我改变。她眼光毒辣得很,老早就知道知道我在意的不是这些事,但是她能嗅到危险的气息。
所以当我报名国家公务员考试去当警察的时候,她不怎么意外,而且就连我低分飘过通过Ⅰ类,她也只是随口说了句恭喜。
出成绩那天晚上,我和琉希都喝了不少酒。
“星奈……”因为酒精,琉希那张白皙的脸泛着粉红,没有谁能抵挡得住美人醉酒,可她非常正经地开始问话,“在你的笑容背后,到底……藏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呢?”
我不知道。不光是我不知道怎么回答琉希,还有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用笑容隐藏什么。
后来我在警校遇上了小景。
小景他是个很特别的人。因为他,我才明白,这个世界上真的存在那种一颦一笑都能牵动自己心弦的人。
我爸和大哥都是对心爱的女人很专情的那种男人,身为他们女儿和妹妹的我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至少我肯定不会做对不起小景的事,也不会变心。
可是……我这样对他……他一定很伤心……就算知道我是不得已,他也一定很难过……
小景的幻象在我面前越来越明显,我好想伸手抓住他,可是我已经难受到连动一根手指都做不到。
我分不清自己的眼泪到底是源自身体的疼痛还是出于眼前的虚幻,它们只是不断地从我的眼眶中奔逃出去,顺着轮廓滑落。
我的脑袋已经开始因为高烧不清醒了,那样的不清醒很快变成了昏睡。
当我从昏睡中醒来的时候,我见到的是医院病房的天花板,还有一旁小悠和高宫先生焦急的脸。
“小星姐姐!”见我醒来,小悠总算松了一口气,“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张了张嘴,可最后我还是什么也没说。
“主上,让金城小姐好好休息吧。”高宫先生拍了拍少年的肩,“她为我们做得太多了。”
“嗯……”小悠垂下头,“小星姐姐……我一定会帮上你的……不会让你一个人那么辛苦……”
我很累,不想说话,于是最后伸出手揉了揉小悠的脑袋。
小悠打起精神,“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我一定不会让朝日的计划得逞!爷爷的霜月会……我会守住!”
在医院躺了一个多星期,我总算是恢复了原来那种活蹦乱跳的状态。
朝日久仁和他的手下明面上没有针对月见里家一派,但是不停地利用外界的势力对我们进行打压。
我知道,他已经等不及了。小悠已经展露出作为一个合格家主的一面,再这样下去,小悠迟早会在我和高宫还有其他家主党的帮助下重新夺回霜月会,这样他就没有机会了。
他利用另一个帮派石川组对付落单的我和小悠,虽然我没让他们讨到多少便宜,也顺利把小悠从石川组带了出来,但是我身上的伤也加重了。
疼,那种要命的疼,正被被人欺辱的恨意加重,灼烧着我的理智。
“朝日似乎找上了很厉害的上家……”小悠在医生帮我处理伤口的时候担忧地解释起现在的状况,“那好像是个很厉害的势力,我们对他们完全不了解……”
“难道……”高宫管事皱眉,“是刚刚我带着金城小姐回来的时候……遇到的那三个男人背后的势力吗?”
“有可能……”小悠不安地咬着自己的拇指指甲,“他就这么想要那份东西吗……但是如果我死了……那份东西就永远打不开了……他肯定也清楚了这一点,所以现在针对的全是高宫叔叔和小星姐姐……想让我一个人孤立无援……最后只能屈服于他。”
我活动了一下医生帮我包扎好的四肢,“别担心,我还不会那么容易被朝日弄死。现在我们不清楚他想怎么对付我们……只能见招拆招,实在是太被动了。对了,小悠说的那东西……是什么?”
“抱歉,金城小姐,我们不能告诉您。”
听到高宫先生这样的回答,我不意外。
我动了动脖子,“既然朝日那么想要这份东西……想必那东西吸引力一定很大。”
高宫先生先是一愣,“金城小姐,您的意思是……”
“朝日手上的蚊子肉,和你们手里的大象肉……该怎么选,那边比我们有数。”我知道高宫先生已经明白了我的意思,“不到不得已的时候,不要用它。”
高宫垂目,“正晴先生去世前,对我唯一的嘱托就是保护好悠小姐……不管付出什么代价,一定要让悠小姐平安。”
小悠难过起来,“高宫叔叔……”
“别怕,我们之间有协议。”我对小悠说,“有我和高宫先生在,我们不会让你出事的。”
“可是……小星姐姐……”小悠迟疑,“如果没有那样的约定……你还会这样对我吗?”
我笑出了声。虽然这不是我第一天知道这孩子心思重,但是问出这种问题还真是让我觉得她可爱。
“只要小悠不做我讨厌的坏事,该帮的我会帮的。”我回答她。
小悠总算放心地笑了。
可即便我做出这样的承诺,我也还是……被迫食言了。
朝日久仁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可怕。他抓走了小悠,把高宫先生关了起来,我因为带着人在外面和其他黑帮谈判逃过一劫。
我带着人救出了高宫先生,伤亡不小,随后开始独自寻找小悠。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悠……找到了。
可当我见到朝日久仁那个疯子对着奄奄一息的小悠用注射器注入疑似毒品的不明液体时,所有的一切都开始混乱了。
去他妈的冷静!去他妈的大局!对一个小孩子注射毒品就他妈该下地狱!
我捏紧了手中的太刀——那是小悠送给我的,“朝日,对一个小孩子下手……真让人恶心。”
“金城小姐……伊良部正弘的女儿……”朝日久仁丢开针管,将小悠死死地抓在手上,在激怒状态下完全暴露了自己狭隘的本性,“那个混蛋告密给警察,害我被迫放弃冲绳的据点,死了也不让我安生……他的女儿为了复仇找上门来了!”
“多行不义必自毙。”我双手握住刀柄,做出了战斗的姿态,“都他妈是你咎由自取!”
“这个世界上,只有权力和金钱才是至高无上的!”朝日久仁狂笑起来,“它们不会背叛你,会给你带来无限的好处……只要把这孩子控制在手中,那份取之不尽的宝藏就是我的!”
“我才不想管那个狗屁宝藏……”我啐了一口,“对小孩子做这种事……不可原谅!”
朝日掏出了枪准备射击,但在他射击之前,我的动作更快,挥刀砍下了他握住枪的右手。
剧痛让朝日久仁昏死过去,连骂我的力气都没有。
此时的小悠已经处于某种癔症状态了。她没办法认人,在我扛起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她甚至对着我拳打脚踢,又撕又咬。
我只能忍着,现在逃出去要紧。
我踩了两脚朝日碍事的断手,又一把踢开,准备带着小悠离开这个不宜久留的是非之地。
可是才走两步,前路就被堵死了。
是朝日的人。我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
他们见到自己的头头变成这样,自然不会对我手下留情,招招杀招。
一手抱住小悠的我完全只能被动格挡,我分不清刀上的血是谁的,我只想带着小悠活下去。
可是双拳难敌四手,精疲力尽的我最后被包围,用那把染血的刀支撑身体,一抬头便对上了黢黑而冰冷的枪口。
我依旧还怀抱着希望……希望高宫先生能及时带着救兵赶到。
枪口越来越近,已经贴在了我的额前。
我闭上眼,然后……听到了枪响。
但是我却没有感受到一丝痛苦。
我睁开眼,脸上沾了热血,停留在我额前的枪口消失了。那个试图杀了我的人反被人杀死,尸体就躺在我的眼前。
又是几声枪响。
我诧异地看着刚刚那些围攻我的人一个个倒下,却找不到那出手帮我的英雄。
是谁……是谁……
我听见了向我而来的脚步声。
自暗影中走出了三个男人,他们提着枪,表情各异地看着我和小悠。
在看清他们的脸后,我下意识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是长发碧眸的陌生男人。
一个是许久未见的降谷。
最后一个人……
我见到了小景。
但现在,我是霜月会的金城兴那,他是不明组织的苏格兰。
我是业火地狱里的恶鬼,而他是来收割我残存理智的死神。
他仍旧是我心中不可取代的光,可我却变成了他从未设想过的可怕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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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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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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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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