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远看去,南天门并无重兵把守,只有一两个人在门下漫无目的地来回走动,顶天立地的玉门巍峨壮美一如既往,与南天门一比,来往的守兵渺小的像来回爬动的工蚁。门中氤氲飘荡着稀薄的雾气,隔着雾气,能依稀看见门外分列的两排玉柱,梵唱声顺着风声隐隐约约的飘过来,不知是不是心境的改变,再听梵声,只觉其中蕴藏着说不出的萧杀。
佛法慈悲,但亦有金刚怒目。
声音中的清寂死绝像在宗潼心上泼了桶油,他伸手捂住耳朵,竭力忍耐着划开皮肉抓挠心肝的烦躁冲动。
但掩住双耳并无作用,梵唱钩子似的,钻破耳膜,勾住大脑,丝丝缕缕,逆着血脉长进心脏,在他的草木心里种下种子,开出朵带血的莲花。
宗潼没意识的不断甩头,似乎要将那声音甩出脑海,痒,心痒,肉痒,皮痒,五脏六腑一夕之间长出倒戗毛发的痒,美色当前的痒,大权当握的痒,千姿百色,千难万险之外,他所欲之物于昏昏然间显于眼前,发着灿灿然的金光,唾手可得。
宗潼迷蒙的顿住动作,伸长脖子仔仔细细观赏片刻,忽然傻笑起来,捂住耳朵的手松开了,食指双双化为刀似的草叶,锯齿状的边缘在月色下闪着寒光,他想也不想,叶片倏然伸长,唰的就要捅进耳朵!
“静心。”哪吒低声喝道。
哪吒压着声音,但在宗潼耳中无异于黄吕大钟轰然作响,脑中嗡的一下声波横扫,利落的将万千幻想拦腰截断,宗潼头发一炸,双眼随之一清,这才注意到自己险些要聋,他后怕的甩了甩手,用手背擦去额头上冷汗,平缓半晌后才感激的对哪吒说:“谢谢。”
南天门下,来回慢悠悠踱步的人忽然顿住了脚,若有所思地看向天空,漫天浮云悠然,月光清亮,本该是个饮酒大醉的好夜晚,然而他却在这里赏月抓小鬼,无趣,无趣。
哪吒瞥了宗潼一眼,再度转过身去,正见守卫仰着头定定注视片刻,隔着云层与数十丈高度,哪吒心中一惊,下意识转开目光,总觉自己和那男人的目光正碰了个正着。
他不由自主后退一步隐的更深,心中重重疑虑,不由得仔细端详那守卫。
守卫是个年轻男人,身材修长,衣襟松松垮垮的敞着,肌肉形状明晰美好,与哪吒单薄纤细的少年身材不同,成熟男人的骨与肉俱是分明,岩浆似的生命力在他的皮肤下流淌。
哪吒眯起眼睛,打量男人的容貌,他离经叛道地剪去头发,只剩寸把长,野草似的扎在脑袋上,单眼皮细长眼睛,眼尾不近人情的挑起一个倨傲的弧度,鼻梁高且窄,嘴唇薄的近乎锋利,他长得就像一把没有厚度的刀,连刀柄都没有,冰凉锋锐,握住他的同时,也刺伤自己。
这样的容貌……熟悉感隐隐浮现,压在记忆深处的血与火跟着男人一起,残破不堪的浮出水面。
是谁?哪吒皱起眉,在熟悉的同时,违和感挥之不去。
就在此时,忽听宗潼一声哀叫,背后也随之撒上凉意,血腥味蹿进鼻腔,哪吒悚然一惊,压抑至针尖大小的杀意此时才肆意显现。
托大了!在这种时候也敢分神!
来不及思考,杀意锐利直指后颈,风声裹着腥臭味袭来,哪吒想也不想,骤然矮身拧腰,强行转身,躲过袭击的同时与那杀手对上了正脸!HΤτPS://wωw.hLxS玖.còΜ/
银白毛皮的巨犬擦着他头顶一跃而过,喉咙里滚着含混的咆哮,利齿咬合声如同金铁交鸣,听得人牙根酸软。
“杨戬!”电光火石之际,回忆翻涌闪电蹿过脊骨,哪吒怔愣脱口大叫那守卫的名字。
一击不得,巨犬轻盈落地,面朝哪吒压低身体,喉咙里示威似的咕噜噜低咆,金色兽瞳在夜色里闪着野兽无情的光。
“杨戬?”宗潼摇摇晃晃站起身,额头冷汗津津捂着上臂的缺口,草叶交织弥合伤口,他痛的直抽冷气,听见那人身份,心中不安更甚,“二郎神……他不是不愿掺和天庭的破事自己找个地方……嘶……隐居去了吗?”
“哮天犬……带着这畜生的除了他还有谁。”哪吒咬着后槽牙冷笑一声,以余光觑一眼天色,右手横握幻出一把火焰色□□,监牢时的断处隐隐作痛,幻出法相后的疲惫如同潮水,让他很难集中精力,状态不佳,再遇上杨戬,是下下签。
而更糟糕的是,时间一点一滴流逝,李靖在等他,他没有机会浪费在这里与二郎神周旋。
左腿后撤半步压低重心,哪吒谨慎地双手持握□□,嘴唇翕动无声,声音递进宗潼耳中:“南天门走不了了,有备用路线吗?”
宗潼一震,对哮天犬更高看一眼,他抿抿嘴唇,低声回答,“玲珑塔。”
“玲珑塔失主后排斥一切。”哪吒思索可能性,“想入玲珑塔唯有让它重新认主。”
然而顶级法宝通灵,想让玲珑塔认主,不知又该蹉跎多少时间。
又或者斩龙台?
这想法在脑中过了一瞬便被否决,除非姬楠或天帝带路,想从斩龙台离开仙界,不死也要被活扒一层皮,拿到不死药前一切都是未知,在救活李靖之前他必须活着,直闯斩龙台的收益远不如回去找玲珑塔。
思绪转动之际,宗潼一声大叫:“小心!”
哪吒骤然醒神,杨戬的长戟自斜下方横扫而至,枪身下压,哪吒强迫自己收束注意力,借力跃起,然而脚尖刚刚离地,哮天犬立刻后脚蹬地,利齿闪烁寒光,直奔他咽喉要害而来!
面前是两方包抄天罗地网,身后是弱的连风压都承受不住的水族,他不能退。
一转眼,哮天犬逼至眼前,哪吒仰身躲避,同时右手只觉一股大力传来,拽着他向下跌落,杨戬面无表情,长戟卡住枪尖一拧一绞,火焰□□登时化为火星消散,哪吒握了个空,心中一紧,便听杨戬搓唇作哨,哨音短促尖锐,随着哨音,哮天犬猛然咆哮一声,面前骤然出现一道利齿虚影,隔空朝哪吒咽喉咬下!
妈的,两千多年不见!杨戬那变态居然把哮天犬的牙炼成了法宝!
方才牢狱之中,混天绫幻化利齿还是在杨戬那里学来的技巧,一转眼自己就要遭了正主的咬噬,真真晦气,疫部瘟神瘟他瘟的没头儿了!
哪吒咬紧牙关,左手倒攥住火焰匕首斜架在咽喉前死死抵住哮天犬,哮天犬团身扑上,撞的他一个踉跄,整个人向后倒去,无暇再顾及脚下,背心暴露出大片空门,哪吒浑身紧绷,心道:不好!而此时,杨戬迎上,挥出第二戟!
戟刃自盆骨左侧毫不留情地斜切,哪吒后倒杨戬迎上,刃越切越深,切草似的割断了少年的脊椎,哪吒整个人触电似的痉挛一下,面色惨白如金纸,张口喷出口血,血沫堵在嗓子里,破洞的肺在漏气,无法呼吸,眼前一片花白,剧痛之下,手腕再也吃不住力,火焰匕首崩解,剧痛之中,他唯一能做的,唯有尽力别开头以左臂横挡在咽喉前。
犬齿钉穿皮肉,新鲜的血味刺激着野兽的神经,哮天犬前爪压住哪吒肩膀,用力甩头撕扯。
血像雨一样落了杨戬一头一脸,杨戬双手握戟肌肉用力高高挑起,戟尖贯穿胸腹在心口残忍的穿出,少年整个人被钉在长戟上,像条被扎住的濒死的鱼,自背后几乎被斜斫成两段,骨骼尽断皮肉分离,从杨戬的角度看去,甚至能看见颤抖的脏器。
而巨大的野兽蹲在少年胸前,低头撕咬着血肉。
而哪吒气息微弱,双眼无神地映着天空,口鼻流出细细的血,抵在哮天犬皮毛上握拳的右手一点点松开,无力垂下。
唯有嘴唇还翕动着,残破的气流带出谁也听不见的执念:
“李靖……”
拿不到不死药,他要如何去面对娘。
天边圆月高悬,为血腥残酷的一切镶上冰凉的剪影。
宗潼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一步步往后退,浑身发冷,说不出话。
这是仙界吗?
他大脑一片混乱,听见幼年的自己不可置信的问:这就是仙界吗?!
下一刻,火光骤起吞没人影,宗潼瞳孔一缩,漆黑眼底被映得通红。
-
金吒跪在蒲团上,把一叠纸钱扔进火盆,火舌舔上纸钱,很快的发黑蜷曲,烧成灰烬。
屋里很昏暗,唯一的光源唯有金吒面前的火盆,随着燃料的投入,火光腾然蹿起,将金吒的影子摇摇晃晃投在身后的墙壁上。
火盆里已经积了大半盆纸灰,少数未烧尽的残屑掺在灰里,能依稀看见上面残存的娟秀字迹。
大堂很空旷,原先的太师椅与座椅早已撤下,除去火盆与蒲团,只在中央铺了一床被褥,上面躺着李靖的尸体,肩膀处的被角整齐地掖好,像怕他着凉。
殷夫人将一叠新写的纸钱递给金吒,金吒接过来,攥在手里,有些担忧地开口:“母亲,这里我守着就好,您去歇息一下如何?”
殷夫人形容憔悴极了,面色苍白眼下青黑一片,只简单束了发,鬓边簪了朵麻布的白花。她慢慢的摇摇头,提起笔,伏案继续画起了纸钱。
“你爹他固执的很。”殷夫人边画边说,“不合他心意,他不肯收的。”
“嗯。”金吒笑了笑,不再劝她,他盯着火盆发了会呆,忽然说,“感觉爹这么多年,从没把自己当成是仙人,整个仙界除了我们家,再没有还保持进食习惯的仙人了吧。”
“老顽固。”殷夫人轻轻骂了一句,眼角却染上温柔的伤感,“别人都想成仙,只有他想做人。”
“做人也好。”金吒说,“喜怒哀乐生老病死,反正凡人不过百年身。”
“有一次他跟我说。”殷夫人停下笔,隐蔽地用袖角擦了擦眼睛,半晌才继续,“哪吒如果只是凡人,说不定比你和木吒都要出息,你爹说,哪吒不适合当仙人,但是适合领兵打仗,老李将军,小李将军……”
说到这里,殷夫人哽了一哽,声音里沾着泪意,“……到时候一老一小,多威风。”
金吒沉默地听着,待母亲的情绪平静下来,才轻声问:“他和哪吒说过这些吗?”
“他说不出口。”殷夫人笑了笑,“哪吒接手离火司后,他私下和我说过好多次,哪吒长大了,像个大人了,能担起责任为天下做出些贡献了,不愧是他的儿子。”
“他私底下跟我是这么说,但每次和哪吒说话,又是另一个感觉。”殷夫人又拿起笔,然而未写几笔,眼泪便落在纸上,晕开了墨迹,“我说过他,但他总是说‘哪吒性骄,平日里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不琢磨一番,那还得了’,每次看着他们吵架,我都觉得——”
她轻声地抽泣起来:“我都觉得总会好的,哪吒从前那样不懂事,现在不也能学着和夫君和平相处了吗,若早知如此,我为何不多劝他两句呢。”
金吒说不出话,只能轻轻拍着母亲的肩膀,心里很酸涩,即使他们都明白衰亡怨不得任何人,但母亲话里话外,终究是对哪吒有些迁怒,他什么也无法解释,因为此时,最伤心的人是她啊。
丧父失子,前路蒙尘。
他忽然说不出任何圆润的话,只能干巴巴地安慰:“哪吒会带回不死药的。”
“三千年前不死药就只是传说,如今更是无处可寻。”殷夫人擦擦眼泪,将洇湿的纸挑拣出来,像是情绪耗尽了,她的语气忽然寡淡漠然起来,“如果他真的和水族联手了,若要逃,就逃吧,活着总比死要对得起夫君。”
“娘……”金吒顿了顿,放柔语气,“你累了,早些歇息吧。”
“我不累。”
“我许久没见爹了。”他轻柔地劝,“我想和爹单独说会儿话,夜还长,到下半夜您再来守着爹不迟。”
他语气里带着些微不可见的蛊惑,殷夫人的目光忽然浑浊起来,她愣了愣才点头,任凭金吒把她扶回了房间。
再回到大堂时,火盆中纸钱烧尽,漆黑一片,只能看见火盆里微弱的火星,金吒叹了口气,从袖中抽出一张纸符,燃亮了大堂两侧的蜡烛。
大堂复又明亮起来,金吒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的日晷,正常日晷是以太阳的推移推算时间,而他手中的,则并不光源,唯有针状的阴影缓缓指向寅时后一点。
距离李靖死亡已有一个时辰多一炷香的时间。
他移开火盆,往前拖了拖蒲团,原样跪在上面,垂眼看着李靖的尸体。
金吒并不是不悲伤,然而李靖的死亡着实蹊跷,他的遗言与太乙的锦囊又让此事蒙上了一层迷雾,疑点重重。
封神的仙人们是会死的。
而不老的仙人们死前头一个征兆,便是生病。
什么病都有,小到头疼感冒,大到浑身烂疮脑生恶瘤,只要病痛一来,他们便如同凡人,显出种种衰弱迹象,这种衰弱既没有解决方法,也不可逆转,病人自生病开始,便向死亡的深渊一步步落下,再不可能回头上岸。
随后某一日,百病全消回光返照,便是大限将至,要殁了。
自第一个死亡的封神仙人开始,这件事便成了一件大家默认的规则,他们本就是凡人,成为仙人之后,比较连甘这种古仙有种种缺陷,并不稀奇。
仙人死亡会举行葬礼,制式流程与在人间时殊无二致,宗潼刚入天庭时,便参加过痘部余兆的葬礼。
李靖的尸体较之一个时辰之前,萎缩的更为厉害,露出的皮肤上开始显露尸斑,有些皮肉甚至开始腐烂,大厅里隐隐漂浮着臭味。
金吒皱起眉,从怀中抽出一张空白纸符,沾着殷夫人方才用的朱砂画了几笔,用灵力点亮。
凭空出现的透明冰棺将李靖困在其中,大厅中温度骤降,但他心中有数,这并不能延缓多少。
这就是他告诉哪吒时限的原因,仙人死亡与常人不同,死亡之后尸体崩解腐烂异常地快,这种腐烂不可逆转,十二时辰之后便会化成飞灰,六个时辰,是李靖能保有身体的最大时限。
瓷质的火盆噼啪一声冻出了裂纹,金吒并不觉得冷,只是长久地低头沉思着。
三千年来,他第一次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为什么唯有封神而来的仙人们会衰亡?
此外,还有一个他很在意的点,哪吒脾气虽差,但动起手来一直有数,礼渊司那个死亡的倒霉蛋,真的是哪吒所杀吗?
还是另有原因?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喝开水烫嘴的听说哪吒是凶手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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