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携和一众官员上了楼来,便看到厅中一边坐着几个官员,这几个官员大家都熟悉,便是江南东路的转运使、提刑官、平江军都指挥使等人。只是大厅旁边的房中有祝节帅在,众人不便说话寒暄,便只是上前拱手作揖,随后到了另一边的一排座椅上落座等候。
等了没一会,厅侧一个房门打开,一个青年官员走出房来,虽然一些低阶官员是第一次见到他,但不用多想,也知道这青年官员便是武德司节度使祝清辉了。这祝清辉脸色蜡黄,一双瑞凤眼中却又似有厉芒在闪,他眼中寒光扫射过来,一众官员便赶忙起身施礼:“下官,拜见节帅。”
过了一会,一众官员才听见对方不高不低的声音:“祝某见过几位大人,让诸位久候了。——老师,十几年不见,身子可还安好?”众人闻言讶异的抬起头来,便见那祝节帅走到苏携身前作揖施礼。
众人见状,互视一眼,心中都是讶异万分:怎么没听说这苏知府是祝节帅的老师?
苏携俯身道:“这一声老师,下官愧不敢当,十几年前也只是……”
祝清辉打断他的话:“唉,老师与学生十几年未见,却也如此生分了吗?诸位请稍等,祝某有几句私己的话先跟老师说。”说着,便扶着苏携走入房中,房门也随之关上。
众人面面相觑,这祝节帅刚一现身,便又带着苏携回到房中,这是什么意思?
苏携被祝清辉扶入房中,便看见两旁站着几位侍女,上首座位旁边则站着那个人称“云裳仙子”的教坊司名妓。
祝清辉挥了挥手:“你们都退出去,云裳留下侍候。——老师,请上座。”
几位侍女退出,祝清辉和苏携一番相让,分宾主坐下。
云裳仙子端着一杯茶过来,蹲身施礼:“妾身云裳,见过府台大人。”说着,将茶放在苏携身旁案几上,再退回到祝清辉身边。
苏携微微颔首,便算打过了招呼,再向对面祝清辉拱手道:“下官刚到苏州,节帅便也驾临,下官有失远迎,怠慢节帅了。”
祝清辉摆摆手,笑道:“老师客气了。我是刻意如此安排,为的便是送老师到任苏州。”他见苏携面露疑惑,便又说道:“十几年未见老师,不知家中苏同兄长和苏言妹子可都安好?”
“多谢节帅挂怀,家中长幼都好。节帅说是来送下官到任,这是?”
“情势紧急,我明日就要离开苏州,便长话短说了。我一路南来,是为了浙南民乱之事。那朱勔无德无才,又一味只知邀宠。他仗着朝中有人,将两浙之地搅得一片狼藉。我真恨不得杀了他,只是官家……唉。武德司接到线报,说是浙南民乱渐有燎原之势,果然如此,就怕福建闽王会要蠢蠢欲动,我只好亲自来江南一趟看个究竟。朱勔怕在浙南被乱民杀了,便又回到苏州来。这小人近几年发达了,苏州官场上的一些官员,市井中的一些地痞都依附着他。我刻意绕行苏州送老师上任,便是要让门外那些官员知晓,老师背后有我祝清辉的助力。”
“原来如此。我深知节帅苦心,便开门见山,不遮掩话头了。朱勔深得圣宠,与他硬着来是不行的。不过,如果苏州能有其他宝贝替代花石,或许苏州生民就能逃过一劫了。”
“其他宝贝?老师是说?”
“我有个学生叫杨愈,他近日酿了一种白酒,这白酒醇厚无比,又贵在清澈,不比一般水酒浑浊,比任何水酒都好,乃是天下独一份。开封冬日寒冷,有这白酒暖身,官家定然欢喜。”
“酒?这酒能替代得了花石?”祝清辉原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宝贝,没想到却只是酒,便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唉,下官也只是存着万一的心思,万一这酒真能得了官家的喜欢,那便不一样了。要不,我去把那白酒取来,节帅先看一看再说?”
“不必劳动老师,我还有许多事要与老师商量。云裳,你下去将那什么白酒取上来。”
“那便劳烦云裳姑娘跑一趟,我那学生杨愈正在湖心水榭之中等候。”
“是”,云裳仙子行了一礼,出门而去。
下了楼,云裳仙子左右看了一眼,便看到了右前方湖心处的水榭,她跨上水榭石桥,便听得里边的一群女子叽叽喳喳的与一男子笑闹,心中顿时觉得奇怪非常:祝节帅就在楼上,到底哪个胆大包天的男人,敢这时候在丽景楼里与楼中艺伎胡混?
……
也在一刻钟前,烟萝正同换了男装的水清兮跨过草鞋桥往丽景楼而来,两人身后跟着两个抱着白酒的武德司校尉。
烟萝一边走着一边偷眼瞧着身旁女子,她见这个水家大小姐脸色惶急,便笑道:“水小姐为何这么忧急?”
水清兮有些着恼的说道:“杨……杨公子傍晚还说明天约我一家去丽景楼听曲,他今天却自己跑去了,真是不守信用。你看你们丽景楼外边都是守卫,怕是今晚里边有大贵人,他可别惹出什么事端来。”
烟萝听得心中暗笑,说道:“我看杨公子在楼里边左右逢源,如鱼得水,不会惹出什么事端来。倒是水小姐你……你一个女子今晚去丽景楼,不怕被大贵人看见吗?”
水清兮停下脚步,迟疑了一会,又往前走去:“我二哥就在丽景楼里,有什么好担心的?再说了,苏州的丽景楼,就跟京城的教坊一样,又不是那些乱七八糟的青楼,有什么可怕的?”
烟萝点点头:“那倒是,我们丽景楼是为官府、学府演奏雅乐的地方,不是别处青楼可比的。”
两人说着话,便进了丽景楼。
水清兮刚刚转过照壁,到了连接湖心的东石桥边上,便听到了杨愈说话的声音,她循声望去,便看到那家伙被一群女子围在水榭之中,又听得他哈哈大笑的说着“狂蜂浪蝶?哈哈,多谢姐姐谬赞”,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正要迈步跨上石桥进入水榭之中,便被烟萝拉住身形。
烟萝对她做了个禁声的动作,低声说道:“别过去,杨公子面前的是武德司祝节帅的女人,人称云裳仙子。你冒冒失失的走过去,才真的会惹出事端来。水小姐,你快回家,杨公子不会有事的。”
水清兮急得脸都红了,她咬了咬牙,说道:“你看看他那样子,怕是喝醉了。这人真是胆大包天,明知这个时候有了不得的官人在,也敢这样调戏女人。他……他……我……”她着急之下,也不知要说些什么。
烟萝瞧了瞧水清兮的脸色,暗叹了口气,将她拉到一处无人的阴暗树荫下:“你要是不愿意回家,那就在这里看着,千万不要乱跑。酒已取来,我要去跟杨公子说一声,再去为你寻来你家水都巡。”
水清兮沉吟了一会,点了点头,烟萝便吩咐抱着酒坛的两个武德司校尉守在附近,自己出了树荫往湖心水榭走去。她走了没两步,便听到杨愈提到“烟萝姐姐”,便立在桥头芭蕉树旁静静听着。
……
就在烟萝和水清兮到得湖边的片刻之前,杨愈听得身后诸位女子齐声称呼“云裳仙子。”
云裳仙子?
杨愈听了这女子说话的声音,便知道她就是那个一笑惹得何胜腿软的女子,也是那个跟武德司节帅祝清辉同乘大轿来的女子。
原先以为她只是陪着祝清辉的名妓,没想到却是有着仙子之称的女人,不由好奇这女人会是什么人?
“这位姐姐便是云裳仙子?小弟杨愈,有礼了。呃……”杨愈喝了这么多白酒,刚才又是一口气连喝了几口,这回终于是醉了。
“杨愈?公子认识我?”那女子疑惑说道。
“认识啊,我这些姐姐好朋友都叫姐姐云裳仙子,我一回头就看到姐姐,这便是认识了。”杨愈一边说着,一边敲了敲额头,这白酒没有陈放过,有些上头。
这被称做云裳仙子的女子闻言,举起团扇半遮面的大笑:“哈哈,姐姐好朋友?你这人可真有意思。你怎知是叫我姐姐?或许我比你还小呢。你叫我云裳吧,什么仙子,都是别人叫着好玩的。”说着,她迈步走入水榭中,往一个个女子裙摆上看去。
方才,梦蝶、碧云她们十几人敢和杨愈笑闹,也是因为其他人都进了丽景楼内,水榭周边园林之中就剩下了她们。
杨愈心想:这云裳仙子不知是因为和武德司节帅同来的缘故,还是确有不凡来历,她走入水榭里来,方才还和自己笑闹的诸位女子立即恢复了仕女的仪态,个个都是端庄得体的屈膝行礼。HttpS://WWW.hLχS㈨.CōΜ/
云裳仙子一边在诸位女子身前走过,一边开口念到:“……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杨愈,杨寻欢。呵呵,杨寻欢?”说着瞟了杨愈一眼,又继续念到:“……我住长江头,君住长江尾,日日思君不见君,共饮长江水……只愿君心似我心,定不负相思意。”
她这般看了一会又念了一会,回身对着杨愈说道:“杨寻欢,你倒是写得一手好词。你方才说什么谁也不比谁更干净更高级,这话我倒是第一次听说。这也是你老师苏知府教你的?”
杨愈奇道:“姐姐知道我的老师是苏知府?”
云裳仙子将团扇在下半张脸上一下一下轻拍,只露出两只眼睛望着杨愈,眼睛微眯带着笑意:“杨寻欢,你的老师正在跟祝节帅说起你呢,我在楼上看见你们在这里笑闹,便来瞧瞧热闹,没成想却看到一个狂蜂浪蝶。”
“狂蜂浪蝶?哈哈,多谢姐姐谬赞。”杨愈哈哈大笑着,脚步踉跄了一步。白酒后劲已发,他这时不用装醉,是真的醉得有些脚步不稳了。
云裳仙子看杨愈这样反应,有些愣怔,片刻后笑道:“哈哈,你还真是一个狂生,怪不得会说出‘谁也不比谁更干净更高级’的狂言,伦理纲常,三六九等,难道没有分出高低上下吗?良人生妓,难道不是泾渭分明的分出了清浊吗?方才你老师在跟节帅介绍白酒,还说白酒贵在清澈,不似一般水酒浑浊,可见还是干净的好。杨寻欢,你又如何说?”
伦理纲常,三六九等?呵,好一个分出了高低上下,杨愈心中嗤笑。他站立不稳,干脆后退到栏杆边的横木上坐下,取过身旁的阮咸弹拨了几下:“姐姐方才不是夸我说得好吗?怎么如今像是指责我?”
云裳仙子看了杨愈一会,走近几步说道:“杨寻欢,祝节帅在楼上一个召见,你的老师他们就得上楼回话,而你却只能在楼下等候胡闹。你叫我姐姐,要是让节帅听见了,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你说,这是不是高低上下?”
杨愈听得心头一阵烦闷,他深深呼吸了几下,将胸中积郁之气呼出,随后低低笑了出来:“呵呵,姐姐有姐姐的道理,杨愈有杨愈的道理。不过,所谓道理,也就只是人的观点,不是事实。既是观点,便理不清对错。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才是事实,且是无关对错的事实。日升月落,潮涨潮退,大河滔滔,高低起伏,水无常形,人无常态,生死明灭,人难左右。杨愈只是草民一个,不对,姐姐你看”,杨愈指了指栏杆下一处石板上的苔藓,“我就像是那小小的苔花,不过,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我这小小苔花,看不见高山大河,分不清高低上下,只看得清是非黑白。云裳仙子高高在上,身段言语都和梦蝶姐姐她们不同,杨愈便不叫姐姐,也叫一声仙子吧。”
云裳仙子低头陷入沉思,喃喃说道:“白日不到处,青春恰自来,苔花如米小,也学牡丹开”,片刻后她眼中带笑的横睨着杨愈:“呵呵,杨寻欢,你生气了?你口出大逆之言,想必你是喝醉了。你既然分不清高低上下,那你可分得清浊清?小女子只是一名官妓,虽然在欢场中被人叫一声仙子,也不过是戏言而已,当不得真。在世人眼中,云裳可是浊水中最浑浊的那一杯。所以,你也不必叫我仙子,便叫我云裳吧。”
杨愈摇头笑道:“云裳仙子,你看这毛笔,原本这笔毫是白色的,可它如今却染了墨黑,可你能说它是不干净的浊笔吗?千年诗文的芳华,是这墨笔书写,传世画作的锦绣,也是这墨笔画出。在我眼中,这笔毫其实并没有清浊之分。什么清水浊水,在我看来都是愚昧之语。比如烟萝姐姐吧,听姐姐们说,有许多达官贵人想要对她轻薄,都被她严词拒绝,其实,在我看来,烟萝姐姐接纳也好,拒绝也罢,都是她的权利,说不上清浊。不过,既然烟萝姐姐不向高官显贵献媚,倒有一首诗可以用来形容她,这首诗叫‘墨梅’,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好颜色,只留清气满乾坤。”
念到这首诗,让杨愈想起他喜爱的一首歌,名字就叫《墨梅》,于是他拨了几下手中阮咸,旁若无人的唱到:“不与凡花争奇艳,傲霜斗雪笑风寒。心怀高远更淡然,昂首天地间。墨色轻染气节弘,隐约香更浓。屹立青岸不与谁同,傲然尘世中。我家洗砚池头树,朵朵花开淡墨痕,不要人夸颜色好,只留清气满乾坤。我家洗砚池头树……”
烟萝在东桥头的芭蕉树旁,静静听着杨愈的言语,又听他唱出这首歌,心中一阵震颤,眼中落下泪来,脸上却浮上了笑容。
她就那样站在阴影里静静的笑着流泪,又听得杨愈唱完这一曲突然哈哈大笑:“真是憋闷,唱一首痛快的,哈哈,小弟现在要开独唱演奏会了,啦啦啦啦啦啦……红尘多可笑,痴情最无聊,目空一切也好。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来生难料,爱恨一笔勾销,对酒当歌,我只愿开心到老……”
烟萝看杨愈突然间站起身来大张双臂,又大声唱着不知名的歌曲,顿时整个人被惊得目瞪口呆,心中一阵狂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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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1、裳,音同长。云想衣裳花想容,只要是诗句里的“裳”,都是读“chang(二声)”;
2、古代有官妓和私妓之分。教坊司在唐朝始设,宋元之前,特别是唐朝设立的教坊司的工作内容不是皮肉生意,而是演奏宫廷雅乐,很多地方上的官办青楼,也为官府和学府承办演艺奏乐的工作,和后世的歌舞团很像。但是,毕竟是贱籍,教坊司和官办青楼的艺伎,为了脱离苦海,肯定也会委身于高官显贵。宋朝之后,朝廷便禁止官员在官办青楼里“买肉”。但是,贱籍女子地位低,官员就算是在官办青楼里寻欢作乐、强买强卖,又如何能禁止得了?
3、推荐歌曲:《墨梅》,演唱者谭维维;《笑红尘》,演唱者陈淑桦。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龙藏生的皇朝怪物传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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