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鼓一响,两方便齐冲向前,攻势一个也比一个猛,吼声齐震,仿佛能够撼天动地。
厮杀一直持续到黄昏日暮,胜负未果,两方都显出疲态。
黎凯用拇指指腹抹了一把沾到嘴角的血,掀起眼皮,邪邪地朝对面笑了。
赵齐裹挟在自己的军队当中,严肃着面部,高观战场形势。
双方都有将歇的架势,唯有卫武,像不懂疲惫为何物一般,几个主将就他年纪最大,但也是他最猛,狠拍战马,又提着刀向前冲去。
黄罗伞盖下,赵齐抓住时机,猛力敲响战鼓助战,前军便齐冲而去。北岐整体后退一丈。
战火又起。
赵齐牵握缰绳的手微微地颤抖起来。
他看见盛朝镇国大将军英勇无匹,在北岐数位将军的围攻下不落下风,领军一进再进;他看见庆州军锐气难挡,撕开北岐右翼的口子……
他看见盛朝于军上制敌,那黄昏里的落日光芒像白日朝阳,是暗夜后的曙光……
燕北燕北,朝廷二十余载为此争论不休的燕北,□□夜心念而叹惋不息的燕北,
赵齐的目光亮了。
他从战场之初的踌躇满志,到久战不胜的惊慌忧惧,再到此下……
他的心中好像有一团火再燃烧。
他看到,燕北的收复就在眼前。
不……
或许不止是燕北的收复……
他要成就的,兴许是□□都无法完成的。
北岐攻势落下风,渐成守势。
“韩将军。”黎凯不慌不忙地喊了韩守忠一声。
韩守忠回过头。
刀光剑影里,黎凯歪唇一笑,率部欲绕后突袭。
而蓦然得,他抬手一挡,施来的力道令他虎口发麻。
“正面应战,如何还想耍计谋?”
他勒马后退一步,看着对面着着银甲也显得俊逸超然的青年,惊喜地笑了,还手却毫不含糊,却又用生疏的汉语友善地说:“许侍郎,终于谋面。”
许照洲闪身躲过。没有说话,只又利落地再下一招。
黎凯躲去、还击,嘴上还是轻松地说着话:“是孤王说错了。按照你们中原,孤王该称你为相才是。”
许照洲回:“太子十死九生,怎能不算得偿所愿?”
“还不可圆满。”黎凯应付着他的招势,说,“至少就在今日战场,孤王未能见到盛朝乾帝。”
许照洲挥剑过来,黎凯架住。
“乾帝如何死的?”黎凯笑,对着他眼睛,眼神一移,“那个不成气候的小帝王竟然有那样的本事?”
东边主军阵突然一阵骚乱,声音在这混杂的战场上居然尤为明显。
许照洲一顿。
在黎凯眼神飘去的方向,韩守忠仅带着两百骑便敢直充大盛中军。
万箭如集雨,人马刀枪,二百骑逐一落马,只有韩守忠还稳坐马上。HΤTPS://wωW.Ηしxs⑨.còM/
他前倾着身子,盔被射落,发髻凌乱,头发丝后扬。箭雨刀枪尽数朝他对涌,韩守忠身中五箭、经砍三刀,早已伤痕累累,面颊上也早已有他的血。
韩守忠头也不摆,眼神直对着中军那顶显耀的黄罗伞盖。
他要直取盛军心脏。
中军微乱,连忙聚到赵齐身前护驾。
韩守忠以躯一副,冲破防卫。
他奋力劈开伞盖。
盛军哗然。
韩守忠已用尽他全身的力气。
他的剑尖没入地里,他撑剑一膝跪地,抬首看向伞下。
他对上了伞下战战兢兢的小兵眼睛。
韩守忠笑了。
他成功冲了过来,盛朝皇帝却不在这儿。
身处敌营的韩守忠没有力气再站起来,身后的北岐军爆发热烈的欢呼——
大敌当前,盛朝皇帝丢下全军逃跑了!
大盛以文治世,显和十四年的议和条约后,这一特征愈加明显,甚至变为独一。
刀枪在府库里变得陈朽,士兵在守地失去信念。
黎凯在北方始掌政权,对盛朝不断欺压,盛朝一再忍让。
除了帝命,便是北方战线陷没之故。
直到显和三年春,卫武归朝。
那是北线被正式修复的日子。
仅一年的时间,盛军便能在数月里连破北岐数镇,连破九州。
因为他们始终是端朝覆灭后二十年里,最强盛的、也是唯一胜利的不败之师。
只是那战魂,需要被人来唤醒。
这一过程不易,被摧毁时却轻易。
赵齐出逃,军心骤然大乱,阵势也自动现出缺口。
战场局势瞬息万变。
那一天的艾州城外,盛军全线崩溃,死伤万余,血流成河。器甲粮饷无人能顾,散布满地。
盛军战败。
——
赵齐只领着数名护卫,逃脱战场,急奔一夜一昼不敢停,终于摆脱了追兵。
三日后,赵齐看见了胡州的影子。
赵齐仍旧不敢歇,一停下来,他就会回想起冲到近前的北岐兵。
他们冷悍地割开保护着他的兵士的咽喉……他们左突右奔,他们要杀了他!
赵齐连想都不敢想,他的双腿随时能在这样的回忆里彻底软坏,再发不出作用。
被恐惧支配着,求生的意识强烈,赵齐提着一口气,恨不得一气便能奔回京师。
奔回京师。
奔回勤政殿。
奔回……
赵齐愣住了。
护卫拉住了赵齐的缰绳,赵齐愣愣地看向他。
护卫连忙松开手,低首拱手道:“陛下,艾州城外战事已熄。当今之计,我们当回……”
“我不要回去!”赵齐连忙道,声音打颤,连他爱慕的自称都忘记使用。他惊吓地摇着头,不住地拒绝,“我不要回去,我不要回去,不要,不要……”
护卫一怔。
赵齐身边只余下最后两名护卫了,其余皆为保护赵齐逃脱追兵而亡。
另一个护卫说:“那陛下不如便在胡州城暂歇?”似是看出赵齐的再拒之意,他又紧接在后劝道,“陛下不吃不歇,只顾赶路,身子会垮的。”
赵齐一听,便没有再拒绝。
他缓慢地向身后看了一眼,夕阳挂在天际,落下的余晖把这平原照得格外安宁。
赵齐鼓动的心跳在这副景象里慢慢平复,他轻轻地舒了一口气,结果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他长舒了一口气,点头同意了。
三人未及进城,前头又一阵杂乱马蹄声踩乱在地。
赵齐方才微微松懈下来的心神又猛然惊紧,像被重踩了尾巴的猫,他浑身的毛都能炸起来。他却只想到往护卫身后缩,只呼护驾。
护卫拦剑在赵齐身前,问道:“来者何人?”
为首的是名男子,面目白净,答道:“获令京师,为北境输粮。”
护卫往后看,果见他身后有运粮车,旁边亦有禁军护卫。却还是有些不信。
他道:“可否出示文书一观?”
“自然。”
李生将文书拿出,递给身旁一着黑色劲装的少年。
黑衣少年拍马上前,护卫忽然生出不好的预感,果然,黑衣少年拔出了腰间佩剑。
护卫奔波三日不息,早已失去许多斗力,故而两人即便合力,也很快被制服。
李生停马不前。
在他的身后,有名女子从马上翻身下来,拍了拍手,一步一步地朝前走,面上有着灿然的笑意,怎么看怎么无害。
赵齐身下的马发出刺耳的声响。
而下一刻,那女子倏然一把抓住了赵齐,将他马上拽了下来,动作狠决。
赵齐扑通一声,落到了地上。
柳萌初俯下身。
脸上那笑终于变了味道,露出源自心底的真实。柳萌初的手用力地揪在赵齐的衣领上,用力越猛,她的食指指骨便愈能触到赵齐的喉脖。
赵齐被她提着衣领,直起了上身。他搭上了双手,想把自己从女子手中解脱出来。可他却一点力气也使不上。
赵齐在柳萌初身上嗅到了当日来自北岐兵的味道。
“陛下很怕我?”不同于赵齐的惊慌失措,柳萌初的面容泛起微微笑意。
呼吸难畅,赵齐的面色涨红,他痛苦地喘息,掐在柳萌初腕上的手也渐渐松了力道。
他闭上眼睛。
柳萌初又将他猛一提,迫得他不得不再把眼睁开。因为突然的动作,甚至教赵齐喉间发出了惊恐的低声。
“怕我什么呢?”柳萌初的脸上落下了夕阳,光晕让她的面庞那样柔和。
“怕就对了。”光晕又令她的讥诮与饮恨清晰。
柳萌初道:“为了成全你的恶浊,你杀了你的王妃腹中之胎,你牺牲心腹,你烧了一个府邸。你又杀幼时邻里,杀王妃,杀帝王……”
柳萌初低下头,看着赵齐,很认真地问:“难道你不该死么?”
“曾经有人庇护你,”她加重手上的力气,“你杀死了他,你便也当死了。”
“不!”
赵齐大声,惊惧万状,粗喘息道:“孔梦蕊不是我杀的!她就是自杀!魏折枝亦不是我杀的!是她蠢,是她笨,她自己要往火坑里跳!至于盛乾帝……”
赵齐的目中忽然露出迷惘之色,轻颤着嘴唇,喃喃又喃喃:“哥哥,哥哥……”
柳萌初眼中一暗,声音愈低:“是……”
她道:“孔梦蕊知道要刺杀她的死士是受了你的指派,她不会揭发你,但她亦不能辜负自己,所以她的心死了,她的身紧跟着死了。”
“魏折枝知道你的底细,听说你成了大盛秦王,担心你事情败露的一天……她确实蠢,确实笨,还想着儿时邻家哥哥说要娶她的话……”
赵齐眸中涣散。
“不要……”
“不要杀我。”
“不要杀我。”
赵齐说。
柳萌初目光难辨地看着他。
赵齐察觉到柳萌初的静滞,掐在她腕上的手紧了紧,语速快而急道:“我是帝王……我也是帝王……”
柳萌初面露狠厉,不由分说地掐紧了赵齐的脖颈。
断了他的话。
“大军在前线抗敌,陛下阵中逃亡……”柳萌初的指骨泛白,声音却轻轻,“帝王想不想后果?”
赵齐已说不出话来。
他的面容愈加红涨,嘴唇颤抖的弧度也在加大,他发出痛苦的几声。他紧紧抓住柳萌初的手腕。
渐渐抓不住柳萌初的手腕。
李生轻拽马绳,似想上前,却被长瑞轻轻地阻住。
长瑞在一旁看着黄昏下的这一幕。
也有好几次想上前,劝柳萌初收住手。
因为赵齐还不能死。
赵齐穿着龙袍,盛军便需要他去定军心,复建制,平乱象。
若赵齐死了,军中不免又是一番乱。
而许照洲与万青还在军中啊。
可是长瑞始终没有近前去。
长瑞总用手挡住金麟府里那两人亲亲昵昵的场景,但他并没有就此把里面的情谊遮盖。
他能明白许照洲对柳萌初有多么疼惜,又有多么遗憾,好像恨不得穿越时光,把这人在小小一团时便抱回来。
他同时又想到,如果没有建兴二年的那场火的话,这两个人会不会走得更轻松一点。
他回想起柳萌初的花哨马车曾停在街边,就为了看许照洲的马车一眼。
天降之灾,找不得天。
人为之祸,形比天堪,找人又何妨呢?
太师府也是柳萌初的家啊。那里头的,都是活生生的人。
长瑞将心比心,如果他处于柳萌初的境地,他也没有办法对赵齐松手的。
更何况……
为什么还要再顾虑许多呢?
赵齐阵中出逃,便是把万万军士的性命付之脑后,他逃亡的每时每刻,都以战士的鲜血为牺牲、以大盛的国运为代价。
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死么?
夕阳西下,从北方吹来的风竟然还有冷意。但见柳萌初的手越收越紧,但见赵齐的脸红涨出渐透出紫。
长瑞往前走上两步,做好收尸的准备。
李生别过头,眼不去看,心也纵容地默许。
同时,他为赵齐死后的情况考虑着。却蓦然,他听到赵齐大肆的喘息声。
李生一愣,回头看去。
柳萌初松开了手,撇过头去不看赵齐。
风将她的发吹往后扬起,她松垂在身侧的手苛责地握紧。
赵齐倒在地上大口地喘息。恍如惊弓之鸟,他同时不住地向柳萌初看去。
柳萌初也望过来。
赵齐的呼吸渐渐平复下来,看到柳萌初笑了,身上那股与北岐人相近的气息也随着这一笑而消失。
“嘿。想留名青史么?用你自己的名字。”
柳萌初说。
赵齐放在脖上揉弄的手停住,眼中惊恐褪去,转而为这个问题露出别样的情感。
留名青史……
他……他自己的名字?
“是想的吧。”柳萌初在赵齐面前蹲下来,一缕头发落在她的脸颊边,她的目光纯澈澄净,“否则,你不会出现在战场上了。”
赵齐的瞳孔猛一缩。
才旁生出一个他此前未有意识的念头。
留名青史……
和、和哥哥一样。
让后人记得。
让后人知道。
盛乾帝有一个,最疼爱的、最疼爱的……
“可是没机会了。”柳萌初说,“没机会了啊。”
“世界上,唯一知你名姓的人,被你亲手送走了。”她笑容寡淡下来,“你的名字,也被你亲手抹杀了。”
未及赵齐去感受,柳萌初收起所有的情绪站起身,同时又一把薅起赵齐。
“随便你后世如何。”
“但你绝不能毁坏一朝。”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哀哉乐乎的厄风雪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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