狱卒打开了牢门,他平静地走进去。
向来掌管、操控牢房的人一朝成为阶下囚,吴闲像是没有这个心理落差。他在阴暗潮湿的牢房里待好住好,给了食物就咽下去,到了安歇的点便闭上眼睛。
他靠坐到墙边,下意识地朝牢外望。这里面多安宁,外面多少腥风和血雨。
牢里面是静的。
只是未过多久,他才彻底享受着的安宁便被打破了。对面往西一间的牢房内又传来呜呜咽咽的声音。
吴闲忽的嗤笑了一声。
那是陈交的儿子。
陈慕山才从睡梦中醒过来,眼睛往四下里转一转,猛然想起自己的遭遇,这不,又哭了。
边哭边喊骂狱卒。
幸而他还有当朝右相之子这一身份作加持,他住的牢房也不是普通囚犯能待得。
这一块儿安静,就吴闲同他两个人。
吴闲悠悠地闭上眼,一个人造出来的吵闹声音就没停过,怎么也不肯歇。他又睁开眼,往墙角里再挪蹭一番,把声源那处的光景卡进视野里。
“小子。”吴闲冲那个方向扬了扬下巴,出声叫唤了一声。
陈慕山下意识地止住声,一双通红的眼睛恶狠狠地瞪了过来。
吴闲不介意。他坐在地上,整个后背都靠在墙上,又曲起一条腿,膝盖撑手肘,他闲闲地道:“你光顾着喝花酒,玉佩被人偷了两份,你不知道;被人在约书上摁了两次指印,你也不知道。你光在这里哭,想必你连哭都是心里糊涂的。”
“关你什么事?”陈慕山猛地扑到牢房前,两手用力抓住了栏杆,他看起来凶狠,语气里却透着藏得拙劣的慌与急,“你不是做官的么?你看你不都说了我是被人陷害的,那其他官能不知道么?我本来就没做什么……我以前做了什么尚且能平安无事,我这次真没做什么,我不相信我会怎么样!而且……而且我进来之前,我爹就与我说过,这只是一件小事,没什么大不了的。过不了几日,我爹便要来接我回去了。”
“哦?”吴闲感兴趣地一笑,追问道,“那你爹可有划给你一个期限,你究竟何时能摆脱这牢狱之灾啊?”
陈慕山嘴上没说话,只两手更加用力地抓紧了栏杆,发恨地看着他。
“恐怕早误了期日吧。”吴闲自在,他把脑袋也轻松地靠在后墙上,目光顺之落在对面一堵墙上。他看得好像不是一堵发霉的墙,而是什么令人流连忘返的美妙景致。吴闲又道,“你要是真能出去,便早在我进来的时候出去了。哪还需要又在牢里过了一夜?”
“你也在这牢里,你能知道什么!”陈慕山切齿半晌,终于找到反驳的话,高高地扬起声音,仿佛这样他说得就都正确、都能成真了。说罢,他又愤愤地松开手,转身走到一边,“我自然相信我爹。”
“你爹?”吴闲转过脑袋,目光追随着他,“你爹也是有心无力咯。更何况,当下那玉佩与约书确实被证实了与你无干,但你仍出不去,不是你的嫌疑没洗清,是你爹的嫌疑没洗清。”
陈慕山又倏然转过身,声音仍旧很大:“我爹怎么了?”
“你爹是知老狐狸了,要想他怎么,还真不是件容易的事。”吴闲淡笑着揉揉耳朵,随后放下手说,“但耐不住他生出了你这么个笨儿子啊。否则,真凶也就不会专挑着从你身上入手了。”
“从我身上入手?”陈慕山像听了一个笑话,大声道,“那是因为爷不巧喝醉了,被捡了漏子了!”
“真凶就是特意从你身上下的手。”吴闲撤下笑,把话联系起来再说一遍,“你爹做了这么多年的宰相,别看表面怎么样,内地里城府深着呢,想从他身上下手何其困难?恰好恰好,他有你这么个儿子,他又这么爱你,不约束你……从你身上偷个东西易如反掌。你的罪证不就是他的罪证么?”
吴闲轻松地将两者划了等号,然后不骄不躁地等着观赏陈慕山的反应。
陈慕山却保持着旧有姿势,结结实实愣在原地。
吴闲又在暗处讥讽地笑了一声,再道:“陈大公子,还记得你此前做的那些混账事么?就拿四月初那件事来说。你玩死了人,那时候罪证清清楚楚的,可不能置你于死……我倒是无所谓,孔鹤死了正好,省得在世上平白污了人名声,可有官不同意啊,你杀人无罪,这是枉顾律法。这件事……”
他拖着长调,给个结论:“没完。”
陈慕山双眸睁大,嘴巴几度张开,却无功而闭。没话好反驳,他显而易见地慌张起来。
“别怕啊,陈大公子。”吴闲道,“你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对旁的官员拉拢、威胁、施压,早把你杀人的罪证毁得一干二净啦。”
“可是啊……”吴闲观陈慕山的神色有变,又一转话头,本质就是不欲让他轻松,“当下的情势可不比当日,你那时不死,眼下你说不定下一刻就得死。更何况,你的混账事可不止那一件。”
吴闲歇话好久,陈慕山却还怔愣着,他没有做出任何反应,连眼珠子都不曾动一下。
吴闲观察他许久,觉得无趣极了,向里挪了挪不欲再理会这蠢蛋。
谁知陈慕山突然摇着稳固的栏杆说:“你刚才说什么?”
“……”
吴闲拉下脸:“我刚才说了不少。”
“不是!”陈慕山眼睛都红了,激动又迟疑地道,“你刚才说我爹,说我爹……说我爹爱我!爱我?”
这下轮到吴闲发愣了。
陈慕山在那边急,恨不得能冲过来抓吴闲得衣领子晃:“喂!你说话,说话啊!”
吴闲莫名发笑,讽道:“是啊,可不是爱你这儿子么?留你到现在。你在渡观池做出那等荒唐事,还闹到了陛下眼下,换了谁你都该跟你撇清关系了,偏偏你爹,上赶着说自己教导不周。为相者,家风且不能正,这天下大事,还能指望着他?”
陈慕山安静下来,满目茫然。
吴闲不屑看他,继续道:“也幸好你爹脸皮够厚,换一般惜名的,早就自请外放了。”
吴闲这一生就如同他的姓名。吴闲,无闲。眼下终于只像他的名了。他闲闲倚墙,同陈慕山说了不少话。直等他把陈慕山说得精神恍惚,才作了罢。
牢狱里又恢复了寂静,他坐在地上过久了,四肢都僵硬了。但他只昂起了头,像头顶上空的四周围张望着。
他没能在缝隙里找到一厘天光,这里只有油亮的灯才能散发出光亮,尽管它微弱又沉闷。
——
柳萌初从起初的在院里等许照洲晚上回来用膳到后来的遛到府门近旁等着,近日里等的距离又一次大大地缩短,她直接钻进了车厢里,改到宫门口去接。
马车到的比既定时辰早半个时辰,柳萌初静坐在车里边翻看上次的话本子。她看的速度慢,一般才看半篇,半个时辰便过去了。
许照洲就该过来了。
柳萌初把书放下,从桌上拎起茶壶,往杯中添了份刚沏好的乌龙茶。
杯口还滚着热气。
柳萌初看着这上逸的热气,在心里面默数着时间,依照自己的节奏,从一往后面数,到了一百再折返回去。
这样重复地数完五遍,柳萌初一顿,紧跟着又在心中默数一轮回。
外面还是没有动静。
柳萌初搁在腿上的手指一动,紧跟着无意识地敲了两下,她回身,想把车窗帘掀开看一看,又恐其他人看见,转回身作罢。
手指再无意识敲动两下,她的眼角瞥见方才被她放下的书。略定了定心神,她把书拿过来,随手翻开一页。
慢慢地看了一两行,她才发现这一页是她昨日看的。
好不容易聚焦起来的目光又微微地涣散了,一个字在她眼中开始无限地扩大。柳萌初连往后翻了几页,想要找到刚才阅读停顿的地方。她的动作有点急切,却分明心不在焉。
许照洲在这时撩帘进来了。
哗啦哗啦的书页翻动声停了。
柳萌初有些恍然,闷头合书时指腹在页边剐蹭了一下。她心里面是说不出的感觉。
许照洲躬着身坐到了位置上。
柳萌初捧过桌上的茶杯,递出的动作一停,她重倒一杯,解释道:“茶都有些凉了。”
许照洲把她新倒的茶接过来,放在唇边抿了一口,说道:“今日是初审吴闲的日子,与陛下看了理出来的供词,耽搁了时候。”
柳萌初颇讶然:“这么快就招了啊。”随后,她又感受到那从心底攀升上来的、令她熟悉的焦虑与紧张,她面上没显,只是道,“他招谁了?”
“没有这么快。”许照洲说,“认了上回陈交在勤政殿所指控的那些,也认了他派出府中下人所做的事,但否认了让下人接那姑娘到自己府上来。”
这便是在否认纸鸢死在吴府上与自己有关,即纸鸢之死是他人嫁祸的手笔。
他人。
又是谁呢。
柳萌初恍然。
念头只涌出了一瞬,紧跟着被掐断。柳萌初扯拉了下衣摆,把方才自己随手倒扣下的书合好,摆回到原位。
许照洲端着茶杯,看她忙碌着,回忆起刚进撩帘时望见的景象。他说道:“平时不见你看书……马车里很闷。”
他一边说一边将茶杯搁到桌上,杯底和木桌相碰,发出声响,把他最后一个音节彻底模糊了。
柳萌初分辨不出来,那是一个疑问句还是陈述句。
书放了一半,她又拿回来,认真道:“不闷的。这书非常有意思。我非常投入,可以立马为您讲故事!”
许照洲将信将疑,毕竟这个人在书房里翻起书来时也是假模假样的。
柳萌初看书慢,讲故事却很快。从皇宫到金麟府,她一口气说了五个故事,说完仍余一段路。
她一卡顿,说:“就只看了这么多。再说的话,又要回到上回的那个富户了……”说罢,她挺直腰板,飞快地道,“但我明天还可以再讲五个。”
这是明天还要来的意思。
许照洲听出来了。
因为迟迟没有得到答复,柳萌初把书递过去,自证道:“我没有胡编哦。”Ηtτρs://WWw.HLXs9.cóm/
马车拐了一个弯,金麟府要到了。
许照洲没有接。他的目光落在那书上,忽的问:“看过戏么?”
柳萌初的脑海中猛地浮现出三月末的泗水街戏班,她低声说:“没有。”
“等刺客这事了结了……”许照洲一顿,眉心轻微地一蹙,最终将手放到了书籍对着自己的一端。
他把书轻轻接过来,说:“我请你。”
他想,他怎么也想一出是一出了。
偏偏这一套想一出是一出最有效。
它意味着安好的不久以后。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哀哉乐乎的厄风雪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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