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龙帮十一名帮众或站或躺,聚在甲板左边,均不怀好意地瞧着黄宜,有的露出鄙夷之态,心想:“无名小辈,也敢招惹我们少帮主,不让你好好碰个大钉子,我蜀中神龙帮还有何威严可言?”有的露出愤怒的神色,心道:“哼!施常珍害得我们大伙奔波受苦,你好不知好歹,竟敢为他出头!”更有的嘻嘻好笑,心想:“越乱越安逸,反正我只管袖手旁观。”
花无颜见黄宜为施常珍说话,看他的眼神中满是感激。
刘紫绮和李惠兰心想:“黄宜又想多管闲事了。哎!徐子岑不通情理,没用的,还劝个鬼?”
黄宜当然也有脾气,徐子岑吐口飞沫相攻,这是武林中人极少用的下三滥招式,用上这等招式,与他一帮之少帮主的身份已大不相符,其鄙视之意也昭然若揭。
黄宜气往上冲。喝道:“徐少帮主,你不听劝就算了,用这等上不得大雅之堂的下流招式攻我?你……你也太没礼貌啦!”
徐子岑借着吐口沫攻击黄宜的那一下,施常珍分心之际,突然抽出长剑。顺手刺出,却是一招大浪淘沙。这招大浪淘沙,取浪里淘沙的意象,一招之出,仿佛流沙滚落,铺天盖地而去。但见青钢剑上光芒飞烁,如同时有七八柄长剑刺向施常珍。
当黄宜来劝徐子岑的时候,施常珍已瞧见了黄宜,认出这是在宿迁城内买自己画作的青年。当天与他说过自己将在宿迁城北望辰书斋小住一段时间,如果黄宜要想知道黄巢的故事,可来望辰书斋请教。然而,与这青年仅此一面之缘,他的名字也都不记得了,实在说不上有什么深厚的友谊。心中吃了一惊:“我与此人并无深交,对他的印象都已变得模模糊糊,何以他肯为我出头?”HΤTPS://wωW.Ηしxs⑨.còM/
他看着黄宜,眼神出流露诧异、奇怪和不解的神色。他的眼光没在黄宜身上停留太久,因为他感觉到有一双眼睛正默默地注视着自己。他稍微挪开眼光,便见到了花无颜。
这是他魂牵梦萦的人,自从在邠州城外烙饼店前一见倾情起,她的容貌、她的苗条的倩影,便已深深地嵌进他的脑海。他仍唯恐会忘记,才会不辞辛苦,不避蚊虫叮咬,去田里抓来萤火虫,连夜赶画她的画相。
他心中清楚,认为花无颜是天上的凤凰,非富即贵。而自己只是个穷酸落第的秀才,地上哇哇叫的癞蛤蟆。入不敷出,食不果腹,吃了上顿,不知下顿在哪里。又且对花无颜的倾慕膜拜之情远超过其他的感情,在他心中,倘若因为自己的莽撞而唐突了佳人,那比犯任何大错都难以宽恕。爱意既淡,何必还要表露。因此这份感情从来不曾表白。
最开始,他还留存着一丝丝的理智,自觉般配不上,只要每天能见她一面,看到她无忧无虑,也就感到心安理得。画画、买画、吃饭等等,做什么事都加倍来劲。
他在邠州城呆了半月多,哪怕一副画也没卖出去,盘缠将罄,身上的白衣穿成了黑衣,天天只能喝稀粥。但只要想到每天能在店铺前见一见她的盖世美颜,听一听她说的话和她的声音,看看她心情好不好。也就快乐无比,见她一面所带来的快乐足可化去为此而饱尝的所有苦头。
随着花无颜的悄然离去,连见她一面的这点希望都化为了泡影。他彷徨无措,仿佛失去了灵魂,方才察觉到,自己对花无颜的倾慕到底有多深。他既抱着希望痛苦地活着,希望有一天终于店铺的女主人忽然来开店实,一如既往地卖饼。又要不断地说服自己,不要灰心,坚持下去,与绝望抗争到底,滚他妈的绝望,干么要找上老子?
然而,花无颜终于没再来过烙饼店,施常珍等了一年,确知花无颜不会再来,这才带着失望和痛苦离去了。不久之后,他听说后唐被灭,石敬瑭建立了后晋,刚当上皇帝,便把幽云十六州送给了契丹人。
他那时几乎已经绝望到了要寻死的边缘,但又看到了一丝光亮。原来石敬瑭为了自己,连出卖国土这种殃及后代的蠢事都做得出来。世间的蠹虫祸患,还有比之更甚的吗?他心中想:“大奸大恶的石敬瑭不知还干过多少坏事,王八蛋都能活得高高兴兴,老子一生清白,为什么却想着要死?老子没出息,干不了坏事,但一定要活过石敬瑭那王八蛋,不然就太对不起自己了。”
这份信念支撑着他继续卖画,继续暗访花无颜的下落。有好几年中,他每天都能听到战祸和政变的消息,政权更叠如走马灯似的。他疲惫了,麻木了,也已不再觉得新鲜,似乎哪一天不发生这类事件,反倒会觉得太阳出错了方向。
他从此安安心心地、卑微地活着,画画、卖画、写字、读书,他的画越画越好,字越写越漂亮,书越读越多,识见也越来越广博。
有一天,他见到官兵抢农民,农民拿起锄头反抗,但是敌不过官兵的大刀和长枪。他突然想到,学武是很必要的。但他没钱拜师,他回想着官兵如何出刀,农夫如何闪避,官兵又从哪个方位砍去,那农夫没能躲过,给砍死了。他心中想着,出手比划着,跟着挥拳踢腿。他手中拿的是笔,是画画、写字用的笔。多年来点点画画的习惯使他想不出任何武技。但如果是在写大字,如果手中的是刀、是剑,那一勾、一瞥、一点不都是可以伤人的厉害招数吗?这个灵感冒上心头来,从此他画画、写字时,总想着纸上有个敌人,自己怎样才能打倒他?泼墨挥毫之际,满脑袋想着杀敌的招数。施常珍的武技便是这么学来的。经过十来年的修炼,这门功夫已具备相当火候。
他心中对花无颜的思念却半点没减弱。十多年来,他一直带着为她画下的画相,那是唯一的陪伴。她的容颜、她的倩影在他梦境里出现过千万遍,思念了千万遍。
暗访了十多年,寻找了十多年,他终于见到了她。霎时间,施常珍在十数年间饱受的难过、伤心、绝望等等情绪纷至沓来。他眼里挂满了泪水,心中涌现出难以言说的激动。他缓缓地走向她,就像十多年前的那个早晨,他在邠州烙烤店前遇到她时一模一样,缓缓地走向她,把一生所有的倾慕和崇仰的眼光都投向她。
徐子岑使出那招大浪淘沙,施常珍不闪不躲,竟自避开。徐子岑立即追刺而出,他的长剑将在施常珍的身上刺个窟窿。而施常珍却极缓慢地走向船头一个身穿黑纱的蒙面女子。
众人大惑不解,都惊得呆了。有的叫他赶快躲开,有的叫他反击,可施常珍却如没有听见。他解下背上的黄布包袱,打了开来,从包袱里拿出六个卷轴,递给花无颜。这六副画全是花无颜十多年前的画相,是施常珍不避蚊虫,在夜深人静的晚上,以萤火虫之光照着,他在石板上爬着、跪着画下的画相。
施常珍道:“这是小姐的画,十多年来,从没一刻离开我身边。”
花无颜啊的一声,满脸惊讶,要待不信,却又真真实实地摆在眼前。她接过卷轴,打开第一副画,画的是自己在烙饼店里扇扇子的情景,仿佛还能闻到红木椅子上的松香。笔致风韵,画得自己清闲而又优雅,旁边注着一行小字:先有你还是先有我,为什么既有你,又有我?
花无颜注视着画上自己年轻时的样子,十多年前的往事一幕幕地浮现在脑海里,禁不住感慨万千。韶华不在,过去的时光不会重来,十余年后,自己的容貌已非当年,风华锐减,美丽的脸上已多了几许风尘,头发也白了好多棵,人世间已天翻地覆了好几回。纵有再多的不幸,这几副画却可以证明自己活过。相比那些无法证明自己活过的人,岂非又是不幸中的万幸?
花无颜看着画相,虽然火候稍欠,但也已价值连城,胜过世间所有的财宝。她想着那个以萤火虫照亮,爬在石坎下画自己画相的青年。想着他的热诚,想着他的爱恋,不禁热泪盈眶。两大颗泪珠滚落下来,滴在画上,打得滴答一声响。她转过脸,长长地吐了口气,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道:“你……你还留着这些?”
施常珍道:“我一直珍藏着。”
花无颜点了点头,觉得他的话变少了。道:“我年轻那时候,比现在好看得多。”
施常珍道:“你一直都好看的。”
花无颜道:“你别骗我了。我脸上有了皱纹,头发也开始白了。这些年你去了哪里?”
施常珍听她的话比十多年多了好几倍,不由得十分高兴。道:“我四处卖画。”
花无颜道:“卖出多少,可发了财?”
施常珍道:“还和以前一样,一年卖不出几副,勉强糊口。”
花无颜嗯了一声。道:“徐家少爷为什么跟你过不去?”
施常珍这才回过神来,想着自己在和施常珍狠斗。一见到花无颜,一切都置之不顾,情不由衷地转来还画、和她说话,直到花无颜说到这事,才恍然大悟。叫道:“徐少爷呢?”
施常珍转头看去,只见黄宜与徐子岑斗了起来。
原来施常珍适才一见到花无颜,灵魂便飞到了九霄云外,连自己身处险境都如不知不觉。徐子岑刺向他后背的那一剑,却是黄宜见他不知闪避。大喝一声:“徐少爷,趁人不备,忽施偷袭,算什么英雄好汉?”立即从侧面抢上,挥拳撞开了徐子岑的手腕,施常珍才得侥幸不死。
以徐子岑的武功,黄宜绝不可能一招就能击中他。只因徐子岑只专注在施常珍身上,他料定那一剑定能刺伤施常珍。心想:“这狗贼偷走了我家的降龙杖,害我这十年来饱受风霜辛劳,这一剑先不要刺死他,先将他刺伤,再逼问降龙杖的下落。”徐子岑的心思已在打算下一步的举动,没料到身旁的黄宜会突然出手,而黄宜去撞他手腕的那一招又使得十分巧妙,因此竟得一招即中。
徐子岑眼看敌人就将伤在自己剑下,明察暗访的了十年,今天才得遇到,交手上千招,终于能得个机会刺伤敌人。他心中狂喜不已,十年来所受的冤苦总算可以随着这一剑发泄出不少去。
然而,他怎么也没有料到,手腕会突然给人撞开,身子向旁一偏,这个绝佳的机会便这么白白流失。他的心境一下子从狂喜转为狂怒,满脸苦大仇深地横着黄宜,双眼里如同要冒出火来。他大喝一声,挥剑砍向黄宜。
徐子岑满腔怨恨似将从一剑剑中发泄出去。震怒之下,使得他的招数比平时威猛了数倍,愈发的凶狠起来。招式之中带着怒火,他如发疯的老虎,如吃了大亏的野狼,那柄青钢剑仿佛要吃人一般。
黄宜趋闪躲避,连遇险招,根本无暇还上一招。十来招一过,但觉得眼前青光闪动,前后左右都是剑影。徐子岑青钢剑上连使狠招,团团剑光、剑气已将黄宜笼罩在剑底。形势已危殆万分。
黄宜眼见对方攻势猛恶,无路可逃,一股惧意涌上心头,脸色苍白。他心中想:“没出路了,难道我竟要就此死去?”
徐子岑尖叫一声,长剑自底下穿出,刺向黄宜的胸膛。
黄宜见四周已被封死,后面没了退路,这一剑非在自己身上刺个窟窿不可。眼看徐子岑的长剑距离胸膛已不到一尺,黄宜感觉到青钢剑上的阵阵寒意。他第一次感觉到距离死亡竟是如此的接近。就在这一刹那间,一个美妙的场景窜进脑海里来:多年以后,天下太平了,自己和刘紫绮划着一叶扁舟,在长江上慢慢遨游,渔舟唱晚,看落霞与孤鹜。那场景多么美好,多么美好。
黄宜想着那美好的场景,脸上浮现出无比欢悦的笑容,闭目待死。
只听得当当两声响,突然袖子被人拉住,身子往旁边歪开。黄宜睁开眼来,只见刘紫绮在左,李惠兰在右,两人各挺长剑,与徐子岑狠斗。
黄宜从迷幻的境遇之中惊醒过来。叫道:“刘姑娘,李姑娘。你们……?”
刘紫绮挺剑直刺,迫使徐了岑退了一步。转头喝道:“为何不知还击?”李惠兰道:“死到临头,你还嬉皮笑脸?知不知道刚才有多危险?”两人说话之际,手上剑招丝毫不缓,仍在招招迫进,夹击徐子岑。
黄宜心想:“刚才有多危险,我当然知道。只是我见躲避不及,只能闭目待死。”道:“累得两位美貌姑娘为我拒敌,我实在糊涂透顶。我应该还击的,哪怕会受重伤,也总比死了的好。两位放心,我今后会加倍爱惜自己。”
黄宜转头喝道:“徐少爷,施老前辈并没有偷盗你家的降龙杖,你为何一定要杀他?”
刘紫绮和李惠兰分从左右攻击徐子岑,徐子岑的功夫原比二人为高。但两人同时抢攻,占住了先机,又且相互救应,招招迫进,就像无赖死缠活赖一般。一时之间,竟被攻得手忙脚乱。只有应招的份,却没还击之力。他正在恼怒不堪之际,听到黄宜还在胡说八道。心中又是烦躁,又是焦急。心道:“我连这样两个小姑娘都敌不过,这些年来所练的功夫都是白费力气,我活到狗身上去了?徐家剑法难道要从我手中断绝?”
他对黄宜的话竟如不闻不见。眼看那两名女子一味抢攻,分毫不让,恼怒陡增。又见黄宜神情娴雅地站在一旁。心中忽然产生一股嫉妒之意。心道:“我贵为神龙帮少帮主,徐氏一门未来的传人,却在江湖上苦受颠簸。这穿着破烂、武功差劲、没半点见识的穷小子竟得美人出手解围,为他拼命!老天竟待我如此不公?”霎时间,嫉恨之情未消,不平之意复又塞满胸腔。
徐子岑大喝一声,满面狰狞,双眼赤红,如同一个刚出地狱爬出来的魔鬼。
刘紫绮和李惠兰见他忽然神情大变,都不由吓了一跳,出招便即缓了下来。徐子岑趁势反击,一招夜渡津门使出,唰唰两剑,分别砍向刘李二女的头顶。这一招含着满腔的积怨,使出时势大力沉,威力倍增。
刘紫绮和李惠兰脸露惊惧之色,分别挺剑上格。徐子岑正要她们出这一手,眼见二人下路落空,立即飞脚踢出,分击二人的腹部。
黄宜眼见刘李二人先时颇占上风,陡然间徐子岑神色大变,他自不知徐子岑所以满脸狰狞,却起因于己。然见二人遇险,当即毫不思索,从刘李二人的中间穿过去,飞腿相迎。
黄宜使的如来天魔腿,乃是世间一等一的腿功。徐子岑那一脚虽出脚部位极是巧妙,腿法也颇足道哉,但遇上一心大师穷数十年之功钻研得来的天魔腿神功,秒变小儿科,只有甘拜下风的份。
只听嗒的一响,黄宜的足尖踢中徐子岑的小腿腿弯,黄宜急于救人,这一踢也不知使了多大的力。但见徐子岑满脸诧异,额头上的汗珠不住滚落下来。突然间蹲了下去,手捂腿弯,坐倒在甲板上。若非腿骨受损,便是伤到了膝盖。
刘紫绮和李惠兰见徐子岑满脸痛苦,也即回剑入鞘,不再相攻。
黄宜道:“徐少帮主,我不小心,踢伤你了吗?真对不住,我不想踢伤你的。”
黄宜脸上流露出懊悔之色,很怪自己能发不能收,这一缺陷狂战给他讲过,起因于内力不够,因此控制不住,出招不知轻重。这几句关心的问候,本是出于一片至诚。但是在徐子岑的耳朵里听来,却每一句话都充满了讥讽、羞辱。徐子岑又恨又怒,直视着黄宜。他心中想:“不小心便已踢伤了我,那要是再小心些,岂非便能把我踢死?你不想踢伤我,已把我踢成重伤,要是你真想踢我,我岂不是只有挨踢受死的份?”
忽见六个身影涌到徐子岑的身旁,两个壮汉矮下身去。另外四名大汉守护在徐子岑身旁。
一个问道:“少帮主,你的腿要不要紧?”另一个伸手去摸徐子岑的腿骨。道:“只是被踢中了穴位,一时气血运行不畅,筋骨倒没大碍。过会儿穴道解开,少帮主便可恢复。”
徐子岑道:“好!张嘉亮,你给我先将那多事的小子拿下。”四名大汉中,左边的两个和右边一个立即回道:“是!”
这六名神龙帮帮众并未受过伤,他们之所以会一直袖手旁观,直到徐子岑被踢伤腿弯,才赶过来救护守卫。原因却是在于六人素知徐少帮主向来心高气傲,极是要强好胜,徐少帮主若要与敌人动手,那便是挑明了要单打独斗,谁也不许插手。他要凭一己之力战败敌人,以显示徐家的武功并不弱于哪一门哪一派。当然最大的目地在于从每一场单打独斗之中获得锤炼。
这六人深知,以徐中强身为一帮之主之精明干练,何尝不知寻找降龙杖的任务十分艰巨,甚至根本找不到。但为何徐中强还要放下狠话,若找不到,徐子岑便不能回家。徐子岑是他的儿子,何必对儿子这样心狠?徐子岑可能并不知道,但这六个谙熟世情的老江湖揣摩老帮主的用意,却早已探得明明白白。那便是徐子岑身为纨绔子弟,整日里窝在神龙帮,少却江湖风波的洗礼,得不到人情世故的锻炼,便会长不大,将来徐中强一命归天,神龙帮偌大家业交到一个好吃懒做,慵懒糊涂的小子手上,如何放心得下。因此便借此次出外寻找降龙杖为由,让这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徐少帮主锤炼锤炼。知子莫若父,徐中强定要认准了徐子岑知难便退,缩手缩脚的性格,怕他三天两头便逃回家中,窝躲不出,因此才放下狠话,不找到降龙杖,便不许回家。天下的父爱大概便是如此,明明说得很狠,心底却是期盼儿子能够强爷胜祖,一代强过一代。
张嘉亮等人既已察知老帮主的用意,又知少帮主争强好胜,是以出川以来,这十年中,每遇上有人挑战,便都由这位少帮主先打头阵,让徐子岑获得更多的锻炼,若是少帮主敌不过对方,这才出手参战。
张嘉亮是一名四十五六岁的中年人,下颌留一部卷曲胡子,个子不高,身材瘦小,两边太阳穴微见鼓凸,土生土长的西川人。他早年时得拜名师,学会一路擒拿十八打,一门鹰爪功,外家功夫阴狠毒辣,这次出川来江湖上闯荡,已经历多次大战,实是一个硬子手,也是徐子岑手下第一打手,颇受徐子父子所器重。
张嘉亮既亲眼见到黄宜踢伤了少帮主,又得少帮主亲口吩咐,自知这一战一定要让对方见血,否则少帮主那口岔气便难以平复。张嘉亮既已生杀意,连抱拳招呼这些礼数也都免了。微一拱手,道了一声‘请’。
黄宜双手乱摇。道:“张先生,我不想和你动手。”张嘉亮鼻子里哼了一声。喝道:“你先人!好不省事!踢伤少帮主,与神龙帮的梁子便算结稳了,这一架是决不可免的,岂是你一句不想动手便搪塞得过的?”
黄宜虽不明白‘你先人’这三个字是怎么来的,但从张嘉亮的表情上来看,也即明白这三个字必非好话,采取个原话奉还,两不吃亏的法子,他怎么骂过来,就怎么还回去。道:“你先人。我给徐少帮主赔礼好了。徐少帮主,对不住了,我不想踢伤你的,真是万分抱歉。”
张嘉亮眉头微微一竖。喝道:“你先人板板!你要是怕死不敢过招,认输投降也可以。只要你从我胯下钻过,那比任何道歉的话都真实可信。来,钻啊!”
张嘉亮和张嘉宝是亲兄弟,两人在川中时,曾干过不少仗势欺人、以武逞强的歹事。被仇家连手追杀,他二人敌不过,身受重伤。跑去神龙帮苦苦哀求,死祈活赖,徐中强见他说得可怜,动了恻隐之心。将他二人斥责一顿,劝勉其答应今后务须改过自新,张嘉亮兄弟自是满口应承。还发下了毒誓,表明今后再不仗武欺人,若违誓言,天地不容。徐中强这才出面和解,花了五万两银子摆平了事情。张嘉亮兄弟养好伤之后,为报答徐中强的恩亲,表示愿意为神龙帮效力。
两人加入神龙帮后,果然收敛了很多。这次出川来,乖戾之气也极少发作。这时因见徐子岑被黄宜踢伤,不由得恶性发作,说出此等欺辱之言来。
在此众目睽睽之下,黄宜听他提出如此不近情理的要求,不由得惹动了无明之火。神色一变。照旧回道:“你先人板板,你怎么不从我胯下钻过?”
张嘉亮喝道:“混账!”‘账’字刚出口,张嘉亮揉身直进,脚下如踏着风火轮,飘然而出,双手成鹰爪之状,去抓黄宜的面门。
黄宜见对方招式凶狠,手抓上露出白骨森森之象,一双手已练到如钢筋铁爪相似,不敢小视,也不敢硬接。斜侧里一闪,觑见对方腰腹部位露出了空子,立即飞脚踢出。
张嘉亮一招击出,待要换招,却在换招的这点空隙之间,被黄宜逮着空档,攻了一招。这一踢甚是巧妙,暗合攻敌之必救的原理,他惊异地叫了一声。道:“格老子,武功不错呀!”斜侧里翻身让开,双足在木板上一蹬,借势跃起,双爪又即抓向黄宜的肩头。他先时见黄宜不敢过招,以为这小子武功差劲,踢中徐少帮主那一脚多半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正巧不巧地踢到的。因此而生轻敌之意,待见到黄宜适才一脚踢出,暗合武学中的上乘至理,看似平常,实是大有文章。不由得收敛起轻敌之意,加倍严谨起来。这一招双龙取水,势夹劲风,招式甫一发出,便听得风声飒然,仿佛四周的空气都被拳风裹住了一般,一股无形无色的凌厉之气已卷向黄宜的面门。
黄宜道:“格老子!你的功夫也很不错,这一招我就不知道该怎样化解。”黄宜化解不开,只得向旁闪避。身子一滑,已溜到一棵桅杆之旁。张嘉亮的爪风仍然扑面而至,刮得麻痒一阵,但已不怎么疼。
那桅杆将近有半抱粗细,黄宜到了那桅杆之旁,突然间福至心灵,一股灵感窜到脑海里。心道:“他武功高强,我多半躲不了几招,便要被他打伤。这棵桅杆不正是一块现成的掩体吗?他有长矛尖利,我有盾牌在手,妙极,妙极!”
中间隔了那棵桅杆,张嘉亮抓向黄宜的招式被挡住,发招之后,便须改换方向。本该是中路直进的招式,见黄宜大半个身子歪向左侧,招发出一半,只得改向左侧攻出。他的鹰爪功夫已有相当造诣,虽然狠辣,姿势却不失雅致的风采。但经中途一换,不仅姿势难看,就连威力也要打个折扣。十成功力,只发挥出不到八成来,其余两成,却要因为招式变换方位而无故消失。
黄宜借得桅杆一挡,迫使张嘉亮要从左侧来攻,当即向右边一让,斜刺抬脚踢向张嘉亮的腋窝。
张嘉亮向左一滑,围着桅杆绕了半个圈子,已跃到黄宜的左侧,伸手去黄宜左肩。
黄宜脚下如装有飞轮,疏忽一溜,滑了半个圈子,和张嘉亮又形成隔着桅杆相望的阵势。
张嘉亮空有一身武功,被中间桅杆一挡,不仅大大折扣,更有许多巧妙招式无法发挥出来。他怒喝道:“格老子,你是比武,还是躲猫猫?”
黄宜道:“格老子,比武也说得过,躲猫猫也说得通。”
张嘉亮趁他说话分神之际。猛地里急伸手抓出,苍白的手爪眼看便要抓到黄宜的肩头。黄宜叫道:“啊哟!格老子,我上了你龟儿子的当。”慌乱声中,只得退后相避。张嘉亮的手爪与他肩头只差两分之距,这一招当真好险。张嘉亮从桅杆后绕出来,将桅杆挡在身后,与黄宜面对面,也是黄宜重施故计,再躲到桅杆后面,和自己躲猫猫,多了一个障碍,那便不易取胜。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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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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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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