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上,前来赴会的各宗主按其门派在修真界的地位排序落座,弟子们被安排到各派宗主身后位置。
水云涧宗主坐在主座上,披着厚重的大氅,模样不显年老,却透着一丝病恹恹的气息,指尖都微微颤抖着,看起来远比传闻中的病情严重。
他道:“众宾远道而来,实乃水云涧之荣幸,恕江某身体有恙,如有招待不周,还请多多担待……”
他蓦地掩唇咳了几声,脸色瞬间又白了几分,江南衣与缪云愁急欲上前,却被他连忙摆手制止,几经喘息,又道:“今日宴上各位尽兴,不必拘谨,灭门一事明日再议罢。”
两句话仿佛耗尽了江宗主的力气,堂内宾客一片应好,便开宴了。
天大的事不到眼前,仿佛也与自己无关。几位熟识的人遥遥举杯互敬,江南衣与缪云愁也向陆瑾瑜他们敬了杯酒。陆瑾瑜还记得上次在望月喝多之后做了什么蠢事,没有多碰,几位酒量不好的弟子案前的酒,则早被何问“路过”时顺便换成水了。
望月的位置对面便是游夜宫。
游夜宫在一般情况下并不会玄铁遮面、手带乌革。那面遮盖上半张脸的面具被扣在腰侧的活扣上,乌革手套也被摘下,大多在特殊时候才会全部带上。
对面那位新上位两年的宫主二十多岁的年纪,样貌算得上俊郎。奈何眉目间揉着一丝没脑子似的戾气,一双下三白的眼睛自宴开便没正眼瞧过人,平白让还算好看的脸降了不止一个档次。
他目光时不时瞟向这边来,上下打量着计吟浅,又躲躲闪闪,像是怕被他察觉,不知眼神中是厌恶还是其他情绪。
不光是他,几乎所有游夜宫的人都暗暗看过计吟浅。
陆瑾瑜身子往计吟浅那边歪了歪,低声道:“师兄,游夜宫宫主看你呢。”
计吟浅从容自若道:“我知道。”
陆瑾瑜心想:“您还是这么一如既往的处事不惊旁人与我何干的模样,对方好歹是一宫之主,还是三大门派之一游夜宫的宫主,你这把对方视若无睹的态度怕不是想气死人家。”
于是他故意道:“你不敬他一杯酒?”
计吟浅有些疑惑,又仿佛听了什么笑话似地,轻嗤一声:“我敬他?”
陆瑾瑜心中登时明了,计吟浅在一般情况下,因为极好的涵养而至他即使再讨厌一个人,也不会表现得如此明显,更不会用“嗤笑”来表达自己的对对方的厌恶,除非那人真的很不是个东西。
显然,这位新上位不久的游夜宫宫主,就属于那种“很不是东西”的人了。
陆瑾瑜显然忘了计吟浅曾经也对自己这么笑过,甚至往前数不超过十日都肯定有过一次。他随即笑笑:“哈哈,我就说说嘛。”
计吟浅不以为然,终于抬眼往游夜宫的方向看去,那宫主见计吟浅看他,愣了愣,瞪大的眼。一时间,眼神更是说不清道不明了,有惊讶,有茫然,还有些其他的情绪。
一言难尽。
陆瑾瑜心里咯噔一下。
这游夜宫新宫主看起来绝非善类,看起来也不像什么脑子特别好使的人,万一口不择言说了什么,或是做了什么,怕是要完。
谁知他看了计吟浅一会儿便又恢复了那刚刚的神态,斜眼乜着计吟浅,十分不服气又很无奈地用胳膊肘捅了捅身旁坐着的一位男子。
那男子的穿着,按照游夜宫不同地位在服饰的独特纹饰与颜色分别上看来,黑底青纹,不像普通弟子,看起来或许是游夜宫的客卿。他接到宫主示意,随即端起酒杯朝计吟浅举了举,粲然一笑,唇红齿白,随后一饮而尽。
计吟浅却淡然移开目光,一点儿面子都不肯给。
那敬酒的客卿非但没觉得尴尬下不来台,反而又是一笑。
陆瑾瑜将一切尽收眼中,觉得这人还不错,远比其他那些游夜宫的人好的多。也怪不得坐的离那一看就缺俩心眼儿的宫主那么近,兴许在游夜宫很受重用,不好拂了他面子。于是陆瑾瑜举起酒杯,代计吟浅回敬那人。
那客卿又对陆瑾瑜笑了笑,只不过这笑远不如刚刚真诚了,反而多了些不满的意味。
游夜宫宫主看了那客卿一眼,似乎很在意他的反应,客卿只是对他眯眯眼,浅浅地笑了笑。
陆瑾瑜没再搭理,只是觉得这客卿看起来不太好对付,而这位新任宫主身旁也确实该放一个这样的人。兴许是老宫主有先见之明,退位前在自己傻儿子身边留了这么一个人。也难怪刚开始觉得游夜宫近两年来的变化并不像这位愣头青宫主能领头做出来的,如此看来,这位客卿怕是出了不少力气。
“哈哈哈哈,我敬化尘大师与施贤侄一杯,近年来我孤鸿阁、归缘寺与万花门同心合力、同舟共济、同甘共苦,才有了我们如今的地位,日后也少不了互帮互助。永结同心、永结同心啊。来!喝一杯!”
此人是孤鸿阁的宗主,近些年,孤鸿阁、归缘寺与万花门的在众多门派中踊跃而出,并列跻身为仅次于三大门派的新三大门派。而孤鸿阁的洪宗主更是觉得,三大门派如今早可以改名为六大门派,甚至觉得自己可以将其取而代之。
现在甚至当着众多人的面表达出与万花门、归缘寺结盟的意思,觉得三派已然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不过这位洪宗主显然易见的不大聪明。
“……”化尘大师捻着佛珠,十分歉意地道:“出家人不可饮酒,洪宗主见谅。”
“对对对,洪某忘了。”洪宗主不以为意,举杯又对他口中那位“施贤侄”道:“那施贤侄赏个脸,洪叔敬你一杯。”
万花门建派也有些年岁了,奈何一直高不成低不就,有名声没起色。直到施洵看不下去了,亲自干掉了自家老子和叔父,自己当起了门主后,将万花门的名字突飞猛进一路往上提,终于在众派中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施洵夺了早晚都得是自己的位子这件事传开后,有拍手戏道英雄的,也有唾弃他不孝不仁的,看笑话的居多。而没人知道,他把自己爹从门主之位上踹下来时说了什么。
他说:“没本事就别占着位子不放,早点儿滚下来。”
如今施洵也不过二十六七的年纪,与何问差不多大。
万花门浮夸的万花袍穿身上,硬生生被一张俊脸和气质衬得另有一番风味。
他本来端着杯酒细细品着,听到洪宗主的话反而放下了酒杯,把玩着手中的象牙扇,似笑非笑道:“洪叔?”
“哎。”
施洵笑了声:“我就一位叔父,还被我亲手砍了,您哪位?”
“…………”
洪宗主哑口无言,满堂寂静。
洪宗主好歹是近些年势头正盛的孤鸿阁宗主,自然有人巴结,于是听到不知谁道:“施门主怎么能这么说,洪宗主为长辈,好歹给些面子吧。”
施洵懒得搭理,合了象牙扇,给自己续上酒。
长辈?笑话,他连自己亲爹的面子都不给,别说这位洪宗主了,这些年来谁见过他给别人面子?况且他最厌恶这种油嘴滑舌、没本事还妄想吞天的人,也不知他哪根筋搭错了,觉得他们是一个阵营。
洪宗主端着酒杯举也不是放也不是,万花门不好得罪,也不好发脾气,只好大笑几声,还赞了施洵一句:“施贤……宗主好性情!真性情!”
施洵半点情面不肯给,翻了个白眼。
一个不要脸有脸皮厚的老东西。
洪宗主觉得自己如今在修真界已经到了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境界了,任谁都要给他三分面子。自宴开起,便不分场合、自以为是地招了这个惹那个,一刻不肯停歇。现下被施洵拂了面子,也混不在意,继而寻找下一个目标,眼一瞟,便瞟到了陆瑾瑜他们这边来。
于是又举杯对景绅道:“景谷主安好啊,哎呦,景谷主的四位徒弟可真是各个不俗,美名远扬,英雄辈出啊!望月日后在这些小辈手中,定会更上一层楼,哈哈哈哈!”他酒杯一转,对他们道:“来来来,我敬几位小英雄一杯!”
景绅不好不给面子,正伸出端酒杯的手却在听到这句话后堪堪收回。
“……”
满堂人尽数无语。
逮着人就敬酒是什么毛病?
甭管什么毛病,反正都是病。有病之人,难追其咎,他们又不能像施洵那样“真性情”。他们在谷内多没正行,在外就多正经,于是望月来参会的弟子只好呼啦啦一片人举起酒杯,优雅端庄地回敬洪宗主。
何问幸免于难般地舒了口气,庆幸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把自己与一些酒量不好的师弟们的酒换成了水,不然这一下全完了。
洪宗主见状觉得挽回了面子,爽快地一饮而尽,道:“好!痛快!”
陆瑾瑜又小声地问计吟浅一句:“师兄,你生了病,喝了酒会不会感觉不适?”
计吟浅摇了摇头:“无妨,不过风寒而已。”
洪宗主的盯着计吟浅,眼睛骨碌碌转了一圈,忽然笑起来。
“计公子?”
在场的所有“计公子”尽数同一时间看向洪宗主,计吟浅也不例外,轻轻抬眼看过去。游夜宫那位宫主见洪宗主看的是计吟浅,脸色变了几变,身旁那客卿也微微蹙眉。
洪宗主道:“久仰计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然非同凡响,如今这世间,谁人不知望月计公子美名啊!哈哈哈哈哈!来!我单独敬计公子一杯!”
明眼人都知道他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游夜宫来的姓计得不少,一听这话,果然都沉下了脸色。计姓乃游夜宫大姓,然而如今提及计姓之人时,大多数人第一时间想起的不是游夜宫,而是望月一名姓计的弟子,游夜宫那些人自然不会高兴。
计吟浅从容地坐着,平静地看着洪宗主,没有要回敬的意思。
这酒不能接。
游夜宫主计方焕冷笑两声:“计公子不给洪宗主一个面子吗?”
他这声“计公子”咬得极重,那客卿略显不悦地提醒道:“宫主。”计方焕冷哼了声,不再出声。
洪宗主这才想起了什么似地,“哦!你看我都喝大了,忘了这里有那么多计公子了,罪过罪过。”
计方焕脸色更难看了,那帮游夜宫弟子更是怒火中烧,几个沉不住气的甚至想掀桌子。相比之下,计吟浅倒是平静多了。
何问笑了笑,温言道:“我师弟今日身体不适,这杯酒怕是不能接了。”
洪宗主紧追不舍:“一杯酒而已,能碍着什么事儿,给我个面子,喝了它。”
景绅早就看不惯这洪宗主了,如今又欺到自己爱徒身上来,望月护短又是出了名的,他摇着手中扇子,道:“洪宗主,吟浅不想喝,就不必逼迫了。”
陆瑾瑜端起自己的酒,对洪宗主道:“师兄不能喝,不如我代师兄接下洪宗主这杯酒,洪宗主不介意吧。”
洪宗主的目的本就在挑事,当然会介意,他道:“这怎么能行,同样是男人,哪有让别人挡酒的道理,计公子是不想给洪某这个面子吗?”
计吟浅的性子也不是说着玩的,更别提在洪宗主这种人面前,他道:“无关面子,不想喝而已。”
游夜宫那客卿却莫名其妙地开口了,他笑眯眯地,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缓缓道:“洪宗主不要强人所难了,人家显然不想喝,您还偏偏逼着人家,不好看吧。”
施洵嗤笑了声,“脑子都不好使了,又怎会在意好不好看。”
洪宗主握杯的手蓦地一紧。
有位女修道:“计公子即不想喝,洪宗主又缘何步步紧逼?”
洪宗主正被这几人说得心中不悦,听到这句话,酒杯蓦地往案上一搁,酒登时撒出大半,他朝那女修道:“一介女流也配和我说话?被一张脸迷得颠三倒四,也忘了自己是何身份了吗!”
计吟浅眼神蓦地一冷,缪云愁也看不过,搁下玉著,沉声道:“洪宗主,何必如此。”
自古男女之间尊与卑就一直倍受争议,一但提起,必定会吵个不止不休。那女修也完全没想到这一大门派的宗主也会拿“女流”说事,指着他道:“你、你怎么能这么说!”
“我怎么说了?女流之辈就是女流之辈,难登大雅之堂。”
在场女修都被点怒了,一位女宗主道:“说话就说话,一口一个女流做什么?看不起女人?”
施洵早被这老东西搞得不耐烦了,手中象牙扇一扔,“洪宗主看不起女人,是不是也看不起你娘?还是你和在座各位都不一样,是被你爹生出来的。”
洪宗主咬牙切齿:”施洵,注意你的措辞。”
“我觉得没必要,相比洪宗主,我的措辞规矩多了。”施洵白了他一眼,手一撑站了起来,朝江宗主行礼,道:“多谢江宗主款待,施某不胜感激,可惜这宴上浊气重得很,我万花门弟子身体不好,受不了,实在可惜,只得先行告退了,江宗主莫怪。”
江宗主挥挥手,“不怪,施贤侄就即受不得,就退下吧。有什么需要的尽管开口,不必客气”
施洵也不介意“贤侄”这称呼了,恭敬地俯了俯身,带着万花门一众弟子大摇大摆离开,后面的弟子捡了自家尊主的宝贝扇子,连忙跟上。
江南衣笑笑,道:“既被我水云涧请来了,那便来者皆为贵客,满堂上下无尊卑之分,更不会唾弃女子。洪宗主就当给水云涧一个面子,莫再为难他人了,可好?”
洪宗主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怎么就为难了呢?不过南衣莫多想,你自然不是一般女子。况且你都这么说了,我自然要给这个面子,一杯酒而已嘛,不喝就不喝了。”Ηtτρs://WWw.HLXs9.cóm/
江南衣道:“天下之人一般贵,断然没有谁高人一等的说法,同样为女子,南衣不敢自视甚高。”
“哈哈哈,对!南衣侄女有君子之风!”
晚宴后半段,洪宗主总算安分下来,期间江宗主咳了血,被弟子提前搀了下去,留江南衣与缪云愁主持,也算是相安无事的过去了。
水云涧与望月向来交好,晚宴过后,缪云愁亲自将望月一行人送回,景绅问:“云愁,江兄的病一直如此严重吗?”
缪云愁道:“师尊身体本就有疾,不过尚未到此地步。还是大约三年前,师尊带师弟除祟,邪祟过于凶猛,师弟不慎身亡,师尊也因此受了重伤,病情才加重。”
黎安之问:“从未听闻江宗主收过其他徒弟?”
缪云愁笑了笑,“我那师弟性格怪,腼腆得很,不喜见生人,师尊收他做徒后,也一直藏着,就连水云涧知晓之人也不多,其余人不知,倒也不怪。”
何问道:“原来如此。”
缪云愁又道:“我师弟天赋极高,精通奇阵异法,说实话,当今世上能在结界阵法之上胜过他的人少之又少,奈何天不遂人愿……”
何问喟叹一声:“可惜了。”
“人各有命,强求不得。”
将他们送到住处后,缪云愁便道:“谷主,云愁便先送到这里了,如有需要,大可知会一声。”
景绅点点头:“好,劳烦云愁远送了。”
“不劳烦,应该的。”
计吟浅朝缪云愁见了一礼,道:“今日宴上添了不少麻烦,让缪兄见笑了。”
缪云愁知晓他说的晚宴上不接酒的事,道:“不会,计兄不接是应该的,换做我,也断然不会接下,计兄不必自责。”
他又朝各作了一揖,“明日再见。”
几人回礼,陆瑾瑜道:“明日再见。”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不易朽的君顾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