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贵低着头在前面带路,他仍旧背着他的破竹篓子,一眼不发,身后的阴贽气息让他很紧张,双手紧紧抓着背带,一步一个小心。
凌晨时分,林子里幽暗阴森,嗡嗡的夏虫,头顶的飞鸟,还有悉悉簇簇的不知哪里来的杂声,可能是风吹的,也可能是猛兽。
但这些都没有身后的傅恺可怖。
阿贵不太明白他为什么一夜之间变成了憔悴苍白的中年人,傅恺不说,他也不敢问,毕竟他只是一个给傅家送菜的小人物而已。傅家人能不嫌弃他给他派些小活,他就已经很高兴了。
兴许是被妖物所害,阿贵心里想着。
“还有多远?”傅恺问。
阿贵偏过头去回答,“就快了,再走个二十分钟。”
脚下踩着枯叶,有沙沙的声音。傅恺一脚踏进了个湿哒哒的泥坑里,皱着眉头从地上拣了把叶子擦泥,阿贵安静的等他。
傅恺做事显得很费力,许是走了太久的路,这一个弯腰擦鞋的动作,他就已经气喘吁吁,真像一个老人。
南方的林子又潮湿又多虫子,待了一会就觉得身上难受的很,这么深一脚浅一脚的跋涉,又过了二十分钟,前面渐渐的出现一个一个微微凸起土包,在夜色里,错杂的分布在狰狞的树根处。
阿贵觉得身上凉的很,越走那土包就越多,到了遍地都是的地步,他已经冷汗淋淋了。天色暗,看不清这片坟地的全貌,但是更觉得可怕。
虽然他家一直守着这地方,但他年纪尚小,并不常来,更遑论深夜时分在坟地里乱晃,这考验着实是超纲了。
他阿爸告诉他,这里的人,都是惨死的,倘若没有高人镇住,那都得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厉鬼。
阿贵忍着想打哆嗦的冲动,和傅恺在错杂的坟包里溜达,找来找去,傅恺总算在一个土包前停下。阿贵并未觉得这一处有什么不同,他听傅恺念叨着,“正中,背阴,不见天日。”
傅恺说完,转头对他说,“挖吧。”
阿贵依言照做,挖了得有一米深,就碰到一处老树根,他便接着挖这树根,朝着它生的方向一路挖过去,这周围的林子太密了,阿贵挖了得有一二个小时,才渐渐找到方向,找到了一棵泯然众树的老树前。
傅恺眯了一小觉,缓过些精气神来,在那棵树前又找了一会,指着一处地叫阿贵再挖,没多久,铁锹“铮”的撞上了金属,挖出一道铁门来。
他俩合力把铁门向上拽开,下面幽深黑暗,傅恺眼睛都没眨,纵深跳了下去。
下面垂直的一个地洞,约有两层楼深,落地之后,朝南有三个洞口,傅恺打着手电朝最左边的走进去,一路是潮湿的地道,坑坑洼洼的,一会向上爬一会向下滑,两个人滚的跟泥猴似的,许久,才走到一处山洞里。
阿贵从不知这林子底下还有一处这么大的山洞,高深宽阔,四壁皆是土石,完全不见天日。
到这就不要打灯了,因为正中的石台处,有一团蓝盈盈的发着光的东西,飘浮在半空中。
一进这里,阿贵就觉得有些喘不动气了,他清清楚楚的知道是正中间的那团东西在逼迫着他的身体,他越走越艰难,只不过挪出了一两步,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仰着脖子呜里哇啦的吐了。
傅恺比他强点,但也就多走了一两步。
当年逆天而行,强剥了这团灵识,就不知耗费了多少人命。十几年来,只是远远的镇在地底下,傅家人依靠着丰沛的天地灵气增寿数助修炼,就已经大受其益。如今离得这么近,凡人之躯根本撑不住这强悍的灵气,他俩是一点也蹭不过去了。
“傅先生。”阿贵气喘吁吁的说,“过不去了。”
傅恺嗯了一声,他盯着那团光,他从没在人间见过如此澄净的东西,光是看着,都觉得心生向往。可这东西还真是势力。知道它自己是灵物,就不许他们这些□□凡胎靠近。
傅恺嘁了一声,顶看不上这东西外强中干的样子,它的主人都已经沦为凡人,它一团无所依靠的灵识,有什么可嚣张的。
“傅先生……”阿贵见他不作声了,紧张的搓了搓手,傅恺偏着头看了他一眼,阿贵正要说话,却觉得眼前一闪,脖子上跟着凉了一下。
一二秒的功夫,疼痛才侵蚀了他迟钝的脑神经,阿贵震惊的看着自己胸前被血洇湿的一大片衣裳,捂住了自己被割断的脖颈。
他嘴里发出“呵呵”的声音,说不出话了。
傅恺割的并不深,不足以一刀致死的地步,他只是缓缓的流血,等血流干了,他也就死透了。
傅恺挪到一旁,他现在体力大不如前,时常得休息。他就靠着石头,等着阿贵死透。阿贵的血缓缓流出来,一道小河似的朝着石台涌过去,那团东西却跟害怕似的,东躲西撞的,避着那血。只是四周被数百座惨死鬼魂的坟地镇住,比这新死的还叫它害怕。避无可避,它便渐渐暗淡了下去,委顿在一旁,没精打采的。
傅恺嘴边有些笑意,这东西即便灵的很,也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不见得就比人类高明。
他见阿贵抽搐的劲儿缓缓弱下去了,便撑着山壁站起来,一崴一崴的往石台那里去。
十来年前,倘若不是他想出这个点子,傅家也不会全家迅速崛起,如今他们得以延年益寿,他却精气尽失,四十岁的年纪已垂垂老矣,这种不公平的事情当然不能发生在他傅恺的身上。
如今他就要看看,这先天灵力能灵到什么程度。他绝不会是栽树的前人,倘若他不能受益,也不能看着别人安享好处。
夏季多雨,这山洞里积了水,泥泞难行,傅恺才走了一小截,脚腕却忽然被人扯住了,他低头一看,竟然是阿贵,他竟还没死,挣扎的爬了一截,一只手捂着血丝呼啦的烂脖子,一手扯着他的脚踝,怨毒的抬头死死盯着他。
“操。”傅恺低低骂了一声,扯了几下竟没扯动,这要死的人垂死挣扎起来倒还有点力气,他抬起另一只脚去踩阿贵的手,跟踩蚂蚁似的把他的胳膊硬生生踩弯,踏进泥里。
傅恺这样一只脚被扯着,一只脚抬高去踩,重心不稳,阿贵死拽着他那只脚,死命一扯,竟把他扯的往前一摔,结结实实的摔进了泥里。
“真他妈。”傅恺吃了一嘴泥,临门一脚,被这不知哪里来的人的低贱东西给绊住脚了,心里气堵,“死都不会老老实实的死。”
他尚未起身,阿贵却从后面顺着他的脚爬了上来,傅恺被压的腰身重重一沉,被死死的压进了泥坑里,傅恺这么脸朝下的被压制,一时竟动弹不得。阿贵临到死了,全部的力气都押在这一把上,破了个洞的喉咙漏风似的,呵呵的发着可怖的叫声。
傅恺的脑袋被压进了浅浅的水坑里,渐渐呼吸困难起来,他费力的挣扎,阿贵狠命的抓着他的手,没多久就死了。他抓着傅恺的手发僵,竟是掰也掰不开。
而傅恺,也渐渐的四肢松散,没有呼吸了。
那石台后面的黑暗里,走出两个人来,一位身材纤细,黑袍黑帽,正是许惠。而闻百里依旧花哨,只是未执扇,却是左手生死簿,右手判官笔,笑嘻嘻的在本上勾了两笔。
“石贵,林州人氏。生于庚辰年八月二十五,卒于戊戌年五月初二,死因,血尽而死。”
“傅恺,林州人氏。生于甲寅年四月初四,卒于戊戌年五月初二,死因,溺死。”
闻百里勾完,十分满意的在小本上弹了一弹,得意洋洋的看着许惠道,“小死,本大人于凡人命数上,撰的是否有些喟然叹息死生难料的意味。”
许惠默默的点头,“大人心思缜密,非凡人可以猜测。”
闻百里因嫌弃这里脏乱,怕弄脏了他的衣服,故只虚虚浮在空中,山里多蛇虫鼠蚁,不知哪里来的小东西从石壁上跳了下来,闻百里眼疾手快的把许惠拽到他自己身前挡着,自己人高马大死不要脸的躲到了许惠身后,许惠也实诚,张开双臂挡在他面前。见只是一只老鼠,便一脚踢开,老实道,“没事了大人。”HΤTPS://wωW.Ηしxs⑨.còM/
闻百里一拍衣袖,站直了掩着口鼻,“山中小兽没有灵性,真是吓死本大人了。”又指着两具尸体说道,“收了吧,带回冥府。本大人也到下班时间了。”
许惠应命,从黑袍中拽出锁魂链,上去锁了两人的魂魄。
洞中的那团灵识依旧躲躲藏藏的,隐在黑暗里,闻百里朝它一拱手,“在下告辞。”
便和许惠一道,再次隐入了黑暗中。
*
傅易屿赶紧给电话接起来,开口就是一长串,“没事吧爸?咋不接电话?家里是不是叫人看住了?”
傅瑞和说没事,“手机让人给拿走了,趁夜里他们睡着了给你打个电话,我跟你妈都好着。就是你,不是出差吗,怎么就跑回仓南了?”
“这个就……说来话长了。”傅易屿低头看了看枕着他腿睡的正香的罪魁祸首,也是懊悔,“那我也没想到我回个老家这帮神经病反应这么大啊。”
傅易屿一面听,一面心里暗暗盘算,想从他老爸这里套些话出来,就唉声叹气的说,“真跟神经病一样,我来这也没找他们,他们自己找上门来,还给我一顿折腾,闹得你跟老妈还叫人拿住了。我到底怎么就惹到他们了?”
傅瑞和只是叹气,“啥时候也没见过你想回那啊,一千多公里说跑就跑,就怪你妈平时给你钱多了。”
“那我到底怎么不能来这了?这地方写他傅恺的名字了?”
傅瑞和不回答,含含糊糊的说,“老一辈的恩怨,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你早些回来就是了。”
傅易屿心里存了疑惑,但他也不会一味只顾灵曜,而不管养他二十多年的父母,他总得要保证他们的安全。
他正这么想着,电话那边的傅瑞和却不作声了,那头有清脆的玻璃碎掉的声音,在晚上格外清晰,紧接着,电话就被挂断了。
他耳边只有长长的嘟嘟声。
“妈的。”傅易屿低骂了一声,心里知道看着他爸妈的人也不会因为一个电话怎么样,但还是觉得憋屈的很,刚才还盘算要保护他爸妈呢,这会就现世,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一个普普通通的大学生,他哪有那个能力跟一大帮子地痞流氓对着干?
他憋了一肚子闷气,气傅家从上到下一帮神经病,又气自己没用的很,只能在这骂骂咧咧的。
他这会半路出家,学些封建迷信的门道还能不能来得及?
想了想,还是放心不下,定了明天最快一班飞回去的机票,又给陈润川打了个电话,叫他先去看看情况,这会正凌晨3点多,陈润川的电话一打通,那边就是一阵骂骂咧咧,还是一男一女,傅易屿一听就知道那女声是黑熊精的,梗了一会。
也好在孟停停在,她又厉害脾气又烈的很,当即应承下来,傅易屿略放了点心,将要挂了电话,枕着她的腿睡得无知无觉的灵曜却忽然睁开眼,翻身而起,警惕得盯着四周。
“你怎么……”傅易屿正要问她,却觉得周身一震,心脏骤然跳的急促起来,这变故来的突然,脑子一空,就像有人在他耳边放了个屏障,陈润川的说话声,周围的细碎的风声,鸟声远他而去,如同坠入空茫茫一片大地中,他愈发小,小成一丁点大,而天地愈发空旷,无边无际,恐惧感如一群一群的蚂蚁,密匝的侵入他的五脏六腑。
长长的“嗡”的一声,在他脑中瞬间炸开,仿佛有无数的鬼魂,在他耳边惨烈的嚎叫。
“喂?喂?
可傅易屿茫然极了,听不到别的声音,他去看灵曜,她面无表情的也同样看着他,
“逐渊。”她叫他。
他低低的答应了一声。
随即,有血从他的五官七窍里,慢慢流了下来。
第一卷完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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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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