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七单手托住何则,另一手连忙抓住绳索,好险不险地稳住了身形,开口就是一句国骂。
这是他惯常的减压方式。
因为温时齐有轻微的恐高症。
陶箫回神,看到了身侧披着青色西装外套的杏家白。
杏家白格外白皙的左手取代了自己,覆盖在了云知南的右手上。
一个古稀之人的手,粗浅一看,皮肤上都是岁月的沟壑,可干枯的手上青筋并不明显。
人的老化不单单是皮肤的老化,内脏器官包括血管也在老化,老化的血管会硬化,弹性变差,这也是老人的双手总是青筋暴露的原因。
陶箫心下疑惑,云知南的头颅就在脚边,他一直想近距离看看这位忘年交的真实面目,可也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做不到直视头颅瞪圆了的眼睛,心里隐隐觉得事情不对,可还未抓牢这些蛛丝马迹,就被温时衣拉扯着赶去了杏家医馆。
他的弹琴的,双手是命,容不得半点差池。
“别放!”来自新正,可离得远,他仗着腿长现在在隔无头尸五六米远处。
另一声“别放。”出自杏家白之口,杏家白身子轻,轻飘飘地占了陶箫的位置。
这是新正始料未及的。
毕竟杏家白就是个病秧子,总一副要死不死的样子,没想到身子动起来还挺快。HttpS://WWW.hLχS㈨.CōΜ/
不过,身轻如燕的杏家白很快开始喘起气来,又快又轻,跟死亡路口那次如出一辙。
果然,病秧子还是病秧子。
这会儿新正倒是担心杏家白坚持不住会将滚轮脱手了,于是他继续往前想换下杏家白。
杏家白这口气还没喘匀,身子更是动弹不得,察觉到新正要靠近,他张张口还未完整地吐出一个字就开始急匆匆喘气,嘴唇都紫了。
新正突然想起了疗养院里的疯女人,弥留之际的疯女人就是这副模样,嘴唇紫绀,身子轻飘飘的,好像一阵风就能吹倒。
新正觉得自己很矛盾,他本能地厌恶疯女人,也本能的厌恶青年的这张脸,可看到他们这副模样,心里又总是不太舒服。
于是,他在杏家白两步远处停了下来。
拿着剪子的陶笛在这时停下了动作,他对着摄像头沉重道:“剪不了了,有机关,要么舍腰部以下,要么弃脖颈以上。”
换句话,都是死,要么选砍头,要么选腰斩。
可何则想活。
陶笛也想何则活。
单脚站在运砖机上的何则喉咙里发出“嗬嗬”的破风箱声,像个吊死鬼。
众人看着操纵台上密密麻麻的丝线陷入沉默。
丝线机关过于精巧,牵一发而动全身,陶笛是个喜欢研制鲁班锁的土疙瘩,琢磨过各种小巧机关,何则身上这些丝线的绑法类似他见过的双节鲁班锁,鲁班锁强调整体,如今丝线断了两根,按理说,鲁班锁已经分崩离析了,可没想到剩下的丝线勒上何则的颈部及腰部后,再次构成了新的鲁班锁!
以陶笛的解锁技能来看,他解开锁的代价要么是何则的两条腿,要么是何则的一颗头。
陶笛看了一眼挣扎得越来越微弱的何则,略微思索了几秒。
何则从始至终都是意识清楚的,他自是听到了陶笛那句“要么舍腰部以下,要么弃脖颈以上”了,他看到陶笛伸手,电光火石般知道了陶笛的想法——没腿还能活,没头绝对活不了。
对于陶笛而言,何则的命重要,可六月雪的发布会更重要,陶笛绝对不会叫何则死在发布会上。
可何则不想被丝线生生勒掉双腿啊!
何则瞪着两颗凸出的双眼望了一眼身侧的温时齐,艰难地张了张嘴。
在陶笛看来,何则只是动了动嘴,他视六月雪为心头宝,哪里顾得着何则的自身诉求,大不了赔付一笔资金,叫他在疗养院里安度余生,毕竟,何则一辈子忙死累活还不一定能支付得起疗养院的费用。
何则看着陶笛抬起的手,觉得整个世界进入了0.5倍速播放,他似乎听到了陶笛右手抬起时带动的气流声,像减小了十个分贝的支气管呼吸音,呼嗬呼嗬的,跟电话里盛捷的声音一样。
是的,盛捷被剥皮的时候他就在电话里听她虚弱又绝望地喘气,像呼救,只有他何则能听到的呼救。
呼嗬呼嗬......
何则被丝线勒得大脑缺氧,注意力开始不集中了。
呼嗬呼嗬......
何则的意识信马由缰,他又觉得这喘气声变了。
调子里掺杂了一点哮鸣音,像哨子发出的尖细的声音,跟幼年时期照顾过的姥爷咳嗽完的喘气声一模一样。
久远的记忆像走马灯一般在脑海里闪过,他以为自己已经记不得姥爷的面貌了,此刻却觉得姥爷的面貌无比清晰。
“孩子,过来。”
他恍惚看到了姥爷在向他招手,他缓缓抬手去够姥爷,面容慈祥的姥爷却突然变成了脸,红彤彤的,再细看,红彤彤的面上只五个孔洞,孔洞的位置本来有两个眼睛,两个鼻孔,一个嘴巴。
那是一周前跳了楼的盛捷的脸。
盛捷的二十八颗牙裸露在外,森森牙齿上下碰撞,仿佛在说“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呼嗬呼嗬咻.......
何则意识到这个变调的声音来自于自己。
“报应啊!”腰部传来剧烈的疼痛,何则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他想象中的自己已经失去了双腿,自己像只被遗弃的破木偶从高台被抛下,所有的景物都在疯狂往上位移,掌控自己生死的操控室渐渐变小,连窗户中漏出来的灯光都离自己远去。
眼前变得无比黑暗。
他的命运大抵就停留在此时此刻了,跟盛捷一样,啪叽一声,身体的重要骨头在与地面的碰撞中同时折断,坚硬的枕骨抵抗住直接撞击,柔软的脑浆却像豆腐一般在颅骨中向上撞击,额叶碰到额骨,产生额叶的对冲伤。
脑组织回弹,落回后颅窝,枕叶再次与枕骨内部碰撞,循环往复,像晃荡中的乒乓球,四处碰撞,四处落下伤痕,受伤的脑组织出血、水肿,本来就没多少空间的颅窝开始拥挤不堪,中线开始移位,本来装脑脊液的脑室被脑组织占据,可这点空间根本不够用,脑组织开始奔向枕骨大孔。枕骨大孔像泄洪洞,最前方的小脑率先被挤出来,脑子里的压力终于得到释放。
疝出的小脑压住前方的延髓,呼吸中枢、心血管活动中枢被挤压,机体呼吸心跳骤停,循环系统的罢工加剧了脑组织的缺氧,缺氧五分钟后,更多的脑细胞死亡,脑组织水肿更加明显,颅内空间愈发拥挤,恶性循环开始了。
官方通报的盛捷死于脑干损伤,要在何则的脑子里再次上演了。
他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双腿了,预料中的身体与地面碰撞却没有到来。
后背传来一股大力,何则整个人俯面亲上了潮湿的地面。
温时齐嫌恶的声音在身后传来:“孬种。”
缺氧已经使他意识不清,他没听到,眼前晃过无数细长的影子,他恍惚以为自己到了阴曹地府。
说不定这些影子里就有盛捷!
说不定这些影子里就有何有来!
何则突然害怕起来。
何则没少头也没少腿,完完整整被放到了地面,自杏家白接过滚轮后,他就没再被丝线伤过,要说受伤,大概就是温时齐搂着他到地面后推了他一把,摔了个狗啃泥,嘴唇磕破了吧。
何则得救了。
杏家白撤下了扶着滚轮与丝线的双手。
新正的对讲机还对着杏家白的鼻尖。
杏家白微微偏头,湖绿色的眸子淡淡地瞥了一眼新正,表达的含义大概是:“谢谢配合,你的对讲机可以撤了。”
新正看懂了,可他没动。
杏家白再次感受到了新正眼神里那股沉甸甸的情感,跟荆花便利店里那次一样,压得他本就喘不过气的身子更难喘气了。
这副身体真的不像是自己的,至少,这类丝线操控他是很熟稔的,那么至少说明从前他应该做过此类操作,没道理才动了几下就头晕眼花。
这具身体真的太弱了,他不觉得自己会是这般柔弱不能自理的人。
杏简青就在身后不远处,作为杏家二少,杏家白知道自己此刻最合时宜的做法是弱唧唧朝杏简青撒娇,说一声“哥,我错了。”
杏简青绝对会带他离开这股沉甸甸的目光。
可他没开口。
他隐约觉得自己好像躲了无数次,这目光追随了他多久,他就躲了多久。
就像夏可修说的,逃避是没用的。
他自然知道逃避没用,可夏可修这只狐狸却不告诉他他逃避了什么东西。
现在,大概,他知道自己以前躲过什么东西了。
不就是一个人的目光么,我就不躲了,看你到底有多可怕!
杏家二少什么场面没见过,一个同性的爱慕于他又不会缺斤少两,反正市霸的名声坏了也不是一天两天,再加上一条“连男的都不放过”也无所谓了。
于是,他也回望过去,眼神不自觉带了点轻佻,就像在打量夜店某个顺眼的小伙子。
别说,这小警察长得还不赖。
新正触及到杏家白的目光,突然嫌恶地偏开了头。
杏家白觉得很愉悦,甚至想吹个口哨,奈何肺活量不允许。
杏家白的孔雀尾巴还没展开,天敌来了。
杏简青:“杏家白,能耐了。”
完蛋,都喊上全名了!
杏家白开始搜寻脑子里小二白的行为模式,觉得此刻自己装晕是最好的法子。
杏简青却看出了他的意图:“今天的运动量不大。”
杏家白的运动量确实不大,一整天待在杏宅,就今晚出了这趟门,上下楼都是乘坐电梯,刚才的傀儡操控也没使劲儿,顶多是思想紧张,大脑多耗点氧。
不过,看杏家白娴熟的操纵手法,大概没紧张到哪里去,毕竟他还有精力跟姓新的眉来眼去不是。
还是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杏家白这身皮子看来是痒得不行!
杏家白抬手装模作样抹汗:“刚才那么惊险,紧张会增加氧耗,这跟普通的运动量可不能相比,奶茶姐姐你看,我都出汗了...”
他光洁的额头上自是一滴汗都没有了,他也不尴尬:“哥,我是真紧张,就是不出汗罢了。”
杏简青面无表情地看他表演,大概是说:“哦。”
杏家白想都没想,“哥,我错了”张口就来。
杏简青面无表情的脸松动了。
杏家白厚着脸皮笑出一口大白牙。
杏简青取出手绢擦杏家白沾了血的双手,确认杏家白的手上没有丝线的割伤,才对众人开口:“解锁方式稍后会录音传往市局,医馆的救护车已经联络,我兄弟二人先行一步。”
这哥两个的相处模式叫在场的一拨人酸掉一口牙。
楼底下救护车的声音渐渐清晰,想来,何则应该没什么大碍,就是一点皮肉伤而已,掉了的手指有杏家医馆在,时间上来说也还早,又没接触污染源,断指再植的成活率应该会很高。
众人看着何则被抬入救护车,都松了一口气。
窗户边气流涌动,轰隆隆的桨声掩盖过所有的讨论,众人抬头,看到了头顶的直升机。
陶笛看着救护车的门关上了才抬头去看温家的直升机,温时迩这个混蛋原来是去开直升机救场了。
软梯子从直升机上垂下来,温时迩站在入口处往下望,机桨带起的巨大气流吹开了他的西装,头上本就不规则的头发更凌乱了,邪里邪气的,酒红色西装一扯,对得上他的吸血鬼的人设了。
虽然来得有点晚,但如果运砖机没有出场,那么温时迩的直升机是可以发挥作用的。
好吧,陶笛承认,其实温时迩也是靠谱的。
陶笛看向昏月楼出来的杏简青,捕捉到了身后的小鹌鹑杏家白。
杏家白这颗脑子学什么就会什么,脑子叫他的手干什么他的手就会干什么,今日这傀儡操控,技术不能用出神入化来形容,但也比云知南好很多。
好吧,陶笛也承认,杏家白也是靠谱的。
温时迩与地面联系,询问何则在何处。
直升机来了,可以送何则去杏家医馆,但何则已经进了救护车正在被抢救,上直升机和坐救护车去杏家医馆这两个方案总的耗时其实差不了多少,于是,陶笛挥挥手,将温时迩招摇的飞机打发走。
陶笛此刻像终于将女儿嫁出去的老父亲,满脸的欣慰,却满身的疲惫,以至于忘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温时迩站在飞机的入口,那么开飞机的人是谁?
何则恍惚中听到了飞机螺旋桨的声音,他记得这个声音,这个声音专属于“hippocampus”,一个他畏惧至极的人物,钱素说过,组织是个金字塔,hippocampus与heart是金字塔尖端的两个人物,heart死后,hippocampus便一手遮天了。
“快跑...”他喃喃出声,也不知在提醒谁。
不过也没人听到他虚弱的声音。
他感觉自己身子腾空了,意识也跟着腾空,直到一阵救护车的乌哩声钻入耳朵,他的第一反应是“原来地府也有救护车”。
面罩扣上了口鼻,何则才意识到自己没死,他睁圆了眼睛,急切地询问:“我腿.....我腿呢?”
可他的话落在护士耳朵里只是无意义的“呜呜”声,像受伤了的幼崽呜咽,护士安抚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将针管里的药水推进了何则的静脉中。
“别怕,不疼的,一会儿就好。”
得救了,何则顿时安心,瞪着的双眼渐渐阖上。
护士眉眼弯弯。
“是你...”
同样的,发出的依旧是“呜呜”声。
安详闭眼的何则使力睁开眼睛,身体剧烈抽搐了几下突然不动了,无神的双眼直直看着车顶。
仔细看,这副模样跟傀儡操控室内云知南那颗掉落的头颅的表情是一样的。
死不瞑目。
护士屈指敲了敲隔板,救护车上醒目的红□□关了,乌哩乌哩的警报也哑了火。
护士看了一眼没了呼吸的何则,脱掉了一次性橡胶手套。
不远处就是杏家医馆,救护车在医馆路打了个弯,越过杏家馆径直朝南开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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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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