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就在她们母女说铺子的事情时,外头也正好说到这件事,罗美娘的大哥罗德金把契约书拿出来,原意只是想跟妹夫分享一下这件事。
没想张玉寒居然还知道这个铺子,就是出口的话险些让罗德金和高氏炸了。
这个铺子倒没什么问题,就是里面曾经出过命案。
罗美娘:“……”
她这些年下来也被普及了不少封建时代的常识,包括不限于农耕社会里,每个人口的增减都是一件大事。
这就要说到她没穿前一些错误想法了,她以前老觉得古代人命贱如草芥,如今才知道这个想法其实是错的。
因为劳力是跟土地挂钩的,朝廷在这上头出了不少法规,像在南山村,只要谁谁离村里远了些,衙门雇的地保总要过来调查情况。
所以这些年罗美娘听过有老死的,病死的,意外死的,还从没听说过被人杀死的。头回听到还觉得挺古怪的。
大概觉得吓到她,张玉寒道:“说来都是十年前的事,案子破了之后,这个铺子也租出去过几回,就是生意一直不怎么好。”铺主跟周围邻居关系好,也没人会揭发,先前租的都是一些乡下来的不知情人,被坑只能认栽。
张玉寒心道,大舅子老实了几十年,头一回出格就被鸡啄眼,这运气也不知道咋说了。
这年头的人都迷信,罗德金虽然也学过些子不语乱力怪神,可本质上还是个庄稼汉子,还没开头就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心里都拔凉拔凉的。
“然后呢?”罗美娘问,费力嚼着张玉寒塞她口里的栗子。这人进来还不忘把炭盆里的栗子抓一把在手里,占便宜也是没完了。
然后就是张玉寒听着大舅子唉声叹气的,突然生出个念头,越想越觉得可行。
这还真是事赶事遇上了。就是没有这一遭,张玉寒也想过要找个能来活钱的营生,总不能老是推说主家赏赐吧。他胆大,倒觉得死过人没什么,凡事有好有坏,铺子不出问题,也不能以这么低的价格拿到手。
这个铺子的租金也确实便宜,张玉寒在外头路子广,对行情门儿清,铺租价格低成这样的市面上就没见过,这可真是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
大舅子当然是死活不愿意拉他们下水的。
不过已经给了钱,押金租金加起来将近七两银子呢,罗家虽然平时批发零食生意做得不错,可七两银子的纯利也得起早贪黑挣个大半年,比起丈夫,高氏对他这个想法十分心动,就是也觉得这般做对不起小姑子。
“你真不怕这个?”罗美娘问,这种事就算在现代,也挺让人忌讳的。
张玉寒嘿了一声:“哪个鬼找上我我能把他皮给扒了。媳妇你听我说,开这个店咱们都不用咋费心,嫂子先前肯定是琢磨过细节的。你们家的零食我也尝过,好吃就两个字,到时候按你们家定的批发价拿货,搞定了货源,别的就容易了。再让嫂子帮着把这个铺子布置起来——这用聂先生话来说,咱们就是坐享其成。”
罗美娘头一个想法是:“那铺子真的死过人?”不怪她这么想,从头到尾听的都是他一张嘴,也没个调查,要是假的,以后事情就闹大了。
张玉寒把手上剥开的栗子全都塞她嘴里,塞得她呜呜叫,才赌气道:“爱信不信,不信拉倒。我要是坑你家人,不是故意让你和娘家结仇?咱们成亲这么些日子,你还这么想我?”
那倒不是。
罗美娘赶紧拉住他,道:“我就是顺口了,没别的意思。”
张玉寒瞪她道:“你别骗我了,岳母刚跟你说了什么,她看我不顺眼,肯定说了我不少坏话,你对我还有什么意见,趁着这会儿一口气都说出来。”要不怎么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呢,李氏看女婿不顺眼,张玉寒一有坏事头一个也想到丈母娘身上。
本来吧,罗美娘还是有些紧张的,可这人别过身子,一脸别扭的模样怎么看怎么好笑,她忍笑道:“我娘说你好话来着,我都不敢信那话是从她嘴里出来的,别多想了,你是我男人,我护着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在外面让你丢脸,那铺子你想开就开吧,我没什么意见。”
见她这么痛快,张玉寒看她一眼,道:“你就没别的话问我?”怎么不问他干嘛要趟这趟浑水。
罗美娘到底知道些丈夫的底细,此时特想地说一句说我什么都知道,想想刚才才得罪人,还是柔声道:“有什么好问的,你都想好了,断不会是想让家里赔钱的,为了让家里过好日子,也是辛苦相公了。”
张玉寒有些遗憾,居然不用他继续忽悠,不过媳妇这话,他听在耳里也着实熨帖,捏着罗美娘的手道:“货是现成的,店里布置也有大嫂操心,趁着还没春耕先把店里的事打点好,我再问问大哥能不能帮我看两日,大哥大嫂开店之前有些经验最好,我这铺子就当给他们练练手,等有了模样,另外找的伙计照葫芦画瓢也便宜。”
罗美娘觉得,要是真找她大哥,绕一圈倒是绕回去了,这人怕不是早就想好了要拉她大哥下水,她心里瞎寻思,嘴上却道:“相公有算计就行。”
………………
高氏没啥不愿意的,一是签租契前她就把店里装修、东西如何置办都想好了,就等着年一过就把店开起来,不过就是些想法罢里,二是北关县地方大,这边不开那边开,总不会没饭吃。
张玉寒把这个烫手山芋接过去,才是帮大忙了。
罗德金那边,因为张玉寒的话太好听,说是让他们提前练练手,还给发工钱,这话还让他怪不好意思的,更是不会推脱。
就是岳父罗富贵最后问了一句:“你们不回家再商量商量吗?”女婿原先不踏实,如今愿意沉下心来做工是一个好的开始。再说小两口如今被老张家撇在一旁,日子过得不容易,不能为了儿子儿媳叫她再吃亏。
罗富贵惯来是没什么表情的,罗美娘笑道:“我们还年轻,积累些经验最要紧。再说乡下吃喝都是种出来的,不花钱,相公又每个月都有工钱,就算店开不好,日子也不会难过。我是不管他的,赔了别找我拿钱,挣了都得是我的。”
她这么说,罗富贵也没意见了。
就只有李氏根本不信罗美娘的鬼话,在儿子儿媳面前不好说什么,把罗美娘拉进屋里就道:“那小子每见一回都要气我一回。我还说他这回像个人,脑子还是不清楚。他那样,你也跟着吃错药。那个铺子是好接的吗,我跟你说,你手里拢共就那些嫁妆,那小子要是算计你银子,你就回家住。”骂了张玉寒一阵,才问她:“听清楚没?”
罗美娘敷衍:“听清楚了听清楚了。”
李氏还不放心,说好过完年要检查她的压箱底银子,罗美娘:“……”
可真是亲娘,就会柿子挑软的捏。
反正她到时候死都不把箱子交出来,她娘也不能拿她怎么办。
中午的饭菜,因为高氏感激张玉寒免她破财,是卖了大力气整治的,养着过年的一只公鸡都杀来吃了,还给他们收拾了不少零食带回家去。
张玉寒看着罗家做零食的屋子,倒是很想进去拍拍制作过程,他就差一个三星视频就能再抽一回奖了,可这是罗家独门手艺,他想了想还是没吭声。
因为高氏给的东西多,两人拿不回去,罗富贵就帮着跑了一趟搭把手。
闺女的家,罗富贵来得少,并不熟悉,只是一进门就瞧见屋檐下挂满的肉,脸上的神色也缓了不少。
外头太冷,罗美娘赶紧把她爹让进屋里坐,张玉寒回屋摸出了一把碎银子,估摸着够六两六百文,就托丈人带回去。
罗富贵平时没那么多话,这会儿收下银子,想了想还是对女婿道:“你也知道,我们家这买卖最开始就是美娘提的头,没有美娘就没罗家的好日子。这回的事要是没你们接手,还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她大哥上县里帮忙的事我就做主了,不用另外给工钱。”
张玉寒对老丈人向来尊重,不比丈母娘经常给他脸色看,老丈人虽话不多,可每回他上门都有好茶好吃的招待。
他想想道:“老话说亲兄弟明算账,这话肯定是有道理的,我开铺子虽然是头一回,也知道亲戚情分想长长久久下去,在钱上头就得分得清清楚楚。像咱们村,托人买东西回头钱上算不清吵架的事不是没发生过,小钱都是这样,大钱更得算明白。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说到这里,他脸色正经了不少:“尤其是这铺子来历复杂,以后挣了亏了,大哥拿工钱做事,都和他没关,大家心里也踏实。这话不好听,但我也得先说明白。”
他是喜欢占便宜,可有些便宜为了长久着想,就不能沾手。
罗美娘此时插一句道:“爹就放心吧,这事我都不管了,你也不用为他操心。”
张玉寒点头道:“就是这么一意思,没得让大哥大嫂白出力。”
罗富贵不吭气,过了会儿道:“我说不用给工钱,你要给就随你。”
罗富贵不是那种口齿伶俐的人,紧要的几句话说完之后就想走人了,张玉寒出去送一回,回来后面色有些不对劲,罗美娘随口问了问。
张玉寒也没瞒着。
刚才在村道上,罗富贵本来蒙头走着,突然又回头跟他说了几句话:“这门亲事说实话,一开始我跟她娘都不愿意,可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闺女坚持要嫁,我也没什么法子。就是和她娘总在家里担心个没完,以后你有闺女就能知道当爹娘的心情。你要真想上进就坚持得久点,只要你能一直这样下去,想让我们家怎么帮忙都成。”
罗美娘听完后久久说不出话。
张玉寒把她抱住,道:“感动吧,可怜天下父母心。”
一句话就戳破了罗美娘心里那份五味杂陈,罗美娘瞪了他一眼。
张玉寒虽然没什么本事,却是个天生自信的脾气,脸皮也厚,被岳父这么说起初是觉得挺没面子的,被岳父小看总归不是什么高兴的事。不过回家见着媳妇他就把这份心情丟脑后了,要是他真那么让人瞧不上眼,那媳妇怎么会看上他?
是其他人对他总有偏见,看不到他好的一面。
罗美娘听他这么说,也觉得张玉寒不是没有优点,就这脸皮,村里村外谁能比得上他,不得不说,有他插诨打科一回,她心情也好了不少。
张玉寒却突然有些好奇,看向罗美娘:“媳妇你究竟看上我什么?我是知道你感激我救过你,可救命之恩以身相许那是戏文里演的,家里现在也没人,你就实话实说吧,没人偷听。”
原因是什么?罗美娘心道,系统当然是一部分原因,可系统只是让生活好过一些的工具,就是没有系统,这些年她也活得很好,罗美娘从来就不是一个本末倒置的人。
张玉寒刚才说的,劫后余生滋生出的感激,份量倒是占了不少,但更多的是她觉得张玉寒是个不拘泥于条条框框的人,他有时候一些话还挺有趣的,总能让她气也不是笑也不是,人是没什么大志向,也总懒懒散散的,但她也这辈子也没那么多野心。
虽然在婚姻上的主见让爹娘伤了心,可罗美娘永远不会为了当初这点坚持后悔。穿越一回要是连婚姻都三从四德了,那她还真不如不穿了。
实话当然是不好全说出来,罗美娘捏捏他的脸调笑道:“还能是什么,就是看你长得好看,咱们村里别人都黑得跟煤炭似的,就你不爱干活浑身上下白的很。还有就是看上你人老实,记得那时候我叫你背什么了?你以后答应我的事情都要做到,我说什么都是对的,对我说的话都要真心……”
都是自个做过的事,张玉寒也没啥不好意思的,就是心里觉得他还是和媳妇呆得少,不够了解她,这张口就说看中他长得好,也忒不害臊了。
不过,由于刚才才跟岳父说到闺女,张玉寒还真的认真想了一回以后要是碰到一个跟他一样的女婿该怎么办,想着想着,心里突然就有些虚了。
不过,今日家里钱包确实大出血一回,她晚上就想吃点好吃的。
翻着家里还剩下一点蜂蜜,罗美娘想了想,决定用昨儿婆婆给的猪肉做道叉烧肉。
罗美娘做这道菜是有个猜测,越复杂的手艺,在系统里的评分应该越高。
叉烧肉是个粤菜,在南山村这种犄角旮瘩的偏远地带,也算是独一份的手艺。反正她头一回在罗家做的时候,所有人都挺赏脸的。
就是不能常做,叉烧肉用的是五花肉和蜂蜜,还要用到烤箱,她嫁过来时娘家倒是陪嫁了一个——前些年罗家做各种零食时,这个东西已经被罗美娘苏出来了。
只不过烤箱用起来麻烦,为了保证高温不知道得费多少柴火。虽然入冬前囤了不少柴,罗美娘用起来也是肉疼。
因为舍得用料,做出来的蜜汁叉烧颇有些几分上辈子的风味。
做一回不容易,罗美娘一气烤了好几斤五花肉,除了打算让爹娘和婆婆都尝尝,也是这几日太忙,没时间费心去做肉菜了。
这道叉烧肉在系统中得了四星。
晚饭时张玉寒一筷子下去便是好几块,很捧场道:“媳妇这份手艺真是绝了!”
他媳妇灶上活计完全继承了老罗家的厨艺绝活,新婚头几日家里他媳妇掌勺,那几日他差点没感动到哭,“要是能做点别的出来就更好了。”他感叹道。
罗美娘看这个贪心没完的小混蛋,倒也没一口拒绝,她也好奇多做些复杂的菜,系统还能刷什么东西出来。
夜里晚些时候,两人都泡完脚,罗美娘把泡脚的水端出去,回来时就见着张玉寒把凑齐的三份三星视频上交,光屏上隐隐显露出一个抽奖按钮。
罗美娘就看着那个抽奖的菊花转啊转,几乎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她不是第一回见识这个画面,可每回都有些小激动,又因为看着别人抽奖没有心理压力,兴奋劲就更足了。
当然张玉寒比起她来,有过之而无不及,在旁人看来他就是死死地盯着屋顶,眼睛都发亮了。
罗美娘突然明白为啥他短短时间就能有这么大的改变,这种抽奖的体验确实挺吸引人的,为了抽奖,准备那些视频的过程也会变得甘之如饴。
最终菊花停下来时,光屏上出现了一个袋装的图标,标着斤数五斤。
一袋白糖?
吹了灯躺下后,罗美娘觉得挺满意的。
说起来,她从来就不担心张玉寒不愿把东西拿出来,这份自信也不知道打哪儿来的。
如今民间一斤土白糖一百三十文,而这里给的不仅有五斤,还是上好的雪花糖。
也是心酸,罗美娘这辈子还没吃过没带渣的白糖,对价格只能在心里略略估算。
一夜好眠之后,这回倒是张玉寒比她早起了些,她起来时就看到他在靠窗的桌上摆起了笔墨纸砚,提笔不知道在写些什么。
外头难得的出了太阳,暖和的阳光照得他整个人金灿灿的,从罗美娘的角度看过去,就连空气中的尘埃都十分明显。
她凑过去看了一眼,就看到张玉寒在临摹千字文字帖,眼前的光屏暂停着一页帖子,他抬头看个几眼,就低头写几笔,看起来倒像是边写边思考。
沉稳得都不像他了。
不论是谁,看到身边人上进总是高兴的。
因为张玉寒昨日下午太正常,罗美娘一时半会也没想到她爹那番话真的起了作用。她穿了衣裳起来就打算再发挥一把手艺以表支持,却发现他连早饭都做了。
灶下放着一锅煮得烂熟的杂粮粥,罗美娘在灶屋就着昨夜剩下的蜜汁叉烧,一碗粥下去肚子里便是暖暖的。之后也不回正屋打扰他。
辰时过半,罗美娘在灶屋做过年用的馒头包子,中间墙上的门就被推开了。她正好看向窗外,就瞧见大侄子拴柱像做贼一样,踮着脚轻手轻脚地进来了。
进门之后倒是很迅速地把门关上,又扒在灶屋的门,小小声道:“二婶你昨儿是不是带好吃的回来了,我都看到了,二叔和罗爷爷背了好几个包裹的吃食,香得很。”
罗美娘被他逗得一笑,招招手叫他进来,从柜子里翻出一个油纸包,打开后把两片巴掌大的猪肉脯递给他。
拴柱狼吞虎咽的,几下就嚼完了,吃完后又眼巴巴地看着她。
罗美娘对大嫂有些看法,对两个侄子却是喜欢的,只是高氏给的零食是特意为过年做的,用料实在,她还打算让张玉寒带到县里送给聂先生呢,对着拴柱就摇摇头,道:“没啦。”
拴柱看着柜子咽咽口水,巴唧着嘴,道:“二婶你再给我一块,我跟你说说我娘在屋里骂你什么。”
罗美娘:“……”
这就不用了,虽然知道嫂子背后肯定没说她好话,可不是没当面说么,没当面说,她还非得扒出来让自己生气不成?她就算闲着没事也不找这罪受啊。
又说他一句:“你怎么嘴那么松啊?以后可不好在外头说家里的事情。”
拴柱摸着脑袋道:“我娘也经常在外头说你呢。”
罗美娘不想在侄子面前评价他娘的行为,道:“你娘是你娘,你是男子汉大丈夫,总不能学女人做事,外头人都要说你娘娘腔了。”
拴柱六七岁的年纪,正是有些性别意识的时候,这个称号对他还是有些威力的,看着她这边没戏,瘪瘪嘴便走了。
只没过一会儿,又来一个矮墩子,小侄子狗蛋头上扎着个小揪揪,跟他哥一模一样的神态表情,扒在门口咬着手指头,奶声奶气道:“二婶,我想吃肉脯。”
罗美娘:“……”知道她这里有肉脯的只有拴柱那小子,不用猜就知道肯定是他撺掇着弟弟过来的。
她也没有厚此薄彼,就是把一块肉脯掰成两半,只给了狗蛋一小半磨牙,又叫他坐在灶屋的小凳子上吃,没吃完不许出去。
兴许是一直等不到弟弟出来,拴柱就急了,再过来时瞧见弟弟吃肉脯,一伸手就抢。
狗蛋大声哭,拴柱被他咬在手上也嚎了一声,到底把婆婆小姑子和嫂子都引过来了,就连张玉寒也从正屋出来。
没等嫂子倒打一耙,罗美娘就口齿伶俐地把事情说清楚了。这些年亲爹和大哥都是锯嘴葫芦,罗美娘要是口舌上能吃亏受欺负,那也不用混了。Hττρs://wWw.hしΧS9.CòM/
小叔子和婆婆都看着,黄氏想不讲道理都没法,只好忍着气打了大儿子几下:“在外头丢人,回去叫你爹收拾你!”
拴柱要面子,何况还是在他十分喜欢的二叔和二婶面前挨揍,他梗着脖子道:“你不是也在外头丢人,你说二婶的坏话,说阿奶的坏话,还说二叔扶不起没出息,说他们吃了我们家的肉!”
黄氏干笑道:“这孩子胡说些什么。”
唐氏方才听着孙子的话,真想给大儿媳妇两个耳刮子,她额上青筋直跳,道:“你个扫把星丧良心的,老娘哪里对不起你,叫你在外面说我儿子坏话?老娘的儿子由得你说嘴?二郎出息着呢,就你们黄家,祖宗八代都找不出一个识字的。别以为全天下就你一个女人,惹急了老娘照样把你撵回家去。”
“小孩子不懂事,娘也当真了?臭小子净会胡说八道,叫你胡说!叫你胡说!”
在妯娌面前被婆婆扒了脸面,心虚加气急败坏,黄氏捡起地上的一根柴枝就往儿子身上招呼,这回真是打狠了,拴柱身上的棉袄都裂开了,他在屋里乱蹿,黄氏也跟着他跑,把灶屋弄得一团乱。
张玉寒早几年就跟这个大嫂相见两厌,却很少和她较口头长短,此时烦得不得了,极为不客气道:“嫂子在我这里逞威风呢,我媳妇在做馒头,你们在这里乱跑一回,馒头上都得落灰,你叫我们过年怎么吃。”
黄氏:“我就是想让这小子吃个教训,知道什么话不能胡说——”
“嫂子你也别说这话,你打儿子不就是为了证明你没说我们坏话。这事想弄明白也简单,咱们村里跟你相熟的就那几个,信不信我转一圈,不用半个时辰就能问明白。咱们在家里就别那套虚头巴脑的,说半天不就是出去问几句话的事吗?”
张玉寒是个混不吝的,真做得出来挨家挨户打听的事情。黄氏做贼心虚,也不敢让他去问,喏喏的不敢出声。
唐氏忍了大半刻钟,这会儿黑着脸道:“还不快带拴柱回去,打贼也没你这么狠的,拴柱还是不是你亲生的。”唐氏不大愿意打这圆场,可她虽然偏心小儿子,却不愿意看着两房完全离心,这会儿才捏着鼻子出面说了句话。
有婆婆给的台阶下,黄氏到底松口气,却没想她站起来后突然晕眩了一下。罗美娘站在旁边正好扶她一把。
她心道,农家妇人平日惯做粗活,跑几步不至于累成这样吧。
唐氏瞧了两眼,突然觉得不对劲:“老大家的,你上回癸水什么时候来的?”
黄氏下意识伸手摸摸肚子,接着才惊喜地瞪大了眼睛。
唐氏看她这样气都没了,就没有这种糊涂娘,自己怀没怀都不知道:“待会让老大带你去镇上瞧瞧大夫。”看这样,十有八成是又怀上了,儿媳妇有孕她当然是高兴的,添丁进口搁哪家都是喜事。
只是黄氏才大大得罪了她,唐氏一想到接下来几个月不仅要给她补身子,还要分担她手上的活计,这心里就不是个滋味,怎么装都装不出一个高兴的样儿来。
因着黄氏疑似有孕这一出,隔壁院里过来的人都走得七七八八,只张红果主动留下来要给罗美娘帮忙。
有小姑子在,罗美娘就把张玉寒打发回正屋。
张红果是个颇为朴实的农家姑娘,一边切面剂,一边道:“大嫂每回怀孩子,累死累活的都是我,好不容易不用给狗蛋洗尿布,没想又有一个侄子出来了。”
她才十二岁,以前家里轻巧的活计都是她的,黄氏这一怀上受不得累,她就要顶上当个大人用。
黄氏平日对她好就算了,可这个嫂子平时抠门得厉害,自打分家之后,就连家里的盐也要锁起来,对她别提多刻薄了。
张红果又叹了一口气,羡慕地看向罗美娘。
黄氏在外头说的闲话她也听过。
村里这么多小姑子,过得最好的就是这位二嫂。出嫁时爹娘当家,嫂子又大度,一半家财给小姑子陪嫁,眼睛都不眨一下,平日罗嫂子还时不时给小姑子送好吃好喝的,日子过得比别人好太多,不就得招别人说闲话吗。
罗美娘没说话。每家有每家的过法,罗家当年那苦日子,也跟吃黄莲似的,她当时还不到桌子高,拿比她胳膊还长的水瓢给菜地浇水,每日还要喂鸡扫地擦桌子,提什么意见都被李氏罗富贵当耳边风,那可不只是身累,还有心累。
农家就是这样,小孩子也得干活,比起男孩,女孩还要更累些。
罗美娘看着馒头上了蒸屉,把昨日做的叉烧肉拿出来。
张红果一口下去就馋死了,她打小就习惯干活,不过就是这么一说,也没想到嫂子会把这么好吃的叉烧肉给她吃。
吃完叉烧肉,她不忘漱口清掉肉味,然后就高高兴兴地回去了。
午饭后,罗美娘精神不好,张玉寒还以为她是看黄氏有孕羡慕了……这个他就没法了,张玉寒不大想生,至少现阶段他还没把日子过明白,不想来个孩子拖后腿。
罗美娘看他坐着眼都发直,就推他一下:“想什么呢?”
“在想拴柱和狗蛋要是我儿子,为点吃的打起来,我非把他腿打断。”
罗美娘意外地看着他,张玉寒以为媳妇没明白他的意思,就道:“我在聂先生的私塾里,也有差不多年纪的孩子,从来就不打架。你说读书识字上,村里的孩子没条件,比不过外面的孩子没得说,可其他的不都是看父母怎么教吗。大嫂之前还为着拴柱要分家,这会儿怎么就不知道教好孩子了?”
放在之前,他虽看自家嫂子不顺眼,却不会注意到这种细枝末节。可他在聂家这两个月长了不少见识,看待子侄的标准也比以前高不少,刚才看到俩小子为一口吃的打架,当时还不觉得,这会儿就觉得忒丢脸了。
见张玉寒一幅不高兴的模样,难得他能想到这种问题,罗美娘心里慢慢有个主意,道:“饿着肚子说空话谁都会,不缺肉吃才能不为肉打架。外头能送孩子去私塾的,隔个几日桌上也总能有个荤腥,咱们村里的孩子就没这条件了。说到底都是当父母的没本事,要是那猪肉脯,拴柱在家里都吃腻了,看他还会不会多看一眼。”
罗美娘说到这里,就没继续说了。有些事情,她说多了,不见得有用,他也不见得就喜欢听。就这样点到即止就好了。
张玉寒方才能怼得嫂子无话可说,这会儿自己却无话可说了。
虽然儿子都没有一个,可从侄子身上看到的问题,不由得他不担心一下未知的儿子。
他一个穷小子,碰到皇帝老子都摸不到的仙缘,利用得好,这辈子也算吃喝不愁。
可是以后有儿子,儿子肯定没他那么好的运气,张玉寒如今学了些字,其实心里也觉得,想学些谋生的本事,还是得读书识字才能容易些。
要是儿子在读书上有天赋就算了,万一跟大舅子一样读不好,儿子这一代,他还能用法器给他攒下些家底,等到孙子辈的,他棺材板上黄土都是三尺高,孙子就又得从头扑腾,要是运气不好还跟他一样不爱地里活,喝西北风都是有的。到时候饿起来,为吃的打架还真不稀奇。
子子孙孙的,张玉寒以前就没想过这么沉重严肃的东西,这一想,整个人都不对劲了。
“最后还来上一句自己是孕妇,情绪上上下下自己也不好控制,让咱们家多体谅体谅。”
黄氏这回看着像是做足了准备才上罗家门,简直是软硬兼施,也是实在没法,罗德金才过来一趟,他就怕妹妹气狠了,有些话都是委婉了再委婉。
只是他看妹妹的模样,就知道今日的事不能善了。
以前罗家日子初初好过时,也不是没有那种上门打秋风的亲戚。李氏虽然看着厉害,却经不起人软语相求。
关键时刻还是罗美娘站出来把人拦住了,说日子要真的过不下去,罗家也不会看着亲戚饿死,但只有一个,只借粮不借钱,还只借粗粮,秋收后就得把粮还上,有借有还,再借不难,还不上从此就别想再从罗家要走一粒麦了。
她说的这般绝情,上门借钱的人听完都是骂骂咧咧的,罗美娘也不怕,小小人儿一个,板着脸,当是耳边风似的过了就算。
客人走后,爹娘说她的时候,罗美娘还特别理直气壮,说是这年头有手有脚的,肚子填饱了,哪怕家里没地,主动上门想要帮人干活换钱,一个村住着的哪家会看着你饿死?
但要是看罗家日子过好了,就想要占便宜,他们罗家难道是开门做善堂的吗?
要是看着这个不忍那个不忍,还不如把家里零食方子都公布出去,反正罗家都是大方人,就只她一个小气吧啦的。
她站在正屋门口叉腰说这些时,李氏和罗富贵真是气也不是笑也不是,后头都按她想的做了。
那会儿好些人都觉得她不近人情。也是最近几年,罗家越发富裕,村人也才忘了妹妹小时候那点事。
黄氏错就错在没有先去打听罗家闺女在村里的名声。她是从别的村里嫁过来的,成亲之后张家两房又一直相安无事,这可不就踩雷了吗。
妹妹的为人,黄氏要是跟她好好说,她吃软不吃硬,不见得会不给面子,可黄氏敢背后找上她娘家算计她,就算这是丈夫的嫂子,她也绝不会跟你和稀泥一样没事过去。
罗美娘听完之后,心里就清楚黄氏就是故意闹这一场,想闹得罗家尴尬不愿再干,她就有空子能钻了。
不得不说,这人要是站在罗美娘跟前,罗美娘能一巴掌抽死她。脾气再好的人也有逆鳞,何况罗美娘能教亲爹拿刀吓唬人,就不是什么真软和的人。
她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算计到她爹娘身上的。
如今既知黄氏的目的,就简单多了,罗美娘站起来道:“大哥,我跟你回去瞧瞧。”
她抬脚就去了娘家,正好在路上就遇到了黄氏。
村道上遇到时,黄氏瞧着眼眶还有些发红,许是意料不及,尴尬了下才道:“弟妹怎么不在家里多休息休息,明儿可就要去县里了。”
要是罗美娘,既然已经半撕了脸,就不做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事。
不过黄氏既然还愿意装个相,她淡淡道:“我想着铺子里还是忙不过来,打算回去跟我娘说一声,叫他们一块过去帮忙。如今大哥大嫂都跟我在县里,村里就剩两老一小,我也不放心呢。”
黄氏当即急道:“铺子里忙不过来,怎么不叫你大伯子去?弟妹也是,罗婶子富贵叔都那么大年纪了,这样奔波一趟怎么受得了?就该叫你大伯子去帮忙,咱们两房也不是外处,再不成我也能去,我才怀四个月呢,手脚利索着。”
罗美娘冷声道:“嫂子这样的伶俐人,都敢上我娘家逞威风了,我怕嫂子过去一趟,我那铺子主家都得换人了。况且,我那铺子里有我的零食方子呢,方子这种事在哪家都是忌讳,我罗家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叔伯兄弟也没一个敢上门说要帮忙的。嫂子两片嘴唇一碰就想过来,我是再不敢让嫂子参合进去的。”
罗美娘这话一出,黄氏当即脸色就变了:“弟妹这是什么话,什么不敢让我参合,这是把我当偷儿防备了?去了几日县里还把自己当成县里人,瞧不起人了。”
“我怎么敢瞧不起人,我瞧不起的,只是那些背后上我娘家挤兑我爹娘和哥嫂,眼看就得偷鸡不着蚀把米的人。”
罗美娘以前是不想跟黄氏计较,她成亲之后,夫家就分家,两房不在同个屋檐下,有些什么矛盾,根本不需要闹到当面吵架的地步,真是那样,到时候难做的还是婆婆。
可黄氏今日把她爹娘扯了进来,罗美娘当真是心里大怒。
她这人生气时,面上通常不表现出来,可口齿都要比平时伶俐三分。
黄氏当真是运气不好,赶上她气头上,被来了顿热乎的。
她一句话就把黄氏噎得说不出话来。
罗美娘还道:“嫂子你这是生什么气,说来我才是被算计该变脸的那个。嫂子气完我爹娘还敢过来打招呼,论脸皮我是真比不过嫂子。要我是嫂子,见到我就该羞愧得不敢见人了。从过年二郎从县里回来,嫂子就一直不甘心,觉得我们家日子就不该过得比你好。”
罗美娘对黄氏这种人的心思简直门儿清,只是以往她还给彼此留点脸面,如今气上心头,她半点脸面都不想留:
“你觉得二郎以前混日子混得厉害,现在就该和外头那些二流子痞子无赖一样,有了这顿没下顿。你有什么好不甘心的?我告诉你,多少人年少不学好,后头通过自己努力都能往上走,只要人品好,品性佳,世上多的是愿意帮扶一把的人。可就你这样看人好就想蹭上来的、心术不正的人,老天爷才是瞎了眼,才会让你出头。看在亲戚的份上,我劝嫂子一句,少动那些没用的心眼!”
要不怎么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甭看罗美娘以往待人和气,她这幅口齿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不用等回娘家或是找公婆做主,她在村道上自己就把仇给报了。
罗美娘骨子里和张玉寒一样,就有种不爱吃亏的特性。
说到底张家两房已经分家,她也没什么软肋在黄氏手上,兼之张玉寒那里,要是知道黄氏做这种事,只有比她更不客气的份。
她自己想想,都不觉得有什么理由得忍气吞声。
黄氏却是被她最后那几句气得浑身发抖。只是她敢去罗家,那是因为瞧准了李氏刀子嘴豆腐心、罗富贵锯嘴葫芦一个都不会跟她一个孕妇计较,谁知罗美娘这个平时看起来寡语少言面瓜一样的,却是最不给面子的。
傍晚时分,下地干活的人都往家走。看着村道上过来的人越来越多,她又发作不过罗美娘,黄氏气急起来就往家里跑。
罗德金劝妹妹:“她毕竟肚子里有个娃呢,你说话也委婉点。”
“委婉是说给听得懂的人听的,有些人就得一次性让她长记性。”罗美娘冷着一张脸道。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灰蓝的相公错拿金手指之后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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