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未过。
一群人排成排着长长的队伍向庙观方向走去,最前面的衙役们举着火把照亮上山的路,慕池秋他们跟在后面,今晚云雾有些浓,厚重的积云压低天与地之间的距离,苍茫的夜空孤零零的挂着半边月,除了火光微弱的照亮脚下的路,周围的一切好似被黑暗吞噬殆尽,像走在一片虚无之地,唯有火光创造出了路,若没了火光,便在黑暗中无限下坠。
“将军,月二十三,正当下弦月,为何绝佳?”温君玥冷不丁的戳了戳慕池秋的腰。
怕痒的慕池秋打个激灵,他最怕痒,小声说道:“每月三、十三、二十三,三魂不定,元神浮游,阳气放形,阴气扰唤,是离魂的最佳天时。”他说了一堆神乎其神的话,温君玥听的有些晕乎,只是大致明白了,相对于平常来说,今天三魂容易出窍。他识趣的不在发问,一时间周围又被寂静笼罩,只有微弱的虫鸣声潜伏在草石之下,窥探着周围的一切。
慕池秋抬头看了一眼月亮,神秘兮兮的朝着温君玥的肩旁拍了两下:“对了,你可知那庙观里供的太阴娘娘是何方神圣。”
“这个我知道,太阴秋君常仪,不过现在真的很少见供奉她的庙,若说女神庙,民间供奉普遍一点的就是女娲娘娘,九天娘娘,还有嫘祖娘娘。”显然被问到自己知道的,温君玥那是一张嘴便刹不住口。
慕池秋反问:“你怎么不把云帝城的王母娘娘庙也说来?我问你这些了吗?”
温君玥撇了撇嘴,不作答。
见他不说话,慕池秋故作神秘:“她的庙是不太常见,主要后来被传说丑化了,男女恋人求求姻缘什么的,会前来祈愿,但姻缘这事,只要稍微带点奇幻色彩之物,便会被爱意膨胀的男女们当做祈愿的对象,好比百年不倒的银杏,历经千年的雕琢的顽石,那种时间越久的,越让他们相信天长地久,没必要非要来这些庙里虔诚跪拜,这当然是十分错误的思想,在太阴娘娘庙求姻缘特别灵,算是对症下药的那种灵。”
温君玥来了兴趣:“为何?”
慕池秋和教书先生一样手备在身后,答道:“太阴娘娘善占月,一月之中分月朔、上弦、月望、下弦、月晦,乃一轮回,而一日之中,则是阴阳相合、相济,明灭相生,日与月就是因与果,周而复始,生生不息,就如道一样,缺一不可为道,道从来不会是一条线,而是一个看不见摸不到的圈。”
温君玥一脸茫然:“但这和姻缘有什么关系?”
“月神象征着因果中的果,你若诚信心求一段姻缘,太阴娘娘定能保你开花结果,我想,这应该不是偶然,不拜一拜就离开,会浪费了这一番天赐机缘,你可知我前几日恰巧在琳琅巷得来一枚玉佩……这,算了算了,不和你说了。”慕池秋突然止住话语,露出一副懊悔的模样。
这世间有两种人最招人烦,一种是话说的太多,另一种就是像他这样话说到一半不说的。
“将军你快说啊,什么玉佩?”温君玥拉住他的袖子,慕池秋看了看他,摇头道:“唉,既然你这么感兴趣,那就告诉你吧,是一枚弦月形的玉佩,我只知此玉佩暗藏机缘,但万万没料到会遇到月神娘娘庙,双月同临,你说这玄乎不?当初我一眼看上它时,老板要价五百两,还扬言谁和他还价,他就一嘴巴子抽过去,我最看不惯这种狂徒,桌子一拍,说五十两老子要了,你卖不卖,结果你猜怎么着!”
“怎么着?”
“他啪一声抽了自己一嘴巴子,五十两把玉佩卖给我了”慕池秋绘声绘色的照自己脸上轻拍。
“原来是抽自己嘴吧啊!”温君玥乐了。
“这不是重点,你猜他后来说了什么?”慕池秋挑了挑眉,话老是直说一半。
温君玥还挺吃这一套,极具配合一声:“说什么!?”慕池秋神秘兮兮:“他说其实是看我与这玉佩有缘,所以才忍痛割爱,不惜亏本卖给我,还嘱咐我若遇到太阴娘娘庙,定要进去拜拜,必逢喜事良缘,你说神不神?”
温君玥先是睁大眼睛,然后低头暗暗咬着嘴唇,脑海里回想的不是别人,而是自己的老娘,虽然他年已过二十七,但至今还是两袖清风,他也不是长得不行,五官都挺精致,只不过扔在人群里乍一看不那么起眼罢了,若费些心思,也能赢得姑娘芳心暗许,他木讷,在这方面基本没什么天分,又因慕星爻,出了名的虐待属下,连一天假都不给,哪有机会和姑娘约会。
“我,我这有一百两,将军,虽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但您条件这么好,还缺这点姻缘吗……”温君玥憋红了脸细声细语。
慕池秋犹豫了好久,一脸忍痛割爱的样子:“唉!行吧,既然你都开口了,咱俩是什么关系?我怎么能多收你的钱呢?五十两就五十两,多一分我都不要。”
温君玥最大的优点就是脾气好,最大的缺点就是容易相信别人,这两点结合起来,让他成为具有无限潜力的冤大头。
那枚玉佩确实是慕池秋在琳琅巷买的,他喜欢淘古玩,妄想以小博大,所以经常砸在奸商手里,虽然买的都不是什么假东西,也值他花出的钱,但想再转出手,却有些难了。
太阴娘娘庙前殿外两旁燃起两堆火盆架,除此之外,庙里没有半点火光,两名守夜的衙役靠着庙外的围墙边打盹,慕池秋想,这两位心是有多大啊,这地方都能睡着。
温君玥把弦月玉佩握在手心,嘴里一直念念叨叨着,眼中含着虔诚的信念。
进了庙观后,慕池秋吩咐师爷先腾空一间偏殿,再在这群病人中,抬一人进去,但不要属马、属兔、属羊之人。
师爷这下可犯愁了,他哪里知道这些人的生辰属相,若对着户谱查那要查到什么时候,虽然并不知慕池秋想要拿这些人来做什么,但他没有推脱,小眼睛转了几下之后,悄悄估算着这三个属相的年龄,避开看似差不多年纪之人,将一位看似年纪近六旬的老者抬进偏殿。
慕池秋没有多做迟疑,从衣襟内掏出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符纸,展开后将它递给温君玥后说道:“人有三魂七魄,主身乃魂之宫,魄之府,这道符会固主我的胎光,起咒后。我的元神会出宫,半柱香后,你只需要将此符贴在我天庭之处,然后保证在我醒来之前,这符不会掉下来,明白了吗?”
温君玥盯着符纸,上面的咒文张牙舞爪,他又不知所措了。
一直以来在曜鼎宫,习得都是武道,斩妖除魔的法器就是他们手中的剑,剑身都以特殊材质锻造,并不是普通的剑。
入曜鼎宫的门徒,国师都会赐予他们一把剑,此剑可聚自身灵力,加以修炼,自身罡气越强大,灵气就用之不竭,但法术什么的,根本一窍不通,更别说使用符咒了。
“这个…贴在头顶就行了?”温君玥像在私塾里听着先生论道的学生,之乎者也后面接上一句晕头转向。
慕池秋点头:“还有一点,我潜入这位老者的梦里后,他若身死,我的元神会被关在他的梦里,同他的魂魄消散。”
温君玥眨了眨眼,茅舍顿开了,“将军,您真是舍己为人,心如神明啊,能不能再此之前先写个承诺书?”
慕池秋不知他是何意,温君玥又说:“承诺这一切都是你自己非要做的,我以死相逼,你不为所动,好让国师大人不会动怒于我,我活到现在不容易,还没娶媳妇呢。”
“我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么机灵呢?”慕池秋觉得温君玥在关乎自己利弊的方面特别聪明,就在此时,躺在破板床的老者忽然呕出一口血,他嘴巴张合着,发出让人毛骨悚然的呃呃声,全身抽搐,温君玥一惊,后退半步,恍然回神,拿起麻布巾擦拭着老者嘴角涌出来的血液,并把他的头往侧挪了点,防止血液堆积鼻腔而窒息。
慕池秋脸色一变:“事不宜迟了,我刚刚也是打趣而已,你别担心,我元神入梦后,若这位老者命魂消亡,你在我身旁起个油锅,炸些辣椒油,辣椒要非常辣的那种,油烧的十层以上冒白烟,再浇上去,我只要起身打了喷嚏,就说明元神已归,就像,就像噩梦惊醒一样。”
温君玥一脸诧异,心想着这样也可以?
慕池秋决定做什么事,十头野猪也拉不回来,炸辣椒油的法子,自是他瞎胡诌的,仗着温君玥对这方面啥也不懂,张口就骗,主要是不想再啰嗦下去,没完没了。
离魂咒是若存先生教他的,没有实用过一次,若存只是告诉他尽量少用,魂离体次数多了,就不愿意回来了。若存解释说,就像离家的游子,习惯了外面的自由,就很难再受困于一个地方,慕池秋当即嗤之以鼻,什么狗屁逻辑,若存脾气好,不跟他计较。
绵绵若存,用之不勤。这是若存先生对自己名字的解释,他说过想活的久一些,好多一点时间看看这世间山河,他说这世间每一天都在变化万千,所以每天要用不同的心态,享受这份新鲜的愉悦感。他这个人,用一句话形容不出来,有时候会让人觉得很敬佩,有时候却让人觉得很糟心。
慕池秋紧闭双眼,念起了离魂咒,过了一会,没什么反应,他微微睁眼,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人从背后轻轻一推,毫无招架之力的一头摔在地上,他并不感觉疼,也没有听见自己撞击到地上的声音,他慢慢的爬起来,耳边传来窸窸窣窣的人语声,根本听不清说的是什么。
他回头喊道:“温君玥!”
眼前的一切变了,这里有些像之前待在的偏殿,只是所有东西的轮廓十分模糊,没有明确的线条,桌子黑黑的,和身后的红墙融为一体,仔细看它才慢慢突显出来,油灯的光像是快速盛开又颓败的花,周而复始的由盛到衰的交替着,在他旁边站着一个物体,勉强还能看得出人形,全身上下色彩斑斓,没有皮肤,没有五官,样子都被抹去,只是中间一有团红色正有节奏的跳动,他能确信的感应到,这堆东西就是温君玥。
偏殿内,离他不远处有一团缠绕的黑气,正是那位老者躺着的地方,想不注意都难。慕池秋走近,慢慢伸手触摸那团黑气,忽然眼前一阵天旋地转,像是被旋风吸了进去,旋转的速度刺激又舒爽,咣当一声,他感觉自己屁股结结实实的坐在一把椅子上晃了几下,周围的事物渐渐变得清晰,不再是之前那种抽象的景色,而是实实在在的景物。他身处一间普通的居室,面前是一张木桌,上面摆着一个瓷碗,和一个盘子,盘子里盛着的东西,像是无数条水蛭交缠在一起,不停地蠕动着。他想起身,身体却犹如玄铁般沉重,他抬起手扶向桌边,映入眼帘的则是一双干枯布满老茧的手。
这时,门开了,一位妇人走了进来:“父亲,该吃饭了。”
这位妇人的脸惨白如纸,嘴唇殷红,眼睛圆溜溜的,一眨不眨,这哪是人脸,明明就是一副纸人的脸,她嘴巴不动,却发出声音:“今日中秋团圆夜,相公和小叔叔都喝多了,弟妹在照顾,我这边也脱不开身,还是让阿满来伺候您吧。”她保持这一副诡异的笑脸,头颅慢慢的向后转动,可是身体却纹丝不动,直到后脑勺扭城了正面,才停下来:“阿满。”这声音又细又高,又破了音,让人全身起鸡皮疙瘩。HΤτPS://wωw.hLxS玖.còΜ/
“大少奶奶。”妇人身后出来一个瘦小的人,长着一张看不出是男是女的脸,干瘪的皮肤像是风干过后的腊肉,凹陷的眼睛痴痴的盯着慕池秋。
“照顾好老爷。”那纸妇人说完话便一动不动,宛如一具雕塑。
阿满动了一下胳膊,发出咯吱响声,他僵硬的伸下头,又一声咯吱,他的皮囊里像充满没有水分的干材,伴随一连串的咯吱作响,瘦小的身躯蜷成一团,像一只壁虎一样,从妇人身边爬到桌子上,盯着盘子里蠕动的虫子,发出野兽咕咕的愤怒声,慢慢的一点一点抬起头,脸比之前更加扭曲。
慕池秋感觉自己这副身躯在颤抖。
这不是他自身的反应,但他的魂附着在这具身体上,感受着主人的恐惧。
阿满张开嘴,口中的恶臭扑面而来:“老东西,吃饭啊!”阿满端起盘子,捏着慕池秋的下颚,这个身躯颤抖越来越厉害,老者猛然向前一扑,打翻了盘子,也撞翻了桌子,他扑到了地上,想从这个房间里出去。阿满一把翻开他的身,跪坐在他身上,紧紧掐着他的脖子。门外的院落被和煦的阳光照耀,院落的前方是一间大门敞开的厅堂,堂内一片欢声笑语,两名青年围在饭桌旁,敬着酒,周围几名女子嬉笑攀谈,两三个孩童你追我赶围着饭桌嬉戏。
两间屋子的距离忽然越来越近,就像两只相互靠近的船,砰的一声,两扇门重合了。
老者身处的屋内犹如阴冷的地窖,而扇门外,是与他身后完全相反的世界,但仅仅一门之隔,却仿佛堵上一道墙,明明家人只要一转头就能看见被人掐着脖子的老者,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
近在咫尺,仿如隔世。
慕池秋感觉这具身体陡然抽搐,耳边忽然隐约传来呼喊的声音,虽然听不大清楚,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这是温君玥的声音,想必他入梦的这具躯体,已处于濒死状态。
恐惧源于人的内心所经历过的创伤,实际而言,其实真正害怕的是自己制造出来的心病,但对付所有的恐惧,都有一招屡试不爽妙招,那就是彻底的愤怒起来,直面面对你所逃避的恐惧。
老者神魂逐渐衰弱,乘隙,慕池秋占了主动权,他铆足了劲,反手也同样掐住阿满的脖子,阿满的皮肤比树皮还要粗糙,坚硬的如铁棍。
两人就这样互相掐着,慕池秋因为愤怒与阿满势均力敌,反正谁也掐不死谁,问题是他确实不怕阿满,可有什么用呢,这梦的主人不是他,老者基本就差一口气了。
慕池秋感受老者的感情,那丝愧疚之意,是对已无法照独自顾自己而拖累儿女之愧。看不见他的子女,也代表着老者内心知道,他的子女们也把他当成了负担。
所以,是装作不见吗?
慕池秋深吸一口气,对着门外其乐融融的人们大喊一声:“一群逆子!老子藏起来的那八百两银票拿去喂狗也不会给你们!”
阿满表情变得有些惊恐,眼睛睁的大大的。对面屋子里的人戛然寂声,齐刷刷的望了过来。站在一旁一动不动的妇人,忽然脑袋和装了齿轮似的转了回来,指着阿满怒骂:“你这歹人要害老爷!看我不抓你去官府!”
慕池秋感觉有碎沙从手间滑落,阿满的脖子犹如一根被蛀虫咬空的枯木,他还没使多大劲,咯吱一声,头一歪,断掉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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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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