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手,是不断消逝的五指,像沙砾湮没在风里。花楹梦见了自己的身体逐渐化为飞灰,再无波澜地死去。
「好不甘心……」
梦中的自己叫喊着,眼眶里风暴决堤,雨水寒冷而刺骨,溅落在她的心上。
镜像相对,对方望着她,神情悲伤而落寞,一如眼中凄寂寒凉的秋雨。
「你想要去见谁呢?你又是谁呢?你为谁而来呢?」
「你不该记得……」
启唇过后,那张熟悉的面容就在风沙的侵蚀下逝去。然而,那一声声诘问,那落魄无比的眼神,却如梦魇一般深深缠绕在她的脑海中,令她挣脱不开,无法醒来。
“……”
“喂,醒一醒……”
有人正摇晃着她的肩,可眼皮沉重,大脑沉沉,她的意识只是略微挣扎了一下。
“再不醒来你就要死啦!”
“……”
“啪——”
一声脆响,花楹立马惊醒了。
揉着肿痛的脸颊,她转过头,迷茫中又带着一丝怒气环视着房间内的所有人,只有两个——阿尔和另一个不知名的青年。
她看着他们两个:“干嘛打人?”
“不打你你能醒吗!”那名白发棕皮的青年很快就接话道,态度非常的理直气壮,“你这身体情况得越早治疗越好!快点起来!”
“……我不是因为麻药生效倒下的吗?”大脑晕沉沉的,花楹揉了揉太阳穴。
“哪里是麻药生效啊,你这是魔力紊乱了。”白发青年瞪着她,眼神仿若在看一个珍奇动物,“你这身体怎么这么多乱七八糟的魔力?鲁夫又混浊又纯净的,一旦使用魔法就等于加速死亡你知道吗?!”
……使用魔法导致的魔力紊乱么。
花楹陷入沉思,不知是不是魔力紊乱的影响,她能感觉到现在的身体是有些疼,但体内的魔力并没有出现什么混乱。不过……之前融合的黑鲁夫似乎有分离的迹象?真是奇怪,这是为什么呢?
青年仍在絮絮叨叨着,这让阿尔忍不住上前打断了聒噪的谈话。他有些忸怩地对花说道:“咳,谢谢你救了我。哥哥刚刚也训过我了,这件事的确是我做的不对……对不起。”
“当然是你做得不对啊!傻不傻啊居然相信强盗讲信义!还拉上小姑娘和你去冒险,要是我们来得再晚一步你们就可以埋在沙漠里睡到天长地久了!”青年将瞪得圆亮的眼睛转向了阿尔,“还好你还没有蠢到不给我们留下信息,那张盗贼们留下的纸条还懂得放在门边,这点虽然值得夸赞但以后别干这种蠢事了。”
其实那张纸条是被花楹提起来时落下的……阿尔沉默了一下,到底还是没敢把真相说出来。
“我现在该怎么做?”花楹问的是魔力紊乱的问题。
“多用魔法!把这些魔力用出去!”青年摸着下巴,语出惊人。
“……不是你说使用魔法等于加速死亡吗?”
“是啊。如果只是使用些小魔法,就会像无数根小针一样缓慢但非常有效地消耗着你的身体寿命。因为你每一次使用这种驳杂混乱的魔力,魔力回路就会遭遇一次剧烈的变动,旧的魔力释放出去,新的魔力回路就会形成,你那些可怜的魔力怎么可能适应得了呢。”青年昂头说,“所以长痛不如短痛,我的提议是将这些本来就不属于你的魔力一次性释放出去,最好是使用那种可以一次性耗空你魔力的超大型魔法。”
“虽然你可能会因魔力枯竭而身体衰弱一段时间,但没关系,我保证很快就可以让你恢复健康!”青年人几乎快把头拱到天花板上去了:“哼哼,看我的吧!身为哈利奥巴布德人,草药可是我的强项啊!”
花楹:“……请问你的名字?”
青年:“叫我索贝克就行啦。阿尔那个蠢小子也是这么叫我的。”说着,旁边的阿尔鼓起了脸,索贝克咧起嘴,一把揉了揉他的头发。
花楹:“那好,索贝克,我有一个问题,魔力耗空以后能自己恢复吗?”
“当然能啊!这种东西就像体力一样用完就会自己恢复。只有不是你的东西才会用完就没了……虽然你体内的魔力有些奇特,但说不定你们外国的魔导士身体就是这么怪?”索贝克又拿着那根蛇头的金手杖在花楹身上探测了一番,“唔,老实说,我一开始还以为这些魔力都不是你的呢,但魔导士不可能没有自己的魔力源啦,所以我猜应该是这些外来的鲁夫侵蚀了你的魔力……你到底是怎么招惹上黑鲁夫的这玩意进了人体不太好搞啊……”
后面索贝克说了什么花楹没有听到,但她却意识到了一个情况。
自己,似乎,并不是什么正经魔导士?
因为她的魔力,是用一点少一点,根本没有自行恢复的可能。
“不要担忧啦,有我在,什么疑难杂症都能解决!”索贝克以为她的忧虑是因为魔力紊乱,拍着胸脯道:“在你面前的可是乌丹最年轻有为的魔导大师兼医师哦!”
旁边的阿尔吐槽:“都快奔四了还年轻有为……”
“男人至死都是少年嘛!”索贝克傲然道,“再说了我今年还没过三十呢!”
“你去年也是这么说的……”
“去年的我又不是今年的我,他说的话当然不可信了。”
“……”
这时,房门被打开,两人立刻止住了打闹,走进来的人似乎有什么令他们忌惮的威压。
花楹好奇的看向来人——对方只是一个外表普通的中年壮汉,但他面无表情时透着一股刀尖舐血的凶狠,与他四目相对时确实会感到压力。
但早就看惯煌国那张不高兴脸的她并没有胆怯。以貌取人是最不对的,裘达尔就是那种长得人畜无害却可以搞出很多事的狠角色。
这个中年人看了她许久,目光幽幽,久到让花楹以为自己是不是见过这个人,却把他忘记了。
床上的女孩目光懵懂而疑惑,中年人沉默许久,才开口说了第一句话:“我是嘟噜。”
“你好,嘟噜。”他并没有什么反应,花楹想了想,试探地说了一句:“我是不是还得加上敬称?”像是小辈对长辈的礼节?这方面她并不算太懂。
“老哥,你这样盯着容易吓到花楹姐啦。”阿尔忍不住捅了捅失态的嘟噜。
“是啊是啊,你这样不对啊……”索贝克帮腔道,又小声嘀咕了一句:“而且怎么又把那个傻乎乎的旧名搬出来了……”
嘟噜恍若未闻,径自望着花楹,问:“身体好些了吗?”
花楹点了点头:“好多了,谢谢。”
“……”
“……”
两人互相对视着,谁都没有再开口。
索贝克忍不住了:“有什么话就直说吧别搞得气氛这么奇怪……”
为了能得到房间内另外一人的附和,他强行摁着某个小孩的头使劲点了点。这样的行为再次激怒了阿尔,两人掐着手暗自较劲起来。
沉默已久,眼前的中年男人对初识的少女问了一个逾越的问题:“你为什么会来到这?”
花楹想了想,回道:“也许,是因为我想知道自己是谁?”
“……是么,原来如此。”没想到中年男人一副懂了的样子。
“可寻找自己,是要花上很长的时间才行啊……”
中年男人低低说着,最后再未说什么,而是转头离开了。
房门开启又再度合上,只剩三人面面相觑,一同开口——
花楹:“他认识我?”
阿尔:“老哥应该是同意她留在这了。”
索贝克:“趁大人还没从王城回来我得赶紧治好你身上的毛病才行不然身为医务官兼魔导大师的我又得忙上一阵所以这些天你要好好配合我。”
“……”
另外两人一同看向话最多的那个人。
“嘿嘿,正好,就用你的魔力来建设全新的乌丹吧!就当是医药费啦!”
“……我可以付钱。”
“付钱多肤浅啊,救命之恩当然得用实际行动来回报啊!”
“可我也救了你的人。”
“阿尔这个毛头小子才不是我的人。哼,他们一家子都是一个傻样。”
“老男人你再说一遍?!”
“就说就说就说,小屁孩最好少跟大人顶嘴噢~”
“……”
就这样,时间过去。花楹以治疗身体为由,被迫成为了、乌丹民工团的中流砥柱。
……
高楼起,水渠成,开万道,惠民生。
阳光普照之下,无处不是乌丹。这处处垒起的黄土,双双勤劳而布满老茧的手,丝丝搬运劳作时所流下的甜美汗水,皆是他们对新未来的美好向往。
咱们的脸上放红光,咱们的汗珠往下淌!
咱们工人有力量!
我们的目标是!条条大路通乌丹!
这些天里,花楹为乌丹的建设忙前忙后,哪里有房盖哪里就有她。
索贝克明明说过一次性耗光她的魔力就行,结果在她试着使用将远水倾转到乌丹中心这种他所说的“超大型魔法”,魔力却仅仅只是消耗了一部分以后,这位心机叵测的魔导大师干脆就教授了她一些魔法技巧,紧接着便指使她一人担起了各种大型水利工程,耗光了所有魔力,生生在这个绿洲都市上又开辟了一座新的水源——索贝克当时还感叹她的能力能让理论上的设想变为现实。
等体内再无一点魔力之后,她的身体并没有出现虚弱的迹象,于是索贝克提供的药也没有理由用上了。不过刚好那几天里,她吃的饭还挺香的。
之后经过她的观察,她发现自己的魔力果然没有自行恢复的迹象。但很快她就找到了一个恢复魔力的神奇方法。
她之所以能在某一天回满状态,还是因为有一天看着身边自由飞翔的鲁夫,她忍不住想了一下要是这些鲁夫能变成自己的魔力就好了——结果她真的得到了鲁夫的回应。
她真的,愈发好奇自己以前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了。
……
在魔力恢复成巅峰状态之后,她彻底开始了被物尽其用的劳苦生活。索贝克并不打算只压榨她第一波,之后还有第二波、三波……
原本定下的长期工程项目经她一参与,顿时缩短了大半时长,要花上大量人力才能做到的事被她一人就解决掉了。乌丹民工团的人亲切地称她为“工地女神”。但不知为何花楹的内心对这样的称呼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在乌丹的这些天里她都住在阿尔的小旅馆里,除却白天干活以外,她晚上都会坐在大堂里听这些来往四方的人的八卦交流。
比如,阿尔的旅馆确实有很硬的后台,那位嘟噜就是领主大人手下的得力干将,谁也不敢招惹他,而阿尔是他捡来的孩子,二人相依为命。不过花楹却鲜少在旅馆里见到这个人,即使遇见他们也几乎没有交流,她总觉得是对方在有意躲着她。
再比如,索贝克在这一地带很有名气。因为有着特殊的力量,既受人尊敬也受人非议,世人对魔导士这一群体总是免不了一些偏见——这些话都是那些打扮得学者模样的旅人说的。
再比如,就是乌丹这位神秘的领主秘密赴往岐山夺权,再赶赴王城请命这类更加隐晦的信息。据乌丹本地人所说,这位领主常年戴着面具,不苟言笑,是位行事果决的狠角色,但也有人说这位领主是个长相极美的女人。关于这位领主的情报众说纷纭。
——表面的祥和之下,这个城市风云暗涌。
时间跳到今天的大堂——
此时,花楹的对面坐着一个和她拼桌的旅人,他很健谈,声称自己游历过很多国家。
同时,他们的桌边右方也坐着一个人,他只是细细抿着茶,没有说话。但他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奇特气质,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金色长发与翠绿眼眸相得益彰。
只要再来一个人,正好这张桌子哪一方都不空了。
“……”
“哈哈哈,这些就是我在沙漠里的经历了。虽然算不上有多么凶险,但也算一桩让人难忘的回忆了。”旅人作派豪爽,将壶中的酒一饮而尽,“接下来该和你说说什么呢……”
旅人见这个姑娘年纪轻轻,于是想着她应该会喜欢听那些流行故事。
“嗯~冒险之王辛巴德的故事如何?”提议的是那个金发的青年,花楹看向他,他的脸上挂着令人捉摸不透的笑意。
“辛巴德的故事啊……”其实旅人正好也想到了这个故事,他酝酿着,想着如何将这位王者的故事娓娓道来。
却不想花楹出声说:“他的故事我听过了。”
旅人愣了愣:“也对,毕竟有谁不知道《辛巴德冒险谭》这本书呢!”
花楹摇了摇头,说:“我不认为这些传闻就是真的。”她对这本书的否定让另外两人一时觉得惊讶。
金发青年看起来很高兴,他语调轻快地问:“噢~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呢?”
回想着书上吹得天花乱坠的内容,花楹扭过头:“我就是这么觉得。”
“是因为他的经历过于不真实了吗?”金发青年追问道。
岂止不真实,她甚至怀疑这些经历都是那个自恋的王杜撰的……花楹没有回答,扭着头,模样像是一个被故事诓骗的负气的小姑娘。
旅人不由大笑:“哈哈哈,小姑娘,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不喜欢这样的故事,可人的心里总是需要一个英雄的。”
“他算英雄吗?”花楹皱着眉,嫌弃之色不言而喻。
“怎么不算?”旅人极淡极浅的笑意从粗砺的眉眼之间中透露出来,“他的经历并不平庸。一个平民少年打倒了巨龙,攻略了魔神,最终成为了王……这种经历非平常人能有,足够予尽了我们对英雄的憧憬与期待。谁又敢说这位辛巴德王不是传奇呢?即使真的只是杜撰的故事,我们也总得对一些东西保有幻想才能继续生活啊。”
旅人笑说:“不过,你能对这样的英雄不产生类似于憧憬敬慕的心情,这是很多人都没有的优点啊。”
“……”
最后旅人说了什么花楹没有听清,最后一杯酒饮尽之后,这个旅人带上兜帽,拿起剑,挥了挥手,继续往新的地方前去。
花楹注视着旅人离开的方向。
或许,那个旅人也有属于自己的一段精彩的故事。
正如经过这间旅馆的所有人,行色匆匆地在这里对坐畅饮,又行色匆匆地打马离开,所念所想所行在这里都不会留下印记。名姓不过杯中的浊酒,万般云烟皆过场,满堂尽是哄笑人。
或许,人生来都有一段无名的无人传唱的个人史诗,每个人生而平庸,生而又不平庸——比起传奇们异彩纷呈的故事,她还是更想知道自己今天会因什么而烦恼、明天又会产生什么样的心愿。
这么一想,辛巴德和普通人也没什么不同嘛。
想着想着,花楹脑中似乎有什么一刺。
手肘支在桌上,她捂着自己又在隐隐作痛的脑袋。
“传奇之所以成为传奇,是因为他们不曾接触过传奇。”
金发青年手中的茶还是满的,他将茶碗移到花楹面前,古色的水面上倒映着花楹略显迷茫的神情。
“……?”花楹抬眼,对方那一双碧而深邃的眼瞳在注视着她。
这个比刚刚的旅人还要神秘的青年意味深长地说:
“——所以,你现在需要去接触传奇。”
四目相对。
……说的啥呢。
花楹头疼难忍,一把推开了椅子。不顾身后人的叫喊,直接上楼休息了。
长得好看也不能招摇撞骗啊。
……
后来的好几天,乌丹的工程建设也完成得差不多了,工地上也没了用得上她的地方。花楹闲了下来,便会去找索贝克探讨魔法。
这个魔法大师总是在致力于将乌丹打造成地表最强之城。
花楹看着他新设计出的大炮图纸,造型嚣张的炮筒排排嵌在半空高的城墙上,真是一如既往地天马行空奇思妙想……据他所说这是什么守城利器,依靠太阳能作为发动能源,很省鲁夫。只不过目前这还只是他的构想而已。
“你又把那个魔法学院的邀请函给烧了?”花楹注意到了用以照明的火架上有一封烧得七零八落的信,上面标着某个学院的徽章。
“嗯,说是什么学术交流,鬼才信呢。”索贝克嘀咕道:“魔导士的生存境况本来就艰难了他们还非要搞一个国家公然歧视……”
“听说那里对魔导士挺好的。”花楹想到了旅馆的传闻,据说那里几乎以魔导士为尊。
“对魔导士是挺好,但对普通人就不一样啦。”索贝克翻了个白眼,“还搞什么国民等级,真是不利于世界和平啊。还是跟着我家大人比较舒心一些。”
花楹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嗯……没想到你这么正义?”
“正义个头啊,只是比较深有感触罢了。在不知道自己是魔导士之前我也是待在普通人里的噢,我的母国就是这样一个对身怀异禀者歧视很严重的地方。”索贝克正色道:“以前的我逃不开歧视,现在如果我去了马格诺修泰德,那就是换个地方歧视罢了,只不过是变成了我歧视普通人。”
“算了算了,和你说这些也没用,你这种来沙漠旅游的小呆瓜怎么可能懂啊。”索贝克抓住她的后衣领走向门外,“现在乌丹已经不需要你了,你的医药费也付清了,没事的话就别在这晃悠了。”
门阖上之前,花楹隐约听到了索贝克的抱怨:“切,有这种力量就别像养老一样在这待着,是个惜才的人都看不过去。”
花楹:“……”
好的哦。
花·深知自己失去了利用价值·过气工地女神·楹毅然决然地转身,迎着远方红似血的斜阳,同手同脚地走向回旅馆的路上,默默规划着自己下一趟旅途该去哪。
走着走着,花楹觉察到了附近有些不对。
因为先前有着被煌国人长期监视的体验,所以当那股令人一寒的视线再次附到她的身上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了暗处有人在看她。
走的这条小道渐渐不见人迹,花楹没有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观察着周围。
嗯……看她的东西,似乎是,几只白色的鲁夫?
看着那几只愈发明目张胆靠近她的鲁夫,花楹不由睁大了眼睛……新来的监视者真嚣张,即使披着白鲁夫的皮也不能顶风作案啊!
“谁在附近?”花楹绷紧了身体,驱走了正在她的身边扑棱着翅膀的几只傻鸟。她又不认识它们,干嘛这么亲密。
她原本只是希望暗处的人能开诚布公地好好谈谈,未想,前方的暗巷真的走出一个壮硕的人影。
“你……你怎么在这?”花楹有些惊讶,对于阿尔旅馆背后最坚实的靠山、这个平日基本碰不上的男人,她并没有想过自己会在这里和他撞见。
嘟噜背上捆着一摞柴,走也不是站也不是,看起来比她还惊讶,“刚和黑市商人买了点东西……”
“……那你这是打算回去了吗?”
嘟噜点了点头。
花楹犹豫了一会:“一起走吗?”
嘟噜迟疑良久,终是点头应道:“嗯……”HΤτPS://wωw.hLxS玖.còΜ/
“……”
花楹和嘟噜并肩走着,有些沉默,有些尴尬,也许是因为他觉得尴尬让她也觉得尴尬。气氛是会传染的。
这条路也是民工团里所在规划修整的一块地域,只不过尚未完工。走着走着总会踩到硌脚的碎砖石子。
“小心!”
路过一处堆着石块的高脚架时,花楹刚听到头顶传来奇怪的响动,就被嘟噜拉开了。
花楹一看,自己刚刚站的地方已被密匝匝的石块堆满。
这是一处尚在修葺的围墙,近日即将竣工,也许就是因为这样工人的态度才会变得马马虎虎,连高脚架上隐藏的风险都没有注意。
花楹向嘟噜真诚道谢:“谢谢你。”
这人真是细心,这么快就觉察到了头顶摇摇欲坠的危险。
“没事。”嘟噜皱眉盯着一地乱石,“看来在这方面乌丹还是有必要做好强调啊……”
“走吧,阿尔应该在等着我们回去。”嘟噜将高脚架上装着石块的袋子都搬到地面后,便回头叫了声花楹。
“啊……哦。”花楹跟了上去。
“……”
刚刚那一番互动似乎无形拉近了他们的距离。
斜阳烧得行云滚红,暮色之光随风摇摇落入地面,让人感到一种日光熄尽夜幕将至的凉爽。
染着光的房屋沿着砖红小道排排站着,再往前就可以看到阿尔那间小小的旅馆了。
“这些天过得怎么样?”嘟噜最先开口。
“挺好的。乌丹是个好地方。”花楹看到新修的水渠附近有不少人在抱着瓶罐聊天笑谈,心底也开心了不少,“不仅这个地方好,你们也都是很好很好的人。”
“那你是不想走了吗?”嘟噜问。
“走还是要走的……”花楹略有羞涩地大言不惭道:“万一我会碰上更好的地方呢?”
嘟噜闻言一笑:“呵呵,没错,更好的地方需要自己去寻找……”
“只不过,当你得到你想要的,就会失去一些你不想失去的。”
嘟噜凶悍的脸上露出了类似追缅的神色,一种连花楹也难以形容的古怪却极其温和的表情,她听到他这么说:“释怀也许需要很多年,伤疤也许需要一生去疗愈,好在我并不缺这点时间……从利亚威尼斯走到乌丹,从奴隶变成一名士兵,我经历的事已经足够让我去参透这些道理了。”
花楹眯眼打量着嘟噜。不知是此刻何种风景勾起了他追忆往事的神思,身旁的这个人扛着柴,逆着光,几点风霜缠在耳边,背后的光粒从耳缝溅落在肩上。从她这个角度看过去他的身影坚毅,或许坚毅之下还屹立着无可撼动的心神。
她问:“你的伤疤已经不疼了吗?”
“嗯,不疼了。”嘟噜低头看着这个女孩,湛蓝的眼,墨色的发,覆上橘色的光,一如当年赤诚如火。而他已不复当年。
“原本以为我再次面对你时会生出不太好的念头,没想到是我庸人自扰了。”花楹不明白这个再次的意思,但嘟噜又继续道:“离开这吧,你在这找不到答案。”
老实说,花楹不喜欢被别人摸头,自己已经长得够高了,但嘟噜比她更高。
“我在漂泊中找到了新的目标,希望你也能。这是来自过去的我的寄愿。”最后嘟噜无声说了一句什么,似乎是一个人名字。
不知他透过她看到了哪位故人的影子呢?
沉吟良久,她一脸笃定地接下了祝愿:“当然,我会找到世界上最好的目标!”
不会太久的,花楹有这种预感。
毕竟她现在就在了解这个世界不是么?
一岁之短,就像煌国待过的四季,一岁之长,就像庭院里永不凋零的花楹。
她会在短暂的时间里,找到永恒的目标。
“喂——你们在那傻站着干什么!!”两人齐齐转头,看到旅馆二楼开了一个小窗,里面探出一个正在咆哮的小脑袋,“我等你们等得够久的了!快点回来吃晚饭!!再不吃就凉了!!”
“噢,还忘了向你道谢。”嘟噜看着不远处楼上的阿尔,想到了什么,挠着头道:“谢谢你救了阿尔,虽然他很早熟,不会太让人操心,又总是惦记着我的病,但说到底他也只是个孩子……做了那样莽撞的事,还好有你在。”
花楹推着嘟噜:“行了快去吃饭吧。”阿尔正拿着颠勺瞪着他们呢。
晚风惬意,花楹想着最后一餐该是什么样的,自己下一站又该去哪个城市时,那几只阴魂不散的白鸟于她耳边开口,里边传来熟悉又神秘的沉沉笑音:
“去巴尔巴德吧。从巴尔巴德坐船往南走,你会看到世界上最美丽的国家。”
“或许你还会在巴尔巴德之内,幸运邂逅一位世界上最美丽的人。”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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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明朝有意的[魔笛MAGI]坠海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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