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枕山卧岭,水脉丰饶,外连江淮,内控湖海。
此时,雨过帝城头,圜绕古都的丘陵山岗上积云遨向城郭,冬雨淅淅沥沥地,把街市着上一层稠密的雾色。
追忆犹在,六朝钩沉已不复见。
彭兮象牵着彭子仲立在利涉桥上,心中涌起一股去国怀乡的命定之感。
这是建邺,这是南都,是他曾经看着地图,再无处可去也不会选的地方。他的伤心地。他在此地失去梨白,失去那个面如胧月的少年,可终究,他还是回来了。
攸关伤痛与抱憾的记忆总是格外清晰,他记得许多的人与事,许多的日与夜。千年过去,就像是印证他所思所忆,这里依旧是两岸河房,摇摇烛火,人们在水中行波,围炉促坐......
往事有如残照,多少昔人梦,付于流水中。
彭子仲从没见过江南风光,在他的印象里除去中国的北方城市,就是已快淡忘了的岛国的贫瘠海岸线,当然,还有代表流离失所的船甲与大海。所以当一条奢丽鲜艳的画舫游过他的眼前,他立刻被吸引了。
“おや~おや~”彭子仲原地蹦高儿,发出赞叹,斗笠上的雨水跟着跳跃飞溅,“爸爸我想坐那个!”
孩子的声音欢快响亮,掩住了船上姑娘的琵琶,船里人自然也听见了,那摇橹的船夫抬头朝他笑,见到一大一小两个墨色身影。
彭兮象挥挥手,船摇远了。他把彭子仲的小身板转向自己,看着他不讲话。他长高了不少,彭兮象蹲着身,已经得仰视他。
彭子仲手捂住嘴,意识到自己又说了日本话。他在坂西公馆的这段时间是菊子在看管他,她一直坚持和他讲日本话,时常严厉地纠正他的语言习惯。
彭兮象早就发现了这一点,彭子仲一激动就容易“嘴瓢”。他在火车上和他讲从此以后不能再说日本话,并吓唬他,让人听见就会被抓走。彭子仲其实已不会被吓唬住,这些天的经历让他的心智成长,懂了不少事。在他心里有两个大坏蛋,柴山排第一,钱骓排第二。这两个坏蛋一个因为他说日本话抓住了他,一个嫌弃他的中国话“串味儿”。可见说日本话没什么好处。
“爸爸我忘了。”他说。
彭兮象无奈,捏一捏他的脸当做惩罚。日语毕竟是彭子仲的母语,他又被刻意纠正多日,一时半会儿改不过来也没办法。环境的影响巨大,彭兮象决定等安定下来要赶快给他找个学校。经过平等协商,彭子仲没有再要坐花船,两人趁着雨小行路,晚饭前投宿在一间河岸旅店。
夜晚,彭子仲睡了。彭兮象清点盘缠,觉得还是应该先找个立足之地,他身上虽有些钱,可现在带着孩子,不能坐吃山空。
第二天他朝旅店老板打听了一下本地房价,老板姓刘,人挺热情,没有因为他的衣着寒酸而爱答不理,挺仔细的问他是自家住还是开买卖。彭兮象一想,说了个开买卖。
刘老板眼皮子不浅,彭兮象相貌又好,再一听说他是个买卖人便更是高看他一眼。出门不露财,看着不起眼的人,转身非富即贵的事常有。然而刘老板的想法没有维持多久,他把周遭知道的好店铺,包括大大小小的规模和位置通通介绍了一遍,彭兮象却说不合适。刘老板不解,细问,才知道他做的是什么买卖。这下极大地打击了刘老板的热情,直道晦气晦气。不过最终他还是给彭兮象支了个主意,叫他往行当扎堆的地方看一看。
彭兮象至少知道了本地的房屋地皮估价,便诚心朝他道谢。
彭兮象本想把彭子仲留在旅店里,自己单独行事效率更高。可彭子仲不愿,被抛弃的可能像是钱骓给他下的一道魔咒,让他很没有安全感。他忍不住向他爸爸告起状来,一通夸大其词过后,钱骓本就作恶多端的万恶之身又被镀上了一重虐待儿童的禽兽之光。
父子俩找了好几天店铺,大约是看什么都新鲜,彭子仲居然没有叫苦叫累。彭兮象则在找铺面的同时还留意了一下本地的报纸。他发现南京本地没有大报,卖报主要依靠外省邮寄,报纸还都是全国发行的那两三份。本地报则只有一些私人办的刊物,周报月报甚至是双月报,传播不广,这种情况给他寻找梨白的事增加了难度。他在来之前已经思索过,觉得只要用词谨慎,在本地范围内登报寻人,依然是最稳妥的办法儿。
其实在彭子仲被抓前,他是把钱骓当做有点“特殊的朋友”的,也真的考虑过找他帮忙寻人。但是随着对这个人了解越多,他越是庆幸自己没有因一时冲动提出要求。
在得知钱骓居然让彭子仲“按时汇报”的监视行为之后,他的头皮更是好一阵发麻。薛朗那堂哥薛先生也曾有意无意地对他讲,和“挪亚先生”打交道是与虎谋皮,幸亏我只是他的司机。他记得在钱宅醒来那天,他质问过钱骓为什么接近他,但后来两人吵了起来也就不了了之了,到底也没弄明白。不过,“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想,了不起也就是那点男人的龌龊心思,惦记了半天却没吃到嘴里,有点儿不甘心。现在,都结束了。
哎,这次他能避开政府的通缉顺利出京南去,还多亏了薛先生的车票,也不知他现在怎么样了。薛万琪临上车还嘱咐他记好“飞燕车行”的电话号码,说有急事可以联络,而彭兮象知道,北京的一切已然尽去。
罗布斯神父、白大妈小麟麟一家,哈勒顺的小儿子他还没看上一眼,当然还有袁二......
北京城里的人们和他,或许这一生,也不会再见了。
半个月后,彭兮象在鸡鸣寺西南边的十庙口盘下一间面积不大的门脸儿,挂上了驻隙间的小木牌。这个地方有点偏,远远赶不上清溪河岸或秦淮列肆繁华,但胜在周遭有寺庙坟地,还不起眼。
安顿好之后,彭兮象去了本地的几所小报报社。
《南京高师日刊》、《金陵光》学报、《戏报》,他先去了这三家销量好一些的。经过观察,前两家是大学办报,主刊文史和东西近学,版块有国学历史、时政经纪、社会新思潮等等,意外地全面,或许因主办者都是留过洋的先进学人,因此看得人并不少。另一份《戏报》则完全偏重大众文化娱乐,在戏院、饭馆、茶楼等处很受欢迎。
其中,彭兮象尤其注意《金陵光》学报,因为它是个中英合刊。他的想法也很直接,若梨白现在身份真是个外国人,说不定看外文报纸的时候更多一些。
《金陵光》报社里接待彭兮象的是个叫陶文骏的年轻人,长了一对忧国忧民的眉毛,鼻梁挺阔国字脸,带一副椭圆眼镜。
彭兮象找上门时屋里只有他一个人,他非常忙碌,捋稿件、接电话间还要和进进出出的人争论,语气颇差,好像是为了什么人的稿件爽约而着急。彭兮象叫了两回“同学”,才引起他的注意。陶文骏不得不停下来,非常客气的问明他来意,又非常客气的告诉他“我们是学术报刊”,不登封建糟粕。HΤτPS://wωw.hLxS玖.còΜ/
两句“客气话”说得彭兮象有点难堪,不由地拿起他们这期的报纸细看。
“北朝隋唐均田制度”、“周礼五史辩”、“两汉道教概说”、“作物生长竞争之研究”......的确是学术,不过他匆匆看过就找到两处错漏,还发现了几则不那么“学术”的内容。比如这什么“金陵名花十岁红”就是介绍的一名唱“白局”的伶人的风流韵事的[1]。还有那登在中缝中的“庆源祥板鸭,此券可抵大洋二角”和“绿柳居惠新,凭此莅临送糖芋苗”......所以怎么就不能给他登个寻人启事了呢?!
彭兮象砸砸嘴,“哎,我说大学生。”
陶文骏被他叫得一愣,“什么?”似乎是在想这人怎么还没走。
“你这上饭馆子都登广告,怎么到我就‘封建糟粕’了?”
陶文骏:“你不是棺材铺吗?棺材铺登什么广告,赶时髦?”
“我是登寻人启事,落款留棺材铺,不打广告。”彭兮象无奈道。看来这位大学生也是‘不闻窗外事只读圣贤书’的类型,漫说民国了,这哪朝哪代棺材铺也没有打广告的,谁赶这‘时髦’啊?
“噢。”陶文骏明白过来,但居然说:“那也不行。”
“这为什么啊?”彭兮象不解。
“看见这排没?”他指着报纸中缝那一溜,“这期全满了,我们这当间的位置是‘竞价儿’,按大小块算,费用多者得。”说完末了他还加一句,“价格合适可代撰内容。”
“行。”
“嗯?!”听了这一声不打磕巴的‘行’,陶文骏来了精神,终于把面前人当了“回事”。
他们这报是校报起家,学校经费有限,而校内各种社团组织又多不胜数,故此狼多肉少,不仅月月缺钱前期还没少倒贴!要不是后来办出了口碑引来不少人登广告,大约早已关门大吉。所以这一排中缝广告位简直可说是报社的“灵魂支柱”,而广告费要不要坐地涨价、涨多少,那完全是取决于本月还差多少经费。
这又来个送钱的,挺好!不过看这人的样子,可真不像有闲钱。
陶文骏打量彭兮象。这人猛一看像贩夫走卒之流,可又奇在头顶盘发,他身量清瘦一身深灰色短打,半拉脸被围巾围着,老土地绕在后脖颈儿处系成个结。陶文俊觉得他再提个篮子就像买咸鸭蛋的。
陶文骏试着说,“一块起底,银元啊。”
彭兮象:“我字少。”
“字少也是一块。”
彭兮象砍价:“我给五块,登半年。”
“呃,可以。”陶文骏没想到。心说一下能掏出五块银元的贩夫走卒可不多。难道真是他门缝儿里看人,把人看扁了?
他假门假事的看一看那排期表单,道:“下星期三。”
“能不能早点儿?”
“能。”陶文骏一乐,“加钱。”
“......”彭兮象心说这人真是个钱篓子,文化人不都该视钱财如粪土的吗?不过星期三就星期三吧,不差这几天。
于是他朝他要来纸笔,略作思忖写了一则简短启事。
前几句如法炮制,和在北京登的一样,后头改了改。他顾忌着通缉令不敢用大名,换成了“旦儿”,落款虽然落的是“驻隙间”,可具体地址和联系电话则都留的是报社。他自己抄了这里的电话号码,叮嘱陶文俊帮他留意消息,并说自己不时也会来问问。
陶文骏觉得特别奇怪,但也没有多问。他先接过钱,又接那张启事,习惯性撩一眼,顺便校对。没想到就这几行字,让他吃了一惊。
这字真好啊!
他忙瞅瞅启事上的名字,叫道:“旦儿?”
彭兮象:“......”
陶文骏也觉出别扭,这像长辈招呼晚辈,他摸摸鼻子,迂腐道:“那什么,敢问台甫?”
彭兮象:“......”
如此,一则隐晦难懂的寻人启事,开始在南京城的报纸上刊登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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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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