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匀安夹着病案记录到湖心亭的书房时,钱骓还没到。他那位小仆人守在曲桥上,张匀安为着说话方便,本想打发他回去,又忽然想到应该事先了解了解那位“少爷”,便朝他打听。小仆人和他相处有段时间了,就实话实说自己不知道,且说要不是家主回国,他们这些本地的钱家人也许一辈子都见不到主人的面,至于这位少爷如何,就更是无人知道。
张匀安一想也是。钱锐当时说过,伯爵大人大概是听了爱洛斯的医嘱,才决定回国。这个病基本可以确诊是早发性痴呆,永久性的,换句话说,没救。可是白还那样年轻,那样...赏心悦目。呃,他被自己脑袋里蹦出的词酸了一下子,心里改成了风华正茂。所以饶是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个医生见了也不会忍心放弃他,试试能延缓也是好的。
这几天他开始仔细翻看上次寄到的病历,他发现钱梨白不是第一次做“绘鈡测试”。而且他还发现了两段令他印象深刻的记录。
那是在爱洛斯的医学日记中,他写到:
我从未见过一个疯癫的痴呆患者像白那样让人牵挂,或许是他被照料得太好,他身上总是闪着洁白的光芒,散发着和婴儿一样单纯的、干净的气味,时刻能让人忘记他是一名随时会发狂的疯子。我差点被他骗了!他曾经一定非常聪明,说实话,当他穿上他弟弟的衣服,在我面前冷漠地吩咐我给他叫一辆马车时,我完全认不出他。上帝啊,他差点就把我骗了!这个小骗子......他很可爱。
我不想喂他吃‘阿魏’,那太臭了,对他来说是一种亵渎。如果我不是个医生,我只想给他用芬芳的‘王后水’。[1]
可他的癫痫性痉挛太严重了。——412
天啊!白竟然记住了整本《精神病学纲要》!难以置信难以置信!我一定要写信给克雷丕林!他比我教过的任何一个学生都要聪慧过人!
上帝真是残忍,为什么让这样超凡的天才得这种病呢?如果我再衰老20岁,我愿意用我的余生去交换他的健康,上帝啊!
......“魔法时间”过了,他又开始找他弟弟。这次是1小时17分钟。——505
每个医生或多少都会写一些类似记载,他也是,但这并不能作为临床的有效病案。但他今天把这份记录也带在了身上,还有,那个画得极端准确的钟。
“好像来了。”小仆人此时提醒道。他走到门边垂立恭候。他也站了起来,注视着门。
门外有人说了声少爷到了。张匀安认得那个声音,嘶哑的,是那个哑嗓仆人。看来是从白雪间的小院来,已经见过病人。
“好,你回去吧。”一个高大的身影踏进屋内。
“?!”
张匀安脱口而出,“你...你不是那位挪亚先生?贸易代表!”
钱骓笑了笑,点头,“您好,张医生。”
这种反应他并不意外。在决定接触张匀安以前,他就调查了关于他的个人、家庭、社会关系信息。他们在北京的交际圈有重叠,留有印象这很正常。唯一让他有顾忌的,是这人与袁家次子交情匪浅。
张匀安稍一思索便想通了,NoahVonLudvig!都姓Ludvig的,可不是一家子么!
“那您和Lud伯爵......?”
“我们的关系不太融洽,这不重要,”钱骓用略带遗憾的语气回避了他的问题,承上启下做出暗示,“重要的是,能顺利‘见到病人’...好转,还要感谢你。”
“咳...”张匀安其实一直没放松下来,对这种布满暗礁般的对话方式更不拿手,于是他立刻想要打发小仆人,“咳...我屋里那位客人你能不能去照应一下,需要什么问一问,怠慢了就......”
钱骓直接的多:“出去。”
张匀安:“......”
书房里剩下他们。
张匀安:“你?”
钱骓伸出手,“钱骓,钱子伯。”
但张匀安没有握,“在邮局时不是你。”
钱骓手没有放下,“你见到的人年纪约25岁,中等身材、寸头、眼睛较小,留两撇小胡子。是我叫他去见你。”
“那,”张匀安握了他的手,“幸会。”
在北京这个人的名气不小,连他这个非政界人士都听说过,还在舞会上远远见过。可是远观和近看,差别可太大了。
深沉,傲气。
这是钱骓给他最直观的感受。然而他又察觉出他身上确实有种难以言说的、与钱家主人相似的感觉。张匀安心里的疑虑打消了很多。他想钱家是高门大族,或许人家是叔伯兄弟?可他同时多了一层顾虑。如果他们是亲戚,那他请对方调查爱洛斯的死因,还有可信度吗?
“医生,”钱骓调整了一下坐姿,“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们结识的方式非常不合常理,你有很多疑惑,我也有我的。”
“呃是的。”
“所以我想,为了彼此信任我可以先给你讲讲爱洛斯的情况。”
张匀安的喉头吞咽了一下才开口,“请,请讲吧。”
“这是当地医院出具的死亡报告,你先看一下。”
报告写得很简明,死因写的是:慢性心脏病导致的心力衰竭。
爱洛斯有心脏病史他是知道的。可是紧接着,钱骓又递给他一份文件。
“他没有做尸检。所以很抱歉,我们的人就重新对他的内脏器官进行了取样,希望你不要介意。”
“重新?”张匀安眨动了一下眼睛,“你的意思是?”
“是你想的那样,”钱骓说:“当时他已经下葬了,我们不得不再次开启他的坟墓。不过可以保证过程很隐秘,没有惊动任何人。”
这一份的结论依然是心力衰竭致死。
但是上面有了一些新的内容,检测指出,爱洛斯的血液和肝脏内有苷类物质残留。这种药物是毛地黄的提取物,平时可以缓解心衰。然而,另一条信息就存在疑点了。爱洛斯体内的苷类物质残留超标。
张匀安非常清楚这类药品,毛地黄提取物是种“双刃剑”,它有毒性,会随着时间沉淀积累。并且它的另一个特点是用药范围比较狭窄,安全用量和中毒致死量间差距较小,如果服用不当的确容易导致中毒或死亡。
可,爱洛斯是一名医生,怎么会把握不好用量呢。
“我,我不能肯定...”他抬头看钱骓,有些无助。
药物毒素积累和用药过量可解释成意外,同样也可以是长期投毒的结果。
钱骓点头,赞同道:“的确,看上去这对一个医生来说可能性比较低。但你可以看看下面那张诊断书。”
张匀安心急地翻看,他竟然忽略了还有其他内容。这张诊断证明出具于死亡的前一周,上面表明爱洛斯因为剧烈运动而引发了细菌感染,入院治疗期间出现了急性肾衰竭。
“这......他是由于感染引发的心脏病?”
“你是医生,”钱骓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应该比我清楚,比起药性致死,肾衰引发心脏病致死的可能性更大。我想这的确是个遗憾的意外。至于你要求调查是否和钱家有关...”
他突然停顿了下来,让张匀安惴惴不安,“既然是这样,那也许我的想法出错了...”
“医生,我想知道你为什么怀疑钱家?”
张匀安沉默了。
钱骓静静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有开口,继而说道:“没关系,但既然你问了,那这个疑虑我可以替你打消,”他说,“不是钱家人干的。”
“为什么,你怎么能肯定?”
钱骓极缓慢地笑了一下,“钱家杀人,用不着慢慢投毒。”
张匀安:“......”
“那,请谈谈他的病情吧。”
张匀安僵硬地点点头,开始对钱骓讲述钱梨白的情况。并整体地把这个病的病程发展、极端情况、代表性的病例以及最新的临床治疗手段等等都详细地讲述了。钱骓默默听着,适时提出几个问题,张匀安能感觉到相比钱絮雪,钱骓对这类疾病的了解不深,可是他同样很敏锐,张匀安一一作答。然而,钱骓提出的下一个问题让他措手不及。
“你判断,他真的生病了吗?”
张匀安直觉问道:“为什么你也这么问?”说实话他心里不是没有过怀疑,比如那次下棋,那张画的很好的钟,可是他也不能这样不负责任的妄加猜测,白的病历中有多项测试证实他是一个可怜的病人。
他对钱骓道:“伯爵大人也问过这个问题,他问,‘他会不会骗人‘。我想知道你们为什么都这样问?”
骗人?张匀安突然被自己的话启发,他想起了爱洛斯的记录,虽然原因已不可知,但从那段文字可以做出一个怀疑,有可能,白非常了解这类疾病的发病症状。
他想到这里,整个心都提了起来,对钱骓说的话听得十二分认真。
而钱骓静默片刻,然后对他说:“我想知道这种病的发病原因。”他稍做回想,道:“其实最早,应该说是很多年前,我们能察觉到他有点异常,但当时发生了一些事,我以为他是受了刺激才出现那样的情况,后来他开始接受治疗,却越来越严重......有没有可能,他为了逃避一些痛苦,所以伪装...”
张匀安立刻反驳道:“那不太可能,即使精神活动紊乱也是有发病特点和规律的,即使他能装作失忆、发疯、或者妄想,尽力模仿某种症状,他也不可能逃过一整套筛查和检测方法......”张匀安脑海中突然闪过了那张白画的钟表。
然而,他在专业上被触发了应激反应,不愿妥协,医者的自信占据上风,他忽略又一次的内心动摇,继续道:“就算这些他都可以伪装,可生理上的呼吸窘迫和肌肉的震颤、痉挛是无法伪装的!”
“确定吗?”钱骓说着脱下了西装,解开右手衬衣的袖口,一条健壮修长的手臂露出。
几秒钟后,这条手臂上可见的肌群开始毫无征兆的抽动。HΤτPS://wωw.hLxS玖.còΜ/
“我操!”张匀安瞠目,“啊对不起!”
“还确定吗?”
“你是怎么做到的!”
“这种,比较难。”钱骓笑了笑,穿好衣裳,“但假设,如果提前服用下可以导致抽搐的药物,也是不难达到的。”
“......确实。”
“你刚才说,外界刺激不会导致这种病的发生?”
“对,那种几率很小。白的病是器质性的,不像那些由外因刺才激患病的人,我怎么给你解释呢...”
“白?”
“哦,病历上是这样称呼他的。”
钱骓点点头。
张匀安想起他曾经对钱锐说的话,剔除“血腥内容“后道:“人身上哪个地方坏了都有相应的表征。比方肾,脸发黑、浮肿,严重的尿血。脑子坏了也一样,我们曾经对这类病人的大脑进行过观察,用玻璃片放在显微镜下面,发现这些样本都发生了细胞病变。所以这种病它是大脑先坏掉了、萎缩了,才表现出精神不正常,而非外界刺激。”张匀安心里其实好奇钱梨白的经历,便问道,“你可以说说他遭遇过什么事吗?说不定对以后的治疗有帮助呢。”
“好,那么在我说那件事之前,我觉得有必要向你提出一个请求,”钱骓的身体微微前倾,“这也是我和你见面的目的。”
“你,你要做什么?”
“如果一个病人身陷囹圄,需要你的帮助才能重获自由与健康,那么,你愿意帮他吗?”
“我...你究竟要说什么?”
“我今天见到他时,他告诉我,你拿走了他的钟但没有揭发他,”钱骓凑得更近,和他平视:“张医生,他可以信任你吗?”
“他?你们?!”张匀安震惊无比。
“张医生,那件事就是,他一直在遭受监/禁。你会帮他吗?”
张匀安在钱骓极专注的目光下端起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三才杯随着手臂的抖动发出颤响。
他喝光了。
之后他取出了爱洛斯的笔记。
“不久前,我...我收到过导师的一封电报,他要我离开这里......”
******
对张匀安来说,和钱骓的谈话堪称刺激,以至于他连要早点结束去见彭兮象这事都忘记了。等他急急忙忙跑回客房,彭兮象已经不知踪影。
他冲出客房,一把揪住小仆人,“里头人呢?!”
“啊?”小仆人见他急赤白脸的样子吓了一跳,“我,我没看见啊。”
“哎呀!我’奇迹‘啊!!”张匀安发出一声嚎叫,“这下可他妈赔了!”
而钱骓是不会听见沉迷医学奇迹的张医生的哀嚎的,更不会在意,此刻正有人对他指桑骂槐。
他回到明楼的几分钟后,安顿好钱梨白的钱絮雪进了门。
两个人再也压制不住对对方的不满。
“我要带他走。”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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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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