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处,寒室。
蓝曦臣只着中衣,盘膝于榻上,脸色苍白。金光瑶立于他身侧,满眼担忧:“二哥,忘机会想通的,你伤还没好,切不可思虑过度。”
彼时金子轩、江厌离已死,魏无羡在不夜天祭出两片阴虎符大开杀戒,蓝忘机一意孤行要救魏无羡,在乱葬岗上重伤蓝氏三十三位家族前辈后,被罚戒鞭后开始闭关养伤。乱葬岗上众人自是已经没有了,蓝曦臣却为了胞弟忧心忡忡。
不夜天的混战中,死伤无数,即便修为如蓝曦臣也未能幸免。因他担心蓝忘机不知会做出怎样不理智之事甚至无法收场,在混战中不免分神。事实却是蓝曦臣尽力了,如今蓝忘机还是落得重伤一身却心如死灰。
这或许是继逃难之后,他人生中最无助的第二次。
忘机是他从小疼在手心里的弟弟,因幼年时父母的事,忘机一向沉默寡言,他想方设法地想让他更快乐一些,也是因此当年才希望忘机与魏无羡能成为朋友。
是他错了吧?若不是他多番促成,忘机怎会对魏无羡生出别样心思?都说他是读弟机,却未能阻止忘机入歧途!
是歧途吗?蓝曦臣其实不是很确定。看到忘机深陷其中,不管不顾,他不知为何想到了金光瑶。蓝曦臣从未体会过为一个人孤注一掷、抛下一切。他甚至有些羡慕忘机了。
“阿瑶不必担心,我没事。”蓝曦臣的声音一如既往地温润,却露出虚弱和疲累。
“二哥还说没事,别人不知,阿瑶却知你的伤不轻。不要太逞强了,你已尽力。还是让我先为你疗伤吧。”金光瑶的话总是具有治愈的魔力。
蓝曦臣微微点头:“有劳阿瑶。”阿瑶,最难过的时候,幸好又有你在我身边。
叔父为忘机心痛不已,大动肝火,族中长辈也是不依不饶,更何况忘机所为确实过分,他最终还是没能保住他。
蓝曦臣在不夜天本已受伤,又跟叔父一起为族中长辈疗伤,前后不知耗费了多少灵力,但这样的时候,又有谁会关心他呢?
金光瑶默默拉过蓝曦臣的右手,灵力缓缓输入,蓝曦臣原本冰凉的身心似乎又暖了起来。足足一个时辰后,金光瑶才停下,此时他额上已现出细密的汗珠。
“二哥,躺下好好休息吧,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说着扶蓝曦臣卧于榻上,细心为他盖好被子。“我先回去,明天定会再来。”
蓝曦臣望着金光瑶的背影,多日来的操劳让他疲惫不已,他好像看到阿瑶的步伐踉跄着,不知是不是眼花了。
阿瑶,幸好有你,幸好有你……
阿瑶一直都是那个最懂他也最帮他的人。逃难收留他时,射日之征时,重建云深时,哪一次他都倾力相助,不但给了他许多有用的建议,还亲力亲为了不少。
做了多年蓝氏宗主,他一惯知道各种劳苦愁烦只能自己默默吞咽,站得越高也感到越累、越冷。然则,阿瑶在侧却让他感觉劳苦愁烦少了许多。
义兄聂明玦虽也真心关怀他,但却从未像阿瑶这么让他感到熨帖。
外人以为金光瑶能与蓝曦臣结拜,有“巴结”之嫌,必定蓝曦臣世家公子排名第一的段位光芒无限,仅是他不遗余力地教金光瑶这件事,就让人羡慕不已。
蓝曦臣却知道事实并非如此,金光瑶为他做的其实更多。
彷徨
多年以兄弟相伴,蓝曦臣早已习惯,直到有一日让他猝不及防。
那日他赶到金麟台时,已近戌时,往常这么晚来见阿瑶也是常事,毕竟金麟台无数的差事等着金光瑶亲力亲为,蓝曦臣却帮不上他。
远远望见一片金星雪浪中,金光瑶已喝得微醺,脸上满是酡红,却似增添了几分娇艳。见他来了,金光瑶步履不稳地走向他:“二哥,你来了。”
见他险些摔倒,蓝曦臣忙伸出手将他扶住,金光瑶就这样半跌倒他的怀中,似是难以站稳。“二哥,我没事。见到你真好。”
“阿瑶可是遇到了什么难处?”蓝曦臣道,其实他心里早知他的窘境,却又尴尬地想,阿瑶的难处恐怕自己是帮不了的。
若阿瑶是女子……,也许自己可以带他脱离苦海?蓝曦臣为自己心中这个荒谬的想法感到震惊,却稍纵即逝。
“难处?算不得什么难处吧?无非是我那父亲,对修建瞭望台一事极力反对,却一心想……,算了,这些腌臜事二哥还是不听的好,免得污了耳朵。”金光瑶无奈地摇头。
“瞭望台?……”当金光瑶第一次提出这个想法时,就让蓝曦臣感到惊艳,当真是天纵奇才,阿瑶居然能想到这样好的方法,更让他惊艳的是阿瑶虽然多年忍辱负重,却能为仙门百家、普通百姓想得如此周详。
当时他和聂明玦都是十分赞同的,却不想金光善却不认同。提起金光善的作为,隐有当年温若寒之势,无怪乎当年魏无羡质疑金光善是否想对温若寒取而代之,使金光善恼羞成怒。
但是如今金光善是仙督,兰陵金氏多年积累的实力不容小觑,仙督不支持,瞭望台是万万建不成的。见阿瑶如此抱负却被践踏成这样,蓝曦臣心中钝痛。
“阿瑶不必因此不快,建瞭望台涉及众多仙门,本不是易事,即便现在不成,总有一日会成功的。你已经尽力了。”蓝曦臣安慰道。
“是啊,在这金光闪闪的金麟台,哪一样我不尽力呢?只是无论我怎么努力,一句‘娼妓之子’,便可将之化为乌有。二哥,你可知每次我听到这四个字,心里有多痛吗?”一行清泪无声流下。
蓝曦臣却无言以对。他知道这是金光瑶心底最深的痛,但却是第一次在他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
金光瑶似是也未打算听他回答,自顾自地说下去:“出身是我可选的吗?人的黑白善恶难道是由出身决定的吗?我知二哥从未因此看低我,但怕是除了二哥以外,也没人愿意高看我罢了。”
“我却从未恨过娘亲。难道她又能选择自己的出身吗?能冰清玉洁地活着,谁又愿意流落烟花之地!她含辛茹苦地将我养大,就是想着有一天我能认祖归宗,成为仙门金氏之人,如今我做到了,却为何还不如以前快乐!二哥……我好想回到从前,在清河那个小宅子里,每天给二哥洗衣做饭的日子,也比现在好很多……”
蓝曦臣知金光瑶心里定是痛极才会说出这些话。自幼丧母的蓝曦臣甚至有些羡慕金光瑶有一个母亲能日夜相伴、陪他长大,却又因他凄惨的身世感到窒息,像阿瑶这样忍辱如此、负重如此的人,他凭生未见过第二个。
喝醉的金光瑶说着,似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从蓝曦臣怀里挣脱,抓起蓝曦臣的手,朝着花丛深处走去。走了不久,一个小院子映入眼帘。
“这是……”蓝曦臣惊呆了,这小院子明明跟他逃难时与阿瑶一起住过的宅子一模一样。
金光瑶兀自抓着他的手直接走进去,当看到屋内的摆设,更印证了蓝曦臣的想法,果真跟过去一模一样。
屋内的桌上放着一盆盛开的金星雪浪,一眼便能看出,与外边园子种的那些又很不同,花朵更大、颜色更艳丽,当真是花中魁首。蓝曦臣却不知金光瑶此为何意。
“二哥对此景可是有印象?”金光瑶已拉着他在桌旁坐下。
“嗯,跟清河那个宅子别无二致。”蓝曦臣答道。
金光瑶的眼中竟然闪着惊喜和光芒:“二哥可知,我为何要在金麟台建此小院?”蓝曦臣茫然地摇了摇头。
“因在那里,我遇到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那里也记录着我最快乐的时光。在那之前,我从未想过,会跟世家公子榜上排名第一的泽芜君如此之近,又被他如此温柔以待。”“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是说的他吗?蓝曦臣想。听到被阿瑶夸赞这排名第一的身份,似乎与从别人口中听到的很不同。
金光瑶像是说给自己听的:“二哥可记得我第一次在云深见你的情形?……我真傻,那时二哥是高高在上的蓝宗主,我只是聂氏小小客卿,怎会引起二哥的关注?”蓝曦臣在心里却道,他记得,清晰记得当时孟瑶的每个表情和每句话。
“那时岐山温晁何等嚣张,但二哥手持裂冰,轻而易举就化解了干戈。我当时就想,真正的仙人便是二哥这样吧?要是这位仙人能有暇顾我这个凡人一眼也好。”
金光瑶还沉浸在回忆中,继续说道:“没想到我的梦很快就成真了,你当真走过来并且那么温柔地对我说‘为何不多留几日?’我当时甚至不知该如何作答,那样子一定丑极了吧?”金光瑶自嘲地笑着。
“后来在清河见你孤身一人,我当真高兴得快疯了,几次鼓起勇气想去跟你说话,又怕你根本不记得我。”蓝曦臣记得孟瑶搭救他时的每个细节,却从不知当时他却是做此想,心里又是开心又感到闷闷的痛。
却见金光瑶手里拿起桌上那盆金星雪浪,又道:
“这是我为二哥培育的金星雪浪花魁,是不是很美?很高贵?当真是花中君子,与那些庸脂俗粉不同,像二哥一样。送给二哥可好?”
蓝曦臣对着这样一盆名贵的牡丹,心下微微颤动,道:“阿瑶送的,二哥自然喜欢。”
“喜欢就好。”因喝醉了,金光瑶的手不太稳,把花盆摆好后,又抓起蓝曦臣的手。“二哥,在金麟台的每天,我都很不开心。二哥带我走吧?就像当年在清河一样,我每日给二哥洗衣做饭,二哥教我作画、抚琴,咱们远离这些可恶的烦心事,好不好?”
蓝曦臣瞪大了眼睛,这是……约他私奔的意思吗?不,阿瑶是男子……他们二人怎可?……
转念又觉得是自己想多了,阿瑶今日心情不好,又喝醉酒,定是十分抑郁,只是怀念过去罢了,遂温声道:“阿瑶,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吧。”
显而易见的失望爬上金光瑶的脸,瞬间后他又像变了一个人,摇着他的手撒娇地说:“不要,我不想见那些人,我只要二哥陪。二哥答应带我走,好不好?”
金光瑶向来要强,蓝曦臣从未见过他如此,想着既然他已醉,哄哄他吧:“好,好,二哥答应你就是。喝了这么多酒,肯定不舒服,去躺躺吧。”说着便扶着金光瑶来到榻旁,替他脱了外衫、鞋帽,扶他躺下,自己则靠坐在床边。
许久,蓝曦臣以为金光瑶已睡着了,想轻轻将被他抓着的衣袖抽出,不想他却睁开了眼睛。“二哥可是要走?”
蓝曦臣不忍他一人醉酒无人照料,以往他也留宿过金麟台。“没有,阿瑶休息吧,二哥陪你。”
金光瑶听罢,闭了眼睛,良久,突然开口:“都说长兄如父,有件事我想听听二哥的意见。”他的语气似乎是已经醒酒了。
“何事?阿瑶但说无妨,二哥必尽力为你分忧。”蓝曦臣道。
阿瑶接着说道,已完全没有了醉酒的语气:“阿瑶年龄不小了,也该娶妻生子。秦苍业有一女唤秦愫,难得她不嫌弃我的出身,也从未对我母亲有过微词。二哥觉得如何?”
蓝曦臣听此言却似突遭雷劈,一时僵住!他从未想过有一天阿瑶也是要娶妻生子的,到时就会有人比他跟阿瑶更亲近。
为何他感到难以接受、心痛不已?可是,阿瑶是他的义弟,早晚有这一天的啊?自己为何却不愿他如此,只想做他最亲近的人?阿瑶该得到幸福,不是吗?
过了好一会,金光瑶见蓝曦臣仍未答话,轻轻扯了他的袖子:“二哥可是觉得不妥?直说便可,我一定听二哥的。”他的语气有些讨好,又有些期待。
就听蓝曦臣答道:“没有,二哥觉得秦姑娘与三弟甚是般配,秦家在金氏一族中也很有地位,此姻缘对你甚好,甚好。”明明是尽量理智地分析,蓝曦臣却不敢直视金光瑶的眼睛,只听他答道:“既然二哥这么认为,我就订下来吧,到时二哥可要来喝喜酒哦。”
那日之后,蓝曦臣约莫两个月未见金光瑶,奇的是金光瑶也未找过他。想来阿瑶在筹备婚事吧?他已听说了阿瑶与秦愫订亲的事,婚期就在下月。
让他不明白的是自己为何心乱如麻。从小他就知道父母的爱情是不被家族和世人认可的,尽管他不知细节,但他隐约知道母亲做了错事,父亲却执意娶了她,之后两人都隐居在云深后山,直至去世。
叔父为照顾他和忘机,终身未娶。没人告诉他,如何去爱一个人,或者如何接受一个人的爱。他身边关于爱情的例子,大概只有忘机了。
忘机阴差阳错地喜欢上魏无羡,是他始料未及的,也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了人人喊打的夷陵老祖奋不顾身。他有感动,却也不理解。
他们虽是兄弟,但他与忘机不同,他知道自己绝无龙阳之好,那样似乎有背伦常。别人不知道的是,他曾在梦中,亲手剥下阿瑶那身金星雪浪华服,醒来后自愧不已。
听闻他即将订亲,他不该为他高兴的吗?他之所以不敢再去见阿瑶,是真的理不清自己的心中所想,怕见到了不知该当何处。幸好,阿瑶一定是忙着婚事,不会看出他的不妥。
经过两个月的彷徨,蓝曦臣勉强算是说服了自己,作为义兄,对于义弟的婚事应该有正确的立场,既然理智上这庄婚事确实有益,他就该坦然接受。
金光瑶是他的义弟,即便他们再亲密,也始终是兄弟,就像他跟忘机一样。
授曲
时光荏苒,蓝曦臣说服了自己之后,平静地看着金光瑶大婚、生子,有了秦家的帮衬,金光瑶在金麟台的日子似乎有所改变。HΤTPS://wωW.Ηしxs⑨.còM/
但尽管金子轩已死,凭金光瑶的本事继承金氏本应顺理成章,金光善却似乎并无此意,陆陆续续从各地接回一些门生,连蓝曦臣都知道那些门生其实都是金光善的私生子。看到金光瑶的苦笑,他一如既往地一筹莫展。
更为棘手的是,薛洋的出现,让一直对金光瑶颇有成见的聂明玦越来越不满。从蓝曦臣的角度来说,薛洋确实该死,但是既然仙督亲自过问了,无论是他还是聂明玦都不好干涉。
聂明玦却认为,杀不杀薛洋,全凭金光瑶,而金光瑶刚好是他的义弟,他必须得管。
在聂明玦的观念,世人非黑即白,薛洋是黑无疑,若是金光瑶不杀薛洋,也要从白变黑了。恰逢聂明玦修炼出差,隐有走火入魔之势,性格越发暴躁。
直到有一天,他亲眼见到聂明玦将金光瑶踢下金麟台,口中说着“娼妓之子、无怪乎此!”,蓝曦臣的心里对聂明玦开始有了微词,也更加心疼金光瑶的处境。
为何他非要逼阿瑶至此?作为他的义兄为何不能理解阿瑶的难处呢?蓝曦臣同时还恨自己的懦弱,就算他在聂明玦勉强时常维护金光瑶,但是他向来温和的性格却收效甚微,也改变不了聂明玦咄咄逼人的想法。
三尊再次相聚之时,看着金光瑶多日不展的愁容,聂明玦日益暴戾的气息,蓝曦臣心情也不是很好。
“二哥,姑苏的清心音果然名不虚传,大哥看起来好多了。”金光瑶开口:“只是近日你颇为忙碌,还要常来清河,不如你把这清心音传授于我,我为大哥弹奏如何?”
蓝曦臣尚未开口,聂明玦却出口反对:“不可。二弟,清心音乃姑苏绝学,不可轻易外传。”
金光瑶面色尴尬,但蓝曦臣却不介意。事实上,这些年来,他一直感激孟瑶当日相救和后来相助之恩,又怜他身世凄惨、启蒙较晚,凡是他能搜罗到的修炼法门、书籍,无不对金光瑶倾囊相授,甚至阿瑶也成了姑苏蓝氏藏书阁的常客。
“大哥,无妨。清心音并非对敌之曲,其效在于清心凝神,更何况阿瑶并不算外人。”蓝曦臣一直知道聂明玦防着金光瑶做坏事,连结义之词也用了“如有异心、千夫所指”这样骇人听闻的词,遂隐晦地说清心音只救人不害人,让他不必介怀,况且自己是一定会教的。
其实连弦杀术他都已经传了金光瑶,这点聂明玦并不知道。也正是因为蓝曦臣的悉心教导,使金光瑶杂以补专,具备了一个宗主甚至仙督应有的修为。
聂明玦听蓝曦臣言之有理,也点头表示同意。
金光瑶的学习能力一惯神速,只三天就将清心音学得像模像样。金麟台的芳菲殿中,金光瑶活动着弹琴许久有些酸的手,微笑着说:“这清心音果然比其他曲目难学很多,二哥费心了。”
“阿瑶不必客气,三日就学会了清心音,我只见过你一人。”蓝曦臣从来都不吝惜对金光瑶的夸赞,但也从未夸大过。确实,除了蓝忘机和魏无羡,金光瑶的天赋确实是他所见之中最高的。
“这些年,二哥教了我许多曲目,但不知为何,我最喜欢的还是那无名的姑苏小调,可能因为每次弹奏它都不用想着退敌或静心之效,随心所欲,反而轻松。”金光瑶随口说道。
蓝曦臣道:“嗯,我与阿瑶同感。不如再次同奏如何?”
“好。”金光瑶笑得眉眼弯弯,这么多年了,蓝曦臣自是分得出来,他此时的笑发自内心。
随后芳菲殿便响起来了一曲悠扬的小调,琴声配着萧声让人听了心旷神怡。
金麟台的人倒也不觉得奇怪,毕竟泽芜君教导金光瑶琴艺也非一日两日,但每次大家还是感叹二人技艺超群,让人惊叹。当然也有人腹诽,金光瑶真是走了狗屎运,能得泽芜君如此教导。
绝情
苦熬多年,在聂明玦和金光善死后,金光瑶终于接管了兰陵金氏,成为新的宗主、仙督,蓝曦臣由衷地替他感到高兴,终于苦尽甘来。如今,当面提及“娼妓之子”的人几乎没有了,他们心心念念多年的瞭望台,也终于集仙门百家之力建了起来。
作为仙督的金光瑶,与温若寒和金光善都不同,他出身寒微,能深切体察百姓疾苦,且多年来在金麟台练就了左右逢源的本事,赢得了绝大多数修士和下属的拥护和爱戴。
在世人眼中,甚至蓝曦臣眼中,除了不幸失了幼子金如松之事以外,金光瑶终于一展抱负,获得了这迟来的、应有的“幸福”。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平淡地过去,但好景不长。魏无羡被莫玄羽献舍重生后,一系列关于金光瑶的丑事解开,转瞬间他成了杀父、杀兄、杀子,又与亲妹□□的、人人喊打的大奸大恶之人。
一桩桩、一件件,拍得蓝曦臣晕头转向。他难以置信、不愿相信,却又不得不相信。他早知金光瑶不是那么单纯,在金麟台挣扎了这么多年,若是单纯,他也许都活不下来。即便这样,蓝曦臣还是说服自己,金光瑶有苦衷。
可是多年来姑苏蓝氏教育下的蓝曦臣,大义高于一切的原则似已深入骨髓,面对蓝忘机和魏无羡给他的证据,他无力辩驳。
观音庙的永别,是蓝曦臣三年来最不愿想起,却在午夜梦回时常常惊醒的一幕。
即便事实已无可推诿,他也绝没想过要杀了金光瑶的!
那是对他有恩的阿瑶啊!
那是给过他无数温暖的阿瑶啊!
那是陪伴他多年的阿瑶啊!
阿瑶说的没错,即便他做尽了坏事,却独独没有想过害蓝曦臣!可当时他为何要怀疑他?!
为何聂怀桑的一句含糊其辞,就让他忘了阿瑶这么多年对他的真情!阿瑶的确从未害过他啊,从未啊!
就算他负了天下人,他们二人之间,的确是他负了阿瑶啊!就算天下人都有资格杀阿瑶,他却是那个最没有资格的人啊!
可最终拿剑刺入阿瑶心脏的人却是他,却是他……
想起观音庙最后的相见,阿瑶胸前插着朔月,断臂处汩汩地流着鲜血,嘴里说着“二哥,陪我一起死吧”,却在最后仍然用仅剩的一只手,将他推出殿外。
那句“二哥,从此不必再叫了”从他口中轻易说出,阿瑶又是怎样的心境!蓝曦臣,你当时为何那般绝情!一滴泪顺着他的脸颊滴落在画纸上,晕出一团浅浅的墨迹。
他刺出那一剑时,他就后悔了,只是无法挽回。他的心停留在了三年前观音庙的最后一幕,仿佛心被一次次地揉碎,缝补起来又再次揉碎,不知如何才能走得出来。
阿瑶,对不起!……
如果重来一次,什么家族责任!什么仙门规矩!什么世人眼光!什么伦理纲常!我一定会护你到底!
我宁愿千夫所指的那个是自己!宁愿死的那个是自己!
如果阿瑶出生在一个幸福的家庭里,光景一定会不一样吧?
可是,无论是阿瑶还是他,谁能给他们一次新生的机会呢?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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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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