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珣这么一说,年太尉便朝着自家庄子上的那些护卫看了一眼。
两厢比较起来,还真是……
“怎么会……”有这么多护院?!
年太尉也是一惊,原本是想要质问穆孺其的,但是话一出口,他就立刻蔫了,更像是自言自语起来。
年太尉刚才只顾生气,倒是没注意到自己庄子上竟然有这么多人。如果今日只有自己来看,那直接遣散也就算了,可是现在,越国公也在!万一,越国公回去,写个奏折,参上自己一本,就说自己私募兵丁,那自己这个太尉之位怕是保不住了!
宣和帝对兵权十分看中,本就对武将多有忌惮。在大周,养私兵是绝对不允许的。
年太尉庄子上的护院已经超过了一个正常太尉应该有的护院规格了!
哪怕这些护院不过百来人,但却是养在京郊、天子脚下……
这意味着什么?
这意味着年太尉有造反、起兵叛乱的嫌疑!
哪怕这件事真的与年太尉无关,只是穆孺其自己的主意,但是一经说出去,又有谁会信呢?
想到这里,年太尉的脸“唰”一下就白了,额头上豆大的汗,不知是热的还是吓的,不停地冒。
墨珣看了一眼还在年太尉面前低着头的穆孺其,一时也是拿不准眼前究竟是个什么情况——穆孺其养的这些护院应该不是为了谋反,毕竟就这么点儿人,恐怕是还没杀进京城就会被京城的守军给灭了。然而,如果只是寻常的看家护院,根本用不着这么多人。
事有蹊跷。
年太尉只是惊慌失措了一阵,立刻就镇定了下来。
今日之事,说来真是巧得不行。
但如果越国公真要跟自己过不去,根本就不用到太尉府去知会他,只消直接到怀阳府去报案就行了。到时候,蔡炎恩带了官兵过来,保管是一抓一个准……
而穆孺其是他正夫的侄子,关系也算亲厚。平日里、逢年过节的,穆孺其也时常进京探视。
年太尉与夫郎成亲多年,而穆孺其打理这个庄子已经有好些个年头了,中途也没出过什么岔子……
所以年太尉才会将庄子全权交由穆孺其来管。
毕竟这个庄子虽说是年太尉名下的,但总归还是由他正夫在管理。他夫郎想把这个管事的权利交给谁,那便是谁了,他几乎是不会过问的。
事出突然,年太尉自己也理不清头绪。
只是现在,既然还没被捅到明面上去,那就还有转圜的余地。
此时的当务之急,正是稳住越国公,之后有什么事再另外安排才好!
年太尉想明白这点之后,便也不再揪着穆孺其问,转而走到了越国公身前,开口向越国公解释起——这段时间农事上比较忙,所以庄子上多找了些人过来帮忙。
这话别说是越国公了,就是年太尉自己说出来都是不信的。
毕竟眼前的这些人,膘肥体壮的,瞧着哪有那么一丁点儿干农活的样子?
越国公本也没料到一场“误会”会牵出这么大的事,如果是以前,他或许就毫无顾忌了,回去必定要参上年太尉一本,但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在朝为官多年,越国公是愈发知道其中的利害关系……
眼前的事也是可大可小,就看年太尉打算怎么做了。
“年大人可仔细想好了再说。”越国公知道年太尉这会儿可能脑子有些懵,嘴上也是瞎说一通,只想着先把这件事圆过去。
然而,林醉这件事首先就过不去了。所以,他们今日非得把这件事了了,否则就只能让人去请怀阳府尹过来了。
现在的这个季节,说“有农活要忙”,那还真是说破天去都没人信的。倒不如直接就说自己对此事全然不知情,争取一个宽大处理。
叫越国公来看,眼前这些护院人数也多不到哪里去,不过就是因为离京城近,才让人心惊罢了。
“今日我们先说说你这个侄子,抓我孙夫郎的事。”越国公这话已经是让了步,算是很给年太尉面子了。
越国公早年也是武将,与年太尉也算是有那么一丁点儿交情的。
年太尉本来听到越国公让他“想清楚再说话”的时候,就觉得今日这一劫是过不去了。却没曾想越国公竟是改了口,虽然并没有明确说过要将此事揭过去,但却是给了他时间!
年太尉倒也有几个幕僚,今日出来得急,身边没带人,所以才一时间慌了手脚。若是越国公肯给他反应的时间,那么他倒也能将此事圆上一圆。
如此一来,年太尉便又转而去问穆孺其,“你倒是说说,你抓墨大人的夫郎做什么?!”
本来京城附近的庄子大都是有来头的,年太尉还真不相信穆孺其会蠢到这种地步,借着自己的势压人。
别说林醉是嫁给了墨珣,就算林醉今日随随便便嫁了个猫啊狗啊的,那林家的昌平郡君还在呢!昌平郡君在京里也有些名声,还是皇亲国戚,到时候,到宗室里头哭一哭,宣和帝还能不管?
穆孺其挨了打,而且年太尉打得也狠,本想着这件事应该也就这么算了。
他是抓了林醉,但林醉这会儿不是毫发无伤吗?顶多就是受了点惊吓,到时候他们赔点东西给林醉压压惊也就算了。反正他舅夫是年太尉,位高权重,怕什么?
“说话呀你!”年太尉是真急了,又朝着穆孺其的脑袋甩了一巴掌。
越国公肯给他时间,那已经算是两人之间有交情了,自己之后保不准还得还。可他夫郎的这个侄子不知是怎么回事,还不懂得要把握时机,反而咬死了不愿开口!
穆孺其这些年让人捧惯了,就算到了年太尉府上,那也是被当主子对待的。哪里像现在这样,被年太尉当着所有护院的面一打再打。
而且,瞧着年太尉这个打人的架势,就跟打个什么玩意儿似的……
但是年太尉是他的衣食父母,他自然也不敢在衣食父母面前造次,可是年太尉这么当众问他,他又着实不好答。
穆孺其抬了头,但双唇禁闭,摆明了是拒绝交谈。
年太尉越发来气,“混账东西……”
“墨家夫郎要买外头的小树林。”穆孺其知道自己今日这么闷不吭声怕是过不去了。
年太尉着急,张嘴就道:“人家买不买关你什么事?!”
“那林子本来是我们庄子上……”穆孺其知道年太尉根本没有管过庄子上的事,当然也就不晓得这个林子虽然无主,但却一直是他们这边在用的。
现在林醉要买走,那就意味着他再也无权使用了。
那他养这么多的护院,无遮无拦的,上哪儿操练去?总不至于就此遣散吧!
穆孺其在这个庄子上,就是个“土皇帝”的存在。就算庄子真正的主人是年太尉,但名义上的主子却是他。
按理说,他如果愿意掏钱,出的价比林醉这边高些,那自然也能将林子买了去。
可是这些年来的“土皇帝”生活,让他刚愎自用惯了,明明不要钱就能办成的事,他为什么要花钱?
像林醉这样的哥儿,本来也不经常到庄子里来了,穆孺其作为地头蛇,后边又有年太尉撑腰,正常人是不敢来招惹他的。
可这个林醉就是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自己明明已经派人放了话,说这个片林子归年太尉所有。这个林醉竟然也让人回了一句,说是地契还在官府,是可以买卖的。
这对穆孺其来说,就是赤|裸裸的挑衅了。
周围的其他庄子不愿意惹麻烦,毕竟穆孺其养的这些护院,实际上是群打手。如果真的动起手来,其他庄子也都只有吃亏的份。
穆孺其在此之前也曾警告了林醉一番,倒没有抓人,不过就是派了几个护院过去恐吓一下,却没想到林醉竟然不怕,竟跟官府签了契,还让人过来告知,让他们的人赶紧从林子里退出去……
穆孺其今日让人把林醉抓了关起来,不过就是想让他趁早将手中的地契交出来,也省得多吃苦头。
也就是这些年,其他庄子上的管事见到了他都是低声下气的,反倒助长了穆孺其的气焰,这才使得他对林醉动了手。
说实话,头一次见到林醉的时候,穆孺其也是动了些小心思,但仅存的理智告诉他“此举不妥”,这才使林醉逃过了一劫。
若说一开始,那穆孺其也是规规矩矩在替年太尉管庄子的。可时间一长,让人捧着敬着,他也就不再甘于仅仅只是做一个管事了。
但他确实是仗着年太尉的势,如果没有年太尉,他什么都不是。
正是因为明白这点,穆孺其才想着培养起自己的势力,倒不是为了跟年太尉对着干,就只是让自己过得更舒坦点罢了。
然而,人总是不知足的,得一想二,得二就想了三……
年太尉对庄子上的事并不了解,听到穆孺其这么说,便转头去看林醉。
林醉忙摇头,“那林子是我买下的,已经跟官府签了契的。只是穆管事一直派了人强占着……”林醉说话的声音里带了些酸涩,“并不是年大人家的。”
年太尉知道林醉没必要在这件事情上撒谎,毕竟,他只要回去查一下就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林醉说的是实情,穆孺其也无从辩解。
更何况,他刚才“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地挨了年太尉几下,在场的人都知道年太尉的身份了,他这会儿也不能把年太尉怎么样了。
年太尉从穆孺其这边问不出什么,却也觉得这么一大帮子人站在外头不大好,便向越国公提议,先到屋里再说。
越国公点头应允之后,年太尉便直接发话,让人把穆孺其捆起来,押进庄子里头。
越国公今天已经做出了很多的让步,年太尉当然也不敢得寸进尺——让越国公他们先回去休息,自己来问穆孺其。
这样有串供的嫌疑,怕是越国公也不会同意。
年太尉与越国公两人互相谦让了一番,这就一同往院子里去了。
墨珣跟在两位大人身后进了门,由始至终,视线都没有落在林醉身上过。
林醉一直在看墨珣,就指着他能稍稍看自己一眼。
但墨珣这会儿是真的生气,也是打心底里想要给林醉一个教训。
只是,墨珣心里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应该怎么做,才能让林醉切身感受到。
墨珣气的不是林醉瞒着自己,也不是他买地买林子,而是林醉根本不顾自己的安危!
墨珣真是越想越气,走得也越发快了。
林醉是知道墨珣动了怒,只是现在场合不对,他也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去哄墨珣。而且,自己才刚刚被恐吓了一番,又被关了起来……饶是他早就有心里准备,却也还是被吓到了。
可是……墨珣连看都不愿意看自己一眼……
林醉的心情遭透了。
天知道,他刚才被关在柴房里,听到墨珣的声音有多高兴……
林醉被墨珣的脸色吓到,不敢去拉他的手,只能亦趋亦步地跟后头。
穆孺其是在庄子里呼风唤雨惯了的,但却一直很怵年太尉,所以见到了年太尉之后,原先的嚣张气焰完全消失,只得乖乖地听训。
现在进了屋,大概是中途断了一下,年太尉倒也没有像刚才那么生气了。
“你最好说说清楚,否则就不要怪我不顾亲戚情分了!”
穆孺其知道自己是逃不过了,只好说明缘由。那个小树林虽是无主,但多年来也一直都是他在使用,林醉一来便要将林子买了去,还过了明路直接赶人……
年太尉听完便轻咳了一声,面带羞愧地对越国公说:“此事就是一场误会,就是我家教不严,门下竟然出现这等事,惊扰了墨夫郎……”
林醉本来就因为墨珣不搭理自己而心里委屈,这会儿听了年太尉的话,非但没有给他一个台阶下,反而眼眶都红了起来。
林醉轻轻咬着嘴唇,不搭话,整个人瞧着楚楚可怜,正是摇摇欲坠的样子。他不住地往墨珣那儿看,就指着墨珣能回头瞧自己一眼,心疼自己一番。他不奢望墨珣在这个时候能将他抱在怀里,但……哪怕是不冷不热地跟他说说话也好。
墨珣原先是想不通林醉究竟为什么非要买那个林子,而且为了那么一个小破林子还遭此大劫……
然而,穆孺其这个人的名字,他又不是头一次听说了,自然就也联想到了之前穆孺其与黄二的那个案子上了。
墨珣知道林醉怕是想要给穆孺其一个教训。但是年太尉现在这么低三下四地在跟林醉讲话,怕是这件事也是要不了了之了……想到这里,墨珣便朝着林醉看了一眼。
如果说林醉一开始不过是装可怜,但现在发现墨珣真的不愿搭理自己,哪还用装啊!他是真的委屈极了,也已经知道错了。
可事情办都办了,总不好半途而废吧!
现在,见墨珣看向自己,林醉赶忙讨好地冲墨珣挤出一抹笑来。
墨珣仍是板着脸,只看了林醉一眼就转过头去面对着年太尉,“年大人,穆管事抓了我的夫郎,又将他关了起来……不知年太尉打算怎么处理?”
越国公其实并不怕年太尉,今日之所以让步,也不过是因为墨珣。
因为墨珣还在当官,越国公担心年太尉回去之后,会让人给墨珣“穿小鞋”。
越国公没想到墨珣会开口说话,而且说出的话这么不依不饶的。刚要出言制止,但随即一想,今日,若是他与墨珣调了个个儿,赵泽林与林醉又调了个个儿,他怕是也会跟墨珣一样吧!
“年大人,要不还是先请个郎中看看吧?”越国公看着年太尉额头上尽冒汗,如果是刚才,还能说是因为着急上火引起的,但现在……瞧着可是冷汗啊!
越国公不说郎中还好,一说起郎中来,年太尉便想到自己刚上身上挨的那么几棍,这会儿又气上了。
如果只是区区的一个管事,那年太尉就直接交给越国公发落了,但眼前的这个还是他夫郎的侄子,他怎么都得顾虑一下……
与年太尉一同前来的管家已经让人去请郎中了,但是现在天色已晚,乡下自然没有京里那么好找郎中。所以,人是去了,但到现在都还没有回来。
墨珣知道林醉办的这个事不行。
单看年太尉现在这个态度,根本就是重拿轻放。摆明了是雷声大雨点小,到时候恐怕还是林醉遭殃。
穆孺其也就是拿准了自己“山高皇帝远”,庄子上的事又不归年太尉管。如果墨珣和越国公不发话,就凭林醉一个人,怕是也奈何不得穆孺其。
年太尉连着“哎”了两声,是真疼得厉害。
这会儿管家就帮着他解了衣衫来看,身上被打到的地方已经黑紫一片了。
墨珣本想再开口,但却接到了越国公的视线,只得闭上了嘴。
“年大人,不管怎么说,今天这件事,你得先给我国公府一个交代。
与其让墨珣开口,倒不如他来说。越国公早年的脾气在京里是出了名的,他得罪的人多了去了,也不怕再添上一个年太尉。
而且,谁敢保证他以前没有得罪过年太尉,怕是早就得罪透了,忘了而已。
年太尉咬着牙,忍了疼,“那是自然,师大人请放心,我一定会给国公府一个交代。”
“还有……”越国公本来是不想逼年太尉的,但看年太尉的态度,不逼一下怕是不行了。“年大人这么一个庄子里,养了这么多的兵丁……”
“师大人慎言!”年太尉这就顾不上疼了,险些跳了起来,“这只是护院,算不得兵丁!”
如果被越国公这么一口喊成了“兵丁”,那他私募兵丁的事就要被坐实了!
越国公笑了,也不答,只是看着年太尉。
两人对视了一阵子,郎中这才被人连拖带拽地带了进来。
墨珣瞧着两人的样子,似乎是在讨价还价了。
越国公刚才那样一番话的言外之意,墨珣是听明白了——穆孺其和年太尉,二选一。
年太尉庄子上的护院也就百来人,认真说起来是不多的,但越国公是御史嘛,别说是护院了,就是佃户……只要宣和帝愿意信,那也能作兵丁论。
越国公是没在怕的,今天已经闹成这样了,索性再闹大一点。
今日之事,虽说只关乎他们两家,但这么多人瞧见了,谁又敢保证不会传出去?
“年大人,今日之事,万一传到了京里,我家夫郎还怎么做人?”
墨珣与越国公说的并不是同一件事,一个说的是“私募兵丁”,一个说的是“强抢民男”,而这俩的罪名都不小。只是一个关乎到年太尉,一个只与穆孺其有关。
就算穆孺其要被判刑,那也不能是以“强抢民男”的罪名入狱,否则林醉的名声就彻底毁了。
再加上,穆孺其实际上对林醉也病没有造成什么实质上的伤害,就算是入了狱,那也是轻而易举就能被捞出来的。所以说到底,这件事最佳的处置方式还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墨珣又朝林醉看了一眼,见他这会儿已经回过神了,看向自己的眼神也是期期艾艾的,便又回过头去看年太尉。
“那墨大人以为该当如何?!”年太尉也是被逼急了,再加上郎中上药的时候又把他弄疼了几分,他说话的语气自然也就不好了。
“我以为?”墨珣本来心里就有气,如果年太尉一直客客气气的,他反倒不好发难,这会儿是年太尉自己要撕破脸,那墨珣就用不着再搞那些个弯弯绕绕了。“按大周律,穆管事当街强抢民男,关押、恐吓、勒索、私募兵丁,行凶,这些零零总总的加起来,斩监候,不为过吧?!”
“你?!”年太尉没想到墨珣列了这么一大堆,最后说了个“斩监候”,那可不就是要穆孺其的命吗?
越国公见年太尉这会儿把矛头对准了墨珣,真是想上去给墨珣脑袋上扣个瓜瓢。刚才让他别开口别开口,可这小子倒好,非得这么跳出来!
怎么就这么沉不住气呢!
穆孺其一直在场,听了年太尉的话,知道他并不打算处置自己,早已心下大定。
这么多年来,他零零总总也犯了不少事儿,如果不是有年太尉这个“免死金牌”在,他恐怕有三个头也不够杀的。
然而,听到墨珣说“斩监候”的时候,穆孺其立刻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盯着墨珣,那样儿就像是一条饿狼,要冲上去咬断墨珣的喉咙似的,“你找死!”
墨珣是有些年没听到有人在他面前说“你找死”了,险些冷笑出生。
他活了这么久,以往敢在他面前说“你找死”这三个字的人,早就死绝了,这会儿听到穆孺其这么说,墨珣还有些感慨。“这个穆管事的脾气可是了不得啊!”
“若我没记错,这个穆管事手上怕是还有几桩人命官司呢。”墨珣幽幽地来了一句。
说到有人命官司,年太尉猛地瞪了穆孺其一眼。“什么人命官司?”
“年大人不知道啊?”墨珣略显诧异,“穆管事已经不是头一回强抢民男了。”
墨珣本来就打算等着穆孺其再犯事,好把以前的那些案子一并捅出去,这才私下里查了查卷宗,知道穆孺其手上有不少人命官司。
只是那些案子大都已经消了,就算没消成,也都是让别人顶的罪……
这下可好,年太尉自己问起了,墨珣便也不管年太尉是否知情,干脆一股脑儿地都给他抖落出来。
年太尉听得心惊,说实话,他根本就不知道穆孺其竟然是这种人。平日里,穆孺其到府上拜访,那都是再守规矩不过的。
哪怕是自己的亲生儿子都不敢顶着自己的名头在京城里这么嚣张放肆。
年太尉语气迟疑,“这……”
“年大人若是不信,大可以去……”查。
墨珣这话还没说完呢,穆孺其就趁着看守他的人不注意,朝着墨珣冲了过来。
墨珣没想到穆孺其在年太尉面前竟然也敢这么放肆,但反应快,这就偏过身子躲开了些,“当众袭击朝廷命官!”
穆孺其见一击不中,忽然发现林醉正站在墨珣身后,便朝着林醉冲了过去。
纵使墨珣原先在跟林醉生气,但现在见到穆孺其朝着林醉过去,还是眼疾手快地伸手将林醉拉开,朗声道:“当众冲撞官眷!”
林醉其实是躲得开的,但是墨珣好不容易看自己了,林醉便想着……还是站着不动吧。
若是墨珣肯来救自己,那固然是好;如果不来……那……那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墨珣将林醉拉到身后,便将手松开了。
但林醉怎么肯放过这样的良机,自是双手挽上了墨珣的手臂,紧紧挨着墨珣,一副弱小、无辜,又可怜的样子。
墨珣抽了两下,没能把手臂抽出来,但在这么多人面前,也得给林醉留点脸,干脆也就随他去了。
林醉见墨珣不再挣扎,心里一甜,忙紧贴着墨珣。
“还不快把穆孺其拉住!”年太尉真是要被穆孺其气死了。
看穆孺其现在的做派,再仔细一想,怕是他与夫郎平日里都被穆孺其的表象给骗了。他不过是在两人面前装乖讨巧,实际上性子乖戾,更是借着自己的名头干了不少作奸犯科的事……
只是……竟也没人将这些事说给自己听?!
年太尉觉得这件事有些奇怪……但还没来得及细想,便看到穆孺其抬起头正一脸凶狠地盯着自己看。
年太尉没来由的心里一惊,待凝神再看,穆孺其便已经低下了头。
“墨珣先带夫郎回去休息吧。”越国公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由他跟年太尉来商议。“想来醉哥儿今日也是被吓坏了,让庄子上准备些安神茶,用完就早点歇着吧。”
墨珣知道越国公的意思,也知道自己在这里也派不上什么用场,这就顺着越国公的话,领着林醉一起出去了。
林醉跟了几步,听到墨珣问了一声,“洛池、洛涧呢?”
“应该跟管事的在一起。”
当时洛池先下的马车,看到马车外头围了一圈人,吓得立刻喊了起来。而后洛涧揭开马车的门帘,还没来得及下马车就让人给硬拽下去了。
之后就有不认识的汉子将林醉揪了出去……
林醉小声地将这件事从头到尾跟墨珣说了,然而,墨珣却只问了那么一句就不吭声了。
只等两人出了门,洛池便迎了上来,“夫人,姑爷。”
墨珣看了洛池一眼,这就去掰林醉的手。
林醉早防着呢,哪里能是那么轻易就让墨珣掰开的?
“夫君,夫君~”
“松手!”
“夫君~”
墨珣不敢使劲,怕伤着林醉,但心中有气,不发泄实在难以平愤。
就他今晚看着那个穆孺其的做派,万一他对林醉动了旁的心思怎么办?
看林醉这个长相、身段,方圆十里,墨珣就不信那个穆孺其能找到更好的!
墨珣真是越想越气,看着林醉的眼神也透着怒火,“你看看你,像什么样子,还不快把手松开!”
林醉知道墨珣这是生气了,才会这样口不择言。否则,凭借墨珣的气力,要掰开自己的手那还不容易?
想明白了这点,林醉更是不愿松手了,“夫君我错了!”
懒得说话,越说越气。墨珣知道林醉嘴上说着“我错了”,指不定心里还怎么高兴,觉得自己今天这个事办得漂亮呢。
墨珣懒得跟林醉废话了,这就干脆领着人往庄子上去。
洛池见状,知道姑爷是气坏了,便朝着他家夫人看了一眼。见夫人这会儿还沉迷在讨好、认错之中,也不多话,只在前头为姑爷引路。
姑爷是头一次到庄子里来,不认得路很正常。
现在天色已晚,林醉又死死粘着墨珣不愿撒手,再加上中间还有个小林子,路着实不好走。
才走出去不多久,林醉就往墨珣身上撞了好几下了。
墨珣倒是如履平地,连着让林醉撞了几回,墨珣倒也拿不准林醉究竟是故意的,还是这路真有这么难走。
“松手!”墨珣厉声道。
乡下的路本就不好,更别提这是小树林里了。而且现在这么晚,哥儿会害怕很正常……林醉也是动了小心思的,想让墨珣心疼一下自己……
可是……
“我……”尽管今日之事是林醉算计好了的,但实际上他还是被吓坏了。今天被人从马车上拽下去,林醉才想起,自己根本不是汉子,不过是一个哥儿罢了。如果对方要对自己行什么不轨之事,那自己怕事只能一头碰死在马车上了……
哪怕是现在想起来,心都砰砰砰直跳的,跟要跳出嗓子眼了似的。
墨珣“啧”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悦,“松手!”
林醉被墨珣这个清冷的声音吓一跳,默默就将手松开了。
墨珣往前走了两步,背对着林醉半蹲了下来,“上来!”
林醉还沉浸在墨珣的冷言冷语之中,只当是墨珣真的不要自己了,鼻子一酸,险些要崩不住了。
所以,墨珣的那一声“上来”,仿佛只是林醉的一个错觉。
他听着墨珣的声音,甚至有些难以置信,以至于还怔在原地没有动。
墨珣等了等,没见林醉过来,又是不悦地沉声道:“怎么,还要我请你不成?!”
“不用不用!”林醉高兴,两步上前,这就趴在了墨珣的背上。
墨珣将林醉背了起来,又仔细颠了颠,背稳了,这才让洛池继续领路。
“夫君真好。”林醉将下巴靠在墨珣的肩上,小声讨好地说。
墨珣懒得理他,权当没听见。
他算是明白了,他娶的这个不是夫郎,这是个祖宗。
也难怪,自己欠了林醉的因果,林醉这是来讨债来了。
墨珣不应,林醉也不难过,反正墨珣是刀子嘴豆腐心,还是心疼自己的!
想到这里,林醉的胳膊又搂紧了几分,“夫君真好。”
墨珣心中冷哼——翻来覆去也就这么一句,也不知道说点别的。
“如果想谋杀亲夫,你大可以再搂紧些。”
林醉闻言,赶忙将手松了松。
虽然一直说是“小林子”,但实际上这个林子还真没小到哪里去。
墨珣背着林醉一路往前走,林醉时不时就要问上一句“夫君累了吗”,“夫君要不要歇歇”……
墨珣是一概不理。
等到了院子门口,墨珣便弯了腰松了手,让林醉下来。
院子门口自是灯火通明,林醉还是要脸面的,也不敢继续耍赖,这就顺着墨珣的动作从他身上下来了。
墨珣不喜欢重拿轻放,逮着了错处,自是得重重责罚才好。像今天的事,如果不对林醉小惩大诫一番,怕是林醉还不明白自己究竟错在了哪里。日后碰上了相似的事,林醉还是会犯。
林醉见墨珣正盯着自己,便微微笑了一下,“今日天色已晚,夫君不如就留在庄子上住下,待明日再返回京城吧。”
墨珣压根不接茬,“不用。备匹马,我直接回去。”
林醉心里一阵慌乱,下意识便伸手拉住了墨珣的胳膊,“这么晚了……”
“那又如何?”墨珣沉声。
他心里自是有满腹的话语,但却也知道自己若是说出来,那只会让林醉难堪罢了。
真是打不得,骂不得。
墨珣一时也想不出该怎么罚林醉才好,但总归不能顺着林醉就是。
“路上不安全,夜路也不好走……”林醉越说越小声。
他知道墨珣的气还没消,自己说再多也没用。可是现在,自己如果就这么放任墨珣离开,明日他回府之后,再想跟墨珣说话、认错,怕是就更难了。
“你知道路上不安全,夜路不好走?!”墨珣强压着怒气,这就朝着林醉逼近了一步,“那你也该知道今天有多凶险!”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可不就是你林醉办的好事吗?!
林醉莫名有些心虚,被墨珣逼着朝后退了一步。待反应过来自己的所作所为之后,林醉赶忙上前拉住了墨珣的手,“夫君听我解释。”
墨珣点点头,“行,你说。”不管他再怎么生气,也应该给林醉一个申辩的机会。
林醉朝着周围看了看,“不如我们先进去再说?”
“那就等你有时间再说吧。”墨珣这就甩开了林醉的手,转身要回年太尉的庄子去了。
刚才他们来的时候骑了马,马全栓在那边。
这会儿墨珣是根本不敢就指望林醉会给自己提供马匹了。怕是巴不得把他留下,又好说话来哄他!
“我有时间!”林醉睫毛颤了颤,走到墨珣身前,“我只是想……我只是气不过……”
林醉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但他知道墨珣必定是明白的,否则今天也就不会这么生气了。
“我没想到今天会闹成这样……”他是真的没想到穆孺其的胆子会这么大,他原本只是想借着林子的事,让穆孺其再犯点什么错,好把这个毒疮给除了。
但是,当事情真正发生的时候,林醉才知道,如果中间的任意一个缓解出了差池,他恐怕就只能以死明志了。
所以他是真的知道怕了,也知道错了。
本来他被关在柴房里的时候就已经想了很多,而墨珣来救自己,叫自己名字的时候,于林醉而言,那就是宛如天籁。
他担惊受怕了半天,好不容易被救出来。可是墨珣连正眼都不愿意瞧他一下……
“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了。”
林醉其实早就已经后悔了,但是,从他透露给穆孺其知道自己要买林子开始,这件事就已经不能回头了。
如果林醉在那个时候认了输,那他庄子里的人该怎么办呢?
早前的穆孺其倒还没有现在这么专横跋扈,但也不知是从何时开始,这个穆管事就仗着自己是年太尉的侄子,多番到他的庄子上来寻衅闹事。
只是事情不大,管事的便想着不给主家添麻烦了。
或许就是因为这样,他们一退再退,所以才使得事情变得愈发不可收拾。哈啰小说网
林醉到了庄子上以后,便一直能听到庄子里其他人在抱怨……
归根究底,他也不全是为那个死去的黄家哥儿打抱不平。
那个黄家哥儿确实可怜,但他父亲也着实可恨。
林醉曾听人说起过,说是那个黄二儿子的并早就好了。而那个穆孺其早就瞧上了那个哥儿,所以黄二才好觍着脸去问穆孺其借钱,就想着穆孺其不会问他要。
借钱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儿子进补。
后来,黄家哥儿怀有身孕,而穆孺其的正夫对他非打即骂;再加上,黄二见儿子有孕,便想着能再借些钱来。
岂料,穆孺其竟以黄家哥儿是卖身为由,拒绝了黄二。
黄二在穆孺其那儿吃了闭门羹,就让哥儿去向问穆孺其要钱……但既是卖身去的,哪里要得来?
两厢威逼,黄家哥儿年纪又小,一时想不开,这才投了湖。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余缠缠的渡劫老祖的科举官途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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