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初殷血寒傻乎乎地把牵情丝给了黎青崖,但这个太贵重了黎青崖怕欠下因果,不敢要,一直帮他收着。如今用来救殷血寒,也算物归原主。
发现殷血寒说“丢了”的牵情丝竟然是送给了旁人,夏戎的脸色非常难看,而且杀气更重了。
好在他冷静下来,收回了掐住殷血寒的手,去接牵情丝。
殷血寒扯住他的袖子,气若游丝:“我不欠你的。”
若是被夏戎掐死,他们也算两清了;但若被救活,他就要承夏戎冒险来救他的情。这世界上没有比接受自己最厌恨之人的施恩更让人来得恶心的了。
比起承夏戎的情,殷血寒宁愿死。
“本座不稀罕你欠的情。”夏戎撇开他的手,拿过盒子。
炽血蛊结出的牵情丝给别人用比较麻烦,需要药物辅助,来激发药性。但用来治疗本体却可以省略这一步,直接生吞即可。
不过殷血寒不肯领受夏戎的恩情,死死咬住牙关,不肯咽下去。
夏戎等得没了耐性。
“我来吧。”黎青崖接过牵情丝,掐开殷血寒的下巴,把蛊塞了下去。
殷血寒眼中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大意估计是“你居然帮夏戎!你居然背叛我!”
黎青崖视若无睹,在殷血寒身上擦干沾到的口水:什么年纪了,还闹这种脾气,幼不幼稚。
在咸鱼看来,为了争一口气去死是世界上最蠢的死法,何况还是和自己争这一口气。
不过殷血寒和夏戎本该最亲密无间的存在,却将关系闹到这个地步,两个人也都不太聪明就是了。
殷血寒的伤情总算稳定下来了,只是双眼失去了高光。
黎青崖没有管他的小情绪,站起身向周围望去:“慕容权会不会有其他同伙?”
方才的动静不小,若有同伙应该会很快赶来。夏戎与殷血寒都没有再战之力,黎青崖实力在青年一辈中尚可,但面对修界那群老家伙还不够塞牙缝。
他们需要一个安全的地方等候救援。但敌人先来,城中大部分地方都可能存在埋伏,哪里是安全的?
夏戎也明白这点:“你去祭坛左边,找到第三块砖石。”
按照他的指示,黎青崖在祭坛边缘摸索了一阵,发现了一个阵法。这个阵法纹路自成一体,即使是在破阵一道上小有所成的黎青崖一时也看不出门道。
在夏戎的指点下,黎青崖启动了阵法。只见阵法亮起微弱的光,转动了两圈。接着喀嚓一声,祭坛上的一块地板缓缓移向两边,一条隧道露了出来。
黎青崖对夏戎身份的疑问更多了。
夏戎的血能启动魔神阵,夏戎知道阵坛下的密道,夏戎难道是魔族?但如果夏戎是魔族,他是怎么在天殛城覆灭后活下来的?而为什么殷血寒的血却不能启动魔神阵?
“不问对你更有好处。”
丢下这句话,夏戎撑着墙壁,走入了隧道。
黎青崖忙扶起殷血寒跟了上去,地道入口在他们身后缓缓合拢,外面的魔神阵也随着阵法的血液耗尽而重新恢复平静。
又过了许久,一群人赶来。他们看到了首领们的尸体,却未能发现夏戎与殷血寒的去向。
领头之人细细查看过阵台上的战斗痕迹:“夏戎受了重伤,赶紧找到他们!决不能放他们离开!”
众人领令:“是!”
隧道内,黎青崖紧跟着夏戎的脚步。
这是一条完成度很高的隧道,四面的石壁平整光滑,甚至还有浮雕装饰。年岁太过久远,墙壁上的千年灯早已熄灭,他们唯一的光源是夏戎手里那颗夜明珠。
一阶一阶拾级而下,越走下面的空间越宽敞,夜明珠发出的光竟照不到实处。
听说魔皇曾掳来无数人类女子来为他和他的子嗣们孕育魔族,但只有受宠的一批能住在地面的魔皇宫中,剩下的则被幽囚在巨大的地下城中。
难道便是此处?
若是这样,那天殛城中的确没有比这里还安全的地方。
一条主干道从头拉到尾,两边又细分出许多岔道。在黑暗中安静行进了许久,夏戎停在其中一条干道之前:“在这里等着。”
丢下这句话,他将夜明珠塞给黎青崖,向前走去,身影很快消失在黑暗中。
殷血寒在药力的作用下沉睡了过去,黎青崖将他放到墙边,自己也靠着墙坐下休息。
忽然,黑暗中响起一个老者惊讶的声音:“这是!这是魔族遗孤!”
黎青崖被吓了一跳,举着夜明珠四望:“谁?谁在说话?”
“不要怕,老朽是守护这座地下城的存在,已经在此等候数百年了。如今终于让老朽等到一个身负魔族血脉之人,你可愿继承魔族传承?”
“我有魔族血脉?”黎青崖疑惑,他怎么不知道?他一直以为自己是百分百的人族。
那个声音急切应道:“对!但是不太多,只有百分之一,刚刚达到继承传承的条件。”
黎青崖:“真的吗?我不信。”
那个声音又问他:“你的父亲与母亲是谁,哪里人士?”
“我哪知道。”
那个声音低叹:“的确。当年天殛城破时只有极少的魔族逃离,他们流落在外,活得战战兢兢,即使有后代也不敢告知自己的出身。”
“但不管怎么说,你都是为数不多的魔族了。你可愿继承魔族的传承,担起振兴魔族的责任?”
黎青崖:“我有个问题。”
“什么问题?”
“就算如你所说,我有百分之一的魔族血脉,那我也不算魔族啊。我们百分之九十九的人族血脉没有排面的?只投了百分之一的股就要全吃全占,谁给魔族这么大脸的?”
那个存在被怼得哑口无言,支吾半晌拿不出个回应。就在此时,喀嚓一声,面前的岔道口的栅栏打开了。
黎青崖:“怎么没声儿了?”
顺着巷道回来的夏戎:“你在和谁说话?”
“刚才有个声音和我说话,你一过来他就不说话了。”
夏戎了然:“它是不是对你说你有百分之一的魔族血脉,要让你继承魔族传承?”
黎青崖震惊:“你怎么知道?”
夏戎拿过夜明珠,扔向半空。珠子在半空中停住,他指着只被光照亮一小片的顶部浮雕:“和你说话的就是这东西,它对谁都这么说。一旦你答应,它就会把你的魂魄吞掉。”
浮雕只是这恶灵的寄身,打碎也没有用。
意识到自己逃过一劫的黎青崖倒抽一口气,后背冷汗直冒:“你离开之前怎么不提醒我?”
夏戎幽幽看了他一眼:“忘了。”
原以为这个讨人厌的恶灵数百年未吞噬魂魄已经消失了,没想到还存在。
他补充道:“但凡有点脑子的都不会相信它吧。”
有一点点相信的黎青崖:……
他咽下一口老血:“你说的对。”
岔道进去是一套套屋舍,每套屋舍布局相同,仅有里外两间房。房内仅有一张桌子,一个柜子,和一张床,此外再无其他。
黎青崖:“这里和传说中不太一样。”
“传说中的哪?幽囚女子的地方?”夏戎从黎青崖的脸上看到了答案,他冷冷回道,“不,那不在此处。这里是给魔族住的。”
准确的说,是给那些不太受宠的魔皇子嗣住的。囚禁女子的还要在下面一层,而那里是人间地狱。
安顿好殷血寒后,黎青崖走出卧室:“殷血寒找到了,按照约定你该放我走了。”
正在打坐的夏戎眼皮都没抬:“要走就走,还等着本座送你吗?”
语气虽不太好,但的确是要放他走的意思。黎青崖意外,狗贼转性了?他不怕自己出去告密?
不过他才不会问出来,趁夏戎没反悔之前赶紧开溜才是上策。
从他离开客栈开始计算已经过去一天一夜了,也不知道小师叔有没有回秦淮。还是赶紧回去,若是又让小师叔担心就不好了。
黎青崖离开后,夏戎睁开了眼,眼中情绪汹涌。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世界仿佛都是茫茫的黑,混沌中只有他一人。寄生在地下城顶部的恶灵除了喜欢用谎言诱惑人,还喜欢在人最脆弱的时候攻击他的心防。
【逃出去又能怎样?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你留着罪恶的血,你属于这里。】
住嘴!聒噪!
夏戎捂住耳朵,但那声音并未被隔绝,一声声直达心底。
【留下来吧,这里才是你的归宿。】
【留下来,将你憎恨的血脉也埋葬在这里……】
忽然,黑暗中响起青年人明朗的声音:“怎么把光熄了?”
黎青崖折返回来,他手里的夜明珠重新照亮了屋子。出去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不认路,兜兜转转费了好大力气才找回来:“那个,我找不到路,你——”
他想请夏戎帮他指路,却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剩下的话全数卡在喉咙里。
……02……
魔尊不见了,角落里多了一个瑟缩成一团的少年,神情慌乱,脸色惨白。猛然出现的光亮将他狼狈的姿态暴露在光天化日下。
少年看着有十三四岁,容貌昳丽,眼球乌黑瞳孔晶蓝,但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头顶上一对贴着脑袋生长的“山羊角”——再明显不过的魔族特征。
只在绘本上见过魔族的黎青崖话都不会说了:天,他看到活的魔族了!
惊讶过后,他才发现少年的手上有红色的血迹,细看去,那对山羊角的根部也在流血。
——他刚才在拔自己的角?
黎青崖心下微震。
本该离去之人的突然回转也让少年惊愕不已,他手忙脚乱地捂住魔角,红着眼怒吼:“看什么?闭眼!”
黎青崖忙移开眼。
这里只有他,殷血寒和夏戎三个人,殷血寒还在屋里昏迷,这个少年是谁再明显不过。
夏戎果然也是魔族,而且看着血脉纯度不低。听说有三成以上魔血的魔族在受伤后能退化成幼年形态,以节省能量,加快复原,如今看来是真的了。
继续推理下去,他还能猜出夏戎还在这里生活过,所以才会对这个地方如此熟悉,甚至不需要照明也能找到机关。
黎青崖慌得一比,越紧张脑子越活跃,脑子一活跃想的就多,然后就发现了更多他不该知道的事情。
惨了,这下没办法活着出去了。
唯一的办法就是装睁眼瞎:“那个,我找不到出去的路。”
等了半晌,瑟缩在墙角的夏戎有了回应:“走出巷子左拐,路过十三个岔道后右拐,见到魔女像顺着台阶往上……剩下的路你认得。”
他最后似乎还说了一句,但黎青崖没听太清,道过一句“多谢”后,又离开了。
不是他没有同情心,见夏戎如此凄惨也毫不关心。只是对方是魔尊,骄傲如山高,强行给予怜悯反倒可能惹怒他。
但过了一会儿,黎青崖还是折返回来。
面对夏戎疑惑的目光,他解释:“那个,我怕出去刚好撞到追兵,还是在这里等等吧。”
其实是他走到半路,想明白夏戎后面说的是“不要走,留下来”。一开始不是没听清发音,是脑子不信魔尊会说出这样的话而没有朝这方面解读。
而他也的确不放心把一个不断减龄,情绪还极不稳定的夏戎和重伤的殷血寒丢在这里。要是夏戎失了智,杀了殷血寒再自杀怎么办?后来的人怕是连他们尸体都找不到。
躲在墙角的少年版夏戎没有说什么,将脸埋回双膝之间,任由黎青崖去了。
黎青崖将夜明珠放在离夏戎较远的地方,照亮屋子的同时,也保持着那块角落的昏昧。
他掏出玉简,试图给裴雨延发消息,但距离太远,信号太差,也不知道能不能收到。小师叔应该能发现他的暗号,与冒着与小师叔半路错开的风险千里迢迢跑回去,不如在这里等小师叔来。
收起玉简,黎青崖翻出药水与绷带,回头看了一眼瑟缩成一团的夏戎,硬着头皮走了过去:“那个……我晕血,气味也晕。”
夏戎没有说话,只冷冷看着他。
黎青崖蹲下来,像触碰受伤的猛兽般,一面盯着夏戎的反应,一面小心翼翼地伸出手。安全触碰到夏戎微凉的皮肤后,他松了一口气。
在默默无言与胆战心惊中,他完成了对夏戎伤口的包扎。然后迅速收起东西,溜进卧室找昏迷的殷血寒去了。和夏戎呆在一起,他怕。
不过殷血寒也有醒来的时候,他第一句话便是问:“他在哪?”
黎青崖探出身悄悄看了一眼:“在外间休息。”
“是他将你留下来的?”
“倒也不是。主要原因是不认路,次要是怕外面有埋伏,再再次要是担心没人看着,你会撞墙寻短见。”
殷血寒被他调侃得俊脸一红,接收到了话语里婉转的关心。黎青崖为人体贴周到,但给的关心又从不逾越界限,与他做朋友一定会是非常舒服的体验。
只是,已经动了心又怎么可能退回朋友的界限,只能在平常的相处中,心跳不止。
“放心,我不会寻死。”
既然已经活过来了,殷血寒便不会自寻短见,自杀在他看来是软弱的逃避行为,要死也不会以这种方式死。至于与夏戎的纠葛,再寻其它解决方式就好了。
黎青崖笑了笑,没有再说话。在闹过“婚约”乌龙,而据说殷血寒还很介意那件事的情况下,谈什么都觉得尴尬。
但出去又会面对自闭的夏戎,现在可谓进退两难。
殷血寒闭上眼,长叹了一口气:“我不是一开始就这么恨他的。”
黎青崖明白这话里的“他”在指夏戎。
受伤似乎也会使人内心变得脆弱,平时决不会说的话,也有了说出口的可能。
很久很久以前,殷血寒也对夏戎有过期待。对自己的创造者有好感,是人的本性,最初的殷血寒也将夏戎当做最亲密的人。
但不管他多努力,都只换来夏戎否定、斥责……长此以往,再多的期待与好感也会被消磨干净。
一开始他以为自己不够好,后来才意识到,是夏戎不好。但他已经形成了极度缺乏认同感的人格。
黎青崖宽慰:“世间的缘分,若求不来也不必勉强,这不是你的错。”
殷血寒很想问一句“那你我有缘分吗?”但估摸着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便没问出口,而是道了一声“多谢”。
安慰过殷血寒,黎青崖找借口溜到外间。
夏戎又变小了,现在看着只有七八岁,但状态比方才好了许多,脸色也没那么差了,只是依旧缩在角落,似乎只有那个地方能给他安全感。
“你知道吧。”夏戎低声开口,嗓音稚嫩,但语气依旧是魔尊的气度。
黎青崖:“知道什么?”
“殷血寒是本座的化身。”
若非如此黎青崖怎么半点质疑都没有,不疑惑他为什么千里迢迢来救殷血寒就算了,竟对那群叛徒的话也没有半点疑问。
黎青崖心里一个咯噔:夏戎试探都不试探,直接说出来,是不是打算杀他灭口啊?
他慌得不行,说话都打结了:“现现现……现在知道了。”
夏戎看出他的惊慌,幽幽道了一句:“城破的时候,他发现了我,但没有杀我。后来还放了我。”
“谁?”
“你的师尊聂清玄。”夏戎补充解释,“所以只要你不做超过我容忍限度的事,我不会伤你。”
黎青崖“哦”了一声,放下心来。
夏戎不再言语,黎青崖有些遗憾。他方才还以为夏戎要和殷血寒一样找他谈心事,在考虑要不要收咨询费,不过现在他想倒给夏戎钱,让他把过去的故事说出来。
只是魔尊肯定不稀罕这三瓜两枣。
他们之间的好感度并不足以让夏戎将话题深入下去,或者说,有些事情是夏戎一辈子都不会提起的。
但被唤起的记忆越摁压反倒越喧嚣,他耳边又响起了逝去之人的惨叫——
他的生母是一个没有修仙资质的凡人,这样的女子很难生出天赋高的孩子,而且在孕育魔族子嗣时极易死亡。
夏戎出生时极度虚弱,直到十七岁之前都病秧秧的,这样的体质在修炼上先天落了一步,自然也得不到魔皇的重视。
而他的母亲活了下来,在一群同样资质低下、不受宠爱的兄弟姐妹中,他是极少拥有母亲的人之一,而且他的母亲并未像其他被掳来的女子一般,痛恨自己生下的孩子。
只是那时的他不知道,母亲未死于生产对他来说是幸运,但对这个女子来说却是天大的不幸。
她终究还是死了,死的极为凄惨。
后来的后来,天殛城破了,所有魔族都被抓起来审判。
魔性嗜杀,喜掠夺,手上干净的没几个。那些曾被魔皇重用的“长兄”一个个被处以极刑,唯独他一直没有人来过问。
直到有一天,那个诛杀魔皇的“正道伟人”带来了一个双眼被布条蒙住的男人。
这个男人夏戎见过,是纯阳宗的弟子,叫沈流云。纯阳宗被魔皇所灭,唯独沈流云被抓了回来,关起来受尽折磨。
“长兄们”曾为了捉弄夏戎,带他去参观受刑的沈流云,他们让蛇虫鼠蚁啃噬光他身上的肉,又塞灵丹治好,玩笑道:“可别弄死了,父皇还期待他服软呢。”
曾经儒雅端方的正道骄子,被一群魔人关在牢笼中,极尽折磨,尊严被碾进尘埃。如今他自由了,会放过魔族吗?
聂清玄打开牢笼,指着夏戎对沈流云说:“我留了一个给你报仇。”
感应到牢笼中的气息,沈流云脸色一变,含怒质问聂清玄:“你把一个没杀过人的魔族孩子留给我是什么意思?”
说来可笑,别看夏戎现在这样,少年的他的确没有杀过人。
若说早些年他还想过为了娘亲努力向上爬,但娘亲惨死后他对魔族便只剩下恨,所以不再尊崇那些安排,任由自己被排挤到魔族最底层。
聂清玄的回应是:“你管他杀没杀过人。他是魔族,魔族就该死,不是吗?杀了他,给你的父兄报仇,给纯阳宗报仇。”
说着将一把剑塞入了沈流云手中,还考虑到沈流云看不见,体贴地帮他提起剑,对准了夏戎的心口。
沈流云握剑的手在疯狂颤抖,他的内心在经历痛苦的煎熬——是杀掉一个无辜的魔族孩子来宣泄自己的恨意;还是克制住似海深仇,放了他?
聂清玄刻意将沈流云推到了一个极端的境地,将他伤痕累累的心再度撕裂。但也只有这样里面的脓毒才能流出,沈流云才有从仇恨中解脱的可能。
最终沈流云还是无法对一个没沾过血的幼年魔族下手,丢下剑,落荒而逃。
聂清玄望着沈流云,直到他的背影消失,然后瞥了夏戎一眼:“走吧,你自由了。”
和殷血寒厌恶欠他的一样,夏戎也极度厌恶承聂清玄的情。但严格说来,他对聂清玄只有讨厌,远远说不上恨。甚至在杀魔皇,灭魔族的事情上还说得上一丝感激,因为聂清玄做了他最想做而做不到的事。
至于黎青崖——这个聂清玄最在意的弟子。夏戎一开始并没有多深的感想。
再优秀的苗子也只是苗子而已,没长成参天大树前都不值得过于上心。殷血寒喜欢他也不算大事,只要不耽误正事夏戎便懒得理会。
直到现在,夏戎才隐约明白这个年轻人好在哪里。
黎青崖去而复返后,那个令人厌烦的恶灵不再言语,今夜他竟能安稳地入眠……
黎青崖做了一个梦。
他梦到一个少年在某个类似演武场的地方练剑,但他看着身体不太好,臂力也很弱,艰难挥舞着成年人拿着也觉得重的剑,一下又一下,几千下后,他终于支撑不住,累倒在地。
少年还想爬起来继续练功,但他太累了,努力半晌也没能成功。最终无助地趴在泥土里哭起来。
黎青崖注意到少年的相貌和殷血寒很像。看来是白天“知心哥哥”当多了,晚上才会梦到这些。
他叹了一口气,走上前去扶起少年,安慰:“别哭了,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他在梦里陪了那个少年一晚上,第二天起来后困得和没睡一样。他郁闷地抓脑袋,做个梦而已,自己这么认真干嘛?
和殷血寒说起来的时候,他什么都不知道。果然,人的梦并不相通。
夏戎已经结束自闭,从角落出来,坐在软垫闭目养神。魔族变小的能力看来非常有效,夏戎伤好得极快,才过了一晚上,并开始恢复体型。
至于殷血寒虽没有好全,但也能自己行动了。
但两个人还是各据一间房,互相当对方不存在,有点事明明喊一嗓子就能互相听到,却还要黎青崖做传话筒。
又等了半天,夏戎忽然站起身:“走吧,墨宗和歃血盟的人都到了。”
临出密道前,夏戎停步转身,然后看到自己的半|身像护鸡崽儿一样将黎青崖拉到身后,而他则是那只需要被防备的老鹰。
他权当没有看见,对黎青崖道:“有的事情,闭紧嘴对你更有好处。”
这话不算威胁,而是忠告。夏戎不怕他说出来。
他并非实力不足,又无拥趸的宴笙箫。身份暴露引起的正道讨伐对他来说不痛不痒,甚至他们敢不敢讨伐夏戎都说不准。修界五百岁以上的大佬里好些都知道聂清玄当年放走过一个魔族孩童,也有人知道这个孩童就是夏戎,比如乾坤院主沈流云。
但这么些年都没人捅破。因为捅破没好处,反倒会挑起正邪纷争,拉满魔尊仇恨。慕容权宁愿费心设局也没有揭露他,除了证据不足,也是知晓这样撼动不了夏戎。
黎青崖的一大特长便是乖觉:“我说了也要有人信啊。”
夏戎别有意味地瞥了他一眼,扭头继续向前。
走出地道口,重新见到天光的黎青崖恍若重生,感动得快要落泪。HΤTPS://wωW.Ηしxs⑨.còM/
两个势力的人乌泱泱地候在外面,墨宗占了左边,歃血盟的人占了右边。
见到他们出来,歃血盟的人冲上来扶住殷血寒:“盟主!”而墨宗的人则一齐朝夏戎下跪,山呼:“属下恭迎尊主。”
墨宗左护法上前向夏戎禀告结果:“尊主,天殛城内的叛徒已经清理干净了,活捉十二人……”
而殷血寒拉起黎青崖的手,占住他的注意力:“跟我一起回去吧。”
黎青崖:“不了。我还有事务在身,一个人走就行了。”
殷血寒有些失望,但没有强求:“以后遇到什么事尽管来歃血盟找我。”
说完又补充:“当然,没事也可以。”虽说当初的婚约是乌龙,但他不介意再追黎青崖一次。
黎青崖不动声色抽回手:“有空一定!”
夏戎看了他俩一眼,什么都没有说,在属下的簇拥下上了车驾。
两派的人纷纷离去。墨宗左护法落后一步,刻意留在了黎青崖身边。他望着夏戎与殷血寒的车驾,感叹了一句:“殷盟主很像年轻时的尊主。”
意识到自己失言,他迅速收住,对黎青崖打揖:“黎少侠这次出手相援的恩义,墨宗铭记于心。以后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开口。”
这话分量不轻,左护法敢承诺一定是夏戎的意思。这种感谢的话高傲的魔尊是不会自己说的。不过墨宗与太一仙宗对立,这“用得着”的定义又要被局限在什么范围内呢?
黎青崖面上还是应下:“好的。”
左护法也带着剩下的人离开了。留下黎青崖一个人想着他方才的话抓脑袋:殷血寒很像年轻时的夏戎?真的假的?
……
车驾内,夏戎闭目养神,但心绪却不曾平静。
殷血寒常使他想起过去。
人往往会痛恨年轻时的自己。
如果那时更努力一点,是不是就能守住想要的?是不是就不会有那么多遗憾?
殷血寒的诞生并不是意外,是他炼制化身时剥离魔族血脉的必然结果。
他只给了殷血寒人族的血脉,期盼这个化身能获得一段干净的,不曾背负罪恶的人生。
殷血寒其实不比曾经的他差,甚至在某些方面强得多。但夏戎还是会忍不住去恨他不够争气,不够努力,这些负面情绪连他自己也控制不住。
或许,他痛恨的从来不是殷血寒,而是曾经那个弱小的自己。
殷血寒叛出墨宗时,他暗地里松了一口气。他们在一起总是相互折磨,分开看起来倒是更好的安排。
“左奇。”
车窗外,追上来的左护法应声:“属下在。”
“那件事查的怎么样了?”
“太一仙宗目前一切正常,并无异象。”
“嗯。”夏戎应了一声,“交给你一个任务,放在第一优先级去办。”
听闻此语,左护法提起了十二分注意力:“尊主吩咐。”
“帮殷血寒追到黎青崖。”
左护法:……
骤然听到自己事业脑的上司这般吩咐,左护法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但修士的听力哪那么容易出问题,虽然怀疑人生,但他还是应了下来:“是。”,,网址m..net,...: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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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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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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