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室陷在夜色里,两人唇轻贴在一处,因距离过近,对方眼前变得模糊不清。劲臣飞快眨了几下眼睛,鼻息也乱了,整个人忽然就乱了节奏。
劲臣被这人揽得紧,浑身紧绷着,他紧张得嗓子发干,很久都没开口回应他。
容修极少找他聊天,从不主动聊起过去,也不喜欢聊心事和隐私。隐私之所以是隐私,就是因为它是私人的、私密的东西,当开口与另一个人分享它的一瞬间,就已经不是隐私了。
现在,容修说,要和自己聊一聊。
劲臣感觉到唇间气息温热,又过了一会,他才回答:“好,您请说。”
他的声音哑透,带了轻微的鼻音。
容修的手臂力道很大,两人身贴着身,唇碰着唇。模糊中,容修的眸中仿佛映了月色和星光,清亮又温柔。
抬眸染月色,垂眸敛寒星。
他从劲臣口中闻见淡淡酒味,“之前就发现了,夜里一个人在家,你喝了酒?”
不等劲臣应,他又轻笑,问他:“以前从没问过你,是心情好时喜欢来一杯,还是心里苦闷时才会喝两口?”
劲臣倚在他身上,目光有一瞬间的恍惚,他说:“以前苦闷时,我从不饮酒。”
过去苦闷,是因为思念。“想他”这件事,对劲臣来说有多重要,对待它,他就有多慎重。沐浴,焚香,更衣,熬夜,想他,认真而又偏执地,品尝他留在心里的甜和涩,连苦闷也充满了仪式感。
容修又问:“也就是说,今晚你的心情还不错?”
劲臣说:“原本是这样的,dk出道首秀日,容修,我为你高兴。”
“原本。”容修点了一下头,“后来,因为做了噩梦?”
劲臣垂了下眼,“对不起,实在是扫兴。”
两人同时沉默下来,过了片刻,容修问:“为什么买了那辆车?”
劲臣身子僵了下,没有说话。
容修注视他很久,久到劲臣无意识撑在他肩上的手用力攥起,指尖也发白,他眼中才泛了丝柔和笑意。容修稍侧过头,躲开了些,淡淡道:“顾老师资产雄厚,洒脱大方,随手就能送人一辆千万豪车,一掷千金对你而言,只是小事。”
“不是的!”劲臣突然打断他。
不知是急的还是慌的,他脸一下发红,张了张口想解释,又怕对方不愿听,张嘴几次没说出来,最终只断断续续地说,“容修,不是那样,我真的……我只是……担心。”
容修困惑了下,眉心轻蹙又松开,“担心?”
“库里南很结实啊!”劲臣说,“当然了,除了这一点,大r很霸气,大方,高端,尊贵,有着强悍的发动机,最主要的是它车体足够的结实、耐撞、安全,我关注它很久了……”
话匣子就这么打开了,之前的低落和消极的情绪,完全被紧张和惶恐所替代,影帝先生的台词功底让容修一时间以为,如果再不打断他,他大概能把汽车说明书和购车经过背一遍。
容修任他说,只是笑着看他。
在劲臣的印象里,除了全地型军用车,只有限量版的劳斯莱斯大r才配得上他爱的这个人。
多年以前,十八岁的容修送他回大学,在奥古斯塔的后座上,劲臣觉得自己飞了起来。迄今,每次回想起那个午夜,都会如同场景重现一般,让他紧张得头皮发麻。
这个初衷,和送来奔驰大g的甄素素不谋而合——外观和发动机是其次,就看上它们结实,耐撞,安全。
容修不由怀疑,如果坦克可以开上道,这人会不会买一辆坦克送给自己。
熟悉的顾劲臣终于回来了。这次他说了很久,关于“他送这份礼物的十大原因”,以及“容修一定要接受这份礼物的十大理由”。
他一定为了眼下这一问话情节,冥思苦想准备了很久的台词。想到这儿,容修手臂力道也轻了几分,将身前人轻轻往身前带,唇不着声色地从他下颌扫过,淡声说了句:“不过,太贵重了。”
“不贵,您别看价钱,再说我们又不是没钱,这车开十年也不成问题,一分价钱一分……货……”
说着,他感觉到颌边有温热,轻轻淡淡的,很快的,那份温柔又覆到了唇上。
劲臣呆了下,这才回过神来,嗓子一紧,一下收了声。
“我想起,我妈对我说过的,”夜色里,容修的嗓音轻飘,像醉了酒,“她说,女人要有一双好鞋,因为它会带她去最美的地方;男人要有一辆好车……”
说到这,容修顿住了。
等了片刻,劲臣问:“然后呢?伯母说的?”
容修注视他,没有接着往下说。
过了好一会,他轻声,“顾劲臣,你的心意,我收到了。”
这一回,劲臣愣了很久。
更早些的时候,他只是害怕被拒绝,也幻想过如果容修愿意接受自己的礼物,自己一定很开心。
想馈赠,想满足,想给他。
想让他欣然接受。
然而此时,真到了这个节骨眼儿,劲臣才发现,自己心里涌起的,不仅仅只是开心愉悦,还有一大片的感动,这份感动温暖无比,仿佛一股暖流从四肢百骸流过,让他险些落下泪来。
劲臣心中雀跃不已,他确认般地盯着容修,眼前的男人脸上依然平静,只是那双惯常被镜片遮住的凤眸泛着柔光。他头发还很湿,随意地往上拢起,在月色里英俊得惊人。
于是一颗心便落了地,劲臣笑了开:“真的?您……喜欢?”
容修眸中温柔:“将来带你自驾游,那辆车一定能派上用场。”
劲臣心脏就快跳出来,“是,就是油耗高了点,好在空间足够大。”
懒懒坐着的男人抬手勒紧他,咬着他的唇浅笑着问,“顾老师,车要那么大的空间,你想干什么?”
“……”
晕眩中劲臣看见,容修一只手背过身后,将不知何时拿在手里的一条领带,扔在了身边的电钢琴上。
换做一个月前,他就会用这条领带遮住眼睛,也遮住怀里动情的人。
现在,容修微眯着眸子,如此近距离地注视过来。
于是向来主动的劲臣先软了腰,他像是听见了脑子里轰的一声,紧接着就开始眼前发花。
刚刚因为太紧张,情绪有点上头,只喝了一罐啤酒,这会儿,酒劲居然翻了上来。
而容修这时还在他唇上轻咬,不知想到了什么,他喉咙间发出很低的笑声,“顾影帝,你真的是在金屋藏娇?嗯?你想为我花光所有的钱?”
想起之前,容修刚回京不久,四处找房子,劲臣表示要把龙庭g座送给他时,容修就是这么说的。
容修每一次问话,他的心跳就加快一点。
他以为,自己很清醒,但脑子和呼吸不知为什么不听使唤了,忽然回了句莫名的:“容哥,我有个高中男同学,七年前,大学刚毕业,就结婚了。”
容修有些迷茫,很轻地眨了下眼,轻轻“嗯”了声,示意请他继续说。
“独生子女任性了些,在一开始的三年里,他们小夫妻俩,基本上每三个月就闹一次分居,每半年就闹一次离婚,”劲臣说,“去年同学聚会,我们喝了一顿酒,他说,这两年,他和他老婆,再也没闹过离婚了。”
容修往后撤了点,拉开些距离,颇感兴趣地看他,“为什么?”
“因为他花光了所有的积蓄,交了婚房的首付款,两人一起贷了款,说好了,要一起还三十年,装修费是问两家的父母借的,去年他们还一起贷了一辆车,”劲臣说,“那天在酒桌上,他告诉我,现在,他俩身上全是债,每个月,两人都要把工资合一起,一起还钱。”
容修脸一僵,表情慢慢变成了一个:“?”
“是沉重的债务和责任,把他们的命运牢牢地连在了一起,谁也别想找借口逃跑,想离婚,门都没有,”劲臣抬手勾上他的颈,那双桃花眼泛着带着笑意的光亮,“容哥,我觉得这种方法就很好,您觉得呢?”
容修张了张口:“……”
这人脑回路要不要这么清奇?
“心情好些了?”额顶在劲臣的额上,他问,“现在说吧,今晚怎么了?”
劲臣怔了下,望向窗外月色,再次沉默了下来。
他不说,容修也不再问。
过了大约一分钟,劲臣很轻地闭了一下眼,像是想把什么东西屏蔽掉,再睁开眼时,那双桃花眼里便多了一层浓郁的情绪。
“梦见分开了。”他避着视线,“我失去你了。”
“为什么?”容修问,“在水里?”
“可能是因为我不够好。”劲臣声音很轻。
说着,他把目光转回来,看着容修,微动的眸光里晃动着说不出的情感。
劲臣说:“我以前读过一本书,名叫《上流法则》,上面有一句话说:在选择你为之骄傲的东西时要小心——因为,这个世界会千方百计利用它来与你作对——”
容修轻蹙了下眉,只一瞬便舒展开。
他也看着劲臣。
“可我不够好,”劲臣说,“容修,如果将来……”
情用到至深,话不敢说尽。
两人对视着。
因为离得太近,失焦的视线里,脸庞也不清晰,英俊的,漂亮的,全都忽略不计,眼中只能看见对方的眼睛。
过了不知多久,容修开口道:“网上说,白羊座的人,拥有深邃而迷人的眼睛,眼神媲美‘奥特曼死光’,能秒杀众多崇拜者。”
劲臣愣了下,等待对方严肃回答的紧张心情一下松懈了,他垂脸笑了下:“网上说得不准,那不是我,粉丝们一直用那些词形容的人,是你才对。”
“还有网友说,顾影帝是娱乐圈纪检委,他们说你人品好,为人很仗义,朋友有难的时候,你总是会伸把手。”容修说。
“娱乐圈犯事儿的,有因就有果,伸把手也没用,”劲臣说,“大多时候,我帮不上什么忙,完全是在瞎凑热闹。”
“圈内人士说,顾劲臣为人很豪爽,在剧组时,也经常请大家吃好的;和圈内同行的关系也还不错,你不摆架子,总是请前辈们吃饭喝酒。”
“应酬罢了,为了利益,不是有求于人,就是人来求我,”劲臣摇了下头,“其实,饭吃到最后,买单的往往是别人,我很少抢得过他们。”
“顾劲臣,你的酒品很不错。”
“我会撒酒疯的。”
“我亲身体会过,亲眼所见过,劲臣,你喝醉了之后,不哭不闹,只要找个舒服的地方,就能安静呆着,都不用人哄。”
“因为让我觉得舒服的,恰恰是你啊。”
容修:“……“
两人你来我往,容修忽然不再说话,劲臣这才抬眼看了过去。
撞上容修沉下的脸,他才察觉到……
哪儿不对?
向来毒舌打击人的容先生,难道是在夸人?
破天荒第一次,刚才容修是夸赞他吧?
劲臣一下就慌了,爱豆确实、确确实实是在拐弯抹角地称赞自己?而且,还被自己一句接一句地怼了回去?
爱豆刚才夸自己什么来着?
劲臣回想着,僵住的脸渐渐变了颜色,不知是害臊的,还是惊吓的:“容哥……”
“……”
容修转头不看他。
“容哥?”劲臣碰了碰他的肩。
“别叫我。”
劲臣捉住他肩头,他撇头不理,劲臣索性扳住他的脸,仔细端详他,仿佛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答案。
因为刚才自己说,可能因为自己不够好,所以容修想了那么多好话,其实是在安慰自己?
想到这,劲臣忍住脸上表情,扭过身,紧盯着他的耳尖,小心地确认:“那个,您确实是在夸我吧?“
容修往后躲了躲,紧靠在转椅背上,感觉到身前人的灼烈视线,想到自己刚才都上赶着说了些什么……
实在忍不了,容修闭了闭眼,上手遮住了额,又轻揉了揉太阳穴。
劲臣抿着嘴,强压下嘴角笑意,一瞬不瞬地盯着对方的脸。
过了好一会。
“顾劲臣。”容修嗓音很低。
劲臣浑身一紧,“是。”
“我刚才的确是在夸你。“他说。
劲臣紧绷嘴角,“不敢当,您过奖了……那,因为我心情不好,您是想哄一哄我吗?”
容修一愣,淡淡说:“不是,是夸赞。”
劲臣点头:“您哄我了。”
容修挑了下眉:“说了不是,我只是让你开心一点。”
劲臣笑了开:“那就是在哄我啊!”
容修脸色严肃:“不是。”
劲臣没再反驳,脸上光彩却掩不住,不知又想到什么,想笑又不笑的,憋了好一会,忽然回身,低下头,脸埋在容修颈窝里,肩轻轻地抖着。HΤTPS://wωW.Ηしxs⑨.còM/
容修轻闭了下眼,坐在那忍着,一动不动,任怀里这人哼唧了半天。
容修声音染上几分无奈:“随你怎么想,顾劲臣,你听我说。”
劲臣埋在他颈间,闷笑着应:“好。”
“夸赞你,本身是为了引导你,让你开心起来。如果一个人真的想从低落中走出来,想调整情绪,就要接受引导,就算我不夸赞你,只对你说一说今天的景色,遇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你也会觉得生活很好,自己很幸福——如果一个人真心想让自己变得开心幸福,小花小草小动物都会是幸福生活中的一部分。”
容修顿了下,话锋一转道,“可是,刚才在我在引导你、宽慰你的时候,你是怎么做的?嗯?”
劲臣抬起头,对上了容修的视线。
容修接着说,“与之相反的,如果你想生活不幸,那么,别人怎么引导你、赞美你,都没有用。你失去了信心,终究会被消极情绪打败,你会在悲哀和低落中度过之后的每一天。”
说完,他伸手,指尖捏住劲臣的下巴,往回轻轻一带,让他贴近自己的脸。
“顾劲臣,世界上很多这样的人,他们很难走出自己的悲伤、失落、不安的情绪,你现在就像他们一样,原因在哪儿?就在于当你忧虑,我引导你时,你完全听不进去,我劝慰一句,你反驳一句,见招拆招,全是负能量,顾影帝,你还真是专业气人三十年啊!我看,未来五十年,还没等你心力交瘁出什么毛病,我就先被你气死了,嗯?这是你希望的?我早晚会被你气死的……”
“别这么说,不会的,”劲臣一下就慌了,却挣不开他的手,无措中脸贴过去,想用唇去堵他的嘴,“错了,错了,我知道错了……”
容修沉默下来:“……”
“真知错了,心里会阳光的。”
容修眼光柔软了些,温热的手掌扣在他脑后,他的声音很轻:“我也有钻牛角尖的时候,往往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无法自拔,一点也不听劝。不过,你不行,明天你要登机,出门在外,状态不好是大问题,不如我们约定下,以后不开心的时候,就明明白白说出来,嗯?你觉得可行?”
劲臣闻言一怔,终于知道,这才是容修找他来琴室的真正目的?
他缓缓点了下头,“我知道了,让您担心,真是对不起。”
“顾老师,我也读过一些书,记得阿尔贝加缪说的,对未来最大的慷慨,是把一切献给现在。如果将来有一天,真像你梦到的那样,两个人可能会分开——猜忌、敏-感、测试、缺乏自信,没有安全感,不够彼此尊重,没有共同话题,难以沟通……这些可能都会成为导致我们分开的原因,但是——”
说到但是,容修加重了语气,“但是,顾劲臣,我不知道别人怎么想的,在我这里,既然选择在一起了,就没有‘你不够好’这个分手理由——嫌对方不够好?之前想什么来着?”
劲臣大脑一片空白:“……是。”
“所以当下,别看将来,只看现在,不论做什么事情,我们都认认真真,尽心尽力,问心无愧就行了。”
“是……”
容修看了他一会,忽然问:“我知道我喜欢你什么么?”
劲臣愣了下,“喜欢我……”他低喃,忽然抬眼看他,“您说,喜欢我?”
“顾劲臣,请关注重点。”
劲臣忙低了低头,藏了脸上的表情,“很抱歉,我不太……不是十分拿得准……”
“因为你像我一样,从几个月前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很有自信,乐观,开朗,不畏不惧,不卑不亢,”容修语速不快,有着安抚人心的力量,“在外人眼里,这样的人通常很自大。除此之外,你还很有才华,大多数人认为,这是你的一种天赋,事实上,这是你努力的结果。你身上有很多优点,你努力,勤奋,热爱工作,我尊重你,并且敬佩你。我喜欢你的地方有很多,但不喜欢你的地方只有一点,你知道是什么吗?”
劲臣笑容一滞:“您请说,我会改的。”
“改不了,因为我不喜欢你的地方,就是……你不是我,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我,”容修说,“就算我们再像,不管在一起多久,你也不是我,我们是两个人。既然是两个人,就难免会分开,比如这次你出国,比如将来我忙于工作——即使不喜欢,我也能接受,因为分开之后,我们还会相聚;短暂的告别之后,我们还会见面,这就够了。”
“容哥……”
劲臣一时间心情复杂,被他的话语所触动。
“人不可能一直开心,难过也没什么可避着的,我不介意你对我发脾气,但我们要互相配合——我引导你的时候,你要听话。如果我说,我们开心一下吧,你就要跟好节奏,我说,稍微抒情一点吧,我们就动个感情;我说可以悲伤了,咱们就难过一下。你要能接受我的引导,懂得看我的信号,明白么?”
容修用上舞台之前指挥乐队彩排时的语气说着。
劲臣看着他:“好。”
“未来还长着,又惊又喜的才叫生活,起起落落的才是人生,有好有坏的才叫日子,”容修手臂稍一用力,把他往近前带了带,“顾劲臣,你只有真正想开了,才不会郁结于心,心情才能更好,血液才能通畅,肠胃才能通畅,身体也就通畅了……”
“我已经很通畅了,”劲臣在他耳边轻喃,“你知道的,和你在一起之后,我一直注意饮食。”
容修噎了下,“……”
“我很高兴。容哥,很高兴你对我说这些,”劲臣说,“心情也好起来了,多亏了你。”
容修睫毛颤了颤:“?”
话是这么说,能很快整理心情,这是好现象……
不过,自家影帝的情绪,转变得是不是太快了点儿?
劲臣攀在他身上,唇在他脸侧轻碰了下,笑问:“那么现在,您的信号是什么?”
“什么?”这回换成容先生浑身一僵了。
“我是说,刚才的夸赞,还有吗?”劲臣问。
“……没有,”容修冷硬着嗓音,目光扫向他,“顾影帝,你又要做什么?”
“想听,再多说点?”劲臣语调温软,“您对我说情话时真性感。”
容修眯了下眼,这人已经大胆到对自己提出要求?不是……
“净胡闹,我什么时候对你说情话了?“容修推了推他,“下去吧,该去睡了。”
“容哥……”
“……”
“容哥?”
“别叫了,睡觉,明天不赶飞机了?”
话音刚落,容修轻吸了一口气,揽着身上的人,直接拦腰抱起,往琴室门口走。
小书亭
身体突然腾空,劲臣下意识环住他的颈,腿圈住他,嘴还在央求地咕哝:“再说一句吧,行么,这次我好好儿听听。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录下来,出国时留着睡前听……”
“顾劲臣,你适可而止。”
容修腾出一只手开门。
劲臣立马收了声,脸埋在他颈窝里,闷闷地“哦”了下。
经过三楼小厅,带着人往主卧里走。
来到大床边,在把怀里人放下之前,容修忽然来了句:“我不会,我没刻意跟人说过那个,不会说。”
心脏像被什么敲击了下,劲臣猛抬起头,朝他别开目光的脸上看去。
可还没等劲臣看到什么,身子就从他怀里掉了下去。
整个人摔得七荤八素,眼前天地颠倒,刚翻过身,蚕丝被就在容修手里一扬,彻底遮住了劲臣的视线。
劲臣:“……”
他捉住被角,想要掀开蚕丝被时,感觉到身边人也上了床。
劲臣碰到了容修的手臂,他的手臂冰凉。
刚才一直在琴室的空调口底下坐着,劲臣这才想到,容修一开始挪动了老板椅,椅子的旋转方向,移动的位置,容修坐在那,身子刚好将空调风口挡住了。
劲臣往那边动了动,小心地,试探着,冲他伸去胳膊。
此时此刻,再也不想什么该死的噩梦了,就这样轻轻地拥住他。
至少他现在还在身边。
他手臂冰凉,好在身上滚热,千万别感冒了才好。
“……!”
碰到他身上温度,劲臣才意识到什么。
好像没想到容修会褪了身上的睡袍,这人惯常一板一眼,连睡觉也会把睡衣扣得严严实实。
劲臣慌慌忙忙收了手,刚要往后撤开些,容修就不着声色伸开胳膊,将人揽进了怀里,喃喃梦呓般:“睡觉。”
声音里带着慵懒,脸边有鼻息吹过来,可能因为酥痒,劲臣呼吸不顺畅起来,“对不起,我想去把壁灯弄暗些。”
“嗯。”轻飘飘的应。
容修没动。劲臣起身,越过他下地,用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把壁灯调暗,直到再无法清晰见对方的脸,只能看见影影绰绰的人影。
然后他来到飘窗前,把敞开一道缝隙的窗帘也遮好,一丝月光也照不进,劲臣才又躺了回来。
“盖好。”
就在他慢腾腾往被窝里挪时,容修掀起蚕丝被,一把将人搂了过去。
黑夜里,主卧静谧无声。
过了一会儿,耳边传来一阵窸窸窣窣,容修没睁眼,也没睬他。
劲臣自顾自地蠕动了一会,蜕皮一样,把身上的睡衣给扯了下来,扔到了大床的另一边。
不等容修反应过来,他整个人往下挪,脑袋就钻进了蚕丝被里。
容修感觉到那处一热:“……”
劲臣不是第一个和自己亲密接触的人,但能如此不设防地睡在一起,这么顺承而又娇婬,还敢对自己主动的,他还真是唯一的一个。
第一次两人互相帮助解决需求时的那种紧张已然不存在,这一切变得安静而又自然。
男人修长的指尖陷入床单,当劲臣终于难耐地探出头,视线相触碰的一霎那,两人在深夜里形成了一种模糊而又和谐的美感。
“刚才我说了,我也看过不少的书——”
静夜里,容修嗓音微哑,有着带了笑意的微喘:
“我不久前爱上了你,自那以后,我对你的爱更增千倍。
“唉,真希望看到你的美中不足。
“请再少几分甜美,少几分优雅,少几分妩媚,少几分姣好吧。
“但是,绝不要流泪。
“因为你的眼泪,使我神魂颠倒,也使我热血沸腾。”
月夜里,好听的嗓音让人难拿。
劲臣眸光专注地凝着他,耳鸣中仿佛听见了天籁,幻觉中看见了飞虹与霓彩,那双桃花招子里有着难抑的情绪。
这是拿破仑写给挚爱的一封情书。
是容修给他的情话。
劲臣倾下身来,手上力道一紧,“给我的?”
容修鼻息加重,然后很低很低地笑了一声。
过了不知多久,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他才开口:“我觉得我疯了。”
说完,他覆上了劲臣的手,将两人握在一处。
不久前,我爱上了你,你使我神魂颠倒,也使我热血沸腾。
透过卧室幽暗的壁灯,两个男人紧贴一起,交错的呼吸间,带着微颤,他们吻着对方,炽灼又安静。
而立之年的心动,是深埋于晴空下的燎原星火。
烧不尽,浇不灭。
风一动,荒草千里,烈焰连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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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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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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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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