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啰小说网>肉文辣文>[七五]桃花酒>第 474 章 第七九回 暗云至,邪刀再现血逆风
  “当”

  笨重遥远的钟声层层叠去,震着大地、拂过叶尖,穿林越巷,像是响晴早晨的一声哀鸣。

  飞速从街巷中窜过的人各自停步抬头,一白一蓝、质地极好的衣料在风中锋利扬起又垂落。两张微蹙的面容上似有困惑不解。

  “爹爹?”

  那一头蓝衣人抚眉心凝了凝神。这一头小孩儿睡眼惺忪,揉着脸喊人。

  白衣人单手抱着小孩儿,一手提刀,轻步一跃便在百姓惊呼中上了屋檐。他俯视扫去街巷,和院子里捂着肩膀、鼻青脸肿的汉子对了一眼。那汉子一哆嗦,嘴里的骂骂咧咧当即停了,挤出个笑面好似在问:“您还有事儿?”还有些旁的汉子艰难地爬起身,骰子和铜板掉了一地,桌腿折了,像是被刀削了一截儿斜倒在旁。

  满院狼藉。

  不必问也知晓先头该是闹出了什么样的大动静。

  屋檐各处屏气躲藏的人暗自交换着视线,生怕那长刀突然朝着他们伸了过来。

  他们可是亲眼瞧着白玉堂这一夜是怎么凭一己之力,搅得城中赌坊鸡犬不宁的。且听着也不似有仇有怨,甚至论的上素昧平生,偏是这锦毛鼠抱着奶娃娃、提着杀人刀,要寻着赌坊背后的主子问话。

  锦毛鼠白五爷的名头那是江湖远扬,天下侠客无一不知,但寻常城池里的下九流、这些赌徒无赖哪儿见过这阵仗。自然是少不得狗胆包天,张口取笑戏弄,可好,白五爷肚子里窝着阎王脾气,银子白散了!既如此,干脆刀不见血,按规矩先揍一顿,揍服了,自然嘴也撬开了。

  只是这玉面阎罗到底发什么疯?

  江湖人交头接耳弄不明白,也没人敢赶着老虎门前拔须,凑前探听白玉堂到底要问什么话,只撇嘴又给锦毛鼠记了一账:“……就是这锦毛鼠行事恣意、喜怒无常,不痛快了便要拿人出气,却害的无辜人去兜他这狗屁脾气!”

  “早闻说这白玉堂心高气傲、行事刻毒,且不拘礼法,乃是一等一的嚣张跋扈之辈!呵,果真是名不虚传。”

  因着明园门前一闹,不少江湖人讨不得好又数次遭人讥讽,这新仇旧恨一把柴烧,尾随来的哪有什么侠义之心,个个怪里怪气、背后使了劲拱火。总归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只要那鸿鸣刀一事悬而未决,红着眼吃酸果子的总是不在少数,恨不能逮着展昭和白玉堂一点儿错处就往死里挖苦声讨、谩骂侮辱。

  人心万象罢了。

  瞧着言论凶猛,再过些日子,寻不见发泄的出口,自然而然也就散了。

  白玉堂未有理会,也没这工夫威慑这些只能嘴上讨讨便宜的江湖人,且昨夜也告诫过了……这些个江湖人是个什么脾气,白玉堂焉能瞧不出?如今城中形势,只要不是真一刀斩了人、见了血,便也只打退几人罢了,无甚用处,索性任其窥视做这无用功。

  他本就怀着心事,纵是一颗七窍玲珑心,也数年来早早习惯了旁人非议,未曾发觉其中所藏隐患,远眺城池之后又纵跃离去。

  人群往来,皆是寻常。

  炊烟袅袅还有油条包子的香气,端着馄饨的客人在食肆里探头,板车从身侧赶着时间跑过,老牛甩着尾赶着苍蝇和牧童悠悠而来,石桥上有提篮卖菜的大婶偶遇寒暄,姑娘们绑着头巾簪着黄花,勤学早起的书生举着书摇头晃脑地背诵,汉子挽着袖子系着围裙一兜手起了一汤勺的豆腐花……江南城池的画卷在金光下缓缓铺开。

  分明一切如常,却叫人敏锐察觉到这个安宁的清晨发生了不一样的动静。

  然而这座城或许太大了。

  纷纷忙碌奔波于生活的百姓皆有喜怒哀乐在怀,哭声和笑声交织,嗅不到远处的血腥。只有惊惶不安犹如一股风,从喧闹和静谧之间漫了出来。

  有呼声从人群细语中传来:“……阿渊,豆沙馅儿的好吃。”

  两个年轻道士抱着拂尘从热闹起来的街巷缓步走过,手里还捧着两个包子。人们瞧那小公子似的小道士微微一笑,清淡眉宇间颇有些天真烂漫,“太甜了,是师兄的口味。”

  叶观澜咬了两口包子,吃的满嘴黑乎乎的豆沙,含糊暴言:“甜口才是人生真谛,不然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容九渊想了想,“辣的也不错,来的路上尝了些些生鱼脍,配姜醋?”

  “……”叶观澜咬着包子呆住,痛心疾首道,“阿渊你下山学坏了!”

  “哦,师兄吃不来辣姜。”容九渊笑眯眯地说,“醋泡姜很好吃的,师兄,要不要试试?”

  叶观澜一脸一言难尽,那微微颤抖的死鱼眼仿佛在震动低吼:这是什么闻所未闻的东西。但是噎下了那口包子,他又在容九渊和软无辜的笑面里恍恍惚惚地说:“试,神仙说好吃那肯定好吃。神仙吃的都与众不同。”拐角的巷子里有孩子在踢毽子哈哈大笑,正迎面笑了他一脸。

  二人吃完了包子,也过了石桥。

  容九渊轻轻擦手,接着道:“师兄先回去休息吧。”

  叶观澜不高兴地瞧他一眼,轻车熟路地扁了扁嘴。

  越是这般,容九渊越是不为所动。他望一眼叶观澜的在日光下雪白发青的面色和眼睛里的血丝,和和气气劝道:“师兄一夜不睡,已有倦色,还是歇歇罢。”叶观澜素来贪睡,只爱道人生了无生趣,不过翻身一觉。要催他一次早起那都能在床上撒泼打滚、仿佛咸鱼翻了翻身,熬了夜又或是睡了叫人吵着更是心浮气躁,抱着拂尘能尖酸刻薄、阴阳怪气地挤兑几个时辰。

  且叶观澜是真的病的重了。

  气短脾虚、阴虚失合这都算是轻的了。

  那一口包子说着好吃,叶观澜只咬了一口勉强吞下,又趁他不留神给丢了……他并不是好无所觉。容九渊平静地望着叶观澜不自然侧开的面颊,金光将他白如敷粉的容色点出些碎芒,尤其是额头上那道竖痕,前所未有的亮,像是欲张欲阖的竖眼,闪烁着金红色,仿佛随时要滴出血来。

  叶观澜一日比一日消瘦,也一日比一日病恹了。

  如他来前所料,大限将近了。

  “那阿渊也回去?”叶观澜打断他道。

  他卖乖讨巧地眨眨眼,一抖拂尘,理直气壮地说:“没有神仙法术,睡觉有什么用。”

  容九渊却摇头,虽有迟疑,但目如琉璃、轻声推拒,“七青门弟子一夜未归,不见踪影,我有些不好预感。诸事频发,或与那江湖争夺的神兵利器有些干系。来时路上,我得了隗侠士照料,已沾身因果,当得一解。”他有些担忧地看了一会儿叶观澜,分明温软的语气听来却仿佛不容置喙,“师兄面色不佳,昨儿陪我等了一夜,还是先回去歇息,我会尽快回来。”

  “你才不回来呢。”叶观澜拆穿道,“你过会儿定要去寻那二人。”

  他捂着心口作委屈状,活像是个搞不定叛逆儿子的老父亲,张嘴就数落:“只见新人笑却忘旧人哭,阿渊这般始乱终弃,哪还是来陪我这师兄了度余生的?”

  “……是我的错。”容九渊叹道。

  叶观澜噎住了,见他定定面色,又慌张道:“我错了我错了,你莫恼,我去睡觉还不成,你爱上哪上哪。我犯病了神志不清胡言乱语,再说这话是你起的头,你岂能生气……”

  “师兄。”容九渊止住他的话头。

  他回视叶观澜片刻,约是觉着留他一人不妥,便道:“不若师兄去白家布庄等我一等,也告知白五和展大人七青门弟子失踪一事,此事了却,我便同师兄一并回去。”

  叶观澜用鞋子磨磨街巷上的青石板,显然不甚乐意。

  “师兄。”

  二人僵持了一会儿。

  叶观澜哼哼唧唧地一甩拂尘,欲言又止了几回,终是拂袖去了,“知晓了知晓了。”

  待二人朝着两端分别,叶观澜又在墙下回了头,瞧着容九渊疾步远去的背影,抱着拂尘站了许久。一旁正是一家早点铺子,蒸笼一掀,水汽蒸腾迷了他一眼,叫那双深邃星寒的眸子里朦胧缠着万般思绪,既不舍,又苦痛,既温柔,又无情。“阿渊……”他弯起眼笑了一下,好似知晓这就是最后一面了,因而也不肯就此别过。

  那两手抱在一起,分不清是突如其来的剧痛还是暗中忍受已久的苦楚,令他低下了腰。

  “后生儿?”有大娘瞧出不对,问了一句,“这位道长……?你可无事?”

  叶观澜摆摆手,那张忽白忽青的脸冲她冷冰冰地扯出个笑容来,说不上是狰狞还是抽搐,满头冒出了冷汗。他神色恹恹到了极点,目光所掠的人间烟火、悲欢离合都了无生趣。叶观澜用袖子随便擦了擦额头,躲开惊慌上前扶他的人。在诧异瞧过街巷上一些肃色疾步的官差后,他身形摇晃着钻进了巷子,一眨眼就不见了踪迹。

  晨间的风停了。

  城门前的血案还没能传到展昭和白玉堂耳中,是武八指先前来白家布庄询问官府的通行文书是否拿到手了。

  哪儿那么快。

  伙计心里嘀咕,抬头望去。

  武八指牵马而来,也不知是一夜没睡好,还是另怀心事,这歇息后前来的面容比昨日崩的还紧、还疲倦些。走来时都像是一座移动的石像,别人瞧得心里知犯怵。

  伙计提着鸡毛掸子有些心惊胆战,与武八指好声好气地说了一声:“掌柜的一早就去了,还没回来。想是官府那头办事没这般容易,武镖头恐要等一会儿。”他晓得虽只是托了个镖,但武镖头称得上东家少爷的客人了,便趁着没人让武八指别在铺子里干站,将人往后头迎,还给端了杯茶水。

  白家布庄里站了不少人,有壮有少、有男有女,远远一瞧,这一个个的排着队,缩着脖子、弓着身全是笑面,显然是见惯了贵人、不敢仰头怕得罪人。虽说瞧着年纪都不大,但各个面色怪异,怎么想也不是白家布庄里染布裁衣的伙计。阿昌正张罗着照白玉堂的意思一个一个唤人进屋问话,说的挺快,来了又走,也不知问答了些什么,但因着问话之后手里都拿着银子出来,众人虽小声议论纷纷,也没见闹事的,很是规矩。

  武八指无意关心白家布庄的大动静,轻一扫眼,只辨出等着的人里几人是万里镖局附近做牙行的。

  这全是牙行的人?

  白玉堂和展昭寻牙行做什么?布庄招伙计可犯不着买几个仆役。

  武八指目中隐约闪烁狐疑,却是无端端想起昨夜白玉堂当街追来口中所问。

  三十八桩盗婴案,过百数的孩童身死……武八指隐隐觉得自己抓住了些许念头,想要探耳细辩这院里的动静。

  便是这时,展昭和白玉堂一前一后从两侧高处轻身翻进了庭院,数个伢子见此轻飘身手都抽了口气。他二人未有理会,打了个照面,又匆匆与武八指一颔首,没有上前嘘寒问暖之意,便在庭院的石桌前坐下了。大抵是别无所得,二人便相继轻轻一摇头,肃色不减,搁下孩子忙不上喝口茶就低声商讨起来。

  他们这是满心要查三十年前的血案里多出来的一百六十个孩子从何而来。

  然而前前后后想尽办法寻线索,仍是打听不到什么,只觉得是平白折腾、浪费光阴。

  可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下九流里混,这山头轮转换的快,还稳坐头目的座椅的多是些壮年人。且不说交替岁月里有几人能想起三十年前的人事,短短一夜哪儿能打听出什么来。

  到此时也得惋惜一句此时只他二人在这常州府。

  算上个阿昌都快把自己跑断腿,恨不能一个人掰成两半用。这常州府江湖人虽多,可称得上能借个情面、且二人还放心的却是少有。

  在松江府自有陷空岛的人手,更别说松江一霸温爷的地界下九流的事全在他一掌之间;在开封府自有王朝四兄弟,他们在汴京城数年,巡街、缉拿犯人,又或是顺手给城中百姓搭把手,到如今遍地都是耳目;哪怕是在太原,也有个勾龙赌坊的侯爷,或能借人一问,只是问得线索多少难料罢了……

  不过这世上的难题多,也鲜有两全其美的,若真天下哪哪儿都有人可用难免叫人嘀咕。

  且抽丝剥茧地查案寻踪,往往并无惊心动魄可言,最是枯燥乏味。

  二人对三十年前的旧事毫无线索早有预料,倒也不觉气馁。又坐等好半晌,院中的人伢子走了不少,消息如人所料一无所获,但有个熟人寻着风声钻了进来,另一侧屋内等候已久的武八指也抬头看去

  正是展昭昨夜提起的丐帮代帮主风长歌。

  “说你二人寻我着呢?”

  风长歌不改豪侠之风,提着短棍和酒,仍是一件轻薄的黄褐色对襟氅衣,袒胸露乳的也不觉得冷,前些日子见时手臂上的白布条拆了,留了一条长疤。他一抖身上的衣服,瞧过那些人伢子,便大马金刀一坐,不客气道,“也是巧了,我也有事儿来问。”他侧头瞧展昭,摸着下巴打量了一通,先是信口一句,“展大人无事了?”话音方落,风长歌突然一棍子就伸了过去。

  展昭手中巨阙一推,出鞘半截,不必着力,便拦下了那凌厉短棍。

  风长歌坐在那儿又是一撩棍,轻轻一缠一击,既巧妙又有力拔山河之势,迅猛扫去;展昭未有侧身躲闪,巨阙松了手,随着指掌的拨弄贴着他手背翻了一周,便将这棍子卸了力道送了回去。

  白玉堂抱着长刀,只瞧二人过招。

  “你还有伤在身?”风长歌收回了棍子,仍坐在原地不动,敏锐道。

  “些许小伤,不碍事。”展昭坦诚颔首。

  “耳目不若早日敏锐,这是你旧伤未愈。”风长歌却说,一皱鼻子嗅着什么一般,“怎的还添了皮肉伤?”

  展昭微微一笑,似乎不忌此事,不疾不徐道:“无碍,坏了规矩,总要付出代价。”

  伤上添伤,这是仗着习武之人身子骨强健的本钱不成?风长歌一扬眉,这回注意到白玉堂也仿佛有伤在身,上回一夜屠狼也不见伤了分毫,这几日能和哪位高手比试受伤?他未问,也不在乎这些细小之事,干脆一拂袖,照着自个儿心意,抬眉道有些稀奇道:“早闻说你们展家个个书呆子,手无缚鸡之力,代代不习武。偏是你父子二人武学天赋极高,你展家人怎么长的?”

  他这话犹如迎面先来一拳,打得展昭和白玉堂皆是一愣。

  “风侠士……认得展某父亲?”展昭迟疑一问。

  “不认得。”风长歌干脆摆手,饮一口酒道,“这不是老头说,那詹云这几日江湖不都在传,那詹云是你爹罢?”

  “问风前辈?”白玉堂诧异道。

  “这几日风侠士前去寻问风前辈了?”展昭道。

  “巧了他在苏州吃鸡,我就跑了一趟。”风长歌咂咂嘴,显然跟着他那一百多岁、老不正经的师父吃了顿好的,张嘴就夸道,“常熟那叫花鸡味道是不错。”他捂了一下肚子,大口饮酒,话又绕了回来,“老头说詹云那是天纵奇才,几百年也不见一个,虽说习武晚了,但天赋在前,也远胜天下人。要不是詹云早早习了旁的功法,老头原还想收他为徒,那可就没我的事了。”

  上回见着风长歌还是在大半个月前,他这一趟一来一回腿脚可真够快的。

  二人心思一转,已经落到那詹云身上。

  “问风前辈如何识得……?”展昭问道。

  “他不是你爹?”风长歌反问。

  “展某不知,或该是。”展昭苦笑。与侯爷为友,据他们几日打探年岁相差无几,且名讳又太过相似。

  “哦,”风长歌眉梢动了动,这直爽人说话利落,不爱拐弯抹角,“也是上次那事。”他抬下巴一指自个儿玩闹的白云瑞,“白五爷不是借丐帮的人手寻小孩儿,说是仇家上门?我琢磨着白五爷话中之意,展大人既然不是祸首,那只能往前推一辈,弄明白令尊底细……”说到这儿,风长歌拱手一抱拳,给展昭赔了罪,接着道,“这样总归好找那仇家底细,可我这没听过,只好问了句老头。”

  白玉堂微微拧眉,扫过那一端的武八指。

  庭中无人敢细听几人言语,只有那武八指僵站在廊下阴影之中、神色难辨。

  “问前辈如何言语?”

  “原是寻他问姓展的,传信来时只说认得什么姓詹的。”风长歌这才不远千里跑了一趟,“老头说是约莫二十八年前,在苏州碰上过。”他单手转着他的短棍,回忆前些日子在苏州顺口所闻,“三个人罢,一个詹云,一个侯正初,就勾龙赌坊的侯爷,还有江左叶府的叶瑾轩,三人同游,请老头吃那叫花鸡来着。詹云年纪该是最小,未及弱冠?”

  “叶瑾轩。”展昭轻喃。

  詹云若是他爹,宋十六娘所言便不假,叶瑾轩确是展父之友。

  “问风前辈说詹云习武晚了?”白玉堂又道。

  “晚了,说他十六七才开始习武,就这般还能练成,是个习剑的好苗子,眼至、手至、意至,乃是剑法宗师之才。老头对他评价那可高着。”风长歌说,也不知可是否吃味了,这才跑上门突然比划了两招。他端着酒咕咚咕咚好几口,瞧展昭的目光也带着好奇,“只是不知展大人与令尊相比,如何?”

  如今展昀身死,在之后见过展昀能在心中与之一较的,也只有展昭了。

  展昭默然片刻,神色晦涩不明,低语道:“……父亲教我习武之时,武艺寻常,全无内力。”

  风长歌一怔。

  “因而展某全然不知父亲是否就是那位詹云,更不知父亲当年是否武艺高强,有天纵之资。”展昭声音温和平静,仿佛毫无波澜,可望去那双沉静清润似深潭的墨眸,又惊觉其中思绪万千,甚是复杂。

  “你可笃定?”风长歌忍不住道。

  内力高绝之人想要瞒过一个才习武几载的幼子并不难。

  展昭颔首,“父亲平素也有习武强身,或能比划一二剑招,但我修习内功极早,断然不会记错。”这也是为何起初展昭无论如何也不能相信父亲曾惹江湖恩怨、杀害无辜性命。修习内功心法之人,与全无内力的人是截然不同的。许是因教养,也许是因过早启蒙习武,他记事极早,哪怕没有试过父亲脉门,也敢笃定父亲那几年没修过半分内功心法,比粗通拳脚的武夫还要弱些。

  且一个修习内功的人,周天运转、调养生息,又岂会因病故去?那一身内力又哪儿去了?

  此时展昭回想,不免迷惑。

  或许当年父亲早逝,当真不是抱病在身,而是他一无所知。

  庭外有鸟雀鸣声,风长歌到底不知前因后果,只此事一叹,扼腕道:“未能一遇,着实可惜。”

  这声叫武八指望来的目光有些怪异。

  风长歌本就疏懒豪爽性子,全然不觉,又瞧展昭,“不过你根骨奇佳,这一身功夫,是令尊教出来的吧?”见展昭微微点头,他吹了声口哨,“你爹是真的狠。”风长歌在渝州初遇展昭就觉得他这年纪轻轻一身功夫俊,说是天赋异禀,不如说是其师的功劳。启蒙早、练的狠,早早夯实了武学基础,又激发了他的天赋潜能这得吃多少苦,还是亲儿子呢!

  “不过……”风长歌说着敲敲桌子,一语点出这当局者迷的困境,“他能将你教出来,怎么也得有老头一半本事吧?”

  白玉堂神色一动,惊觉疏漏。

  风长歌所言不错,这当真不懂内功真气的人,当年怎么教的展昭?

  展昭武学启蒙太早,若没有完全把握,叫一个孩子修习真气,奇经八脉未必背的齐全,一个不小心便有走火入魔、一命呜呼的危险。他自个儿习武之时,因全无杂念,又过目不忘,过此关易如反掌,这还有兄长亲自在旁守着。可展昭那时年岁还要更早……他早时光顾着惦记巨阙和种种功法秘籍的来历,添之展昭笃定、展父早逝,不曾细细思索此事,确与展昭一起疏漏了。

  “想必是有所变故了,詹云是不是你父亲另说。这仇家,恐怕不是无的放矢。”风长歌搁下自己的酒,又瞧了一眼独自玩的开心的白云瑞,好意提点道,“二位还是多加小心。”

  虽说展昭和白玉堂这几日所查所知,多少已然推断出这番结果,此时不过多添些许猜测,但这好意自当心领。

  见二人抱拳拜谢,风长歌耸了耸肩,起身一笑,甚是通透道:“不过在下添句无用的闲话,展大人性情温厚纯善、侠肝义胆,江湖皆知,这武艺师承令尊,脾性当也言传身教,相差无几了。”

  侠道长存多不是独一人顿悟的念头。

  而是师徒一脉、兄弟协力、知己共情……

  “老头常说人心难测,但善恶藏得住一时藏不住一世,一言一行,何种样貌品行,都在你眼。展大人莫往心里去,听信些旁人言语了。这江湖仇家嘛,不指着你祖上骂,闲扯也得泼盆脏水不是?难道还夸两句不成?有这心胸,又怎会执迷于仇恨。”

  庭中人声远去,杯响清脆,他未有挪开目光,瞧着展昭和白玉堂,抬酒一敬,“二位要查,但二三十年前的旧事便是当事人在还不好说清,若真查不明白,二位也莫要拘泥于此才是。上辈的江湖恩怨,应了又如何,若能,便叫他去了吧。”风长歌朗声嬉笑道,“展大人如今是官府中人,讲究真相,可莫恼在下一时信口开河、大放厥词了。”

  展昭微微一笑,既不驳,也不应是。

  只是话音落了,庭院那头传来笨重僵硬的脚步声,是武八指好似呆不住了,往布庄的前头铺子里去。

  白玉堂挑了挑眉,见风长歌要辞别,展昭又出言相托,欲借丐帮弟子帮忙查查常州城的拐子和伢子,引得风长歌神色一动。白玉堂提着刀往前头去寻那伙计,撩开门帘却不见了武八指,“那官府文书拿去了?”

  伙计也摸不着头脑,“没啊,掌柜的还没回来,武镖头怎么走了?”他瞧了一眼拧起眉有几分凶戾的白玉堂,又小声道,“他面色不大好看,许是、许是有什么急事?”

  “掌柜的去府衙未归?”白玉堂又问。

  伙计连忙点头,“这官府文书哪有这般容易……”

  “你跑一趟官府瞧瞧怎么回事。”白玉堂当即不由分说道。那常州官府这会儿哪儿敢误事,瞧那知府机灵样,怎会不知白家布庄与展昭有些干系。他虽无意借展昭名头,但恐怕官府那头生了事,这才顾不上了。

  伙计犹豫一瞬,还是搁下鸡毛掸子出了门。

  总觉得眼皮跳的紧……白玉堂正回头寻展昭,却听阿昌突然唤了一声,乐颠颠地跑出了屋:“五爷!”

  院中风长歌早已拜别,翻墙离去,阿昌这头挨个拿银子当敲门砖问话,问的头昏脑胀终于有了眉目,拉着个瘦巴巴、有些落魄的中年汉子道:“展爷,他说三十年前常州有个牙婆多转手幼儿童子,他那时年轻走投无路,曾跟着那牙婆干了一阵子,后来那牙婆年纪大了、家中有了孙儿,便说要积德洗手不干了。”

  那汉子攥着手里的银子,又干巴巴地补了一句:“我可能也不记得了,这、这要不记得,都三十年了,是吧,可不怪我啊。”

  好些还在等候的人伢子都探着脖子看来。

  白玉堂打量了一眼这汉子年岁,也年近半百,那是该是个不足二十的年轻人。换句话说,那个牙婆的年纪今日少说也有五六十了,甚至更高,那可不便记事了。他笑了一下,从怀里捞出个钱袋来,掂了掂,银子磕碰声闷在布料里惹人心动,示意那些探头的人伢子,“不记得那便不记得,总会有旁人记得。”

  一众人抽了口气。

  他再问道:“你可记得?”

  “记得记得,”那瘦巴巴的汉子点头如捣蒜,又叫人啼笑皆非地问道,“您您要问何事?”

  “三十年前,可有人从你所言的那个牙婆手中买走数目不小的童子?”白玉堂道。

  “这……”这汉子刚想说三十年了他哪还有印象,就听钱袋在手掌里滚了一下,一下就闭了嘴细想起来,急出一头汗。

  庭院那头有旁的人伢子心觉这是个好机会,胡编乱造几句也该有银子拿,刚要开口却白玉堂冷斜来的目光骇住了。

  展昭在一旁缓声道:“劳烦兄台仔细想想,旧年做这买卖的可有账目?可有什么外乡人氏,又或是未曾见过的人买了数目不少的童子?”

  “有!有的有的,”许是钱财动人心,许是记性还不错,这瘦巴巴的汉子真点了头,“那时是有个年轻人老从我们这买童子,”分不出是这当口张口瞎说,还是煞有其事,他一边觑着白玉堂和展昭的面色,一边越说越顺溜,“不是常州城的,是个有钱的大家富贵公子,城里的公子哥我都知道,也就那时来买过,后来就没出现过。”

  白玉堂唇角一挑,似是哂笑。

  展昭温声顺这话茬道:“长什么样,兄台可还记得?”

  “长、长什么样我不记得了。”汉子果然摇头。

  这话完了,汉子便缩着脖子不说话了,那面容怎么瞧都有几分心虚。

  “那牙婆住在何处?便请你带个路罢,你既然不急的长相,像是只能从那位牙婆口中询问一二了。”白玉堂没有拆穿,只懒洋洋接着问道。

  “就不远,过半条街的乐船坊里住着。”汉子紧张地冒起了汗道,“我、我去喊她来也行。”

  “不必,我二人随你走一趟便是。”白玉堂道。

  汉子吞着口水不敢言语。

  展昭此时才和和气气问了一句,“兄台不记得那人长相,可还记得旁的?”

  庭中半晌无人应答,那汉子且快要求饶了,也不知怎么的,抬头瞧着白玉堂似笑非笑的面孔一个激灵,突然想起一桩事来,“有,有这么个公子!”他稀里糊涂道,满脸写着诧异仿佛自己的胡编竟是真的对上了,“那人自称姓张还是李,来了几回,三回还是五回,特别古怪,每次买了十多个还是二十多个童子……是不是三十年前我也不记得了……模样也……就、就好似有些凶……冷冰冰的……”他越说越虚,一时自己也不敢笃定这到底是记忆临时编纂,还是三十年前的怪事。因而庭中其他的伢子有了些许嘲弄的嘘声。

  这都三十年了,且又不是与己身密切相关的事,他连昨日自个儿做了什么都未必想得起来。

  汉子挣扎了一下,眼馋那一袋银钱,也要把自己逼得想破了脑袋,总算有桩笃定的事:“虽并无账目,但我是帮着点过银子,数目很大,且送人从码头坐船走的!”

  展昭和白玉堂讶异地对视了一眼。

  “他坐船向下还是向上?”白玉堂道。

  “当是顺流向下……”汉子迟疑道。

  往下便有可能是往苏州去了。展昭有了几分肃容,“那位公子的模样你确是记不得了?”

  汉子使劲想了想,实诚摇头,“当真不记得……”

  他只隐约记得那银子是真的给的多,只把他闪花了眼,他虽没分到多少,却也是头回碰上那么多银子。打那之后,他没在去寻旁的差事,一门心思钻着下九流的牙行,只想着哪日也能发财,却不想这一日比一日难,过的穷酸落魄。

  不过……发财的机会好似就在眼前了。这汉子贪婪地看了一眼白玉堂手中的钱袋,忌惮着那把长刀,不敢发问索要,只嘴里翻来覆去地说这几句说过的话,揉着鼻子又道:“……那人是挺凶的,瞧着不是寻常人……大夏天来却叫人觉得冷的下雪似的,一股冰冷冷的味道。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反正和寻常百姓不大一样……谁大老远跑来外头买人送回去,哪个地界不都有牙行?多半是见不得人……要不然您去寻那牙婆问问,我可没说谎,只是这银子您可得给我啊!”哈啰小说网

  他同样的话说了三四回,结结巴巴的,好似重复的话也算得上有用,能白玉堂满意了真将钱袋给了他。这一张口絮絮叨叨的,只管猜说那什么张公子是个凶神恶煞之辈,不知是说的多了,突然冒出几句不一样的来。

  “你说什么?”白玉堂突然打断道。

  那汉子抬起头来,一脸茫然,又要接着说,又想答他话,舌头打了结。

  “你说那人,大夏天却叫人觉得像是下雪?”忽起的风中,白玉堂重复道。

  这话乍听无甚不妥,许是这人伢子对旧事的胡乱臆测,因而瞎找些话描补描补、形容形容,但在寻常人看来的这一点稀奇或许并不是无的放矢……比如这世上确有江湖人所习功法偏寒,一身真气冰冷,厉害些还能叫水珠凝成霜;又比如嗜杀之人一身煞气便有几分无端寒意;甚至那魔头若是修炼些邪门歪道的功夫,周身的气也多会阴寒……

  但白玉堂却冷不丁想起一些旁的事,“猫儿!”他且转头与展昭确认,外头突然传来一声喊。

  “师兄……?”

  二人在庭中听风急急卷起,带着秋意寒霜扑来,门帘那侧容九渊抱着拂尘有些糊涂地站在布庄门口。而一道身影脚步踉跄,从屋檐上飞跃而过,听着容九渊喊他,他竟是跑得更快了。可这习武之人脚下却不稳,仿佛身体重到无法掌控,众人眼睁睁地看着远处的叶观澜一头从屋顶上栽了下去。

  “师兄!”容九渊吃了一惊,连忙要追。

  刚踏一步,他又想起他掉头回来白家布庄的缘由,急匆匆回头朝展昭和白玉堂喊道:“白五,出事了!”那股城门口弥漫已久的淡淡血腥味终于逆着风,在金灿寻常的日光下,越过江南城池的画卷,抵达了城中诸人的耳目。

  “七青门的隗侠士死在城东门前,且遭了碎尸!江湖人都在说是鸿鸣邪刀再现!”

  我来了我来了。

  没想到吧,死的人是七青门隗宜。

  不过……写完之后感觉自己好像写了无用剧情。导致节奏有点不太对。

  迷惑。

  我今天是真的不在状态吗。

  我想想是删掉重来,还是就这么继续。

  现在思考好像也没什么用,毕竟我现在脑子都不在了。

  晚安了。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洛安之的[七五]桃花酒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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