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对着我的前方不远处,是墓室的门,也是曾经我妈妈幻化那栋小楼的客堂大门。
作为人住的房子时,那是两扇破败不堪的木板门。
现如今,显了原来的样子,那是两块漆水斑驳的石板门。
对于一座将军墓来说,这墓门是十分简陋了。门板单薄,门上朱色的涂料和墓志铭被时间侵蚀得模糊不清,两侧边缘不知是人为还是自然风化,遍布一道道裂口和窟窿,这让双门之间的缝隙显得特别大。
隔着这道缝隙,始终有风从外面吹进来,潮湿温热,带着泥土和野草的气味。
但从刚才开始,风就变得时断时续,并阴冷刺骨。
因为有道人影笔直站在门外。
透过缝隙,依稀可辨一片红。猩红的衣摆在夜色里像是风干的血,黑幽幽一团,伴着若隐若现一股股冰冷腐臭的风,那人影一会儿紧贴着门缝,一会儿又缓缓往后退开。
似乎想进来,却又迟疑着。
如此反复了约莫三五次,忽然脚步声一停。
片刻,在细细绕绕一阵骤然而起的婴啼声中,门板上最大的那枚窟窿中,忽现出一只猩红的瞳孔。
它直勾勾看着我,好像一早就知道我在墓穴中窥探着它。
然后,许是距离的接近,当又一阵哭声从门缝外飘进来时,那声音清晰得仿佛就近在我耳畔,一道道,悲戚得让我牙根发酸,又冰冷得能把人的心给冻凝起来:
“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啊……”
“你,有没有看到一个男人啊……”
话音未落,墓门砰然打开。
随着一大团腥风扑面而入,门口那道人影跟她的哭声一样,清清楚楚显现在了我的眼前。
这是我距离杜女士最近的一次。
这次她没将那婴尸举着,而是搂在怀里。
婴尸一边哭,一边用它干瘪的手指绕着她的长发。
又黑又亮的长发,好似她身上唯一有生命的东西。
这是个非常年轻而漂亮的女人。
但跟老姨形容的一样,虽然死后保存得相当完好,但再怎么完好也敌不过时间的侵蚀,肌肉和脂肪终究是少了很多的,所以几乎是脸皮贴着头骨,若不是那双闪烁在长长睫毛下的眼睛,远看过去,就跟冥公子一样,是个活骷髅。
那双深陷在眼眶内的眼睛,像浸泡在血里似的,红得可怕。
身上那套袄裙也是。
它们被夜色染成了酱红色,枯血般的颜色,包裹着女人苍白而枯瘦的身体。
她一动不动站在门口。
有那么一瞬,她似乎随着那股风将要一同飘进墓室,但脚尖却停留在门槛外一线的距离。
门槛附近的苔藓在她出现的瞬间,就变成了焦黑。
闪烁在上面的磷光像被那股风吹熄了似的。
她踮着足尖,同那些随风飘动的黑色苔藓一样,飘飘荡荡悬浮在墓门外。
两眼一眨不眨盯着我。确切地说,是透过我,看着站在我身后的冥公子。
她不进不退,任由怀里的婴尸突然剧烈挣扎并哇哇大哭,她那双赤红的眼睛始终盯着冥公子。
然后她抬高一只手兀自朝前一伸,用力往她面前那道空气上挠了起来。
狠狠地挠,仿佛空气里有什么东西在阻止她进来,她拼了命的想进来。
随着她这一番疯狂举动,她脚下嘶嘶作响,有气流随风暗动,令门前那片苔藓的黑色继续在蔓延。
但即将要蔓延到我脚下那一刻,忽然我身后也传来轰地一阵风响。
随后一团热风自我背后扑撒到我脚下,再沿着我脚下的地面一路往前,铺散开来。
紧跟着就见原本被风所扑灭的磷光,沙沙一阵轻响,再度从那些发黑了的苔藓上升腾起来。
这突变令杜女士动作一滞,嘴里发出模糊一阵尖叫。
随即飘动的身影倏地朝后一闪,退离到两步开外,她将手收回紧紧捂住自己的眼。
捂得密不透风,唯留一丝瞳孔的暗光,透过指缝,无比执着地再次往墓门里看了进来。
那瞬间我心头涌起强烈一股冲动,想随着她目光一道,回头看一眼。
看看那股热风源自什么。
我知道不是冥公子。虽然他在我身后,但亦是靠近我身侧,眼睛余光足以观察到他的举动。他由始至终没有任何动作。
所以那股热风,应该同刚才一瞬间夹杂在风声里那口石椁内所发出的声响,不无关联。
‘喀拉!’
仿佛是印证我的所想,石椁里再度发出了一道绽裂的声音。
这次声音巨大无比,好似里头那口木头棺材突然一分为二。
正当我为此下意识抬了下头,冥公子一步上前,闪电般出手按住了我的脖子。
与此同时,在轰隆隆一阵石与石之间沉缓的摩擦声过后,我身后传来悉悉索索一阵响。
似有什么东西从棺材里钻了出来。
这声音让我即便不被按着脖子,也不敢再贸然乱动。
棺材里能有什么东西钻出来?
以前我会说,大概是老鼠。现在么,呵……
答案就在我脚下。
就在棺材里的响动声过去后不久,我脚下慢慢出现了一道影子。哈啰小说网
它因我身后大片闪烁在苔藓上的磷光,而十分清晰。
伴着金属摩擦和轻微撞击的声音,它一步一步朝我缓缓走近。
那是个穿着甲胄的人。
甲胄并不厚重,勾勒着的线条颇为明显,足可判断出对方是个个子不高,甚至比较瘦小的女人。
但不知为什么,上身瘦得近乎干瘪,肚子却特别大。
这让她原本就有点跛的左脚,走起路来尤为吃力。
每迈出一步,整个身体都是倾斜的,僵硬且摇晃。
这姿态完全看不出她刚刚轻而易举推开了那块压在棺椁上的厚重石盖,因为先前目测,那么大一块石头的重量,可能连一头牛都未必拉得动。
但此刻,她一步一个停顿,像是倾尽全力般走到我身后。
随着她距离的接近,杜女士再次往墓门前飞扑了过来。
“疼啊!放我出去!”她边抱着婴尸往里扑,边这样尖叫。
那神情,飞蛾扑火似的。
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以这样的执着进入墓室。
为了冥公子?
不。从她一次次说的话来看,应该不是。
但不及多想,发愣不过短短瞬息,便见杜女士半个身子已进入墓室。
瞬间她身子附近那片苔藓再次失去了磷光,由此形成的黑暗几乎在同时就侵染了墓室的半边空间。
眼看再度将要弥漫到我脚下,突然我脚下那片影子往前轻轻一晃。
紧跟着便听咔擦一声脆响,杜女士刚靠近我的那张脸猛地往下一歪,因为她脖子毫无征兆间,被折成了两段。
目睹于此,一度我忘了怎么呼吸。
所有一切发生得太快,快得我两眼随着杜女士那刻摇晃着的头颅,一时不知该将视线往哪里摆。
直到胡乱扫在她脖子上,我才发觉,她脖子并非毫无征兆被折断的。
一只手的影子被磷光投在她脖子上,呈现着一种牢牢掐着她脖子的姿态。
纤细的手影来自我脚下那道纤细的人影。
如此娇小,却仅仅只是靠着影子的碰触,竟就那么轻而易举地折断了杜女士的脖子。
死人断了脖子,自然是不会死的。
所以尽管头颅被迫倒挂在脖子上,杜女士那双猩红的眼依旧圆睁着,目不转睛看着我身后的冥公子。
左手长长地往前伸出,使劲想往他面前探,她哭叫着:“疼啊……我好疼啊……”
却由始至终,冥公子始终无动于衷。
只一动不动按着我的脖子,令我始终无法看向身后,哪怕杜女士的哭声像埋了蛊一般诱使着我难以控制地想回头看。
所幸很快,这诱惑便骤然消失。
因为杜女士的哭声突然戛然而止。
不知受到了什么惊吓,她嘴巴用力张了张,猛地尖叫起来。
一边叫一边抱着怀里哭个不停的婴尸迅速往后退。
可是退得无比艰难,因为,就在她扭着脖子刚刚摆脱掉那只掐在她脖子上的手影的同时,我脚下那道人影巨大的肚子里,突然伸出两只手,一把抓住了杜女士怀中那具婴尸的手臂。
婴尸哭声就此变了调,甚至两只苍白的瞳孔急促翻动着,从里头涌出汩汩黑水,令它原本就单薄无比的身体,一下子像被抽了气般迅速缩成一团。
见状杜女士脸色骤变,迟疑片刻,她头一低,一口将婴尸那只被困的手臂给生生咬断。
随后并没有借着那一瞬间的自由往后退,而是将怀里的婴尸再次举了起来。
那婴尸虽仍不停在缩小,哭声却立时变得更加嘹亮且凄厉。
顷刻间如同一把把尖锐如刀,直刺得我耳膜刺痛,一度无法呼吸。
不由自主迅速抬手紧紧捂住了耳朵。
缓过一口气来的同时,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霍地抬头看向杜女士。
她高举着那个婴尸,两只猩红的眼再次目不转睛看着我身后。
我无法回头,所以无从判断,她此刻依旧是在看着冥公子,还是那个从棺材里走出来,仅仅用自己的影子就将她逼到几乎无从招架的女将军。
几秒钟后那婴尸就在杜女士双手间消失了。
连同杜女士的身影,也在这同时变得越来越淡。
只是婴啼声却并未就此消失,反而越发嘹亮。
这一声声的,直到刚才我才发现,那根本就不是悲切的发泄,而像是在传递某种讯号。
传递给谁的讯号?
没过多久,这答案便被天际划过的一道雪亮闪电,呈现在了我的眼前。
将军墓虽然简陋,但规模不算很小。
又因时间和环境发生变化的关系,它半截在土内,半截在土外,这特殊性令它当年完全不需要做出任何改动,就成为我妈妈用来幻化成住宅的最好工具。
所以此时对着那道开启的墓门,我可以一目了然看到墓外的一切情景。
自前半夜那场大雷雨后,天上的云原本散了很多,但此时此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一眼望去触目所及,满天之上竟黑压压堆叠着着数层几乎快要垂到天际线的乳口头状云。
我只在网络上见过这种云的图片。
它是很少见的一种自然现象,通常有它必伴随着大气候变化发生,譬如雷暴,譬如龙卷风。
可是我感觉不到那种气候的到来。
几小时前的大暴雨来临前,是能非常明显感觉到气候变化的。但这会儿,好像连刚刚还不停吹打进墓穴的风,也都感觉不到了,
四周除了闷热就是寂静,在婴尸那一声声冲破天际的嘹亮啼哭声中,静得连自然界的声音都似乎完全感觉不到。
但这寂静持续的时间并不久。
随着那婴尸最后一点哭声随同杜女士的身影一并消失,我看到正前方云层与地面的最低交汇处,一道骤然而显的闪电光下,出现了一道人影。
距离让我无从判断来者是谁。
但当电光亮起那一瞬,照亮的不仅是那人一身黑衫黑裤的轮廓,还有裤管下那双红得无比突兀的鞋。
一眼看到这双鞋,不由令我倒吸一口凉气。
遍体生寒之余,耳边嗡嗡的,似又响起老姨的话音:
‘按着老和尚的交代,给尸体穿上他活着时长穿的一身黑色长衫马褂,又再套上黑色的袜子。’
‘唯一不明白的是,一个大男人,却让给他穿上鲜红一双寿鞋……’
这个人,赫然是死去已有百年之久的恭亲王奕。
这位清朝王爷和杜女士一道,曾共同出现在老姨所说的那段往事里。
所以我不知道此时他们共同出现在这个地方,是巧合还是别有什么原因。
当时老姨说的那些话,除了比较重点的东西,我能记得非常清楚的并不多。但有一点印象十分深刻,就是这位清朝王爷死的方式十分惨,所以他煞气极重,连给他超度的高僧都受不住。
因此他可能是阎王井里除了冥公子之外,最可怕的那一个。
而更为可怕的一点是,他就在不久之前,跟冥公子一样脱离了阎王井的控制。
想到这里时,突然脑子出现片刻空白。
因为就在刚才,仅仅只是眨了下眼睛的瞬息,我发现,那原本离得十分遥远的男人,突然离这墓穴就只剩下几百米的距离。
登时后脑勺一阵发麻,在看清男人那张脸的同时,我几乎忘了冥公子就在我身后。
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但让我如此震惊的,却并非是这男人接近的速度,而是他那张脸。
长衫马褂之上,乌油油一大把厚重发辫之下,恭亲王奕的那张脸,怎么竟会是刘立清?!
最初以为自己看错,当揉了下眼再看时,他离我的距离已不足百米。
这会儿看得更是清清楚楚。
他不是刘立清,还能是谁。
只不知是摘了眼镜,还是衣着发型变了的缘故,这张瘦削苍白的脸,此时看起来,既是熟悉又是陌生。
不由自主再次揉了下眼睛。
这次刘立清没再往前靠近。
因为睁开眼的当口,我看见又一道闪电在半空闪了闪,然后,无声无息朝他头顶方向劈落下来。
任谁都无法直接承受这样一道巨大电流的撞击。
但刘立清承受住了。
自然,不是用他自己的身体去承受,而是在那道闪电落下的一刹,他不紧不慢从手里抖落出的一样物件。
那物件刚从他手掌中落下,他头顶那片急骤而下的闪电光,就被这东西给吸收了。
只留一圈火星绕着他身体一圈闪过,随后,哗啦啦一下抖了开来,散在空气中,瞬间将周围数米范围内所有冒出地面的植物全都给点燃。
由此一瞬,整个坟场仿佛变成了烈火烧灼的炼狱。
不仅如此,随着火势的蔓延,坟场里的墓穴一个个裂了开来。
紧跟着有东西从裂口内爬出。
速度之快,仿佛游走的迅雷,并在火焰的驱使下,它们如同世上最敏捷的野兽,齐刷刷朝着我面前这道墓门处飞扑了过来。
见状我没忍住一声惊叫。
那些从墓穴裂口里爬出来的,全都是死人。
很早以前,在火葬还未开始普及前所埋葬在此地的死人。
他们是残缺不全的,有些连完整的手脚都没有,却丝毫不影响到他们的速度。
就在我看得发愣那短短几秒钟内,它们已近在眼前,而我还在后知后觉想着冥公子乍然而起的那声‘退后!’,意味着什么。
直至反应过来,早已来不及。
就在冥公子等不及我的动作而飞身挡到我面前的刹那,我两眼一烫,随即,有股液体从里头猛地流了出来。
登时两只眼球疼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在把它们活活往外挖。
我匆匆想把它们用力捂住,但眼前已是一黑。
彻底失去视觉之前,我看到冥公子转身一把制止了我慌乱的手,并按住了我的太阳穴。
另一只手则迅速抬起,往我身后方向轻轻一展:“将军,借戟一用。”
话音刚落,猛然间雷声隆隆。
与此同时,四周传来的咆哮声如同天崩地裂。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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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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