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奶奶和田三红早早起床准备早饭,就连赵志军也亲自下厨给他烙了一张饼。
行李提前几天就收拾好了,两只大皮箱,三只行李袋,衣服没装多少,主要是吃的,他自己带的,给父母的,给赵志荣兄妹的。
对于顾立春的离开,一家人是既高兴又难过,田三红和二奶奶还偷偷抹眼泪,弟弟妹妹们这几天兴致也不高。只有明宝毫无察觉,甚至还特别高兴,因为她发现哥哥这几天待她特别好,总喜欢带她玩。
吃早饭时,顾立春见大家情绪低落,忙安抚道:“你们都别这样,我又不是不回来了。7月就放暑假了,我肯定会回来。”
田三红强颜笑道:“我们都高兴着呢,没事。你别挂念家里,好好读书,缺什么了写信告诉家里,我给你寄。”
顾立春点头答应。
赵志军在旁边说道:“家里一切有我,不用担心。每月的工资,我代你领了,给你寄过去。学习也要适可而止,别累着了。”
接着是二奶奶的嘱咐。顾立春除了点头说好,没有别的话。
刚吃过早饭,赵高、吴胖、孙厚玉等人便来了。
孙厚玉说道:“顾哥,我们本来还说给你办个欢送会,你咋这么早就走?”
赵高也说:“不是说3月份才开学吗?”
顾立春解释道:“是三月开学,可我得提前过去安顿一下。欢送会就算了,又不是不回来了。暑假咱们再聚,到时咱们去搞野营和烧烤。”
要搁了平常,大家肯定会欢呼雀跃,此时离别在即,谁也高兴不起来。就连吴胖也是兴致缺缺。
大家帮着顾立春把行李放上车,步行送他到农场大门口,赵志军只好开着空车去南门口等着。
路上,赵高愁眉苦脸地说道:“顾哥,你这一走,我这心里都没着落。你说我以后遇到事跟谁商量啊?”
顾立春说:“你以后遇到事首先要自己多动脑子,想办法,拿不定主意就问问梁科和白大姐,对了,还有小孙呢,你们互相帮助。”
孙厚玉道:“顾哥,以后你要经常打电话回来,安顿好以后把家里或是宿舍的电话告诉我们。”
顾立春点头答应:“行,我安顿好以后就给你们写信。”
他们边走边说话,结果人越攒越多,猪场的职工,还有没离开的知青们也都加入送行的大军,浩浩荡荡一大群人簇拥着顾立春朝南门走去。
农场里考上大学的知青,接到录取通知书的已走了一大批,像陈洁张盼他们已经回家去了。
剩下的是没考上的,或者是考到本市和本县,打算过几天直接去报到的。那些落榜的知青们神色寥落,郁郁寡欢。
顾立春安慰他们道:“你们不要失去信心,今年是恢复高考的第一年,学校少,考生多。听说全国考生有570万,才录取了27万,录取率不到5,可以说是史上最难。你们继续努力,今年再战。而且我还还有一个猜想,说不定有些学校和专业会补录一批考生,你们没事多跑跑教育局,注意关注一下最新消息。”
大家听说还有补录,有些人重新燃起了希望,激动地问道:“顾哥,你说的是真的吗?”
顾立春道:“目前还没有确切消息,这只是我的猜测。”
经过这几年的相处,他们都明白,顾立春每次说的话真不是随便说说,他们这次也是毫不怀疑。
大家边说边走,很快就到了农场南门,赵志军正开着车门跟陆大爷闲聊。两人一看到这浩浩荡荡的人群,不由得咂舌。
陆大爷面带骄傲:“咱家立春,就是受欢迎,你瞧瞧这场面。”
赵志军道:“是挺有排场的。”
顾立春笑着跟大家挥手告别:“回去吧,咱们暑假再聚。”
大家依依不舍地挥手致意。
等到顾立春坐进车里离开,他们才慢慢走回去。
……
下午4点钟,汽车到达东州汽车站。
他一下车,就看到父亲和葛珲。
“爸,葛珲,你们来得够准时啊。”
葛珲笑道:“我们早来了,这破车今天挺好,没晚点。”
葛珲骑了辆三轮车来,他把行李装进车厢,让两人坐在三轮车两边。
顾立春说:“你带着行李就行了,我坐车坐得难受,走路舒展舒展身体。”
“行,你们慢慢走。”
葛珲好长时间没见着顾立春,心里攒了很多话要说,无奈,孟安城跟顾立春聊个没完,他压根没机会插话。
葛珲终于忍不住说道:“孟叔,一会儿立春跟你回家,你们有的是时间说话,我跟他好久没见了,有话要说。”
孟安城只好说:“行行,你们先聊。”
葛珲抢到了说话的机会,得意地一笑,他先跟顾立春报喜:“立春,我去年转正了,现在是牛奶场的正式员工,还当了个小头头。”
顾立春夸赞道:“你挺厉害啊。”
葛珲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在你面前说什么厉害不厉害的,我真佩服你,你随便一考就能考上东大,我还听说你的志愿都报低了。”
顾立春道:“我哪里是随便一考,我复习功课都累瘦了,过年才补回来。”
孟安城接过话道:“你确实太瘦了,咱家这种长相,要稍胖些才好看,那叫丰神俊朗。没事,回家后,我好好给你补补,补上半年,你就能有我年轻时的风采了。”
顾立春:“……”
他们家现在已经搬回学校居住,葛珲骑着三轮车把行李直接拉进东大。
到了河东大学校门口,顾立春看着面前有些破败的大门,不禁有些恍惚,东大跟后世大不一样啊。等进了校门一看,好吧,古色古香,挺有韵味,就是太破了。
楼房破,平房很多,学校的路也不平整。
孟安城注意到顾立春惊讶失望的神色,不由得叹息一声,解释道:“运动中,东大被肢解了。到现在为止,学校教室和学生宿舍还被很多教职工和某些机关单位占着,学校正在协商让他们归还房子。你们新生的住宿条件很紧张,8到10个人一间。不过,你就不用住宿了,住家里,房间都给你收拾出来了。”
顾立春道:“行,正好给其他同学腾个床位。”
他们一进学校,路上遇到其他教职工,大家无不停下来围观父子两人。
“老孟,这就是你……儿子?”
孟安城笑着招呼:“对,就是我儿子,怎么样,是不是有我年轻时的风采?”
“实事求是地讲,你儿子比你还帅。”
顾立春一看这人如此实诚,赶紧多看了一眼,孟安城也上前给两人介绍:“这位是老何,何老师。”
顾立春赶紧叫何老师。
路上遇到熟人,孟安城都一一跟顾立春介绍:“这位是王老师,这位是马老师……”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介绍。顾立春还没到家,学校里已经传遍了,孟安城的儿子回来了,人家亲自考上了东大。
大家对他的事迹早有耳闻,如今亲眼一看,发现那是闻名不如见面。这孩子年纪不大,但性格沉稳,应对从容。
到了家里,于天蓝和孟青扬正在准备晚饭。一听到门响,孟青扬赶紧跑出来迎接。
几年没见,孟青扬已经变成了一个高挑矫健的少女,她脆声叫道:“哥,你终于回来了。”
顾立春笑道:“青扬长高了。”
于天蓝激动地拉着顾立春的手,说道:“可把你给盼来了,过来洗洗脸,咱们先吃饭。”
说着话她也招呼葛珲吃饭,葛珲也没客气。
顾立春打量了一眼新家,这就是一座挺普通的院落,四间正房,两间厢房,院子不算大,但挺方正敞亮,中间还有个葡萄架,门前有几丛翠竹。
客厅里摆设挺简单,两张方桌,几把椅子,四壁都是书架,上面摆满各种书籍。
大家入座吃饭,孟安城打开一瓶酒,给四个大人满上,孟青扬是个未成年,只能以汤代酒。
五只杯子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响声。
每个人都很高兴,脸上洋溢着笑容。
孟安城今天是妙语连珠,顾立春又特别会接话,父子两人你来我往的,跟说相声似的,逗得大家笑个不停。于天蓝适应性挺好,只是抿嘴微笑。但葛珲和孟青扬见的世面少,哪里经得住这么逗,两人笑得忍不住捂着肚子。
最后孟安城说道:“算了,别把这俩孩子逗坏了,咱说点正经的。”
顾立春道:“我其实是个正经人。”
大家又忍不住笑。
顾立春就说了他们考试时发生的事,讲他跟农场那些家属们如何斗智斗勇。
孟青扬挺关心这些女知青,问道:“哥,那最后她们都考上了吗?”
顾立春道:“只考上了三个。”
孟安城却说:“考上三个也非常不错了。”
顾立春说:“是啊,她们挺厉害的。”
等他说到进考场时的情况,特别是讲到那个要想与他互相帮助的方景时,大家再次破功。
葛珲因为笑得太多,一下子岔了气,一直不停地打嗝。
顾立春正色道:“我说小珲,你老打鸣干什么?你的工作时间应该是早上。”
葛珲:“哈哈,圪喽”
他越打嗝大家笑得越厉害,于天蓝实在看不下去,赶紧给葛珲倒水,让他不停地喝水止嗝。
葛珲灌了两大杯水,嗝也没止住,临走时还在不停打。
“三叔,三婶,我回去了,圪喽”
于天蓝忍着笑说:“你回去吧,路上再试试深呼吸,把嗝止住。”
顾立春道:“不好意思啊,今天把你变成名副其实的嗝珲了。”
葛珲对他翻了个白眼,用手指指顾立春,意思是你给我等着,他骑上三轮车离开了。
葛珲走后,于天葛嗔怪道:“你们爷俩悠着点吧,你瞧瞧把人给弄得一路打着嗝出门。”
孟安城说:“没事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打饱嗝呢,让客人打着饱嗝出门,别人都说咱家招待得好。”
于天蓝无奈地摇头,不理会这个老头子。
吃完饭,四个人一齐动手收拾桌椅碗筷,收拾停当,于天蓝给顾立春端来一盆热水让他泡泡脚回房睡觉。
顾立春的房间是四间房子最宽敞的,四个实木书架靠墙摆放,架子上的书摆放得整整齐齐,有新有旧,四个书架四个类别:历史史、文学类、农学类、哲学类。
哲学类书架上只摆了几十本,显然是没凑齐。靠窗摆着一张原木色的又宽又长的写字台。床也挺宽敞,大约一米五宽。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垫子。
于天蓝说道:“房间摆设你要是不满意,咱就重新归置归置。”
顾立春说道:“我很满意,谢谢妈。”
于天蓝笑着说道:“你还跟我客气,行啦,你坐了一天车,早点休息,别跟你爸聊天了,他话痨。可赶紧开学吧,让他跟学生聊去。”
顾立春哎了一声。
于天蓝轻轻带上门离开了。
顾立春脱掉衣裳,扑到新床上,床单被子都是新的,闻上去还有阳光的味道,应该是刚晒过。
他确实有些累了,躺在床上没多久就睡着了。
次日清晨,顾立春起床时,已经是日上三竿。家里没人,桌上用纱笼扣着饭菜,桌上还用碗压着一张纸条:记得吃早饭,我和你爸去上班了。
顾立春坐下来慢慢地吃着饭,屋里院里都很安静,没有一点声音。吃完饭,收拾完碗筷,他背上挎包出门溜达。
他四处闲逛,文史楼,图书馆,宿舍楼都看了一遍,总体印象就是绿化极好,处处可见参天的古树。房子也真破,但破旧中又带着一丝古韵,仔细看又有点意思。
在农场干了几年,让他养成了新的职业病,看到不满意的地方就想着搞建设和改进。
“这条路该修了,这片法国梧桐林挺不错,以后可以来看书,那片白杨林也不行,还差点休息的地方,图书馆太破了,该重建了,宿舍楼也得盖几栋新的,食堂也不行,太小。”
现在还没正式开学,但学校里有一部分工农兵大学生。老师和工作人员都在忙着,老师忙着备课,工作人员忙着打扫宿舍以及新生接待工作做准备。
顾立春转悠累了,回家自己做饭,等到父母下班回来,正好一起吃饭。
饭桌上,三人一边吃饭,一边拉家常。
孟安城问道:“你上午出去逛了?”
顾立春道:“我没看见你啊。”
孟安城说:“我也没看见你,别人看见你了。”因为他长得跟孟安城和于天蓝太像了,哪怕是不认识的人,一眼也能认出他。
顾立春故作惊恐地说道:“爸妈,我这样引人注目可不是好事,以后我干点什么,你们就立刻知道了,那我还怎么干坏事?”
孟安城安慰道:“现在新生还没到呢,人少,等到大家一来,满校园都是人,大家就不会单单注意你了。”顾立春一想也是。
从20号开始,新生陆续前来报到,顾立春还帮着做了几天招待工作。
他们这一届学生年龄差距极大,最大的34岁,已婚,家有5个孩子。最小的十七岁,今年的应届生。看档案,各行各业都有。还有夫妻同学、叔侄同学、师生同学,各种稀奇古怪的现象都有。
这届新生中,中文系人多,一共80多人,分两个班。至于顾立春所在的哲学系,人数很可怜,只有28个人。因为学校宿舍不够,新生分为住校生和走读生。
3月6号,东大正式开学。顾立春的大学生活也随之开始。
相比较其他同学,顾立春的大学生活过得十分舒服,毕竟他有自己的房间,他还是带薪上学,每月拿着140块的高新。
其他同学苦兮兮地拿着十几块的助学金,住着条件简陋又拥挤的宿舍,吃着粗茶淡饭。不过对于这些同学来说,能够来上大学他们已经非常幸福了,他们十分珍惜这来之不易的机会,根本没人在乎条件是否艰苦,顾立春也很少听人抱怨过。
大家每天都争分夺秒地学习,一个个贪婪地吸收着知识。因为大家都忙着学习,很少有人生幺蛾子,即便有极个别人想兴风作浪,也很快就偃旗息鼓,因为大家太忙,根本没时间理会。
顾立春十分喜欢这种氛围,渐渐地,他变得十分安静和低调。每天按时上课,大量阅读,回到家里,跟父亲讨论的也是书和学问。星期天跟着同学们去逛逛附近的景点,爬个山,或者逛逛书店,遇到新书买几本。
顾立春很快又成为同学中的焦点,这次不是因为他会怼人,而是因为他有钱,书多。别人买书是一本一本地买,他是一捆一捆地买。看到好书还多买两本,送给父亲一本,放在班里一本,供同学们传阅。有幸去过他家的人,无不羡慕他那满屋的书。
真正让顾立春名声大噪的还是他的文章,他现在清闲下来,哲学系的课相对轻松,他又拾起了写作这个爱好。以前他只能写些政治框架内的文章,没有一丁点文学价值。现在时代风气在慢慢开放,禁锢虽然还有,但到少不会有生命危险。
顾立春便开始放飞一小部自我,写了几篇小说投到刚复刊不久的河东文学、东湖、碧野等文学杂志上,他投稿时用的笔名是孟卓群,父母尊重他的意见没让他改名,但他觉得这个名字挺好听的,不用可惜,于是就拿来当笔名。
顾立春没料到自己竟然一投即中,三篇小说同时出现在杂志上。最先发现的还不是他自己,而是孟安城中文系的同事。
那天,何老师拿着三本杂志笑容满面地走进办公室,大声道:“老孟,你又换笔名了?同时刊登了三篇文章,是不是得请客?”
大家一听这个消息,立即围拢上来。
孟安城一脸困惑地接过杂志,迅速浏览一遍,出声赞道:“河东文学上这篇最好,文风犀利幽默,寓意深刻,这个作者很有想法。咦,这名字怎么看着那么眼熟?”
何老师反问道:“老孟,你真的不是你的笔名?”
孟安城摇头:“真不是,这名字是我儿子的。”
“你儿子?”
众人是一脸惊讶。
课间休息时,孟安城叫过顾立春问个究竟。
顾立春波澜不惊地说道:“哦,我是用这个笔名投过稿,编辑还没给我回复呢。”
孟安城道:“你小子还挺稳。”
没过两天,样刊和稿费就寄来了。这个时期的稿费一般是千字2块到7块,顾立春是新人,所以按最低价,三篇小说共计3万字,一共60块钱。这消息一出,整个中文系都沸腾了。他们可是中文系的,东大的王牌专业,结果让一个哲学系的抢先发表文章,实在是不太体面。于是,中文系的同学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哲学系的同学则是用力鼓励顾立春:“顾同学,你再接再厉,多中几篇,气气隔壁中文系的。”
顾立春笑道:“气他们干嘛?大家各努力各的。”
顾立春的三篇小说激发出了同学们的创作热情,掀起了投稿的热潮,之后,同学们还办起了诗社和文学社团,也有了社团期刊,像中文系自办的社团杂志原野、诗刊月光。
这天,下课后,顾立春被一个拦住,这人大约三十岁左右,生得相貌堂堂,笑容可掬。
“顾同学,我叫顾庆山,咱俩是本家。我是原野杂志的编辑,想跟你约个稿。”
顾立春愣愣地盯着顾庆山看了一会儿,事情不会那么巧吧?他的爷爷就叫顾庆山,好像也毕业于东大,眼前这个人,名字跟他爷爷一样,年纪大体符合,长相依稀有些熟悉。所以,他跟穿越前的爷爷成了同学?
他不动声色地试探道:“你叫顾庆山,来自河西省西阳县南湖村?”
顾庆山目光闪烁一下,笑道:“顾同学,原来你也知道我?我家不在西阳县,在东乡市,我在西阳县插过队。”
顾立春面无表情地问道:“你在插队时娶妻生子了吧?你是不是有一个儿子叫顾兴华?”
顾庆山的表情立即变了,他警惕地问道:“顾同学,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些的?你是不是认错人了?我根本没有娶妻生子,也没有儿子。”
顾庆山说完,拂袖离去。
顾立春盯着顾庆山的背影,他基本上已经确定了此人就是他前世的爷爷。他没有激动,也没有一点想认亲的意思。这个爷爷是个渣爷,他考上大学后就抛弃了奶奶和父亲。听人说,奶奶当时还怀着身孕,后来奶奶大着肚子,领着他父亲顾兴华来找爷爷,爷爷出口羞辱奶奶,奶奶受到打击回去后小产,之后便精神失常。顾立春只见过奶奶两面,一次是在精神病院的病房里,一次在她的丧礼上。
顾立春走进杨树林里,慢慢走着,一边走一边沉思。爷爷奶奶的事发生哪一年?很多事情他只是东听一句,西听一句,具体的细节并不清楚,经过推理再加上回忆辅助,他猜测奶奶应该会在今年来找顾庆山。现在是5月份,马上就麦收,麦收期间奶奶应该不会出门,她应该会在麦收之后来。他默默记下这个时间点。
之后,顾庆山再也没找到顾立春,顾立春也没有理会对方。
同学中有不少人来自乡下,不少男同学拖家带口,是家里的主要劳动力,他们一来上学,家里的重担就全放在了妻子身上。这些人到麦收前就试着向学校请假,说要回去收麦子。请假的不是一个两个,学校在考量权衡之后,采取了人性化措施,给了那些要收麦子的同学十天假,回来后再由老师补课。
中文系有三分之一的同学请了假,哲学系的也有几个人请了假。
顾立春特地当着全班同学的面找到顾庆山,随口问道:“顾庆山,你老婆怀着孕,你儿子才10岁,你不回家收麦子?”
顾立春这话一出,大家是一脸震惊,有个女同学急声问道:“顾庆山,你不是说你没有结婚吗?怎么儿子都出来了?”
顾庆山瞪了顾立春一眼,连忙解释:“我真的没有结婚,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去看看我的户口本和身份证,我上面还是单身啊。
顾立春慢悠悠地说道:“在乡下很多地方,有人都不扯结婚证,办一桌酒,通知一下乡亲就算是结婚了。”
在场的同学有乡下来的,也有插过队的,自然知道顾立春说的是实情。
他们用怀疑的目光打量着顾庆山,顾庆山坚决否认,他将矛头指向顾立春:“顾同学,你不要仗势欺人。我不知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你这样污蔑我。”
顾立春冷笑道:“顾庆山同学,你从来没得罪过我,我也没有仗势欺人,我跟大家相处这么久,他们都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一向是个好脾气的,但是你的做法踩到我的底线,你抛妻弃子,还隐瞒已婚已育的事实,妄图欺骗女同学的感情。”
顾立春说完这番话转身离开了。
他抛出了这个消息,顾庆山基本不可能骗婚成功了。前世的顾庆山真的成功了,娶了一个来自东州的女同学,那个女同学一直不知道顾庆山在乡下已婚有子,直到很多年后,顾兴会的生意做大了,有能力报复他们一家时,才真相大白。
顾立春跟看门的保安打了个招呼,说如果最近有一个女人带着孩子来找顾庆山就通知他。
他原本以为奶奶和父亲会在麦收以后才来找人,他没料到,两人竟然提前来了。来的原因很简单,奶奶怀着孕,顾兴华又小,家里没有劳动力,奶奶托人写信问该怎么办?顾庆山没回信,她只能带着儿子来找人。HttpS://WWW.hLχS㈨.CōΜ/
顾立春接到通知,来到大门口,没有见到奶奶,却看到一脸惶恐的小男孩顾兴华,顾立春看着小小的顾兴华,有一种荒诞感。
他问道:“你妈呢?”
顾兴华看着顾立春,怯怯地说道:“我妈病了,在、在招待所。我来找我爸。”
顾立春拉着顾兴华就往学校走去:“走,我带你去找你爸。”
顾立春就那么拉着顾兴华进了中文系的班级,当着大伙的面大声喊道:“顾庆山,你儿子来找你了。”
闹哄哄的班里,瞬间静了下来。
顾立春并没有留下来围观,而是施施然回了自己班级教室。
两个小时后,顾庆山所在的二班班长袁建生做为班里同学代表来找顾立春谈话。
他们已经确定顾庆山已婚已育的事实,他再抵赖也没用。可是两人没领结婚证,顾庆山甚至都不用离婚,直接一走了之。大家只能用道德谴责他,但光谴责没用,他们打算逼着顾庆山拿出点钱,补偿补偿这对母子,可是顾庆山说他没钱。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就来向顾立春讨个主意。
顾立春见袁建生挺有正义感,也愿意揽事儿,就对他说道:“这事,我有一个主意:我拿出300块给顾兴华母子,这300块算是顾庆山借我的,他得打借条,等他毕业参加工作后再还。另外,再让顾庆山从每月的助学金里拿出10块寄回去。这事由你们来监督。”
袁建生想了想,说道:“那这样,手里也有些钱,我也出100,凑400给顾兴华他妈,这女人也够可怜的,还怀着孕呢,顾庆山不是个人。”
顾兴华母子最终拿到了400块钱的补偿款,以及每月10块钱的抚养费,因为大家顾立春的干预和大家的监督,顾庆山也没敢去羞辱病中的老婆。
顾兴华母子临行前前来向袁建生和顾立春道谢,顾立春只对这个憔悴而年轻的奶奶,说了句:“好好保重,别为了一个狗男人糟蹋自己。”
他也不知道对方有没有听进去,但他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接下来是一件最重要的事,对他来说。
顾立春和气地对顾兴华说道:“兴华,你要回去了,我给你说几句话。”
顾兴华对顾立春有一种既崇拜又敬畏的感情,他像小鸡啄米似地点头:“顾大哥,你说,我听着。”
顾立春制止道:“不要叫我大哥。好了,接下来的话很重要,你要认真听。”
顾立春蹲下来,看着顾兴华的眼睛说道:“我曾经学过算命和相面,觉得挺好的。我给你算了一卦,卦相显示,你以后的事业会非常成功,你一定会成为有钱人。但有一点,你长大后千万不要娶姓叶的女人,更不要和她生孩子。否则你会破产,会比现在还穷困潦倒。”
“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顾兴华听得似懂非懂,但听到比现在还穷时,他的脸上露出了恐惧的神色。
顾立春面色凝重地说道:“你一定要记住我今天的话,以后你就懂了。”
顾立春说完脚步匆匆地离开,没有回头看顾兴华一眼。
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因为顾兴华后来很迷信,他相信这些,只有这样说才能让他记住。
而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不要让顾兴华和他的母亲叶英结婚,如果他们不结婚,那么14年后的1992年,他就不会降临在这个世上。
他曾经在网上看到一个贴子,有人问如果你回到你出生前,你会做什么?
顾立春当时的回答是:“一定要制止父母结婚,绝对不能让我们生下我。”
现在,他做到了。
顾兴华有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后来,他自己也成为了一个不负责任的父亲,这是一个可怕的轮回。现在他亲手结束了这个轮回。
顾立春本该兴奋,甚至欢呼,可是他没有,他只是在白杨林里一直静静地坐着,坐到天黑才默默走回家。
解决完顾兴华的事,顾立春再也没有理会过顾庆山。
他安静地过自己的日子,大量阅读,投稿,收稿费,给熟人和朋友回信,按时吃饭睡觉。一切仍跟从前没什么两样。
可是孟安城还是发现了他的异常,他试图询问,每次都被顾立春用话岔开,他不是不想说,而是实在没法说。
这天晚上,顾立春看完书,正要睡觉时,孟安城推门而入。
他轻轻关上门,看着顾立春的眼睛问道:“爸爸陪你聊会天行吗?”
顾立春笑道:“你都进来了,我能说不行吗?”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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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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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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