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德汗都要下来了,暗恨自己怎么就没有事先替皇后准备好礼物,“或许两地的风俗不大相同,京中过节的时候无论夫妻、父母、君臣、旧友,都会相互赠礼,共贺佳节。”
“圣上也为娘娘准备了东西。”他试图提醒着温嘉姝:“难道娘娘不想送圣上些什么?”
温嘉姝“哦”了一声,随他穿过游廊往芳林殿去,完全没有焦急的意思:“总管,那除了我以外,圣上都给谁送东西了?”
“今晨议事的时候,圣上赐了两柄团扇给两位宰执,取清风入袖之意,又赐了一枝凤凰牡丹步摇给长公主庆寿,除此之外,也就是按照节礼,赐每位朝臣角黍五只。”
“她是凤凰牡丹,那陛下眼里我成什么了?”凤凰和牡丹是宫中尊贵女子的纹饰图案,但并不是只有皇后和太后才能使用,即使温嘉姝知道这一点,还是稍有些不舒坦。
一想到咸安长公主非常可能要戴着那枝步摇在宴会上彰显自己的尊荣,她就更不舒服了。
敏德现在体会到了什么是皇后不急太监急,长公主用少许凤凰和牡丹的图案都是宫中规制允许的,只是花钗上的树与钿数不允许超过本该有的规制,没想到会招了温嘉姝不高兴。
“娘娘,只不过是一枝步摇而已,圣上应该没想许多。”敏德回忆了圣上挑首饰时的头痛,对温嘉姝说起:“圣上也不知道长公主喜欢什么款式的首饰,随便让女官挑的。”
当然这事儿也怪不到那个倒霉的司饰头上,给皇帝的妹妹选礼物,自然要挑些华丽贵重的,否则长公主不喜欢,回头同皇帝抱怨一下,她一个区区六品女官,照样要受罚。
温嘉姝哼了一声,也不同敏德理论,让宫人启了殿门,敏德仍抱着些希望,“娘娘,要不要奴婢现在去给您寻一件什么东西,好歹让圣上高兴一下。”
“圣上高兴与否,和我有什么关系?”温嘉姝温和地看向敏德,从荷包里拿了一条精心编制成的五彩丝送他:“总管,我刚才和你说笑呢,你不用担心我。”
敏德受宠若惊,才知自己是杞人忧天,连忙把温嘉姝赠给他的五彩丝线系在了腕上,皇后都能想起给他丝线,哪能不给圣上送?
温嘉姝让殿里头服侍的内侍引路,一路到圣上休息的中殿,皇帝已经换好了衣履,还未戴冠,见她来后,便让正在给他束发的女官退下,把纱帽递给了她。
“臣女还没有过门,圣上就知道要使唤人伺候了。”本来就已经到了最后一步,也不费什么事,温嘉姝三挽两倒,给圣上束发戴冠一气呵成,末了手放在他的肩上,静静端视着皇帝在铜镜中的面容。
“阿姝在想什么?”圣上抚上她纤长的手指,侧头笑道:“你梳头的手艺倒强,以前学过吗?”
“和我阿娘学的,之前也拿我阿耶练过手。我阿娘说以后到了婆家,我侍候舅姑的时候如果能学着给婆母和夫君梳发,也能多讨喜些。”温嘉姝把手抽了出来,坐在了一边的罗汉床上。
“胡闹,”圣上稍有些羡慕温晟道从前的日子,却又不赞同她给父亲梳头的做法:“你不拿你阿娘试一试,却来叨扰温司空?”
坐具的小几上摆放了数枚金色的桃子,她瞥了一眼,对圣上说道:“女子的头发金贵,当然不能让我一个生手上去乱试。圣上没娶过妻,当然不明白。”
皇帝想要坐在她身侧,却又招了人的嫌,“好大的一张床,又不是坐不下。外头的天气这样热,圣上也正经些,你坐案几那头,咱们正经说话不好么?”
“阿姝,殿里头放了冰的,哪里有你说的这样热?”圣上照着她的话坐了过去,心里却惦记着她曾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柔软乖顺:“你从前可不是这样的,在翠微殿里的时候你坐在我怀里和我说话,你走以后,我还常常梦见那样的场景。”
她心里微有些触动,但并不想这样快如他的愿:“那圣上今夜再做一场梦就是了。”
“阿姝,”他握住她搭在案几上的手,低声请求:“那你不能让我做一场白日梦吗?”
温嘉姝随口扯了个谎:“那可不成,我今日身上不干净,若是污了圣上御衣,那就是我的罪过了。”
“你平常不是月末才会来么,怎么这个月还没走?”圣上惊诧万分,转而扣住了她的手腕,试着探她的脉:“你来几日了?”
温嘉姝听了这话,只比他更震惊十倍:“道长,你为什么知道我每月的日子!”
她只是随口编了个借口,哪想到道长居然连她小日子什么时候来都清楚!
圣上约莫懂一点医术,温嘉姝的脉息平稳,面色红润,看不出有什么内病,他讪讪收回了手。
他时不时会问问温嘉姝做什么,那些被派去照料她的宫人有时候为了凑一凑字数,便把温娘子来事那几日的不适也写了呈给皇帝。
“这又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情,朕知道这些有何不可?”
圣上脸上升起些可疑的红,咳了一声道:“我让人去传太医过来,让他们给你看看,趁着封后大典之前把身子调理好了,可别落下些什么毛病,老了就更难治了。”
温嘉姝现在的气还没有消,不想领他这份情:“原来道长是怕娶了个病秧子进门。”
“阿姝你想到哪里去了?你日子没个定数,以后总有自讨苦吃的时候。”圣上让人进来把冰裁撤了一些,才继续同她道:“远的那些妇人病不说,若你那事不好,咱们明年如果想要一个小娃娃,恐怕也会有些难。”
“明年?”温嘉姝有些愣住:“道长,我们婚都没有成,你怎么都想到孩子上头去了?”
皇帝不觉得有些什么:“阿姝,我也是将近而立的人了,想立东宫也没什么不妥。”
他面上赧然:“我自从生了立你做皇后的念头,便时常会想到日后的事情,有一次朕和朝臣们议完事,随手还拟了几个名字。”
除此之外,他还担心东宫许久没有人住,会有些潮气,准备在立太子之前拨一笔银钱,让工部修缮东宫内外。
“道长还说时常夜里梦见我,”温嘉姝瞧见他面上的古怪,“我看道长梦见的不是抱着我,倒像是……夜里头的事情。”
“那又怎样?”圣上定定地瞧向她,“阿姝这样美,我也免不了生出坏心思。”
温嘉姝忍着自己忽视他目光里的柔情:“那万一我生不出来呢,圣上岂不是白起了这几个名字?”
“你又胡思乱想了,我们两个又无病无痛的,怎么可能没有孩子?”圣上捏了一下她的手,扬声让敏德进来,却被温嘉姝扯住了袖子。
“道长,别麻烦总管了。”她稍微靠近了些:“我日子早过去了,刚刚同你置闲气而已。”
“阿姝……”她这样满口谎话,欺君罔上,令圣上喉头堵了一口气,对上全然不知错在何处的她,又发不出来,只能化作一声叹息:“那你现在要坐过来吗?”
她的怒气,坏的时候可以连着几天,有的时候却又被人看了一眼,就轻易地土崩瓦解,她乖乖坐到道长的怀里,虽然心里没那么不悦了,但还是想逗引着他生气。
敏德听了圣上的吩咐,以为是这两个祖宗又闹了脾气,提心吊胆地到了屏风之外,又见纱屏之内,两人重叠在一起,又如往常亲密,皇帝见他进来也没有松手的意思,只是叫了一声去,他又退到了殿门外头,舒了一口长气。
“阿姝,今日过节,我想送你几样东西。”圣上拿起了盘子上的刀,轻易劈开了一个金桃,递给了温嘉姝:“今天我见了于阗国的国王,他们今年进贡了玉带和金桃,说这种桃子是由大师日夜加持诵咒,才能长成现在这个样子,不单是品相异于我朝之物,其中滋味也妙上许多。”
皇帝笑道:“听他们说这是国内供神仙用的东西,今日朕也算是借花献佛,拿它来奉给阿姝。”
“君子可欺之以方,这个国王是在哄骗道长吧,哪有果农种树还请大师念经的?要是真这样管用,他们干脆打仗也派大师去不就成了?”温嘉姝小小地咬了一口,绵软的果肉入口即化,汁液甜蜜,远胜从前吃过的桃子十倍:“不过虽然吹得天花乱坠,这桃子确实是好吃得紧。”
“他们这样说也是为了讨我的欢心,至于其中真伪,倒也不必深究。”于阗不过小国,国力还不如天.朝一个州郡的实力强悍,依附皇帝存活,当然要说些好话来恭维皇帝,拿着供神的圣物让贵人品尝,本身就是为了显出对皇帝的臣服。
“我已经送了金桃给阿姝,那阿姝要送什么给我呢?”圣上期待地瞧着她:“我听说阿姝近日常习女红,不知道要送些什么给我?”
温嘉姝作难了片刻,从荷包里拿出了一条五彩丝:“道长,你瞧这个成不成?”
圣上怔了片刻,才消散了面上的阴沉风雨,含笑对她道:“阿姝编的很是精致,你给我亲手系上好不好?”
温嘉姝看他自己生了闷气,心里暗自窃笑,欢喜地给他系在腕上:“道长可真有眼光,刚刚总管也是这样说的呢!”
“阿姝来前把这丝线给敏德看过了?”圣上瞧着她道:“你送我什么,他当然都能夸出花来。”
“那倒不是,”温嘉姝专心致志地给他系丝线:“我刚刚给了总管一条,总管立马就系到了腕上,还夸我心灵手巧。”
“阿姝,你坐过去罢。”圣上神色淡漠,“朕有些热了。”
“这会子知道让我隔着坐了,”温嘉姝没有什么异议,顺从地坐回了案几对面,给他摇着团扇:“我刚刚就嫌热,你还不听。”
“好阿姝,”他强忍着怒意,和颜悦色道:“这些丝线,你还送过旁人吗?”
敏德毕竟是他身边亲近的人,阿姝爱屋及乌,送敏德一根也是理所应当的。
“嗯……有好多呢,之前无聊时编的太多,现在都有些忘了。”温嘉姝故意思考了一阵,看着道长的面色一寸一寸沉下去,心里头觉得好笑:“不过我之前还给钰郎和几位小公子绣过几个红肚.兜,道长你不知道,今天送过去的时候,那些娘子都要把我夸到天上去了!”
“那些人是怎么夸奖阿姝的?”圣上深吸了一口气,“也说与朕听听。”
“她们说我的针脚密,还说我绣的蟾蜍和鲤鱼活灵活现,选的丝线配色也好,做得比宫里的绣娘都强。”温嘉姝看着他面色不愉,又给他扇了扇:“道长这是怎么了?难道是嫌她们夸得不够好?”
“好不好的,朕又没有瞧见,哪里知道她们夸得好不好?”他夺过温嘉姝手中的团扇,目光湛湛,气极反笑:“连那些不相干的幼童都能得了阿姝的绣品,朕把一片心都献了出来,阿姝就拿一条丝线打发了朕?”
“投我以李,报之以桃。道长都能送长公主凤凰牡丹的步摇、新贡来第一批的荔枝杨梅,怎么我就不能给别的孩子绣肚.兜了?”
她去抢自己的扇子,皇帝却仗着自己的身量长,把团扇举得远了,温嘉姝见状也不再去够,不惧皇帝的怒气,端正了身姿,迎上他的目光,“青梅酒也不是单给我一个的,荔枝也不是我第一个得的,圣上富有四海,要送人什么东西、先送给哪些人,我哪里有资格去问,可我要送圣上些什么,您可管不着。”
“就为了这个,你和我生气?”圣上见她气得双颊生晕,秋波漾水,眼瞧着就要滚出泪来,一时间也顾不得追究那丝线的官司,忙把她的团扇又还了回去,温嘉姝却又不要了,把扇子撂在案几上,自己扭过身去不理他。
“你瞧你,不高兴怎么不知道当时和人说呢?”她的身子轻盈,他要抱起还是很容易的,皇帝抱了她坐下,见她稍微挣扎了几下又不再动弹,只是不肯看他,又是无奈,又是心疼:“那个青梅酒每年宫里酿几百坛都是少的,我都留给阿姝,你都得被酒泡透了。”
“少来贫嘴,”他要凑过来亲一亲她的面颊,却被她推开,没好气道:“那你怎么先把第一批贡果都给长公主了,全然没有我的份?”
“而且她过生辰,你送什么不好,送个凤凰,在圣上的眼里,殿下是凤凰,我算是什么?”
皇帝想起了那日敏德说温嘉姝得了咸安长公主送的果子,也稍有些不快:“咸安爱吃荔枝,那些果子是宇文氏在蜀中做官的后辈送去给她的,阿姝怎么也不问问清楚,就让朕蒙了冤屈。”
咸安仗着宇文氏一族的势力没少以权谋私,只要上皇在南内一日,皇帝还是愿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轻轻放过,但如果她僭越的事情闹到他眼下,皇帝也不是任人拿捏的性子,自然是心里不痛快。
“至于第一批送到朕手上的荔枝,朕只留了少许,剩下的不都是给阿姝送过去了么?”道家克制口腹之欲,而贤明有道的君王又不能太过流露自己的喜好,否则给了那些地方官吏谄媚的希望,不断压榨种果的农人和送信的驿使,致使百姓揭竿而起。
“道长怎么不自己多留一些?”温嘉姝没想到蜀中的官吏敢这样大胆,私自用官中的马匹为长公主运送果品,以权谋私,说话也就软了些:“能运到长安来,一批才能有几个?”
“我想着阿姝喜欢吃甜,便全留给阿姝了。”圣上轻声道:“没想到就是这样,还是落了阿姝的埋怨,早知道我就该让敏德同你说清楚些。”
无端被扣了锅的敏德在宫檐下的阴凉处站着打一个瞌睡,忽然一阵凉风吹过,给他醒了醒神,他把靠在柱子上的身体又挺直了,仍旧是波澜不惊的内侍监。
“至于我送给纨素的步摇……她本来就是天家之女,有这些纹饰也不算僭越。”圣上掏出绢帕,点了点她面上的泪痕:“等将来咱们有了小阿姝,我这个做阿耶的赐给她的凤钗比起咸安,会只多不少。”
人心都是会长歪的,咸安与他再怎么亲近也只是兄妹,等到皇帝有了自己的亲女儿,她能得到的宠爱也就有限了,谁人不是更疼自己的骨血。
再说了,比起皇帝内库里的其他珍玩,一支步摇算是最不起眼的东西,哪里就值得她生气了?
“现在高兴了吗?”圣上在她玉颈处轻轻啄了啄,温嘉姝身子轻颤了一下,却没有躲开。
“道长,谁说我要给你生孩子了?”左右那些宇文氏的女人又不在面前,温嘉姝想怎么诉委屈都没人能辩驳一二。
“你不给我生,难道我自己能生出来么?”圣上怜爱地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腮:“要是我能生得出来,也不消阿姝受十月怀娠的苦楚。”
“我倒不是怕疼,”她委屈极了,倚在他的身上:“有人说我身子弱,动不动就要生病,还嫌温氏一族子嗣单薄,我娘亲嫁给阿耶好几年才生了我,去年才得了钰郎,恐怕陛下就是立了皇后,我这棵千年的铁树也开不了花。”
“哪个混账跑到你面前嚼舌根?”圣上面有愠色:“你是朕的皇后,哪里轮得到这些长舌妇指摘!”
“她们又不是猪油蒙了心,哪有这个胆子到我面前‘直言进谏’?”温嘉姝怅然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她们要背地里议论,难道凭了皇后的身份就能压得住吗?”
“我听那些人还说,圣上娶了我,便是要把辛苦打下的万里江山拱手让人,怎么也得托殿下找个好生养的姑娘送进来,为国分忧。”
“咸安也是,怎么还想着往宫里送美人,她是想盯着朕吗!”圣上的眉峰逐渐聚拢,沉声道:“这是哪家的妇人,这样爱替别人操闲心,朕愿意和谁孕嗣,轮得到她们在床边指手画脚?”
“哥哥,万一我真的生不出来,或是连着几次都生了公主,”温嘉姝小心翼翼道“我是说万一……你会不会再去纳一个士族的女儿做妃子,和她生一个孩子出来?”
温嘉姝的眼泪簌簌而下,她做了皇后,宗室和朝廷必然要盯着她的肚子,万一生不出一个皇子,那到时候的局势哪里还能由得她?
皇帝无嗣,于国家而言也是件大事,无论她能不能尽早诞下子嗣,都须得婚前与他说个清楚,瞧瞧道长心里头到底是怎样作想的。
“不会的,”他正生着气,忽然被她逗笑了,“有阿姝以前,我是想着从宗室诸子之中挑一个过继在名下的,要是咱们命里无缘,那就按朕之前的意思来,也是一样的。”
“再说了,上皇和我阿娘生了四子一女,我祖父也生了四子两女,也都是嫡出。”圣上擦了擦她脸上的眼泪:“我家子孙兴旺,司空家里子嗣不丰,那阿姝嫁给朕,正好是取中庸之道,咱们生个两子一女,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从身后的木盒里取出一把碧玉梳:“这是我阿姊在世时留给我的,说是我外祖母明德大长公主从宫里出降时戴过的,后来陪嫁给我阿娘的,我阿姊不喜欢这种闺阁饰物,所以出阁前就把梳子给了我,等我以后娶了娘子,再传给她弟妹的。”
圣上微微有些伤感,“不过直到阿姊辞世,她也没能见到你。”
温嘉姝眼泪尚且有些止不住:“道长,我这样爱和你斗气,你说昭公主会喜欢我这样的吗?”
“会的,只要我喜欢,阿姊也喜欢。她也常常和她的夫君斗高低的,要是真遇上你,不成日里和你琢磨怎样驾驭夫君,就算是朕的福气了。”
圣上在她的发髻上寻了个缺口,把发梳插到髻上:“阿姝这样好,有谁会不喜欢你呢?”
他的阿姊和驸马一生恩爱,自阿姊去后,驸马不愿再续娶,只单守着子女过日子。
“阿姝不用担心子嗣的事情,朕就是再喜欢孩子,还不至于为此逼迫你。”他抚摸着温嘉姝的秀发,爱不释手,“要是以后咱们有了公主,等她洗三的时候,我会赐她食邑一千户,让她位比王侯,将来她出嫁时,再给她食邑五千户,省得日后到夫家吃苦。”
“道长,”她破涕为笑,“你溺爱孩子没边儿了,小心臣子骂你。”
有圣上这样的父亲,哪个夫家敢给公主苦头吃呢?不像咸安的驸马那样,忍气吞声做乌龟就不错了。
“这有什么,朕在外征战数年方得君临天下,难道是为了和他们讲理的吗?”圣上笑着安抚她道:“阿姝,我愿意讲理的时候就算了,不愿意讲理,他们又能奈何得了我吗?”
“我记得咸安出嫁时,上皇也只封了五百户。”她这样说着,却亲了亲道长的面颊:“你这样破例,史书不说你才怪呢!”
赫赫皇权,朕即国家,就是赋予了君主可以不讲道理的权力,至于后世言论,又关今人何事?
“那就随他们去吧,笔在文人手里,朕那时已经化作一抔黄土,也奈何不了他们。我之前做过的不堪事多了去了,再添一笔也无妨。”圣上拥着她,又吩咐让敏德进来。
敏德到了屏风外头,见两人依旧同之前无异,心下也松了口气,有温娘子在,圣上的心情总是不错的。
“去问问,今日是谁在娘娘面前说大不敬的话了,等宴请完使节之后,让人全处置了罢。”
圣上无心探究是谁说了挑拨的话,敢滋生出惦记皇位的心思,就是触犯到了皇帝的逆鳞。
他愿意给出去的时候,万里江山也没有什么可惜,可是当天子不愿意的时候,他们不能伸手来要。
而从皇帝的角度来看,他没有因一句话而让这些人的家族连坐,已经是格外开恩。他见敏德站着不动,皱了皱眉:“你愣着做什么,还不快去?”HttpS://WWW.hLχS㈨.CōΜ/
敏德听着圣上的意思,和吩咐他杀几只猫狗也没什么区别,也不敢直接听命:“圣上……那长公主该如何处置?”
宇文氏嫁入高门的女子并不少,但如果皇帝连长公主都要处置,那些女子的性命,也是无足轻重了。
“咸安……”圣上扶了扶额头:“怎么哪里都有她?”
温嘉姝只是大致知道那些女子的身份不低,究竟谁是谁,她也没有记住,但为了几句恶言,轻易要人性命,这完全不似平日里宽仁敦厚的天子,打仗的时候他不知道杀过多少人,真心要起一个杀戮的头,那些谏官也是拦不住的。
只要开了这个连坐的头,以后再想止住那就难了。
这些妇人虽然惹她生气,但按照世俗的观念,她们说的也算是合情合理,她有心要罚人,但还没想过为一句话杀这么多人。
宇文娴也是个不错的女子,为此送命,也是过于可惜。
“道长,哪就严重到了这等地步。”她自己擦干了眼泪,朝屏风外的敏德说道:“总管,不许听陛下的。那些人惹了我,也该由我来罚才是。你让人把那几个说我不好生养、要给圣上送美人的都找出来,给她们家主君送几个姿色不错的前朝宫妃。”
她想起了什么,抿嘴一笑:“要那种姿态娇柔,身材丰满的,那些女子困在宫里也是可怜,能有名有份地伺候一个贵人,想来一定会尽心尽力,这些贤惠的大娘子也定然不会嫌弃这些可怜女子。其余的人就算了,我这个人不爱打打杀杀的,别叫大好的日子见血。”
敏德微微抬头瞧了一眼圣上,温娘子的提议当然极好,他毕竟还是听命于皇帝。
“看朕做什么,就按娘娘的意思办吧。”圣上失笑道:“有诰命的都降一级,再罚她们家半年的禄米,着内侍训斥掌掴。至于咸安……等宴后朕再与她算账。”
敏德应了一声是,皇帝身旁的几个近侍已经制住了长公主的身边宫人,那些贵妇说了什么,那些宫人自然是一清二楚,无需多花什么心思,算是件轻松的差事。
等敏德走了以后,圣上实在是没忍住,低笑出声。
“阿姝,”他望着温嘉姝狡黠的眼睛,心里的阴郁之气慢慢散去:“我不知道该说你是菩萨心肠,还应该说你是个促狭鬼。你可真能给人添堵。”
“那也不及道长精打细算,”温嘉姝大着胆子拧了一把他的腰:“我只是送出去几个吃白饭的,没想到道长还想省下许多禄米。”
要是让那些人知道她和皇帝是这样作想,大约心里得骂他们一句,帝后真是小气到家了。
“那有如何,朕今年没得着皇后的赠礼,难道还要顾及她们的心意?”
圣上斜睨了她一眼:“阿姝,你就想把这事儿混过去不成?”
“我哪里说想混过去了?”她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其实也准备了另外的东西,就是不晓得道长会不会穿在身上。”
她这样说,那就是有戏,肯定还给他准备了什么好衣裳,有了那根单薄的五色丝在前,圣上也不打算计较花样图案,只是有一点。
“只要比钰郎的更用心些,我当然穿着。”圣上有些不大放心:“你可别想耍无赖,朕有空会去瞧一瞧国舅的。”
温嘉姝忍俊不禁,手慢吞吞地伸进袖子里,扯出了一方红色的东西。
“那时我生你的气,也没心情给你做衣裳,就裁了这个裹身出来……”她见圣上笑得有些怕人,连忙解释道:“可就算我生你的气,给你做的裹身也是十分精细的,你看看上头的纹饰,都是天子才能用的图案。”
她给钰郎和别的小娃娃做了几套后,突然冒出来这种奇怪的念头,趁着手熟,给皇帝也做了一件。
“阿姝,我没有生气。”圣上现在的气,大概用一件寝衣做赔礼已经压不住了:“朕今年多大了,你让朕穿这个?”
“不大,也就是三岁又两百多月罢。”她这时候心情好了,又随着皇帝揉圆搓扁。
“道长,又不是让你天天穿,你就当按着端午的习俗,扮一回我的娃娃,全一下我的慈母心肠嘛!”温嘉姝在他的耳边轻轻吹了一口气,略带魅.惑的意味:“大不了以后我去翻翻古书,咱们两个扯个平,我学那些邻国的嫔妃,穿着裹身给你跳妖妃蛇舞,你看怎么样?”
“闭嘴!”
那种神奇的酥麻传遍了他的四肢百骸,不独阿姝会有奇怪的想法,男人也偶尔向往那种纵欲无度的生活,美人在怀,他有些控制不住自己想把她压下去,叫她哭一哭的念头。
“衣裳留下,你先出去。”那样只有几根系带的东西,也难为皇帝还管它叫衣裳:“我自己歇一歇,再去赴宴。”
她也没恼,只是关注道长会不会穿它:“道长,你是要换衣服吗?”
“我现在换了,你能瞧得见吗?”圣上才不想叫她那样得意,也随口糊弄了她一句,“你什么时候能跳舞,我再穿给你看。”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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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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