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廊并非全是竹制,而是木石搭构在外贴满竹片,本质上还是砖木建筑。毕竟单靠竹子建如此庞大的吊脚楼寨,不啻天方夜谭。
竹板被踩得咯吱作响。
果然年久失修,只怕随时都有坍塌的风险。
叶雨初走在廊道上,一阵极轻的低语掠过耳畔。她以为是姬云都说话,但那人根本没凑近。走到一半,冷风吹得更狠,她却浑身隐隐燥热。
难受得回头,看到走过的长廊上,灯笼全灭了。一片漆黑,后路尽断。
抬眼即是门楣。
楣上悬着宽匾,书写“虎峒”字符,粗大血红,勾画凄厉狰狞如鬼。
叶雨初悄无声息后退半步。目光下移,左右环顾像在确认什么。呼吸猛地一紧,身体渐渐僵硬。
黑门像有眼睛一般,自行缓缓向里打开。一股阴风从里头刮出来,扑鼻而来的甜气惹她眩晕。她仰头,头回觉得温暖的红光也刺眼难受。
旁边人身影快如风,近乎跑一样蹿进了古楼,径直埋入黑暗里!
叶雨初一惊:龙屠怎这般冒失?
面前斜伸过来一只手。
她五指暗自紧握,收到裤缝旁。权当没看见那只手,匆匆跨过门槛进了吊脚楼里。
片刻后,她听到身后响起脚步声,知道那人也已跟上。掌心痛感唤回一点愧疚,但瞬间被砰砰心跳彻底盖住。
耳边莫名响起咕哝声,听不清却吵个不停,嗡嗡像许多蚊蝇在脑子里打转。
“叶姐。”
抬头,看到龙屠竟站在半空中。她举着的一点火光,只足以照亮她脚下盘旋的一截扶梯。
远远地,龙屠好像人是悬空的,没有重量。
可她的声音却近得很:“叶姐,快来。”
转身又匆匆往上飘,很快看不见影子。龙屠的嗓音盖过脑子里奇怪的嗡鸣,特别舒服。而且前方……甜香气更重,勾得叶雨初越走越快。
身体分外轻盈,一点都不喘。
她跑上旋梯,扶手质地粗粝,划割掌心。但好似被什么东西轻蛰了下,倒不觉得多疼,只微微痒。
不对劲的地方实在太多了。
“小刀?”她心中警铃大作,高声喊龙屠名字。
“我在上面。”声音又在脑子里响起,仰头只能看到一点金灿的火光,遥不可及。
叶雨初皱眉,脑子里嗡鸣渐重,像有几千根细细小针在扎。
“叶姐,你快上来呀。”龙屠嗓音又响,登时舒服很多。
“云都,在吗?”那人本应跟在她身后,但脚步声也听不到了。她回头,只有一片黑暗。
她直觉如果再犹豫下去只怕不妙,深吸口气动了动匕首,在掌心割了道口子。疼痛和失血感让她找回一丝清醒。
“快些上来啊,叶姐……”
声音层层叠叠,远远近近,谆谆嘱咐。
叶雨初愈发清醒,沉声:“我走不快。”
但她脑子里还都是软糯甜甜的“快上来”。
“你下来。”叶雨初缓缓道,身体肌肉渐渐绷紧,“别冒失往前闯。”
嗡嗡的耳鸣忽高忽低,偶尔还有一两下桀桀的怪笑。叶雨初能清晰感知身体的变化:眼前渐渐又湮满血红,脸上滚烫。
手背甚至开始发痒,她忍住不去挠,把仅存的注意力全部用来对付那诡异的“声音”上。
“嘻嘻……”
龙屠去了哪里,怎会突然多出这扰人声音。叶雨初慢慢向后退,手中匕首对准前方。
但视线模糊得太快,已经入目全是影影绰绰的血红,什么也瞧不清楚。
她人在旋梯上,怕踩不稳滚下去,只能摸索下台阶,无法走得更快,背后冷汗滚落。脚底竟然挪不动,不像踩在木石上,倒像陷进了泥沼里。她用力想挪动腿,却怎么也动不了一分。
好像腰以下的身体全部被催眠。
无奈只能靠手。没想一碰到旋梯旁的扶手,稍微使劲扶栏就剥下一大块枯皮,烂掉的部分还滴落着滑腻汁液。
这梯子竟然像是个活物!
叶雨初心下大骇,扔掉了枯皮——它却坠在台阶上瞬地扭动起来,细长如蟒蛇!只见黏腻汁液里无数小蛇彼此交缠,朝她伸出的手张开血盆大口、快要咬上她的指甲。
再顾不得那声音,她心里咯噔一声,知道自己处境很危险。瞬间只想让那人离得越远越好,登时声嘶力竭大喊:“云都,离开这里!”
她下半身没有知觉,动也动不了。只能挥起匕首把蛇驱走,但小蛇越来越多。枯皮还在不断掉落,摔在台阶上全部变成了小蛇。
视线里一片猩红,蛇也是一滩蠕动的“红肉”,分外恶心。
匕首很快也挡不过来。
一只蛇竟然从旁边蹿到她面前,张口欲咬脖子。叶雨初本能的挥手去挡,那只蛇竟然被打飞,蜷缩在蛇堆里。她清晰得看到了它肚腹上极深的划裂伤。
叶雨初盯着自己的指甲。
……指甲越来越长。
就快要赶上陈犀的了。
一直以来不想让姬云都瞧见这个,甚至她伸手都不敢握住。虽然变成怪物真的不是玩笑,但她还是想再多撑住一刻,至少要助姬云都安全离开乌騩山。
她是来陪我查案的,怎么能让她回不去。
叶雨初心里又惊又怒,血气再度上涌,头晕乎乎的,脖子上大筋直跳。
[贪得无厌。]
她听见从前蛊惑她心神的声音,又再次响起。
“……滚。”她低声喃喃,目光中尽是嫌恶。如果先前那个白衣女人没有撒谎,这些声音,就是附在我身上的伥鬼!
[忘恩负义。杀积蛇之时,分明向吾等借了力量!]
伥鬼桀桀诡笑,在脑中厉声斥责她,一瞬间头痛得像要爆炸了一般。
就是这一个晃神,数十只蛇又密密麻麻凑近,她赤手空拳抵挡,隐约看到自己手背似乎生出了白毛,指节也渐渐粗壮起来。HΤτPS://wωw.hLxS玖.còΜ/
不知是蛇群更可怕,还是在异变的自己更惊悚。她脑中掠过陈犀人不人兽不兽的狰狞模样,暗自咬紧了牙关:想让我变成那个样子,由你们随心所欲……
做梦!
匕首捅穿右手,痛感传遍神经,一瞬间脑子清醒了很多。腿上传来麻痒感,不再是全无知觉。
她转身飞快往旋梯下跑!
面前突然罡风逼至,下意识侧头,感觉什么兵器擦着耳廓,削向脑后。眼睛还在充血,除了一片殷红,什么也看不清,她索性闭上,全靠听声辩位。
“叶姐!”这声音真实太多,不是方才那陷阱般的唤声。她胳膊被拉拽,力道虽不小,但明显拉住自己那只手很小。
“小刀,你们还好吗?”
“姬云都,叶姐从子蛇阵出来了!”龙屠无暇接她的话,反而冲远处高声喊。雨初心底一颤,虽然被龙屠拉着跑,但忍不住仰头回望:“云都?”
可惜眼睛几乎废了,寻不到那人影子。
听觉灵敏得要命,听到嘶嘶蛇声,利落的挥动匕首把它们驱走。就听龙屠大声解释:“叶姐你刚才怎么突然发疯往楼里冲!姬云都居然没拉住……”
叶雨初听她那边轰的一声,不知小刀用得是什么兵器,动静这么大。
“只慢一步,你就被子蛇阵困着了!姬云都只能压着和母蛇打。”
叶雨初困惑:我明明跟你……
她登时醒悟过来:只怕当时旁边冲进楼的“黑影”根本不是龙屠,而是伥鬼让她起了幻觉!
龙屠被蛇纠缠着,同叶雨初两人边打边退,虽然没受伤,到底还是狼狈。彼此背对背,叶雨初知道龙屠瞧不见自己,干脆掖好匕首,直接用异化的“爪”,同蛇群搏斗。
余光瞥到龙屠那边,视线稍稍恢复了一些:龙屠手里似乎是个长棍。
但又不像长棍,因为双臂一抡,腥臭的血就淅淅沥沥直洒!
而她手上的力道渐渐变小——异化在慢慢恢复,视力也逐渐变清晰。
看来伥鬼还真在拿捏她取乐。
她终于看清,龙屠手里可不是棍子,而是马战长斧。小姑娘身影瘦小,长斧却挥得虎虎生风。反手一斧子砸到地上,直接斩了嘶嘶盘过来的一条黄蛇,蛇头被剁飞了一米开外,血花四溅!
旋梯上的确在掉蛇。
“枯皮”即使不用手撕,也在不断自行脱落。叶雨初染了一身蛇血,抬头看到还不断有小蛇从“旋梯”掉到地板上,嘶嘶吐着信子逼近她们。
不断剥落的枯黄树皮,甫一沾地,就变成了扭动的黄蛇!
而枯皮之下,更多小蛇头拥挤而出。
这根本不是什么旋梯,而是一颗生在乌騩山中的“蛇树”!
相较之前的积蛇和耆童,这棵高近百丈、撑满了整个吊脚楼群的蛇树,才是真正的诡异魔物。
龙屠似乎体力有些不济,边挥长斧边抱怨:“姓姬的你搞什么鬼……这种东西对你来说,不是一抬手的事吗!”
她话音未落,“轰”得一声,旋梯生生被撞出大裂口,粗壮如木桩的蛇身重重砸到地上!
她们仓皇后撤,堪堪避开被喷一脸腥臭蛇血。
巨蛇断了头,一刀就生生死透。
叶雨初喘着粗气,恐怕眼前这蛇尸就是方才龙屠口中的“母蛇”。
蛇树上蠢蠢欲动的蛇群陡然安静,而后逃命一般、纷纷掉下树干,像在下一场“蛇雨”。龙屠堪堪收住马战长斧。
“这还差不多……”
蛇群“逃命”,挤破了头要离开“蛇树”,根本无暇去伤她们,甚至她们脚边一米以内都没有一条黄蛇。
龙屠仿佛彻底松了口气,在旁边絮叨:“叶姐你可以尽情报复了,母蛇一死,踩死它们也不敢咬你一口……这树真可怜,长这里就只能做个蛇窝。”
她恍若未闻,仰起头看向站在旋梯上的女人。
姬云都垂眸,似在凝视手中长刀,对仓皇逃命的黄蛇视而不见。
黄蛇众多,却撤得特别快。等所有大蛇小蛇全部都逃出古楼,“蛇树”终于露出它本来的样子——只有光秃秃的树干,直插百丈,枝桠如藤蔓一般纠缠盘结,拧成旋梯模样,绕在树干四周。
它实在是太过庞大,上面堆满蛇的时候,几乎要把吊脚楼撑破。现在蛇都跑了,依然孤零零像废弃的脚手架,交错搭在古楼里。
好像全凭这棵树支撑,巍峨成群的吊脚楼才没有坍塌。
“居然是……建木?”叶雨初听到龙屠的轻声感慨,好似在勉力压制惊愕:“生于昆仑可通天,生在凡土抽枝速死。它真的不长片叶,你没骗我……”
叶雨初感觉脑中轰鸣依然很响。而且她有预感——自踏入这片吊脚楼起,轰鸣声就没停过。
……呵。
[虫滓,不得好死。]
伥鬼在桀桀狞笑。
叶雨初权作未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异化悄然消失,指骨细瘦,指节修长,手背苍白,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她握紧匕首,脑子里伥鬼还在叫嚣,而且能感知到她一举一动,见她在看自己的手,竟然让她指尖瞬地滚烫,痒到了极点,指甲疯长。
叶雨初毫不犹豫,举起匕首就要狠狠扎下去,好像根本不是自己的身体、不会痛一般。
伥鬼的狂笑蓦地一停,指甲也瞬间恢复原状。
叶雨初闭上眼,一字一顿,威吓附在身上的鬼:你大可一试。看看是你控制我的身体快,还是我砍手快。
伥鬼不再回应。
它们似乎也有所戒备,却暂时不知到底在怕什么。
龙屠提着马战长斧,默默靠近了枯死的建木。
叶雨初仰起头:她同姬云都相隔有点远。纵然那人打了探照灯,但眉眼藏在灯光后,一点也瞧不清。她知道,姬云都此刻肯定正望向自己。
她才是涉过最危险的地方,浴血拼命、驱凶杀鬼。
叶雨初缓缓低下头,踏上树梯,每一步都走得沉重。
伥鬼让她筋肉和骨骼像解锁般突破极限,不知疲倦。身为人瞬间迸发出了“非人”的力量,但事后格外疲累。
即使是爬梯子这种正常的运动,勉强跟上速度,她背后已经汗湿淋漓,额头上也冒出一层虚汗。
咬牙不发出喘息,好不打乱行进速度。只能让脑海里填满别的东西,转移注意力:方才龙屠说这是建木……
难道真的存在古书上说“引之有皮,若缨、黄蛇。其叶如罗,其实如欒,其木若蓲”,以供仙人登天的通天神树么?
但万古神树,眼下竟也枯死成干。
走到高处,冷风灌进吊脚楼群里。吹得叶雨初直哆嗦。她脚下只机械地走,姬云都却停下步子,把光源往上抬了抬:“之前看的甬桥,与这树是连在一起的。”
叶雨初心里是惊讶的,但脸上只能维持僵硬的面无表情。稍稍牵动肌肉,都可能会露出痛苦疲累的神色。
“不止一个。”龙屠环顾四周,低低抽气,“一,二,三……”
“十二个!”
她目光愈发震悚,始终仰着头,黑葡萄般的眼瞳越瞪越大:十二个!整整有十二条粗大的建木枝桠,连通外面的甬桥!
关键是十二道甬桥均匀的散布在建木周围,而且每一道都延伸进无穷的黑暗里,不知通往何方。
姬云都顿了顿,突然岔开话题:“这里南北通风。”
“什么意思?”龙屠一时没转过弯来。
“暗河东西流向,穿过乌騩山体。如果这片古楼是建在河岸边的山壁上,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起南北风。”她平静道出细节。
雨初恍惚想起:还未进这里之前,感觉到四面八方都在刮风。
龙屠脸色很不好,粗眉毛拧成了麻花:“所以?”
“这里不是乌騩内的山壁。”姬云都眸光一黯,“很可能只是暗河中央的一片洲渚。”
“你……开玩笑吧?”
她们渡了那么久的河,只是划到了河心,根本不是真正的靠岸!
姬云都没吭声,仰头看向古旧阴森的甬桥。似乎也在思索为何会建十二个甬桥,它们又可能通向哪里,毕竟关乎接下来的方向。
简单来说,再往上走,她们就会面临十二道岔路口。除了通向来时丹朱陵的那条甬道,其余都是未知。
叶雨初仰起头,看向近乎鬼斧天工的神迹:只要不走动,她就完全感觉不到腿脚的存在。
脏腑万般难受,筋骨酸疼无比。
强逼自己思索甬桥、十二、建木这些零星的碎片线索,头痛欲裂,面上依然不动声色。
突然额头一凉。
“出了这么多汗。累了为什么不说。”
姬云都的嗓音凉凉的,拂去她额头的汗。她生怕伥鬼又出来作怪,下意识又要避。但想到姬云都没注意她的手,而且如果逃避太明显她会看出端倪,又生生忍住。
……本就求之不得,你的碰触。
姬云都见她脸色惨白过分,只觉心疼。想到之前她掉进暗河里浑身湿透,又在子蛇阵里受了惊吓,恐怕身子起低烧。晓得她是咬牙死撑的性子,姬云都干脆靠上前,轻柔揽过她,与她额头相抵,感知她的体温。
龙屠被惊吓得呆住。万万没想到在这鬼地方,她还如此有情趣……
叶雨初却脑中轰得一炸。
似乎在什么时候,也曾有过这般额头相抵。
好像……还说过一些很重要的话。
似有霹雳闪过脑海,电光火石间,所有零碎的线索都被这个无意的动作串到了一起。多日前几乎快要被她遗忘的细节,又猛然浮现。
她痉挛得一把推开姬云都。
对上姬云都微微错愕的眼神,才觉自己这动作有点伤人,立刻头皮发麻:“对、对不起我……”
嗓子火辣辣痛到嘶哑,她只得清了清。
姬云都已经恢复平静,一如既往平和:“没事。不舒服?”
“不是这样,不是的。”叶雨初匆忙解释,“云都,你记不记得刚进村时,覃贵说过的话?他说,这里有最古老的巫山十二峰。十二峰,和十二座甬桥我总觉有关联。……还有虎峒……我不是指那个虎峒村,而是这里。这片吊脚楼也叫虎峒,虽然是木石结构,但外面都贴着竹片——叫它竹楼也不为过。”
“我同你提过,曾两次梦到过同一个白衣女性。第二回梦到她,她说自己时日无多,非常落魄。前次梦到她时,印象里她同我讲了很多话。只剩一句记得特别清楚——”
龙屠脸色刷得惨白。
“十二峰下,虎峒竹楼。”小姑娘抢在叶雨初之前,轻轻说了出来。
叶雨初愕然看向她:小刀也知道?可这句话明明是梦里那个女人说的!还是拜刚才姬云都抵额头的动作所赐,她愈发感觉莫名熟悉,才在电光火石间记起。
龙屠总不至于……和她做了同样的梦?
这何其荒谬。
叶雨初情绪渐渐平复,这下疲累就再藏不住,低低喘息。
她想了想,慢吞吞道:“我在凤凰遇到没人骑自己动的车子,后来染了一身酒臭味。等到晚上就做了那奇怪的梦。如果这些和梦里的女人有关,她或许……只是说有种可能,她在这里。而且……”
思及梦里那人身影飘忽又模糊,再加上“托梦”一说实在玄之又玄,叶雨初没有掩藏自己的预感:“我不能肯定她是活人。或者她只是幻觉。”
姬云都半晌没有接话。
龙屠却瞪大眼眸,缓缓后退两步,差点踉跄摔倒滚下去:“……你在胡说……胡说!什么幻觉……它们没关系、没有一点关系!”
她仓皇四顾,看了看头顶纵横交错的十二道甬桥,又低头看着脚下木梯,脸色越来越白,叶雨初错觉她颓然至极,眼里满是错愕和不信。
“……小刀?”叶雨初不明白她为何反应这样强烈。
“……胡说八道!”
她手中马战长斧一抡,在半空划出饱满的圆弧,竟是不偏不倚直劈向叶雨初!
“小刀?!”
叶雨初看着斧头白刃化光劈向自己,不是躲不过,而是完全错愕到无法举动。
她不敢相信:一直视作重要至极的朋友,像妹妹一般宠着的女孩子,甚至已经有了过命的交情的小姑娘……会对她动手。
后腰被突如其来的力道一拽,她整个人踉跄下了几道台阶。而龙屠手中长斧还是偏了轨迹,千钧一发,没有真劈向叶雨初,而是堪堪擦过,喀拉一声,“建木”扶栏被生生斩断大截,遥遥无力坠在半空。
“你冷静点。”姬云都蹙眉开口,却也只迎来当面的一斧子!
这次她没中途偏折,姬云都侧身避过。
“让开!”龙屠咬牙,怒不可遏,但她还是垂下了斧子,明显在勉力控制情绪,只胸口还一起一伏,“换做是我,我说她是鬼,是幻觉,你会放过我吗姬云都!”
姬云都一瞬眸光暗沉如渊。
有些话她能容忍,却不代表可以肆意去提。
“你没这个胆子。”姬云都声音凉凉的,冷静至极,“你敢动斧子撒泼,是因为知道我不会放任你砍。雨初没说错一条。是你自己——
“——心里有鬼。”
她缓缓吐出四个字,龙屠疯癫的目光里竟真的闪过一丝畏惧。
“小刀,我没恶意……请你信我。”
叶雨初默默挣开姬云都,而那人也没钳固她。她走上前,尽管疲惫难掩,但目光依然清明而诚恳。
“刚刚也没说谎,这些真的只是梦。有的细节已经记不清了,但我确定,凡记住的都没有夸张。你……”
脚底建木之梯突然晃动起来!
叶雨初本就虚软,晃了晃差点摔下去,姬云都挡在她身前,她却更在意胳膊上传来的力道——龙屠拉住了她。
“小刀。”叶雨初轻轻唤她。
“别说了……叶姐。她说得对,是我心里有鬼。”龙屠偏过头去,声音轻轻的,“我刚才做错了,出去以后你砍了我都行。只是叶姐……你的梦,再也不要提了好不好?”
“都快上去!”
开口的却是姬云都,她眉目肃冷,向下望去,话音未落,建木之梯晃得更厉害了,而且灼热到几要把人烤焦的大火自底端熊熊燃起。
枯木盘结而成的梯子简直见火就着,见风起势,瞬间就烧出了滔天烈焰!
哪里来的火?
但根本没有时间想清,只能听从姬云都吩咐,拼命向上跑。
龙屠沿着烧残的建木之梯一路向上,踏离枯木枝桠的一刻,才惊觉脚底是坚硬的石板。
“建木”的尽头、鬼城的最顶端,竟然烛火通明!
“咯咯……案子查清楚了吗,叶警官?”
苍老的声音,远远地在背后响起。叶雨初转身,居然在这狼狈之极的时刻,同覃老太狭路相逢。
龙屠心底怒火渐涌,看到这神神鬼鬼的老太婆就来气。
叶雨初审视眼前的老太太。
她站在灯烛光下,身后是幽深的甬道。火光把她枯瘦孱弱的影子不断拉长,扭曲可怖。
不得不说,她之前确实轻视了这位老人,也把虎峒想得太简单。
但姬云都还在下面,不知为何始终没有跟上来。
叶雨初心里焦急,面上只能不动声色周旋:“覃婆婆,许久不见。既然有幸再见到您,我只想问您一个问题……您从一开始答应让我来虎峒,就想到今天了吗?”
覃老太拄着竹拐,佝偻腰背,瘦瘦小小的。闻声脸上浮现奇诡的笑容,或许那根本都算不上“笑”。
“叶警官。覃照是前任族长,阿贵是现在的族长……但是这个村子,所有虎峒村民最怕的人、最不敢惹的人都是我这个老婆子。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您是他们的‘母亲’。”叶雨初回答了最肤浅的答案。
在知道“覃照”和“陈犀”的实际身份之后,她自己也知道这话是错的。
但错的话,往往能引出正确的反驳。
“咳。”覃老太拐杖在石板上敲了敲,她们的话音在静寂的空间里不住回荡,当然还有覃老太嘲讽的笑,“看来你根本没查出什么。能活到这里……”
老婆子眼神突然凶狠,锃亮如刀,“不过是人傻命硬。”
叶雨初也没被她吓到,只是姬云都始终没有上来,她心里隐隐不安。
她隐隐觉得奇怪:明明刚进村时见到覃老太,已是一副病入膏肓模样,话都喘得说不全。可是现在比起当时倒真精神奕奕了很多。她和龙屠交换了个眼神,在彼此眼里都见到了同样的困惑。
“叶警官,老婆子我早先同你讲的话,你还记得吗?”
“……不好意思,我记不清了。”
覃老太嘴边咧开讽刺的笑容,脸上皱纹全部褶皱一起,笑得像只老狐狸:“我说,看着要死的人,大抵还有活寿熬。别觉得你年轻,就一定能活过我老婆子。”
叶雨初眼瞳微微一缩,总觉这副模样配上这副语气,怎样看都气定神闲。
就好像……
到目前为止,没有人逃出她的算计。
她到底在想什么?
“有些话,可不是说着玩的。”覃老太目露凶恶,嘴上笑意还没彻底消失,目光炯炯有神,亮得可怕,“尤其是‘定命’的话——要不是叶警官不信命要真相,怎么会有鬼找上门?”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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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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