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这个时代交通工具主要靠自行车的福,马路鲜少塞车,一趟公交车坐过去还不到半个小时。
两人从车上下来时,心里就有些满意了。如果太远,时间都花在路上,那就太可惜了。
因为大家都认识,方秀英也算承过他们的人情,便不玩滑头,直接说这房子的优缺点:“地段你们看到了,确实不错,是吧?房子也挺好的,当初盖的时候用的就是好材料,请的是好工匠,盖出来还上过报纸,大家都夸好。不过,也有麻烦的地方。”
田蓝竖起了耳朵,笑道:“你说吧,我们洗耳恭听。”
方秀英苦笑:“房子是今年才还回来的,当初被收走之后,房管局安排了很多人进去住。现在虽然我们家有房契,但我们也不能赶他们走。”
曹雯雯急了:“你这不是坑人吗?房子都被占光了,他们不搬走的话,兰花花买这房子好玩吗?”
因为在公交车上闲聊,这个外号从今天开始,估计也会在北京城里启用了。
田蓝倒是无所谓:“这情况估计普遍存在。”
如果哪家能够一直保留资产,始终没被房管局接管的话,那说明他们家运道极好,混得风生水起,根本没必要卖房啊。
要卖手上房产的,前些年基本上都不如意,哪里还敢管房子的所有权和使用权问题。
方秀英苦笑:“的确是这样。现在京城能出手的房子,大哥别笑二哥,都差不多。反正请神容易送神难,神不是我们请来的,我们家的情况你们知道,我们不敢惹他们。”
曹雯雯眉头紧锁:“这也太不讲理了吧,明明不是他们的房子,他们怎么好意思占着?天底下都没这个道理。不知道羞耻怎么写吗?”
田蓝觉得挺正常的。
“房子也不是他们强行自己占住的,是当初公家分给他们的。住了这么多年,他们也老老实实地交租金,突然间告诉他们房子不是你们的,你们得马上搬走。你让他们搬到哪儿去呢?偌大的北京城,有地方给他们住吗?”
曹雯雯沉默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冒出一句:“要不,就继续租给他们住吧。好歹每个月还有租金拿。”
方秀英满脸一言难尽:“你知道这房子租金是多少吗?这么大的一个院子,每个月才十几块钱。”
也不是大家存心少付钱,而是这个时代公家租给私人的房子就是这么便宜。
因为他们的低工资是和低房租以及低价农产品、低医疗费用以及低教育支出为代表的高福利相匹配的。不然大家根本没办法用这么少的工资生活下去。
曹雯雯傻眼了,她家住的是工人小区,房子是单位建的,压根没这些麻烦。
大家往前走了好几步,她才冒出一句:“那房主不该收回房子,也不能多收他们房租了?”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方秀英扯了扯嘴角,把话说开了:“就是以前公家拿了我们家的东西去做好人,以为我们家死绝了,不用管。结果我们家还活着,现在他们名义上把东西还给我们,却逼着我们继续去做这个好人。就是真当了好人,有谁会感谢我们?所有人都认为理所当然。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碰上这种事儿。”
到现在她父母都后悔,早知道这样的话,当初就不该想什么祖产,应该就把房子卖了,早早出国。
田蓝看了她一眼,安慰道:“你得往好处想呀,好歹你们家房子还还回来了呢。这要是皇宫王府,说起来也是皇家贵胄的私产,他们的后人也在呀,怎么还?”
方秀英苦笑:“那我们家还挺幸运的喽。”
田蓝摇头:“我可没这么说,只能讲这是历史遗留问题,不是一家一户碰到的事儿。”
曹雯雯冥思苦想,喃喃自语道:“这个困局要怎么办呢?”
“怎么办?凉拌!”方秀英没好气道,“不是东风压倒了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了东风。谁厉害,谁就说了算。”
田蓝在心中点头,还真是这么个道理。
要么房主强势,而且背景深厚,黑白两道都熟,直接像强.拆一样,逼着租客走人。
要么就是租客势大,抱成团一致对外,逼得房主捏着鼻子由着他们继续住下去。经历了那些年,不少房主已经是孤寡老人。熬死了房主,房子也就成了无主之物了。
曹雯雯一个劲儿叹气,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扭过头看田蓝:“兰花花,你疯了吗?你明明知道,你还买这房子干什么?”
她觉得自己做了件蠢事,当初就应该把情况问清楚了再带他们过来。这下好了,卖房子的是他们的熟人,倒不好拉下脸来拒绝了。
田蓝相当老实:“也没其他好房子卖给我呀。”
其实她的确存了心思,后面会碰上哪些事情真的说不清楚。
搞研究是超级烧钱的一件事,如果经费不到位的话,难不成他和陈立恒都停下手上的事吗?真正不行的话,自己掏钱贴补呗。
他俩也没多少精力一门心思地挣钱,不如在有能力的情况下先置办点产业吧。
曹雯雯还是理解不能:“你买了也不能住,你图什么呢?”
说话的时候,她们已经到了四合院门口。
这是座两间的院子,如果忽略院子里到处私搭的窝棚,还是能看出来它原先的格局的确很不错。
院子前面有两棵树,一棵是枣树,另一棵还是枣树。这个季节已经结了小枣,青中泛红,叫落日的余晖一照,颇为可爱。
院墙上还挂着一架葡萄,只是除了高处那几颗之外,底下的都被摘光了。不然田蓝还真想尝尝味道。
这会儿刚好碰上下班的点,院子里的人不少,家家户户都忙着做饭呢。
大家一抬头,瞧见方秀英,顿时没好气:“你想干啥?我们不搬,这是国家分给我们的房子,你个资本家别想赶我们走。”
方秀英从回城之后没少跟他们打交道,也没少受闲气,这会儿当真没好气:“产权在谁手里呀?是国家把房子退给我们家的。要真觉得我们是资本家,应该打到我们,去告呀,有种你们去告呀!我今天就坐在这儿了,姑奶奶看着你们,狗日的不去告!”
四九城的姑娘一发起狠来,那绝对是姑奶奶的做派,要跟人拼命。
堵在她前面骂的大婶被她的架势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结结巴巴道:“我们告什么呀?公家又没收我们的房,我们干嘛要给公家找事?”
其他人找到了底气,纷纷附和:“就是,我们听公家的,什么时候公家让我们搬,我们就搬。”
这话约等于放屁。
拿人家的东西做好事,为什么要得罪既得利益者?反正东西也不是他们的,何苦吃饱了撑着呢?
在场的没一个傻子,连曹雯雯这样从来没离开过校园的人,都明白吃到嘴里的肉,谁都舍不得吐出来的道理。
方秀英面色灰白,发起狠来:“不搬是吧?那好,我也不卖了,我不祸害人。我直接把这儿拆了,挖个大鱼塘,我看着开心!”
她眼睛猩红,面容近乎于狰狞,把凑在前面的几个租户都吓得不轻,一直接居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有人色厉内荏地喊:“你敢!你个资本家,我们要批.斗你!”
“来呀!”
方秀英在向阳公社时为了离婚都敢放狠话,要给全村人下老鼠药,现在回了自己的地盘,又怎么可能怂?
“有种你们给我挂大牌子,给我剃阴阳头!实话告诉你们,你们那一套还是姑奶奶,我玩剩下的,我怕你们?我前脚拆了房子,我后脚出国,有种你们就告我里通国外,举报我是特务,看有没有谁搭理你们。”
她走了租户的路,把人家想要威胁她的话,先撂了出来,搞得人家都没话可说了。
田蓝也在边上补了两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你们想想看,国家为什么要把房产发还给原房主?如果真像你们说的那样,房子是国家分给你们的,那发还资产的时候,应该直接发给你们呀。为什么要还给你们嘴里的资本家?”
有人立刻放声大哭,拍着大腿喊:“逼死人啦,资本家不让人活了。”
方秀英才不怕呢。
要论起撒泼,她那个前婆婆能甩他们10条街。她连那个老虔婆都不怕,还怕这些人吗?
说到底,势比人强。
当年,他们家真正怕的也从来不是这些人。
她直接喊话:“我打你了还是骂你了,我推你下河还是逼你上吊了?你就是割腕了,又有我什么事儿?官司打到衙门,你看衙门抓不抓我?到底怎么回事,大家心里都有数。一把年纪的人了,别一个个的都在这儿装傻充愣。”
放狠话不行,院子里的人立刻改变策略,开始集体声泪俱下:“你这就是在逼死我们,你让我们搬哪去啊?我们能去哪儿?”
“自己想办法。”方秀英发狠,“从哪儿来到哪儿去,我们家不欠你们的。谁欠你们的,你们找谁去。反正我话放在这儿了,要么你们搬走,卖房的钱我还能补贴你们点。那么大家鱼死网破,我直接把房子拆了,谁都别想有地方住。反正我无所谓,我不在乎。”
她姿态一强硬,众人就有些犹豫。
其实租房还是能租到的,城郊的农民房还有个人搭建的私房,以及有些单位的人自己偷偷出租的分到的房子。
只不过,这些房子要么地方远,要么房租贵,哪里比得上现在住的舒坦。
有人委屈不已:“就是东家分给我们的,凭什么收回去呀?那旁边的房子都住的好好的呢。”
“凭你命不好。”方秀英一针见血,“是啊,都是一样分的房子,当初也没说有啥区别呀?当初分房给你们的人都没想到将来有一天这房子还得还给我们家。怪谁呢?怪我们命都不好呗。我家命要好,你们也住不进来。你们的命要好,也不至于住到我家,就该住到那些死绝了的人家去。谁让你们偏偏挑了我们家呢。”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掉下眼泪来:“你说让我们怎么办?我们的命也太苦了吧。”
她这么一哭,租户们的基调都变了,一时间四处都是哭声。
方秀英发泄完毕,只觉得疲惫,索性转头看田蓝:“情况你们也看到了,随便你们买还是不买吧。不买也没关系,拆座房子,我就图个痛快。”
那老太太颤巍巍地喊:“你这人的心咋这么狠呢?你非得逼我们睡大街啊。”
方秀英面无表情,声音低沉:“睡大街我也看不到啊,反正我们家马上就出国了。谁看不下去,谁再来管你们吧。”
院子里的哭声更大了。
曹雯雯都扭过头去,因为她发现这些人并不是装腔作势,而是真的悲伤无措。
将心比心,如果她处在他们的位置上,肯定也很绝望吧。
田蓝看大家哭得差不多了,才开口说话:“我们就是想买这房子的人。”
立刻有人停止了哭声,狠狠地骂她:“就是你缺德,要不是你买房子,他们家也不会赶我们走。”
田蓝没纠正他的本末倒置,只继续说下去:“你们的情况我们也看到了,要你们所有人都马上搬走,那肯定不现实。”
众人大喜过望,完全没想到对方居然先放软了态度。
方秀英也看了眼田蓝,同样诧异。但她没开口说什么,房子如果卖给对方的话,那对方就有完全的处置权。兰花花高兴怎么做就怎么做。
田蓝认真道:“我们想了想,我们需要的是正房的一个客厅,两间卧室,一个厨房,一个卫生间,还有前面的一片院子。其他的地方,你们可以继续住,但必须得保持卫生。”
立刻有人嚷嚷出声:“那我们怎么办?”
田蓝直接摊手:“如果这你们都不能接受的话,那就直接把这套院子给拆了。我告诉你们啊,我认识她这么多年,但凡她说出的话都能做到,现在,是让出我想要的房子,还是全都拆掉,你们自己做选择。”
其实哪有什么选择呢,人就是世上最现实的生物呀。
原本集体抱团的租户们,瞬间就瓦解了。占据正房的人家自然不愿意,还在声嘶力竭地喊,和其他人都集体保持沉默,甚至还有人帮方秀英和田蓝说话:“人家要求也不高,这的确是人家的房子呀。”
这话成了溅入油锅的水,一下子就炸开了锅。
田蓝他们都不用再开口了,两边先吵得不可开交。
方秀英看了眼田蓝,压低声音道:“留下的人也不好对付的。”
田蓝笑了笑,同样声音低低的:“反正我们也住不了这么大的房子。”
先一个个解决问题呗。
眼看双方吵得都要打起来了,田蓝才又开口说话:“别吵了,先听我说成不?我给你们想个辙。”
自觉已经暂时安全的租户立刻表示拥护:“你说,有道理的话我们都听。”
田蓝认真地看着他们:“你们当中应该不少人家都有正式单位吧?今年你们有没有听到风声,有的单位已经开始集资盖房了。现在国家也鼓励各个单位盖房子。”
听话听音,大家瞬间明白她想说什么,立刻有人表态:“你别给我们画大饼,就是分房也轮不到我们。”
田蓝正色道:“现在当然不可能分给你们啊,你们有房子住哎,你们又不会堵到单位领导家门口去。我要是领导,我一辈子都不会给你们分房,不管你们住的多憋屈,有多不方便,只要有地方还收留你们,他们就不用管你们了。这是管理成本问题,任何一个领导都会做同样的选择。你们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么个道理?”
租户们面面相觑,好些人都陷入沉默。
那还在不停的叫喊的人反倒成了异类,整座院子只听到他们孤零零地大喊大叫的声音。
听着既凄凉又可怜。
可谁也没多关注他们一眼。
田蓝点点头,最后盖棺定论:“如果在下个礼拜前,你们能把我们需要的房子空出来,那这房子就能留住。如果你们做不到的话,那我们就拆掉吧,挖个水池也不错,完了我们捐给国家,就做个荷花池。”
这话多损啊,难怪几年后要捐钱给大熊猫,原来是笋提前被拔光了。
田蓝撂下话,也不听他们吵了,直接拍拍手,将屋子从里到外都看了一遍。
看的就是她放话要住的屋子。
现在租住的人想拦着这帮土匪,结果其他租客先拦住了自己的邻居:“哎哎哎,人家就是看看啊,也没干什么,不用这么小气的。”
那些租客嘶吼着,却始终没办法跑过来。
田蓝看完了屋子,又看院子里的公共厕所,当地人称之为官茅房。她颇为满意,因为里面还挺干净的。
听说郊区的生产队隔两天就会过来拖走恶色,好拉回去沤肥。
里里外外都看了一遍,她也不再说话,直接抬脚走人。
时候不早了,现在赶回去,应该还能赶得上食堂的饭。
有物美价廉的食堂吃,干嘛要去外面浪费钞票啊。
她已经决定了,她一定要把食堂当成家。以后就是搬到这里住,到时候她也打饭回家吃。
多省事啊。
方秀英看了眼陈立恒,心中暗道,向阳公社的社员还真没说错,老九就是个耙耳朵。买房这么大的事,居然是兰花花做主。
曹雯雯却若有所思,跟他们一道走到公交车站时,才突然间冒出声:“这是不是就是发动群众斗群众啊?”
她以前不知道在哪本书上看过,说农村政治的特点就是团结一帮人,跟另外一帮人做斗争。
现在看来,城市也差不多。
原本这些人抱团的多紧啊,现在就分成两派了。
田蓝笑了笑,没吭声。
反倒是方秀英接了话,意味深长道:“你不知道为什么工会做斗争总是失败了吗?”
她没说后面的话。
因为无产阶级的联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牢固。人人都有私心,人人都会先兼顾自己的利益。
曹雯雯满脸茫然,田蓝也没给她答疑解惑。
方秀英眼睛看着前方不知名的地方,突然间冒出一句:“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这句诗曹雯雯听过,杜甫写的呀。可从方秀英嘴里说出来,总有点怪怪的。因为要收回广厦千万间的就是她自己啊。
感觉好矛盾。
田蓝却一本正经道:“我国社会目前的主要矛盾是人民群众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求与相对落后的生产力之间的矛盾。”
方秀英笑了,点点头,表示认可:“如果东西多了的话,应该就没那么稀奇了吧。”Ηtτρs://WWw.HLXs9.cóm/
就好像大西北农村的房子,反正有地方,只要你不追求大瓦房,打土坯就能垒出泥巴屋,上面再盖上茅草,就是可以遮风挡雨的家。
田蓝笑了笑,看着方秀英道:“我倒没想到,你还打算补偿租客。”
方秀英重重地叹了口气,等上了公交车才看着窗外,缓缓说话:“我刚才说的是心里话,我们都是倒霉鬼。他们也没做错什么,不过是运气不好而已。”
好像谁都没错,那又是谁的错呢?
她已经懒得再去寻找答案,她只想好好学习。
方秀英突然间转过头,认真地看着田蓝:“你们的电视机,能卖我一台吗?”
田蓝不假思索:“你们工业学院宿舍能插电吗?”
她热心地帮人支招,“要是不行的话,就拿到你们学校学生会,请大家一块儿看。”
方秀英看了她一眼:“我想住在家里。”
田蓝摇头,认真地建议她:“我觉得你住学校可能会更合适。没谁能够打扰你。”
女生宿舍的管理一向严格,本校男生都难进去,何况外面的人。
方秀英自嘲地笑了笑,点点头道:“你说的也有道理。这样吧,15,000,本来这房子我们家准备卖三万块的。但现在既然你们只要住正房,我们也不能让你们承受历史遗留问题造成的损失。等正房空出来,你们能搬进去住了,咱们再去办手续。”
田蓝在心中算了一回,两进的四合院已经有600平方米了,差不多有三四十间房。加上那地段,15,000的确不贵。
至于里面的租户,问题慢慢的总能得到解决。
她清楚人离乡贱,也明白方秀英的不容易,便不再讨价还价,痛快答应:“15,000就15,000吧。”
这个钱,她和陈立恒能拿出来。
在赵家沟大队时,知青点因为特别挣钱,所以工分值本身就高。原先他们挣的钱,大部分都投入到新建厂房购买设备再发展上面去了。
但她和陈立恒离开赵家沟,出来上大学了。大队就开会举手表决,认为他们应该把挣的钱都提出来带走。因为他们已经不是赵家沟知青集体的人了,社员不能占他们的便宜。
等到会计把账目一算,他俩加在一起,足足拿了23,000块,是两个标准的万元户了。
掏出15,000块钱买下四合院,还能再剩8000块,起码几年时间内,他俩应该都不愁钱花。
毕竟除了自己搞研究烧钱外,他俩还有国家补贴呢,吃饭完全不是问题。
双方目的地不同,方秀英提前下了车。
曹雯雯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突然间感慨万千:“所以说不要那么早结婚嘛,看,多麻烦。”
陈立恒莫名其妙膝盖上就中了一箭,感觉自己好冤枉。
田蓝笑道,啥有道理:“有道理,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
曹雯雯茫然了:“什么?”
她一理科生,如果不是数理化分数够高,光是语文政治拖后腿,她就跟大学没关系了。
田蓝笑着解释了一下《氓》的故事。
曹雯雯狂点头:“古人诚不欺我也,实在太有道理了。古代人都知道的道理,怎么现在你们还犯糊涂呢?”
陈立恒不得不咳嗽一声,提醒对方:“我中午刚请你们吃过饭啊。”
这翻脸的速度未免太快了一点。
曹雯雯理直气壮:“那还是我们学校食堂的饭呢,你沾的是兰花花的光。”
陈立恒苦笑:“那我再沾一回光吧。”
公交车停下,大家一块儿去食堂吃饭。
田蓝瞧见先前在学生会的人,随口问了一句:“徐有志呢?没跟你们一块吃饭啊?”
那人没好气道:“你那电视机害死人了。一堆人在集体发疯呢,哪个都不舍得来吃饭。”
所以他被迫要给这么多人带,饭盒都要堆成小山了。他究竟造了什么孽啊?
倒霉的男同学话音刚落,就看见徐有志一阵风似的冲过来,一叠声地朝他喊:“郭云鹏,打肉,我请你吃红烧肉!”
郭云鹏没好气道:“还红烧肉呢,你不看现在什么点,连肉汤都没了。”
不过,好歹还有点京酱肉丝,也算是聊胜于无了吧。
田蓝看他眉飞色舞的样子,颇为好奇:“你这是捡到了粮票还是钞票啊?”
徐有志瞪眼睛,批评大学新生:“田蓝同学,你怎么能这么庸俗呢?是宝藏,是宝贵的国家资产。”
餐桌上的人都惊呆了,同学,拜托你吹牛有个下限成吗?
郭云鹏直接吐槽他:“国家资产要指望你,那就完蛋了。为了我们国家的安全着想,你还是消停点吧。”
“去!滚你的蛋。”徐有志心情好,不跟他一般见识,兀自眉开眼笑,“是陶瓷。我跟你们说过没有?我家是陶瓷厂的,这个暑假,我们厂接了个订单,要出口白瓷到英国。要求洁白如,不能有一点杂色。可是邪门了,烧了几次,白瓷都泛黄。啥招都想了,怎么也解决不了问题。我爸他们愁的连觉都睡不好,可是要出口的呀,是国家任务。”
田蓝随口接话:“是不是原料中含有铁杂质呀?”
徐有志正想揭开谜底呢,说不定就被人抢了先,顿时悻悻道:“你怎么知道?你是不是已经看过那个电视课程了?”
下午他调试电视机,机器可以找出更多的频道时,无意间看了节陶瓷工艺课,居然找到了困扰他爸爸和叔叔伯伯们许久的难题的答案。
当时他就激动的不行,赶紧打电话到厂里。
接电话的工程师可把他夸上天了,一个劲儿说他不愧是大学生,一想就想到点子上了。
这次烧制陶瓷,他们进了一批新原料,跟以前的产地不一样。估计正因为如此,所以才出现了铁杂质。
田蓝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胚釉料内有铁及铁的化合物导致陶瓷变黄变棕变红,应该算常识性问题吧,他们陶瓷厂居然不知道?
太不可思议了。
曹雯雯和郭云鹏异口同声:“我可不知道这常识。”
虽然大家都知道铁锈色,化学里也学过,氧化铁是红棕色的。有谁能往这个方向想呀?
田蓝尴尬道:“我们那边用陶器比较多,想烧瓷器来着,我就了解过一点这方面的知识。对,刚好电视上放了。”
大家这才心理平衡。
都是大学生,都是挤独木桥进来的,凭啥你这么优秀?
徐有志感慨万千:“知识就是力量啊,今天要是没看到那课程,我怎么也想不到居然是这个原因。这课上的可好了,我看的时候都特别难受,我把他们怎么不在我身边?他们要是能看到这么多东西,肯定很高兴。”
他们陶瓷厂的技术人员几乎没有大学生,技校毕业的已经算高材生了,大部分人都是初中毕业,然后以师傅带徒弟的方式走上工作岗位,根本没经过系统的相关知识学习。
以前徐友志虽然没想过接他爸的班,但他还是认为经验胜过一切。可这回,他深切地感受到理论知识的重要性。知其然,还要知其所以然,才不至于碰上事儿就抓瞎。
他叨叨了半天,突然间抬头看陈立恒:“老陈,再弄台电视机呗,我跟我爸说说,让他们厂里也买台电视机,跟着上电视大学。”
郭云鹏赶紧拦着他:“你别冲动啊,建设大学好像是各地办的吧,你们那里能收到台吗?”
徐有志愣住了,这他哪知道啊?
田蓝趁机混淆视听:“应该有吧,我们在大西北的小山村里都能看到。你们家再偏僻能比得上我们那里吗?”
徐有志认为有道理,反正再不济,就是没有电视大学,能看电视也好嘛。中央台还有戏曲节目呢,他爷爷最爱听戏。
200块听上去挺多的,但他家是双职工,他爷爷也是国营厂的退休工人,有退休工资呢。拿出200块买电视机,不算奢侈。
陈立恒立刻答应:“行,你把地址给我。不过我们那边的规矩是要10台以上的货,我们才给安排送货。不然托运费用太高了,我们会亏本的。”
徐有志撇嘴:“行啦!会给你们做宣传的。不就是10台电视机吗?你可别小看我们陶瓷厂。”
这年头大家都没什么钱,可在有些方面大家都舍得花钱。尤其是买工业品,不怕你没钱,就怕你没票。只要不用票,人人都会抢着要。
何况他们卖的电视机也不贵呢。
徐有志信心十足,在他们陶瓷厂,很快就会有一个电视大学的办学点。
曹雯雯眨巴大眼睛,满脸迷惑:“我怎么记得电大也要考啊,跟咱们上大学其实没多大区别,就是上课的老师在电视机上而已。到时候考不过,也拿不到毕业证。”
徐有志一挥手,豪情万丈:“管他呢,先把电视机买回去再说。我们厂在我们县是数的上名号的,我们还有工人夜校呢。到时候要搞电大,我们厂绝对合适。”
虽然他到现在也没搞明白电大到底是怎么回事,但他就是行走的自信。
田蓝和陈立恒对看一眼,都眼前一亮。好主意呀,工人夜校,绝对是个推广的好渠道。
因为前些年读书无用论的盛行,眼下大部分工人文化程度都不高。即便上完了中学,真正学到肚子里的知识也不多。看看从1977年恢复高考到现在的考卷难度,就能从侧面验证大家的普遍水平了。
但这些工人因为是师傅带徒弟的模式成长起来的,他们的实践经验非常丰富。如果把理论知识补上去的话,他们肯定能如虎添翼。
从学校毕业出来上工作岗位的人都知道,你实践过一段时间以后,再重新理解曾经学过的知识,能得到很多新的体会。
田蓝积极鼓励徐有志:“你可得加油!你们厂能不能成长为全国一流的大厂,但关键时候你这把火烧的够不够旺了。”
徐有志吓了一跳,眼睛在眼镜后面瞪的滴溜圆,看上去超级喜感,说话也结巴了:“有这么夸张吗?我们就是一个县的陶瓷厂而已。”
曹雯雯先不乐意了:“你们的产品都能出口到英国创外汇了,还不重要吗?外交无小事,你这个态度太不端正了。”
陈立恒跟着点头:“就是,你们要是能做好,口碑打出去,源源不断地出口,那能给咱们国家挣多少外汇呀?那可太重要了。”
餐桌上的人你一言我一语,搞得徐有志身上担子瞬间就千斤重,总觉得如果他们陶瓷厂如果没能迈出国门走向世界,成为世界知名企业,都是因为他关键时刻掉了链子。
他一口气喝了两碗免费汤,拍着桌子下战书:“好!我一定带领我们陶瓷厂笑傲全球。”
这话他还是跟田蓝学的。
然而大家集体发出嘘声。
少年,清醒点,虽然吃晚饭了,但天还没黑呢,做什么青天白日梦。
你带领厂子笑傲全球,你把你们陶瓷厂的厂长放哪儿啦?
田蓝认真地看着他:“你先把你们的夜校变成电大再说吧。”
徐有志眉飞色舞:“那当然,赶紧的吧,马上准备发10台电视机。”
大家吃过饭也没闲逛,各自忙碌。
曹雯雯去看书学习了,她高考英语还不到80分,将来想出国留学,首先得过语言关。她要好好听收音机,好好背单词了。
徐有志则忙着去电话亭排队,好赶紧打电话回家说电视机和电视大学的事儿。
听了曹雯雯的安排,他立刻嫌弃这姑娘:“你傻啊,bbc的广播声音小的要命,一堆杂音,根本听不清楚,也不知道他说了啥。你还不如去看电视,有电视英语呢,说的可好了。”
曹雯雯将信将疑,到底还是跟着郭云鹏去学生会看电视机了。
她在心中暗暗思量,如果电视英语的确好,那她也喊爸妈弄台电视机吧。
她哥厂里每年都选派人出国,不仅能从国外带好东西回来,辅助也特别高,回来之后还能得到提拔。
如果能讲一口流利的英语,那她哥不是就有竞争优势了吗?
现在多掌握一门语言,太重要了。
田蓝送陈立恒去坐车,两人走在校园里,感觉自己真的从心态上都年轻了起来。难怪上了年纪的人总爱跟年轻人相处。因为那种蓬勃的朝气真的很感染人啊。
到了公交车站,陈立恒抓着她的手又不舍得放开。
田蓝好笑:“行了,等他们空出房子来,我们就搬过去吧。”
说实在的,虽然她经历过很长时间的集体生活,让她更加希望拥有自己的私密空间。住在自己家,方方面面都方便。
陈立恒只好无奈点头:“希望他们能快点搬吧。到时候把院子收拾出,咱们就把电视机放在廊下吧。”
原先他俩也没琢磨这事儿,买房子就是想有个地方能够自己安安生生看电视。结果进了大杂院,瞧见这么多人,他俩瞬间就激动了。
啥感觉?就好比当年在聚龙山建立抗日根据地呗。好大一片沃土,就该被好好开发呀。
孔夫子说有教无类。
一个大院的劳动人民,外挂该多欢喜呀。它又能传输出多少有用的知识。
绝对能够震瞎所有人的眼。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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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金面佛的为人民服务[快穿]
御兽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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