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水离睁大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道:“这些都没有关系的,在我家里,我娘极为开明,她并不在乎这些事情,至于我爹嘛,他完全听我娘的,所以并不存在你说的那些事情。”
易采薇只觉得眼前有无数的黑线划过,她轻叹了一口气道:“就算他们不在乎,我在乎!总有一天你也会在乎的。”
“我不在乎!”白水离睁大眼睛道:“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白水离今生今世只对薇薇你一个人好,你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唔……”
易采薇一把捂住他的嘴道:“够了!”她实在是受不了白二少爷缺根筋的脑袋了,她明明白白的拒绝着他,虽然是委婉了一点,可是他不至于什么都听不懂吧!
她长长的吸了一口气道:“你今天是不是偷听我和我娘的话呢?”
“我去替你煎药,然后就听到了。”白水离很坦白的道:“所以我真的不是偷听!”
易采薇看着他的眼睛道:“阿离,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感情这种事情免强不来的。你现在还好,或许不在乎这些事情,可是等你再大些之后,你就会在乎的。你也不用担心我,我没事的。”
白水离的眸光一片暗淡道:“你又不是我,又怎么会知道我的感受。我只要和你呆在一起就很开心,根本就不会在乎其它的事情,我喜欢的是你的人,又不是其它的东西。我现在不在乎,以后也一样不会在乎!”少年满是委屈的脸写满了委屈,眸光里泪光盈盈,看起来楚楚可怜。
易采薇看到他这副样子,心里没来由的一软,她轻声低唤道:“阿离……”
白水离抬起头看着她道:“我知道你是嫌弃我,嫌我没用,嫌我没有兰无痕那样的男子气度,嫌我没有他那样的本事,可是他再厉害又有什么用,他的心里根本就没有你,而我的心里只有你!”
少年认真的眼睛一时让易采薇不知该如何是好,她低低的道:“我……”一向极善于言辞的她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晌之后她喃喃的道:“我没有嫌弃你的意思……”
“你既然不嫌弃我,那就是能接受我了!”白水离原本一片破败的神情刹那间的溢满了光彩,美丽的眼里也满是期盼。
易采薇轻叹一口她,她想用极狠厉的话彻底断绝了他的念想,却在见到他那双满是期盼的眼睛后那些狠话再也说不出口气,眼前的少年是那么的无辜,那么的可爱,她怎么忍心伤害他?
白水离直接把她的不说话当成默认,当下满脸欢喜的一把将易采薇抱起来道:“薇薇终于愿意嫁给我了,我有娘子了!”
他突出其来的举动让易采薇吓了一大跳,他那副瘦弱的样子抱得动她吗?她现在这副样子要是再摔下来只怕真的会没命,很快她就发现她多心了,他的怀抱虽然不若兰无痕宽大,却也结实的紧,那清清浅浅的男性气息涌进她的鼻子里,让她莫名的心安,原本开口想要阻止的话也变成了淡然一笑。
白水离抱着她在房间里转了几个圈后,便开始气喘起来,易采薇真疑心自己是不是会被他甩到地上,却发现他一直安安稳稳的抱着自己,就在她担心完后的下一刻,她的身体被他轻轻的放在了床上,纵然他喘气如雷,放她的动作却是小心翼翼,生怕伤了她分毫。
易采薇的心里升起层层暖意,她原本一直认为白水离不过是小孩子不懂事在胡闹罢了,可是此时分明从他的眼里看到了珍惜,那张妖孽的脸在她的眼前如初绽的花朵,美到极致是让人愉悦的温暖。
只是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白水离已在她的身侧躺了下来,她皱着眉道:“你回房睡吧!”
“我们很快就成亲了,所以睡同一间房再合适不过。”白水离微笑着道:“你知道吗?你受伤的这段时间我一直睡在你身边的,这样你有哪里不舒服,我马上就能知道,而且喂你喝药也更方便。”他还在剧烈的喘息,男性的气息扑面而来。
易采薇想起睡梦中喂药的方式,脸不禁微微一红,白水离扭头刚好见到她的羞赧,他那张满是妖孽的脸上温暖更浓,低低的道:“而我现在这般躺在你的身边,你晚上要喝水也更加的方便,你的身体还没有大好,需要人照顾。”
易采薇彻底无语,她实在是不习惯和一个男子同床共枕,只是忆及两人的相处方式,好像两人之间曾一起过了好几夜。
她知道白水离看起来单纯的很,性子却也倔,他说今晚要在这里睡,她只怕是赶不走他了,而她一靠近床,便觉得倦意袭来,也懒得去赶他了,当下只淡淡的道:“你想睡在这里便睡在这里吧,我倦了,先睡了!”
她的心防放下,孕期的反应也让她更为倦怠,她原以为白水离躺在她的身侧,她要好一会才能入睡,不想,她的眼睛才一闭上,便已悠悠睡了过去。
白水离听到她均匀的呼吸声,嘴角微微上扬,原本还有些喘息的呼吸声刹那间已变得一片平缓,他轻轻的叹了口气道:“我每次对你说真话,你都不信,偏要听我的假话,是不是在你的心里,我根本就没有能力将你从兰无痕的手中救回来?我说过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就不会让任何人伤害你。”
“至于你肚子里的孩子……”白水离忆起记忆里和她缠绵的片段,低低的道:“或许有可能是我的,所以我是真的发自内心的愿意接受他。”
如果他要是知道他记忆中和易采薇缠绵的片段,不过是迷魂药的作用而已,不知他会做何种感想。
夜寂静而深沉,与易采薇安睡成对比的是痛苦无比的兰无痕,这一个多月来,他只觉得自己已濒临崩溃的边缘,从不喝酒的他几乎日日买醉,他杀了她,他亲手杀了他这一生最爱的女子!悔恨无边无迹的向他袭来,让他认为他那颗已经不会痛的如撕裂一般疼痛。
那一日骆驿尘将他带回兰府之后,他由于走火入主入魔,加上气血攻心,纵然骆驿尘医术高超,他依然昏睡了三天三夜,这三天三夜来,他一直被梦魇所缠,童年的记忆纷扰而来,那些不堪的往事让他的泪水浸湿了枕头,眼前不停的出现他将易采薇的身体拍飞的场景。
在梦中,他不再是那个能呼风唤雨的兰无痕,而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男孩,那一把握着剑的手,生生斩断了他对未来所有的希望。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裳,几乎将他掩埋,他忍不住低泣道:“娘,不要扔下我!”只是梦中的那个纤纤背影,却是大步朝前走去,竟未回头看他一眼!
他大声唤着,依然改变不了任何事情,他心里愤恨交加,冲上前去欲去拉住那女子,只是拉过来的时候,那女子的脸却变成了易采薇的脸,她冲他嫣然浅笑,他只觉得心里一片欣喜。
紧接着白水离一袭红衣冲了过来,对他道:“薇薇是我的!”说罢,拉起易采薇的手便朝前走去。
易采薇冲他眨了眨眼道:“兰无痕,你真是一个笨蛋,我从来都没有爱过你,不过是骗你玩的,我爱的是阿离!”
梦中另一个声音对他道:“女人没有一个是贞洁的,她们永远也不可能对人动情!”
他冲过去一把拉住易采薇的手,易采薇却反手给了他一巴掌道:“我根本就不爱你,你不要再来夹缠不清!”
他怒极,一掌就朝她的胸口打了过去,鲜红的血将整个天空都染红了,易采薇倒在了他的怀里,她冲他微笑道:“傻子,我爱的人一直以你,从来都没有爱过阿离,哄你的话你也信?你就如此信不过我吗?”说罢,她便倒在了他的怀里,再没声息。
“不要!”兰无痕只觉得心痛到极致,他忍不住大吼。
耳畔传来了骆驿尘的声音道:“公子你总算醒了,这几日可把我吓死了!”说罢,他取出毛巾替兰无痕擦拭额头的汗水。
兰无痕从他的手里将毛巾取了过来,才发现他身上的衣裳已经尽皆汗湿,头还晕的厉害。他低声问道:“我睡了多久?”
“已经三天了。”骆驿尘回答。
兰无痕的眼前浮现他关键所易采薇打伤的事情,心里大惊,忙起床穿鞋子,骆驿尘也不拦他,只在旁道:“公子若是想去看夫人的话,我劝你最好还是不要去。”
“为什么?”兰无痕问。
骆驿尘轻叹道:“夫人她伤势极重,此时只怕已经……”
“闭嘴!”兰无痕厉喝道:“她绝不会有事!”说罢,他便强撑着走了下来,只是还未走上三步,他只觉得头晕的厉害,再也支撑不住,重重的倒在了地上。
骆驿尘的眼里满是不忍道:“公子,你还是好生将自己的身体养好现说吧,你这一次走火入魔危险的紧,若不是我用灵药替你镇着,只怕都救不活你。夫人的事情,还是等你的身体稍微好一些再去看她吧!依她的性情,若是活着,也定不愿见你,若是……若是真有个三长两短,你的内息再一岔,我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回你了!”
兰无痕咬着牙道:“她一定不会有事!”
骆驿尘不语,他替易采薇把过脉,她有多危险,他再清楚不过,只是觉得兰无痕若是坚持那样认为,也由得兰无痕去,兰无痕的身体不能再受刺激了。
兰无痕摇摇晃晃的欲再朝前走去,只是这一次没走上三步他便觉得眼前一黑,再次晕了过去。
骆驿尘叹了口气道:“公子,你这又是何苦!”
这一次兰无痕只昏睡了三个多时辰,这一次醒来时比上次似乎好了些,他能摇摇晃晃的走路了。
骆驿尘见他如此执着,便命人备了马车扶着他去了易采薇的小院,到那里之后,兰无痕却发现无论如何也进不去,他才发现那里已经被人下了极高明的阵法,他虽然也略懂八卦,却根本就破不了那个阵法,于是他飞鸽传书,让精通玄门阵法的神机公子井添然火速从靖州赶不来。
七天后井添然赶回破阵,却发现那阵法巧妙无比,是早已失传的上古迷阵,他只在古书上看过,却从未见过,一时间也破不了那个巧妙无比的阵法,他依旧进不去。
兰无痕气的把井添然大骂了一顿,说他是狗屁神机公子,井添然也不生气,反而饶有兴趣的道:“公子觉得我是狗屁,那我就是狗屁,可是公子可曾见过我这般成形了的大狗屁?”
井添然的性情古怪是江湖上公认的,纵然兰无痕已将他收归旗下,他却依旧保持了一分洒脱的性子,寻常没有太紧急的事情他都呆在靖州的桃花坞里研习阵法,不问世事。
兰无痕冷冷的道:“你既然如此喜欢当狗屁,我现在就把你打成屁!”寒冷冷的眸子里满是冷冽,眸子已转为红色,狠厉至极。
兰无痕寻常就算是要杀人的时候也在微笑,像这种发狂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见,他扭头看了一眼骆驿尘,骆驿尘给了他一记好自为之的眼神,他在兰无痕的手微微扬起来的时候不紧不慢的道:“公子若真是杀了我,这个阵法只怕永远都破不了。”
兰无痕的手又收了回去,丢下了一句“三日内若是破不了这个阵法我就杀了你!”的话后就离开了,谁知道他前脚才走,井添然后脚就快马加鞭逃回了靖州的桃花坞,临走前丢了一句话给骆驿尘:“这个阵法就算是给我三年时间我也破不了,所以我离开不是不听公子的话,而是保命。”
骆驿尘长了十颗胆子也不敢将井添然的原话告诉兰无痕,桃花坞里机关满布,井添然可以躲到里面去保命,他可没有地方躲,当第二天兰无痕找不到井添然的时候,骆驿尘只得道:“公子,你有没有想过,你进去后会面对什么?”
兰无痕寒着一张脸道:“不管面对的是什么,我都要再见她一次,就算她要动手杀了我,我也愿意!”
“夫人若是还能动手杀公子,那只怕也是喜事一件,怕就怕夫人再也睁不开眼睛来看公子。”骆驿尘壮着胆子把这句话说完,脚底下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准备。
兰无痕扭过头狠狠的看着骆驿尘,骆驿尘看着他道:“其实这个结果公子都已经知道,只是一直没有勇气去面对罢了。”
兰无痕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一双眸子里如寒冰满布,骆驿尘被他看的心里发毛,他见兰无痕眸子里的神色已越来越冷,狂暴中一抹暴戾夹杂其中,他暗暗心惊,正要扭头转身逃命的时候,兰无痕的眸子却已经暗淡了下来,那张如玉一般的脸也满是灰败。
他低低的道:“你说的是对的,我一直没有勇气去面对这样的事实。”他双脚不稳,一屁股坐倒在地,也不去管那身洁白如雪的衣服上沾染了多少灰尘。
骆驿尘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兰无痕,他对于感情的付出一向是吝啬的,这么多年来,在骆驿尘的眼里兰无痕从未对任何人动过情,他也曾一度认为他的公子这一生永不会为人动情,没料到一动情却是这样一副光景。
骆驿尘想要安慰他,却又发现不知道从哪里安慰起,只得低低的道:“夫人她在天之灵,若是知道公子如此后悔,如此为她难过,应该也会原谅公子。”
兰无痕轻轻摇了摇头道:“她不会原谅我的,我知道她的性格,她不管是生还是死,永远都不会原谅我了!”
她和他从本质上来讲是同一类人,都极吝于付出感情,可是两人自从相识以来,纵然处于对立方时,都不由自主的被对方吸引,那种感觉美到极致,他也曾一度认为,他为他那颗孤寂的心找到了依靠,那点点暖意常让他在孤独的夜晚感受到了浓浓的安心。
自他八岁那一年开始,他就再也没有过安心的感觉,这份情的美妙让他生了珍惜之心,想拥着这样的幸福一直到老。只是当那一掌拍出去时,那相互伤害的语言攻击向对方时,那份温柔和暖意也便消淡了。
他知道,她一旦恨上谁,或许这一辈子都会恨,要放下,又谈何容易?
骆驿尘轻叹了一口气,兰无痕又幽幽的道:“我曾以为三个月内会让她为我动心动情,而我却能守住自己的心,不为她动分毫,却不知,有些情自己根本就没有办法探制一分。骆尘,我是不是真的错呢?”说罢,他抬起眸子看着骆驿尘。
一直以为,他从来都没有怀疑他自己所做的事情,而他的智慧也足以让他完全的掌握好身边所有的事情,却独独掌握不了他的心。他从来不知道情动了会是那样的美妙,在山谷里呆的那十来天是他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时光,这些天来,他只要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她如花的笑容,夜深人静时,时常可以听到她悦耳的声音在唱那一道《茉莉花盛开》。
而如今,反有的一切全毁在了他的手中,他的自以为是毁了他的爱情,他宁愿让她恨着他也好过他亲手杀了她!或许娘说的对,他根本就是一个恶魔,连自己心爱的人都杀,他现在这样痛、这样悔本就是他该承担的!
兰无痕的那双眸子让骆驿尘吓了一大跳,那里面的悔和痛是那么的炽烈,炽烈的让人人窒息!他跟在兰无痕的身边已经有好几年了,却从来都没有见过他如此绝望子成龙的眼神。他虽然知道兰无痕对易采薇动了情,却没料到陷的如此深,吝于付出感情的人一旦付出后比常人要疯狂数倍。
骆驿尘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道:“公子……”
“不用说了!”兰无痕打断他的话,他苦笑一声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如果再守下去会亲眼看到她的尸体,他倒宁愿他们的记忆永远停留在他将她打伤的那一刻,纵然心里会充满了悔和恨,却也好过连后悔都没有对方去后悔。
骆驿尘轻叹了一口气,公子已经七天七夜没有合眼了,再这样下去就是铁打的人也受不了,他轻轻的道:“公子,先回去休息吧。”
兰无痕淡淡的道:“你先回去吧,让我一个人静一静。”
骆驿尘的眼里满是担心,兰无痕抬起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他只好微微摇了摇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公子你小心些。”
小心些?有什么好小心的?兰无痕冷笑,像他这种人生不如死的人难道还会怕死吗?比死更可怕的事情是死不如死,而他现在已经生不如死了,他就算是要死,只怕阎罗王也不会要他。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他的这一双手上沾满了无数的鲜血,而这些鲜血里也有他最为珍爱的人的血!
十五年前,他亲手杀了他最疼爱他的娘,十五年后,这双手又杀了他最心爱的女人!十五年前的那一段记忆在他以为他早就忘记,而这一次走火入魔的时候,却又将所有的事情全部想起。他冷笑,兰无痕啊兰无痕,你果然是个恶魔。
他缓缓站起起来,缓缓朝前走去,他不知道要去哪里,也不知道能到哪里,只想缓缓的一个人慢慢的走。残阳如血般映红了他的眼,沁人的花香渗入他的鼻子,他的眼睛有了一丝焦距,模糊的景物也慢慢的清晰了起来。入目是一片洁白,他才惊觉他不知不觉中居然爬过高山来到了茉莉花谷。
茉莉花一如往昔的洁白无暇,开满了整个山谷,而那一个总是嫣然浅笑的女子却已不在!
欢声笑语在耳畔响起,他的嘴角溢出一抹微笑,而在下一刻如血的夕阳映满了整片山谷,将那一片雪白染成了一片鲜红,一如她那一天喷出来的鲜血。
兰无痕只觉得双目刺痛无比,他大吼一声手中的剑猛然抖开,剑气萧萧,凌厉无比的砍向了那片花丛,剑起,花落,扬起层层花雨,如片片白雪在空中飞舞,洁白的雪花在遇上夕阳的时候就成了滴滴鲜血,如鲜血的白色花朵遍布了整片山谷。
兰无痕如同疯了一般,整个人随着剑荡遍了整个山谷,等他停下来的时候,太阳已经落下,明月从东方升了起来,整片山谷的茉莉花已被他从根部全部砍断,剑气荡起了浓烈的香气,而那香气却成了断魂的药剂,每一缕味道都如同在他的心上割了一刀,将他的心凌迟……
汗珠从他的额角滴下,他幽幽的道:“兰无痕,从今往后,你再也不是一个完整的人了,你有一半的灵魂已随她去了!”
说罢,他纵身跳进了那一汪池塘,跳下去时,他只觉得气血阻滞,一口鲜血从他的嘴里喷了出来,染红了一池的水。雪白的衣裳在水中如同一朵盛开的巨大茉莉,高雅却充满了哀伤,衣裳四散,哀伤布满了整个池塘。鲜红的血如同残阳一片绚丽,在水中四处漾开,和天际成了同样的颜色。
他的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躺回了兰府的怡兰轩,骆驿尘见他醒来后长长吁了一口气道:“公子,你总算是醒了,这一次可把我吓死了!”
“你不该救我。”兰无痕咬着牙道。
原来那一日骆驿尘心里担心他,一直远远的跟着,在他跃进池塘晕了过去后将他救了回来。兰无痕原本便走火入魔,气血积郁入胸,在运完功之后身体终是到达了极限。
骆驿尘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我知道公子你心里很苦,可是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算再自残也没有用。而且所有的事情也不如公子想像的那么糟糕,我这几日天天守在那里,听说他们的找到了易子龙,有他在,夫人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昔日的吴国太子易子龙?就是那个精通阵法和医术的易子龙?”兰无痕反问道。
“正是他!”骆驿尘道:“其实那一天添然就已经发现那个阵法只有易子龙才能布的出来,只是公子太急切了些,他回到桃花坞之后飞鸽传书提到这一点的,还说那个阵法他短时间之内只怕是没有办法破解。”
兰无痕的眸子里有了一丝光亮,反问道:“易子龙救得了薇吗?”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骆驿尘道:“天下间他的医术最为高超,如果他都救不了夫人的话,我想这个世上也没有人能救得了夫人了。”
兰无痕幽幽的叹了口气,原本也如死灰一般的眸子里又升起了点点希望,他低低的道:“但愿她有朝一日还能用剑来杀我,找我抱仇。”
骆驿尘浅笑道:“我也希望。”
这个世上还有人盼着别人来杀自己,他们当真是疯了,却偏偏又觉得那样的疯是一种极美好的愿望。
易采薇在易子龙的调理下,身体恢复的极快,两个月左右,原本伤成一片的身体也已经大好,只是她的武功却因为经络的受损,折损了一半。
易子龙知道她从小好动,这般让她失了武功只怕是难过的紧,当下便将他毕生的武功传授给她,更是教了她上层内功练功的要决,等她的身体大好的时候,她的武功反而比以前精进了不少。
白水离向易子龙提亲时,易子龙斜着眼睛道:“当你能打得过我的时候,你再来提亲吧!”短短的一句话把白水离当场呛死。
易子龙当时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七姑娘站在旁边,一双美丽却有些苍老的眼睛里透出层层喜意,却极乖巧的走到他的身边,轻轻的挽起他的手。
两人对视一眼,淡然浅笑,都明白对方的意思。
七姑娘突然觉得她和易子龙的感觉似乎又深了一层,这几十年来的相儒以沫的生活,着实给了她无穷无尽的幸福,年青时的执念便也淡了许多。
白水离离开后,七姑娘拉着易子龙道:“龙哥哥,你若是真的喜欢他薇薇心里也有他的话,他和薇薇的亲事我便不再反对,只要他们愿意,那便什么都好。”
易子龙朝她微微一笑道:“你不生气呢?”
“我现在才知道在你的心里我很重要,而你和沐倾歌的事情早已是陈年旧事,无需再提了。”七姑娘的眼角已起了层层皱纹,笑起来却是慈眉善目。
易子龙眼里的笑意加深,七姑娘又道:“再说了,这些年来陪在你身侧是的我,而不是沐倾歌。她和诸葛琛在一起,永远也不可能再抢走我的龙哥哥了,是我自己这一段时间想不开。至于白水离的身份,如果沐倾歌能接受薇薇这个儿媳妇的话,我也愿意和沐倾歌做亲家。”
易子龙将七姑娘搂进怀里道:“傻七七,你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我看薇薇的心里未必有白水离那小子,只是感觉这种事情,素来是说不定的,谁能和谁在一起,不是我们愿意就行的。”
当烈风将易子龙对白水离的话复述给易采薇听的时候,易采薇心里想笑,她老爹的武功就算不是天下无敌,也是难逢敌手,白水离手无缚鸡之力,就算再努力这一生只怕也不会是易子龙的对手。她突然发现她老爹也很有才,这样为难的方式也想的出来,只怕是不愿她嫁给白水离了。
那一日她醒来之后,易子龙问她要不要随他们回家,易采薇轻轻咬了咬唇后淡淡的道:“我答应过你要把藏宝图找到才会回去。”
易子龙与七姑娘对视一眼后七姑娘道:“薇薇,我们不在乎那张图……”
易采薇打断道:“可是我在乎,更何况我在这里还有些恩怨没有了结。”
两人都知道她嘴里的恩怨指的是什么,七姑娘拉着易采薇的手道:“薇薇,你什么时候觉得累了,就什么时候回家,我和你爹在家里等你回来。”
易采薇微微一笑,轻轻的扑进七姑娘的怀里道:“娘,我爱你!”
七姑娘有些哭笑不得的道:“你这个孩子!”从小到大,易采薇表达感情的方式就和其它的人不一样,她从不吝啬于表达内心的情感。
易子龙在旁吃醋道:“你难道就只爱你娘,不爱你爹吗?”
“谁叫爹当年要凶巴巴的把我赶出来,我不恨你就是怪事了。”易采薇微微一笑后又眨了眨眼道:“不过爹这一次又救了我就算是将功抵过了,所以爹,我也爱你!”说罢,她也扑进了易子龙的怀里。
易子龙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道:“你这个丫头,还和小时候一样,没个正形。”他斜眼瞟了一眼白水离后低声道:“我虽然很不喜欢这个小子,不过他对你的确不错,你若是能将心防放下,嫁给他也算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易采薇看了一眼白水离后道:“爹,你这么讨厌他我若是和他在一起了,你岂不是会气死?”
“谁能给你幸福爹就喜欢谁。”易子龙看着易采薇道:“只是这个小子的长相太像我的一个故人,他若真是我的故人之后的话,你们两人的情路只怕会有些坎坷。可是薇薇,爹也是过来人,爱情有时候并不是那个让你发疯发狂的人,很有可能是那个一直在你的身边默默陪伴着你的人。”
他的话说的有些隐晦,却并没有在易采薇的面前说透白水离的身世。
“就像你和娘一样吗?”易采薇含着笑问。
易子龙扭头看了一眼站在身边的七姑娘道:“是的,当年爹也曾发了疯一般的爱一个人,让自己痛苦不堪,而事过境迁,才发现很多事情,并不如自己最初想的那般,发了疯去爱的那个人也不一定就是适合你的人,而适合你的那个人才会是你的真爱。”
“爹,你在说绕口令吗?”易采薇笑的没心没肺。
易子龙摇了摇头道:“爹知道你的性格,想做什么事情就去做吧,你的事情我们不会干涉过多,但是薇薇,你下次再不要把自己弄成这副模样,爹救得了你这一次,却不一定救得了你下一次。”
易采薇冲他展颜一笑道:“我知道的爹。”
易子龙和七姑娘上了马车之后,她见马车缓缓的驶入了官道,心里不禁有些怅然,她这一生何其有幸,有这样一对疼她且极为开明的父母。
白水离站在她的身侧道:“薇薇,易叔叔方才对你说了些什么?”
易采薇淡淡一笑道:“他们劝我嫁给你。”
“真的吗?”白水离两眼发光。
易采薇冲他眨了眨眼道:“我从不骗人。”
白水离那张妖孽的脸上满是光华,满眼期盼的道:“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等我把身边的事情处理完,我们就成亲,不过前提是你先打败我爹!”易采薇浅浅一笑道,她素来是有仇必报,兰无痕骗了她的情也便罢了,就是不该杀她,这笔帐她要和他好好的清算。
她伸手轻轻抚了抚一片平垣的小腹,就算他是宝宝的父亲又如何?她也一样会让他生不如死,一如所有!他根本就不配做宝宝的父亲!
白水离原本满脸欣喜的去看她,她最后的那句话让他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充满了希望,他或许该在适当的时候把他的身份告诉她,只是现还不是时候,而他现在也还有极重要的事情要去处理,易采薇受伤已经耽误了他太多的时间。
他想开口向她告别,却在见到她的那张含着笑的脸时,他的眸子里染上了丝丝无奈,他满脸哀怨的道:“说到底你还是不愿意嫁给我,但是我还是会等,等你会嫁给我的那一天。”
易采薇微微一怔,冲他浅笑,不远处传来了黄鹂的鸣叫之声,白水离如妖孽一般的脸上多了一抹坚定,他看着易采薇道:“所以我也决定了,我一定要让自己变强,薇薇,你等着,我很快就会回来娶你的!”
“你要离开?”易采薇的眉头微微皱起。
白水离拍了拍胸膛道:“我若是总呆在你的身边,总觉得是在被你保护,我会用实际行动证明,我可以保护自己,也可以保护你。”
易采薇淡淡一笑道:“好啊,我等着那一天,但是如果我把我的事情处理完了,你还没有出现来娶我的话,我就当你自动弃权。”
“好!”白水离的语气坚定,他的样子看起来有些视死如归。
白水离第二天便离开了易采薇,说是要回家告诉他父母他在这里的际遇,并且要将他和易采薇的事情禀报他的父母,让他们同意他娶她。对于白水离的话,易采薇只淡淡一笑,她这一生只怕是都要负他了,他回来之后,只怕是永远也无法找到她。
易子龙离开易采薇后,将七姑娘安顿好,半夜时分便离开了所住的客栈,有些事情他需要替易采薇做。他的女儿不是每个人都能欺负的,他倒想看看那兰无痕到底是什么人,只是在见兰无痕之前,他还得先去见另一个人。
兰府。
追忆阁里灯火通明,兰忘愁拎了一壶酒坐在那里,他的脸微微泛着红意,满头的白发显得有些萧索而苍凉,他喝了一口酒后低低的道:“追忆阁,追忆阁,真的能追得回往日的回忆吗?那些已经逝去的日子是不是在嘲讽我当年做了多么蠢的一个决定?”
他吃吃冷笑,眼角边似有晶莹的液体流下,他大口喝了一口酒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我还是放不下她,忘不了她,那些记忆一直在心里回放,只是一切都回不到最初了!”
兰忘愁将酒壶重重的摔倒在地,酒壶被摔成碎片,酒香四溢,他微笑的道:“出来和我喝一杯吧,我还珍藏了一坛极品女儿红。”
一袭黑袍轻轻的落在他的面前,那人眼睛极大,看起来满是阳光的气息,只是眼角边却露出一抹杀气,他的身材高大,一进来便挡住了半间屋子的光,油光的光华将那人的影子拉的愈加的高大,印在墙上如同那人冷冷的道:“喝你的酒会短命的!”
兰忘愁哈哈大笑道:“你也算是活够了,就算是今天死在我手是这一生也是赚了。”
“可是我不想死。”黑袍客冷哼道:“倒是你显然是活太长了!我找了你十几年,没想到你居然躲在这里,我不得不说,你很有办法!兰忘愁?沐桓,你越是叫忘愁只怕越是忘不了愁!你这样的人,这一生也休想得到半点幸福!”
兰忘愁浅浅一笑道:“你没死,我当然不会死,所以无所谓活的长或短,你当年送了那么大一份礼给我,这个仇我还没和你算。”
黑袍客冷冷的道:“那我们今天就将总帐一并清算吧!”说罢,剑出了鞘,寒气逼人。
兰忘愁淡淡一笑道:“你还是和以前一样,看起来脾气暴躁的紧,实际上不过都是在装模做样罢了。你武功是比我高,可是我却并不俱你,我今晚敢在这里等你,就表示我已算准了你今晚一定会来!”
“你倒是很笃定!”黑袍客的剑尖已抵在兰忘愁的脖颈上。
兰忘愁冷声道:“我当然笃定,无痕将易采薇打成重伤的事情,我听骆驿尘说过了,他说他都没有办法救易采薇,那么普天之下医术比他还高超的,也只有昔日的吴国太子了,对不对?”
“你很卑鄙!”黑袍客冷声道。
兰忘愁将头靠在木柱上道:“和你比起来还是不及,其实那一日无痕带着易采薇来见我时,我便已经认出她来了,她的那双大眼睛和你相似的紧,只是又有七姑娘的秀气。说实话,易子龙,我当时还有些好奇,你长成这副样子居然能生出像易采薇那么漂亮的女儿来,实在不是一件易事。只是你也终是让我有些失望,当年你那么爱她到最后却还是娶了七姑娘,看来这个世上所谓的爱情也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但是我实在是有些吃惊,无痕随意找来的一个女子,居然就是你的女儿。你说,我们是不是很有缘份?”
“缘你个大头鬼的份!”易子龙怒道:“你儿子将我女儿伤成那副样子,我恨不得将你们父子千刀万剐!”
兰忘愁淡笑道:“我们这么多年没见,你不要一见面就喊打喊杀,那样多杀风景!”
易子龙咬着牙道:“当年阿茹死的时候,我就该一刀杀了你!结果当年的一时心软,先是害死了阿捷,现在又将薇薇受了这么多的苦!”
兰忘愁哈哈大笑道:“你当年真应该杀了我,这样这么多年来我也不用再承受这么多的痛楚了!”
易子龙的眸子里泛起来杀气,兰忘愁却又淡笑道:“其实你也不用那么生气,你女儿的事情说到底也不能都怪无痕,谁叫你女儿什么不好做,偏偏要去做一个江湖骗子,若不是骗子,无痕只怕永远也不会和她见面。至于这一次你女儿被无痕打伤的事情,实在是让我觉得有些遗憾,我精心设计的一场局,居然被告你这样打破了!”
易子龙恨恨的道:“你对薇薇对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我不过是把易采薇的玉佩偷了出来,然后让无痕捡了去。我倒想看看他们之间口口声声说爱着对言,到底有多爱!到最后的结果是你女儿根本就不信无痕,你觉得这样的两个人能相守在在一起吗?”
“原本所有的一切都是你在幕后操探,沐桓,你比当年更阴险了!”易子龙的眸色更深,手已摸在了剑柄之上。
兰忘愁浅笑道:“我做这么多事情不过是想见你罢了,你们分开这么长时间,你难道不想我吗?”
“你少跟我恶心!”易子龙的嘴角微微上抽道:“我更巴不得你去死!”
兰忘愁低低的道:“怎么这么凶?我们已经是亲戚了……”
易子龙“呸”了一声道:“狗屁亲戚!我就知道这件事不是那么简单!像你这种卑鄙无耻的小人生出来的儿子定是卑鄙无耻至极!而我今天就要终结我们之间的恩怨!”说罢,他的长剑一挺,却猛然觉得手上没有一丝一毫的力气,他不由得大惊道:“你下毒呢?”
兰忘愁浅浅的道:“也不是什么毒,只是我们是亲家了,还用刀剑对着实在是太过不雅了些,又劝不动你,所以我准备了客房,留你在这里小住几日而已。”
易子龙大怒道:“你!”话还未说完,人已晕了过去。
兰忘愁的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低低的道:“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难道我还是以前那个任你欺负的人吗?”他的手掌轻轻一拍,两个绝色女子推门而进道:“老爷,有什么吩咐?”
“三姬,七姬,你们把他带下去好生照料,不能让他死,也不能让他好好活着。”兰忘愁淡淡的道。
“是!”两个女子拖着黑袍客便走了出去。
兰忘愁看着两女将易子龙拖下去后,嘴角泛起一抹冷笑,今夜纵然等来的是不速之客,却也让他觉得甚是开心,几十年前的恩怨,也是该一一了结的时候了。当年易子龙那般欺辱于他,他这一次便要好好讨要回来。
白水离开之后,那个阵法也便被撤掉了,易采薇带着烈风、行云、惊雷三人离开了那个小院,而兰无痕在得知那个阵法撤除后,极快赶了过来,只是等到他赶来的时候,那个小院依旧,院子里却多一块墓,上面赫然写着“天下第一神骗之墓”。
除了那几个字,再没有其它的字了,甚至连个署名都没有。如果那墓上写了易采薇的名字,兰无痕尚且觉得或许这是易采薇的障眼法,可是留下的偏偏是“天下第一神骗之墓”,他的心沉到了谷底,想将那墓挖开,却又终是少了一分挖开的勇气,害怕真的看到她的尸体。
于是,每天夜深人静的时候,兰无痕总会到墓边来,倚靠着墓碑吹一曲“茉莉花盛开”,当他吹响那首曲子的时候,仿佛时光又回到了山谷里两人相处的那十几天,一切都快乐无忧,而佳人却已不在。
箫声悠扬而凄凉,一如他此时的心境。
一切若能重来,那该有多好?
爱终有天意,任谁都无法抗据!
当命运的齿轮旋转的时候,没有一个人能逃得开那个属于自己的命盘!
在易采薇离开后的第三天的清晨,兰无痕正在兰府里把玩着那两块玉佩,在得到藏宝图之前,他便已得到了一枚玉佩,只是那藏宝图上的字,纵然他学富五车,却也是看不懂那上面写了什么,上面的山川河流陌生的紧,他知道那些字是上古的文字,而这个世上仅存着的那本上古的字典在被在易采薇为逃离诸葛云深的魔爪里烧成了灰烬,现在他的手上纵然已将所有的东西全部找齐,只怕也找不到宝藏。
骆驿尘在旁道:“公子,就连你都不认识上面的字吗?”
“我将这些字细细的研究过了,也不过只能免强认出一成,只这一成,根本就没有办法找到那批宝藏。”兰无痕淡淡的道。
骆驿尘皱着眉毛道:“公子,那现在该怎么办?”
兰无痕还没有回答,便听得外面吵闹异常,他寒着声道:“什么人在外面吵闹?”
管家走进来道:“回公子的话,外面不知道从哪里来了一群江湖人士,说公子手里有藏宝图,均吵着闹着要见公子。”
兰无痕的嘴角边溢出一抹冷笑道:“他们的消息倒是来的挺快,将他们给我轰出去,我没空搭理他们。”
“是!”管家应了一声便要出去,骆驿尘忙在旁阻止道:“慢!”他看着兰无痕道:“公子可难道不觉得奇怪,这些人为何会突然聚集兰府来?这中间只怕是有人故意挑拔,公子若是不见他们,便愈让他们猜疑不定,纵然兰府里机关满布,可是为利舍命都不在少数。公子若是不好好处理这件事情,从今往后,只怕兰府都将不得安宁,万水山庄所有的生意只怕都会遇到麻烦。”
兰无痕轻哼道:“我从来都不惧怕这些鼠辈……”
正在此时,一个小厮走进来道:“庄主,飞鱼帮掌门铁扬风求见。”
兰无痕的眉头微一拧,又一个小厮走进来道:“庄主,华山派掌门秦在言求见!”
兰无痕冷冷一笑,又一个小厮守走进来道:“庄主,青山派掌门田战求见!”
不到半刻中的时间,已有十余个门派的掌门人到了兰府的大门外,兰无痕冷笑道:“驿尘,看来这次是你说对了,我若是不去会会他们,只怕真的后患无穷!”
骆驿尘摇了摇头道:“公子,这件事情只怕是有人暗中挑唆的,你去见他们可得千万小心了,万水山庄虽然不惧他们,可是也不能吃这个暗亏。”
兰无痕的嘴角绽出一抹笑意道:“这些年来想打万水山庄主意的人多的去了,你可能见到哪个达到过目的?”
骆驿尘先是一愣,紧接着浅笑,这是这两个月来,他第一次见到他家公子露出这样的神情,这次的事情或许能治疗公子因爱而受的伤吧!
兰无痕淡淡的对那站了一屋子的小厮道:“你们去将那些掌门全部请到聚贤厅,本公子现在就去会会他们。”
“是!”小厮们齐声答应后退了下去。
等兰无痕赶到聚贤厅时,里面已经坐满了人,兰无痕含着他招牌的微笑在主坐上坐下来道:“难得七派对十二帮的掌门如此赏脸,当年的武林大会各大掌门尚未到齐,今日里却齐聚在兰府,兰某好大的面子。”
他嘴上这么说,眸子里却是一片清冷,只是脸上招牌式的微笑和温润的声音终是让人觉得暖如春风,而那些掌们大多都听说了过他的大名,绝大多数却并未见过他,此时见他长相虽然俊雅无双,却终是让人觉得过于文弱,纵然他的威名在外,已有几个面上有了几分鄙夷。
华山派掌门秦在言淡淡的道:“久闻兰庄主是好客爽利之人,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久仰久仰!”
兰无痕笑的温和有礼道:“秦掌门客气了,华山派是七派之首,秦掌门平日里也是极忙的,不知今日里到我万水山庄来有何指教?”
秦在言和其它几个门派的掌门交换了一个眼神后道:“兰庄主是直爽之人,我们也不拐弯抹角,我们这几日得到消息,说是藏宝图和玉佩都在兰庄主这里,而兰庄主也极为大方,一得到这些东西就邀我们一起来观摩欣赏,不知兰府主何时拿出传说的中藏宝图和千年古玉,让我们长长见识。”
兰无痕依旧浅笑道:“我何时邀请各大掌门来看藏宝图和千年古玉?”
“你不会把请贴一发就想赖帐吧!”田战的脾气火暴,一听得兰无痕这样说便嚷了起来,大手一扫,便将桌上的茶杯扫落。
站在田战身边的一个小厮见那茶杯往地上掉去,他的身体微一弓,大手一操,便将那茶杯接住,茶水都未溅出一滴,再轻轻的把茶杯放在田战的桌前,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众人见一个小厮都有如此的身手,方才田战毫无预期的扔出茶杯,那水往下倒去,那小厮不但能将茶杯接住,还能让水一滴不漏,这样的功力就算是他们也做不到。一个小厮就如此厉害,兰府里这种小厮也有好几百个,要想来硬的他们只怕也讨不到什么好处。小厮是兰无痕调教出来的就如此厉害,那么兰无痕的武功只怕更加深不可测,众人心头微惊,看向兰无痕的眼神有了些许惧意。
秦在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递给兰无痕道:“这是兰庄主派人送到华山的,上面还有万水山庄的印鉴。”
兰无痕伸手接过那张纸,打开一看微微一惊,却见那上面写的内容确实如秦在言方才所言,最重的是信的下面万水山庄的印鉴,而那印鉴之下还赫然有他的签名,而且那签名和他往日所签的一模一样!
他的眸光微微一沉,顿时明白了所有的一切只怕都是有人设计好的,他知道山庄的印鉴只怕已经被人偷走了,而这个人也厉害的紧,连他的名也会签,要知道他签名的方式极为特别,寻常人根本就没人能签得出来。而设计他的人似乎将一切都算好了,他就算是想否认也没有办法否认,因为万水山庄里经他批阅的文件无以数计,随便找一份过来都能校对。
而且万水山庄的印鉴丢了的消息一旦传出去,他兰无痕只怕会成为江湖上的笑柄,他当下淡淡的道:“这封信发出去已经有好些时日了,最近山庄里的事多,险些都将这件事情忘记了,兰某说话算话,众掌门想看藏宝图和上古玉佩,驿尘,你去取了来。”
骆驿尘见兰无痕看到那封信时满脸怒气的样子时,就知道这中间一定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他用眼睛询问了兰无痕,却见兰无痕对着他微微点了点头,他轻叹一口气,知道今日的事情一旦处理不好,万水山庄只怕会成为武林的公敌,心里纵然担心,却知道兰无痕若是没有把握的事情是从来不会做的,当下便去将地图和玉佩拿了过来。
兰无痕从骆驿尘的手里将地图接过来递给秦在言道:“秦掌门请过目!”
秦在言一见到地图顿时两眼放光,他急切的伸手去接,田战却一把从兰无痕的手中将藏宝图抢走,他一抢走,秦在言便大怒道:“田掌门,你这是在做什么?”
田战大声道:“当然是来看藏宝图!”
秦在言道:“我是七大门派之首,要看也是先由我来看!”
田战怒道:“什么七大门派之首,那是你师傅苍云子得来的称号,你和你师傅比,什么都不是!”
秦在言大怒道:“你!我现在就让你尝尝我的厉害!”
兰无痕淡淡一笑道:“两位掌门无需动怒,不过都是想看这藏宝图罢了,而我请各位掌门前来赏图,不过是为了集众人智慧,将这图上的文字解开,若是看不懂这上面的字,就算是有了这张藏宝图也没有用。”说罢,他又吩咐道:“驿尘,将这藏宝图拓下来,送每个掌门一份。”
骆驿尘顿时明白了兰无痕的意思,走到田战的面前,双手轻轻一抽,田战只觉得一股大力袭来,纵然不肯松手,却也再也拿不稳藏宝图,骆驿尘微微一笑道:“田掌门,承认!”
田战一招就败给骆驿尘,当下脸涨的通红,再不敢说话。
骆驿尘极快的将图拓好,那些掌门一人分发一张,分到各人手上的时,众人没有一个人认识那上面的文字,一个个脸上写满了不甘。
兰无痕微笑道:“众位掌们都是人中之龙,想必有人认识这藏宝图上的字吧!”
众人没有一人回答,兰无痕又道:“如果有人认识的话便来找我,我们一起去寻宝,事成之后,宝藏五五分成。万水山庄从不留外客住宿若是在场的没有人认识的话,现在天色已晚,各位掌门请便!”
他的话一说罢,早有小厮将一众人等带了出去。
易采薇坐在油灯前把玩着一块玉佩,那块玉佩透体透明,淡淡的红色在油灯的光华下投出一个汪红的影子,她的眸子微微一凝,嘴角边绽出一抹勾魂的冷笑,笑的很美,却冷冽的让人心寒。
那块玉佩和被兰无痕偷走的那块一模一样,门外传来了烈风兴高采烈的声音:“老大,一切真的如你所料,你的那些请贴送出去之后各派掌门都去了万水山庄,这一下有兰无痕好受的了!”
易采薇的眉眼不动,打了个呵欠道:“这一点事情兰无痕肯定应付的过来,他用什么办法将那些掌门全部打发走呢?”
“兰无痕还是有些魄力的,他居然将藏宝图拓给了那些掌门。”烈风扁着嘴道:“现在可好,那份藏宝图在江湖上已经变成人手一份了。他还说什么要广召天下的能人异世,谁能将藏宝图上的文字认出来,他愿意和那人均分藏宝图里的宝藏。”
易采薇嘴角边的笑意转深,浅浅的道:“这种行事的方法果然是兰无痕的作风,均分宝藏?谁信!”
烈风眨了眨眼道:“老大,兰无痕这么容易就破了我们精心布下的局,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谁说他破了我设下的局?”易采薇抬眸看了烈风一眼后道:“让那些掌门去万水山庄只不过是我局中的第一步而已,兰无痕这样破解也在我的意料之中。至于下一步嘛,先不急,等等看,也许有人真的认识那藏宝图上的古怪文字也不一定。”
烈风满脸不解的道:“那本字典不是被火烧毁了吗?普天之下还会有人认识那上面的字吗?”
易采薇小口的喝了一口保胎药后眯了眯眼睛道:“上古遗留下来的东西,总会有人认识的,更何况那本字典原本就是有主人的,也许秦家有人认识也未可知。”
烈风微微皱着眉头,易采薇又浅笑道:“秦府是太子的人,诸葛云深不是南巡还未回吗?这样的热闹他若是不去凑才是怪事。”
烈风陡然明白些什么后睁大眼睛道:“老大是想借江湖各大门派人之力让兰无痕承认他的手里有藏宝图和玉佩,再让太子去找他的麻烦?”
“烈风,你越来越聪明了嘛!”易采薇微微一笑,她向来是不吝赞美人的。
烈风挠了挠头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可是老大,我还是不太明白,你布下这么大的局下去,只是让诸葛云深去找兰无痕的麻烦吗?在我的印象里,就算是老大要复仇,也不可能不要一点好处的?我们这样做能有什么好处?”
“以后你就会知道了。”易采薇笑的高深莫测。
烈风有些不甘,正欲再问,行云走进来道:“老大,一切如你所料,各大掌门从兰府离开之后就四处找认识那些文字的人。”
易采薇淡然一笑道:“很好!”
行云轻轻叹了一口气,看着易采薇道:“老大,你真的要这样做吗?”
易采薇微微一愣,扭过头看了一眼行云眨了眨眼道:“当然,只有傻子才不要银子。”
“可是你真的认识那上面的字吗?”行云的眼里满是担心。
易采薇淡淡的道:“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她见行云的眼里满是担忧,伸手捏了捏行云的脸道:“你老大我纵横江湖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吃过亏,这一次吃了这么大的亏当然要讨回来的,否则以后我怎么在江湖上立足?”
烈风在旁道:“就是,兰无痕那小子那么嚣张,当然得给他一点颜色看看,否则他一定认为我们好欺负!再说了,他把老大害成那样,这个仇又怎么可以不报?”
行云瞪了烈风一眼后道:“可是老大,兰无痕并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你这样做,实在是太过危险。”
易采薇冲行云微微一笑后道:“你放心好了,我心里有数!”说罢,她有些夸张的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道:“我倦了,先回房休息了,怀孕了就是麻烦!”
行云见她回避和他说话,只得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心里一片担忧,他早知道她不会就此放过兰无痕,只是这样下去,谁知道会是谁算计谁?谁知道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只是他也在心里暗暗发誓,不管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他一定要尽力保护好易采薇的安全,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她分毫。
一切如易采薇所料,第二天上午诸葛云深就去找了兰无痕,从不留外客住宿的万水山庄终是留太子住了下来。江湖上因为宝藏的事情变得热闹非凡,那些原本一片清静的书香门第,刹那间每一家都门庭若市,读书人的地位因为那一张藏宝图陡然间变得水涨船高。
只是江湖各大掌门遍寻各在书香门第之后,愣是没有一个人能认得出那些上古文字,那些名家大儒、学富五车的才子们纷纷猜测那些字到底是什么,是以短短时间内,整个大楚王朝掀起了学习上古文字的风潮,更是有人在研究那些字体是像形字还是其它的什么字。就连那些整日里只知道打打杀杀的江湖侠客也开始学习起古文来,一时间,大楚纸贵。
如此过了十余天,终是没有人识得那上面的字,易采薇一番装扮后便带着行云和烈风去了华山掌门秦在言所住的客栈,那些守门的弟子见她脸上缠着葛巾,一双眼睛也没有什么神采,最初理都不理她,在她说出她认识那藏宝图上的文字时,才将信将疑的带她去见秦在言。
秦在言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后道:“姑娘说认识那藏宝图上的文字?”
“正是。”易采薇浅笑道:“我是沛县燕家之后,祖上流传下来了一本上古字典,命后人仔细研读,因为家中无男丁,所以家父从小就教我习文断字,这些文字我应该认识。”
沛县燕家是大楚有名的书香世家,只是二十年前燕家家主犯下大错,写了一首被大楚皇帝认为谋反的诗后被操了家,从此之后,燕家没落,没想到燕家无子只有一女。
秦在言再次将她打量一番后,拿了一份拓写的字递到易采薇的面前道:“这是什么字?”
易采薇看了一眼后道:“此乃山字,左侧巍巍若山峰耸立,右侧绵绵似河水流过,但凡有高山者必有水流,故此字虽意为山,却非一般的山,实乃高山流水矣!”说这些文绉绉的话说的她拗口的紧。
这个字是集众多文人研读过,是唯一一个被人确认的字,秦在言听到易采薇这般一说,只觉得豁然开朗,原本有些渺视的眼神也变得有些崇拜了,又拿出一个字来问道:“这是什么字?”
易采薇端详后道:“此乃石字,上层累积如云堆叠,下层叠叠如巨石耸立,在上古时期,山石皆高大,直耸入云端,此字乃巨石入云端。”
秦在言细细的看了看那个字,觉得易采薇说的甚是有理,当下又拿了一个字出来,易采薇又极为巧妙的解说了一番。他心里大喜,干脆将地图拿到易采薇的面前让她全部译出来。
易采薇扬了扬眉毛道:“我听闻江湖上早有人悬赏重金译这些字迹,我本是奔着钱财而来,我若是全部译出来了,不知道秦掌门愿意给我多少银两。”
“这是一万两银票,是姑娘的订金,全部译完之后,再奉上余下的九万两。”秦在言将一叠银票递到易采薇的面前。
易采薇轻哼一声道:“世人都知那得笔宝藏价值连城,就算秦掌门和万水山庄均分,也能分到好几千万两银子,现在你才给我十万两,是不是太少了些?”
秦在言淡淡一笑道:“姑娘只需将这些文字译出来就能得到十万两银子,而我们去取宝藏危险的紧,宝藏到底有多少还未可知,这些银子也让姑娘下半辈子衣食无忧了。”
易采薇淡淡的道:“秦掌门既然出不起银子,那我们之间就没什么好谈的了,阿大,阿二,我们走!”说罢,抬脚就往门外走去。
门口的两个弟子执剑将三人拦住道:“想走,没那么容易。”
易采薇回头看了秦在言一眼道:“秦掌门想用强不成?”
“姑娘在未译出这些字之前只怕是出不了这家客栈。”秦在言笑意浓浓的道。
易采薇皱了皱眉道:“其实就算我将这些字全部译完,秦掌门也一定不会放过我,因为你害怕我把这些字译给其它人,所以一定会杀我灭口,对不对?”
“姑娘说笑了。”秦在言捋了捋胡子道。
易采薇淡淡的道:“阿大,阿二,有人要拦你家小姐,你们要怎么做?”
烈风哈哈大笑道:“敢拦我家小姐都,死!”话才一说完,他的手指微弹,便将那拦路的两把剑弹断,他再飞起一脚,就将那两人给踢出了好几丈远。
秦在言微几天一惊,没料到那个文弱的女子身边还有这样的高手,今日来这里只怕是有备而来,只是自己人多,决不能让他们走出这家客栈,当下大呼道:“拦住他们!男的杀了,留下女的!”HΤτPS://wωw.hLxS玖.còΜ/
易采薇微笑道:“秦掌门莫不是看上我呢?阿大,阿二,有人要杀你们,要怎么做?”
“在别人还没有动手之前先杀了他。”行云微笑道。他手中的剑出鞘,寒茫荡起,一剑割断了秦在言高高束起的发环,将他的发削了不少,行云的剑若是再往下一分,秦在言的头皮都要被削掉,当下惊出了他一身冷汗。
易采薇浅浅一笑,跟在烈风的身后朝前走去,烈风和行云的武功虽然远不及兰无痕,可是要对付这些个学武之人倒不是什么难事。
仅仅不到一刻钟的功夫,华山派的弟子倒了一地,三人大摇大摆的走出了那间客栈。
三人这一闹,立刻在这个小镇上掀起了轩然大波,因为秦在言放出的风声,易采薇认识那藏宝图上的文字的事情不到一个时辰就已经传遍了整个小镇。
三人落脚的小客栈更是被围的如同铁桶一般,无数的人想来见她一面,都被行云和烈风打发了出去,她悠然自在的躺在小榻上休息。
烈风在将第九十八个人扔出房门之后道:“老大,他们这样子很烦人啊,我想开杀戒了!”
“想杀就杀吧!”易采薇淡淡的道。
烈风也只是嘴上说说,知道现在杀人问题很大条,当下凑到易采薇的身边道:“老大,再这样下去我顶不住了,我需要休息。”
易采薇淡淡的道:“那你就休息好了,反正我们要等的人也马上就到了。”
“你在等谁?”烈风睁大眼睛问。
易采薇笑而不语,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只听得有人道:“兰公子!”
那三个字让易采薇的嘴角绽出一朵如花一般的微笑,她淡淡的道:“我们要等的人来了。”
烈风微愣,门被极礼貌的敲响,易采薇淡淡的道:“阿二,客人来了,还不快去开门?”
烈风瞪大了眼睛看着易采薇,却将头扭至一侧,他对兰无痕实在是没有好感,长年的合作却让他明白了易采薇的意思,骗子的职业素养让他没有当场发作,也没有出声,扭头的权利他却还是有的。
行云看了看易采薇,再看看烈风,微微摇了摇头,起身便去开门。
兰无痕推门而进,他进来时掀起一阵微风,在这个夏日里泛起了一层凉意,易采薇依旧懒懒的躺在小榻上,见他的样子依旧如往昔般清朗如玉,俊逸无双的脸上满是温雅的笑容,只是他的眉眼隐隐可见一丝憔悴,在见到她时,似有一丝惊讶。
兰无痕见到易采薇时,一股莫名的熟悉感扑面而来,那种熟悉的感觉这两个多月来一直没日没夜的在他的心里折腾,他脸上的原本公式化的微笑在见到她时骤然大喜,极快的冲到她的面前道:“薇!”伸手便欲去扯她的面巾。
烈风一记凌厉的掌风朝他劈了过去,他的身体微微往后一侧,而易采薇的面巾却也被掌风微微掀起,一张丑到极致的容颜在掌风里浮现,那张脸一看就知是被大火所烧,丑不忍睹,她的眼睛更是有一只已经尽毁,是一个触目惊心的大黑洞。
兰无痕看到她的脸后微微一惊,心里泛起一抹悲凉,她不是她!她就算是再会易容也不可能将眼睛易成那般模样,另一只好的眼睛也没有像那样荡着让人心魂皆乱的神彩,最重要的是,她身上的味道也不是他朝思暮想的味道。
他往后退了一大步,站定后道:“燕姑娘,对不起,方才见你长的像极了我的一个故人,故方才失礼了,还请见谅。”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公式般的微笑,得体又大方。
易采薇淡淡的道:“你的故人肯定比我美上太多,不会像我这样丑的让人不想看第二眼。可惜的是,我虽然蒙着脸不愿吓人,可是却总有人想揭开我的面巾想看看我究竟长什么样子,结果他们都和兰庄主一样被吓的不轻。”
温软的嗓音甜润的紧,话里带着淡淡的自嘲,却不是兰无痕朝思暮想的声音,他长叹一声道:“姑娘豁达的心态在兰某佩服的紧。”
易采薇浅浅一笑,他这样一副儒雅君子的样子对以前的她而言是吸引,但是对现在的她而言却已是毒药,她淡淡的道:“兰庄主过奖了。”
兰无痕再微微施了个礼后道:“听闻姑娘乃沛县燕家之后,从小熟读诗书,认识那藏宝图上的字,不知是否属实?”
“那些字倒是认识,只是没想到却惹来了极大的麻烦。”易采薇轻叹道:“我本是为了一百万两赏银而来,不想秦掌门见我是一介女流,一百万两银子变成了十万两,摆明了是欺负我,我自然不答应,可是现在我因这件事情困在这里脱不了身!”说罢,她再叹了一口气,甜软的嗓音里似无奈至极一般。
兰无痕微微一笑道:“燕姑娘如果信得过兰某的话,不如到兰府里小住,在那里,我敢保证没有任何人能伤姑娘一分一毫。”
易采薇淡淡的道:“我听闻万水山庄里从不留外客住宿,兰庄主此番邀我去小住,其动机实在是有些像黄鼠狼给鸡拜年啊!”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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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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