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 大 姐

  符 号①著

  代 序

  普罗的姐姐,铁,全人类的运河,我们的纪念碑———我由莹②哪里知道你的近情,你或亦能从莹的口中知道我别来的行脚罢!

  世界上的人,认识你的面貌的并不少,但是知道你是“神”的,怕不见得多罢!莹,她知道你的高岸;莹的朋友,他知道你是

  ①符号(1906—1993)祖籍湖南益阳,生于湖北沔阳(今仙桃市)。1927年黄

  埔军校六期步科毕业。1929年至1930年在天津从事左翼文艺运动,发起成立夜鹰文艺社,编过《星星》、《夜鹰》文艺刊物,因撰写、出版《铁大姐》一书,在津坐牢数年。1945年在汉口任《和平日报》编辑。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在交通部编辑室工作,曾以笔名副其实、竺二古等发表文章。1958年被划为“右派”,1987年平反,作为交

  通部退休干部在沔阳定居,任县政协委员。1993年7月逝世,终年87岁。

  ②莹指谢冰莹(原名鸣岗,字凤宝),湖南新化人。我国现代著名的《女兵新

  传》一书的作者。因反对封建包办婚姻而逃离家庭,到长沙求学曾与周铁忠等参加过1925年长沙“六一惨案”游行,1926年又一起到武汉参加北伐军。20世纪20年代末与左翼青年诗人符号恋爱结婚,生下女儿符冰后,与符号分手。两次东渡樱花国求学,走上文学创作道路,成为我国著名的散文作家。

  块金字塔下层的基石。我呢?我是知道你的。你是———或者说你是中国的万里长城,长城的全建筑;或者,亦可以说你是其中的一块厚大而粗粝的砖石。

  没有什么要紧的,普罗的姐姐!全人类只要有我们三个人知道你就够了。———不,不能如此说的。你的高岸是无须要人知道的,何必要我们知道?许多无名的战士,谁知道他的名字啦!不管棉纱的纤维如何缚在你的呼吸气管上,塞着你的喉头,不管你今天死,明天,———你总之是亘古而伟大的纪念碑!

  你奋斗罢,你努力罢!一直到你不能奋斗,不能努力的时候。———到那时,你须得吐一口鲜血在这大地上,在未来的考古学家们,他们见着这一块凝结不散的血化石,将要惊诧地赞扬,写成字来报告全人类———在某地发现了一块血化石,是一块不能磨灭的石子,光彩焕发,石质坚砺,拿去作(做)个无名战士的纪念碑罢!

  姐姐,因为想着你的身世而兴奋得我一夜不眠,请你无论如何要在一天十五个钟头的工作之余而用几分钟来读完这封信。

  1月20日晨3时,你的朋友 雪生①

  ①此序写于1930年1月20日。雪生,即段雪生,又名段笙。系北方左联负责人之一,在中共领导下,与潘漠华、杨刚、张章、谢冰莹等联络北平作家、大学师生,筹组过北方左联,在文艺刊物上发表过文章。后下落不明。

  (一)

  湘江泛着柔丽的绿漪,洞庭浮着浩渺的烟波,

  在这潇洒的神话孕育的湘南,在这八百里草泽的湖渚。

  帝国主义的铁蹄,

  践踏着产业落后的乡村。三星湖畔的农民,

  正遭逢着破产的命运。

  何处寻历史上有名的蛾皇女英?草泽的英雄,更谁来劫富救贫?

  宛在水中央的茅栅作(做)了耶稣的马槽,南斗星明,铁大姐诞生的时辰。

  她的父亲,只知道耕耘,

  她的母亲,是个贤淑的妇人。他脑中贮了不少孔二的哲学,

  她(母亲)也知道唯一的古训———“女人家”要谨守闺门。

  (二)

  新的浪花,是海潮汹涌,洋流狂输。卷向扬子江的上游,

  灌注入洞庭湖渚。

  十二岁的女儿要进洋学堂,

  铁大姐开始向封建社会发出声响。

  邻舍的姐姐,去进了女子师范,给沉寂的乡村,一个大的震撼!父亲蹙着眉毛和乡老们浩叹:这,这是何事,这是何事?

  这一切都不见于圣经贤传!

  因此,他们便无法解释这回疑团。

  母亲说:

  这个不在三从四德以内,“末脚年”快到了,

  世界怕要大变?

  只有早找婆家,早将她出嫁。

  父母如同游戏般地决定,决定了铁大姐的婚姻。

  黝黑的脸庞,如乌云遮着的月亮,

  幽静的光辉,增加了无限天然的妩媚。

  她的笑容,是临风的玫瑰,她的体格,是结实的玉块,她是一个壮健的美的典型。

  父母却决定她属于丑陋、孱弱的萧郎。

  她有铁般的身体,她有铊铊的别号,她有钢一般的精神,

  她是温蔼可亲,暴躁时却有如雷霆,这雷霆,决定了她反抗的前程!

  (三)

  两年后她认识了少数的字句,两年后她逃出了故乡的田园。

  她并没有假借题目,

  她只有一个坚决的口号:读书,读书,她要读书。

  她只身跑到长沙,要投考女子师范,

  父亲赶着骂她,要她回乡,

  她说,“不能,只有死,死也不回!”

  邻舍的姐姐下了劝告,准许她一次投考。

  她并无学问,又不懂英、算,一定的,她一定会名落孙山!

  当她从报名处走出,职员们在室内喧笑,

  笑她如此胆大,如此糟糕,连自己的姓名,都不能写好。

  “不,我要叫铁铊铊。”

  她坚决地慎重地填写:

  “铁”字呵,她写成了“全豆戈”,

  又不知怎样写“铊铊”。

  发榜的前夕,她整夜未曾合眼,仿佛她的姓名,已经高悬;

  次早,在模糊的晨光里寻遍,寻遍……她的姓名在榜上总是不见!

  伤心的眼泪,充满了腮边,流满了衣襟。

  在父亲的微笑中,她昏倒在地坪。

  她是强者,失败不能灰心。“不回,父亲,死也不回!”她向父亲宣誓。

  邻舍的姐姐说可以工读,因此,她向学监去哭求,她哀哀地诉出苦衷,

  这苦衷只是一句“读书”。

  学监说:

  “小妹妹志趣可嘉,

  只是文字太不行。

  你是哪一个小学毕业?为什么没有文凭?

  邻舍的姐姐不禁发笑,“她的学问只是自操。”

  学监的同情,允许她工而不读,虽是变相的,她终算进了校门。整日牛马似劳瘁,

  她哪里是一个学生?

  人人都给她轻蔑的眇视,说她是卑微的仆人。

  夏夜忍受着蚊虻的吸血,寒宵忍受着冷风的刮绞,三年苦恼的炼狱,

  制成了焚烧旧社会的火苗。

  必然地,也是突然地,

  她向父母写信。

  “铁铊铊将永不归还,

  除非是取消了专制的婚姻。”

  (四)

  浪花追逐着……

  “五四”的潮流澎湃。

  风雨来袭,

  长沙的学生一致兴起:

  “打卖国贼”,铁大姐捏起她的拳头向空挥送,“学生要起来救国”。

  “否则国亡无日!”

  热血的愤怒,

  遭遇了黑色的拘囚。在省公署的大厅,

  牢住了黑压压的人群。

  “谁惧怕哟!”大厅中充满了嘈杂。

  赵恒惕在内面发抖,

  他不敢见这些捣乱的学生,

  他只叫门卫加紧,加紧,不要放他们一个出门。

  整日,数百学生茶水未进,便是小便,他们也无处施行。

  ……

  卫兵皱着眉头前来干涉,“人有三急,”铁大姐说:

  “你的母亲姐妹,谁不如此?”

  撕碎了礼教的破衣。

  哈,一溲竟抵了千万言辞,军阀也怕女子。

  “冲,我们冲了出去!”

  铁大姐冲出门卫,群众高喊着胜利。

  门卫变成呆鸟。

  “这,这是何事,这是何事?”

  (五)

  “工人么?工人是衣食父母,”

  “抗争呀,打倒帝国主义!”

  铁大姐振臂高呼,

  “勿忘五卅,我们的同胞被人屠杀!”

  呵呵,恰好她父母所说,

  ———现在全女师都承认。

  这怪铁铊铊,

  是洞庭湖的水盗转劫,或者是杀人的黄巢托生。

  ———叛性天成!

  帝国主义和他的走狗,是不能容穷小子呼冤。

  妥协!

  屠杀群众,镇压风波。

  忠顺的小卒,当然是依样葫芦。

  她被开除了,罪状是———言行激烈,鼓动学潮。

  创伤抓住了她的心房,

  她好似失意于情场,

  “失败了!”她心中充满了感伤。

  呵呵黄金之毒箭,

  射断了她高飞的翅膀,呵呵死之黑影,

  围绕她四周而翱翔。

  自杀简直是一个大笑谈,她是连退缩都没有想到。来一次,再来一次……

  我们所争的是最后的胜利!

  水沸气自上升———她作了最后的决定:

  全靠着自救,我要坚信,穷苦多着呢,只要互济!

  她勇猛地走上前路,获得了简单的定义:

  穷苦团结起来.争取本身的利益。

  开始漂泊的途程,

  担负着叛逆的罪名,踏入社会的洪炉,燃烧起熊熊的烈焰。

  地下室的工作,和人生的惨苦,

  在她心中交映出两朵鲜红的火花,她开始认识了革命。

  “为着痛苦的姐妹们工作呀!

  她们需要生活。”

  日子很快就会到了,

  好像枫叶到秋天便会鲜艳一样的自然,牺牲者流血的汇合,

  暴长了珠江革命之波。

  (六)

  黑暗的恶魔扳着狰狞的面孔不住寒噤,青白的微光照遍了初醒的羊城。

  海市的蜃楼,玲珑缥缈,高耸在云霄,“到广东去!”青年们呐喊声高。

  愿抛却勇敢的头颅,战士们在血潮中冲闯。

  到广东去,去捉住正确的意识,把热情奉献给国民革命。

  中国的青年,少年的先锋,用鲜的血煊染东江之水,用鲜的血洒遍惠州城头,这是一个悲壮的艺术,

  由珠江流域,渐及扬子。

  进展,长足的进展,

  谣言散布在长江两岸,革命军不怕枪子炮弹,

  五个学生军,缴械了“北老”一万!

  米价将要大贱,豪劣也会不敢欺人,

  吴佩孚是为了富贵,革命军是为了平民。

  (七)

  一边占领着新的阵地,

  一边守护着旧的营垒。

  战,战,展开黑暗与光明的阵线,奋勇,奋勇,为了劳苦的民众,同志们,为革命军去服务,

  为了被压迫的民族。

  呵,可笑的屈原,枉自写了美丽的诗篇,你为什么不去反抗,只在那里痛哭,流涕,你为什么要做忠顺的走狗,

  你为什么不挂起反叛之旗?

  呵,你自杀的行为,是多么卑鄙!

  呵,屈原,你也会想到今日?汨罗的两岸烽火连天,

  被压迫者要起来推翻已成的威权。你也曾想到这汨罗江岸,

  会造成革命与反革命的生死之关?

  两岸的灯火微明,隔江的枪声时鸣,

  噼啪,时有黑影倒地,步哨正据守在阵地。

  江水悠悠似充满了静谧空气,丈宽清流,竟划开两个世界:

  “哼,老总,只求速死”。

  农民落在北兵手里。

  “什么都没有,房屋被你们拿来填了战沟,

  妻女也早经你们奸毙!哼,老总,只求速死,

  老总呵,请你发一个仁慈!”

  “哎哟,棚头!”受伤的北兵在血泊里请求,“补一枪罢,免得活罪难受。”

  他们,有的用手去扒受伤了的头部,蛆,蛆,满爬在他手里,

  同他们的头脑一样,腐朽了,他们的身体!

  战壕中的“灰狗”,

  不得不嚼霉烂的馒头,人民都从他们那里躲藏,

  他们简直得不到一点水浆。

  在这儿却是两样,

  民众不仅是箪饮壶浆;

  络绎不绝地向战线上输送,

  一桶一桶的大米稀饭和热的茶汤。

  ———弟兄们,辛苦,辛苦,

  你们辛苦都是为了民众。

  “刁娘妈!”兵士在战壕里向对岸放枪,“叭”的一声过后,他们拿起热粥就餐。

  “同志,你的枪法不错。”站在旁边的农民说:“同志,”兵士回答以微笑,

  “你们送来的饮食太多,

  你们不怕危险么,在战壕来过?”

  “不,我们要争得自由,胜未必死,

  败了时,土劣会追取我们的性命,

  同志,只有你们前进,开展,我们才能是———头抬,腰伸,工农兵是共死共生!”

  欢呼着,农民大声欢呼,

  围着一群火线上下来的士兵,

  弟兄们是黄土满身,俨如一个农民:

  “狗婆养的枪声稀少了,到底不知退了不曾!”

  一句话引起纷纷的议论:也许北老们跑了个干净?

  也许在那里埋藏,以退为进?

  ……

  (八)

  微风吹着树林,红日正上东山,同志们整夜未眠,在朝露的野地,继续着紧急会议。

  怎样探听虚实,帮助民军?谁能过江去偷侦?

  这不独是危险,还要机警。

  同志们有惧色,铁大姐奋然站起,

  她是有刺的玫瑰、锋勒的钢铁,她大骂着同志们怕死:

  你们何必畏葸?难道不愿胜利,

  还要延长民众受罪的时期?

  你们看我去,我去!必能尽我的力量,怕些什么?

  迟早谁不要见阎王?

  笑声赶走了林间飞鸟,

  “铁大姐”,主席调侃她的迷信,

  “上帝保佑你,保佑你早嫁个如意郎君!”

  (九)

  繁星闪烁着她们的眼睛,

  蔚蓝的天宇,如一个女郎有所思,静临着江流无声东逝,

  星光下有一叶扁舟偷渡。

  舟子是力大无穷的王三嫂,

  舟中蜷伏着铁大姐她们五姐妹。这一群垢面脏衣的娘子军,

  怀着烈火似的忠贞,

  要毁灭封建残余的营垒。

  六女出发,只五女生还,

  铁大姐向同伴们诉说凄惨,她流出了至诚的热泪,

  同伴们都为之呜咽。

  舟子,这一次是个男儿汉,也禁不住对着汨罗心酸。

  归哟,归哟。她们还有重大的使命,顾不得了,顾不得王三嫂的尸身。她是这般惨死了,

  被北兵轮流奸毙!

  她的腿被砍断了,刺刀插在她的阴中!她的乳头流着鲜血,活活饿坏!

  ……

  她们不能不分途到亲故家探听,岂知王三嫂就此送了性命!

  正在她亲戚的田中,

  北兵埋伏了九个地雷。

  当铁大姐知道一切的时候,王三嫂已是不能生回。

  唉,三嫂是作了革命的牺牲,明日呵,民军便冲过了汨罗,北兵说这是天心不顺,

  否则为何地雷不灵?

  汀泗桥布满了惨雾愁云,

  吴佩孚带了大刀队来拚最后的性命。残朽那经暴风雨,血潮向前漫进,

  健儿们攻到了武昌,湖北的省城。

  (十)

  皎洁的明月,到了更皎洁的时期,同志们都相信着,八月十五,

  一定要破城进去,

  是的,坚信着,坚信是革命胜利的保障,坚信着,坚信是革命胜利的先兆,

  城中的灾黎引颈而望,

  若大旱之望雨云。城外的攻击加紧,城内的困兽横行。

  草湖门内奸死了孕妇,

  七十岁的王老儿,毙命于刺刀之下,可怜的郑聋子,他听不见口令,

  子弹穿过了他的脑袋瓜,

  还要割下来在电灯杆上悬挂!

  杀戮愈甚,证明军阀的恐惧加深,民军的威名,给他们以无限的震惊。

  “妈的,真叫着勇敢。”

  两个北兵在闲谈,

  “一个穿绿衣的南兵,他巴着城垛不能上来!弟兄,拉一把!”

  他公然向我们请求,

  她妈,我一刺刀送去,把他扔到城下!“他们的战法真是高明,

  一冲便冲到城根,谁要在垛口探视,

  —定的不会有脑袋回家,在远处他们向垛口瞄准。”他们的战法真是高明,

  一冲便冲到城根,只有将手榴弹下掷,

  他们便会一堆堆炸死。

  血光染透了洪山的朝阳,宾阳门外的死人枕藉,呵,朋友,你记取,

  四千二百六十余无名战士,骨埋于此。

  (十一)

  随军的看护和宣传,连铁大姐也不到十个;做着官,谈着恋爱,

  革命不过只成了招牌,

  这样的舒服生涯,她不能忍受,

  离开,到武汉时她离开了玩偶的一群,当她们正兴高采烈,步步高升。

  如火如荼,小资产阶级的青年,

  对革命如同一个色情狂者对于女人。投奔,投奔,都挤向中央军政校去报名。“革命,奋斗!”

  激进的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闭着双目,高声喧嚷:

  好像天国就已来临,

  青年们宣誓着,愿意,愿意,牺牲,牺牲!

  感觉到武装的需要,铁大姐也报名投考;

  她想扛起枪来,和反革命一拼,

  她相信着:“男子怎样,女子也能。”HΤTPS://wωW.Ηしxs⑨.còM/

  嘿,军校不仅要考试,

  而且,英文,算术,闹得头昏。

  “去他爹的!”铁大姐丢卷便走,“被压迫就要反抗———革命,要那些洋泾浜何用?

  军校要文弱的书生,

  质鲁的人,就不配革命?!”

  校门上布告煌煌,

  反对考试的人,一律除名,姐妹们改名再试,

  铁大姐遄返故乡。

  (十二)

  故乡非复旧日模样,

  革命的巨响,惊醒了沉梦中的女郎,妇协秉了无上的威权,

  静穆的乡村,满布了尖锐的争斗。

  矫枉必过其正,时有炸烈的声响。

  这是几千年积成的巨雷,

  妇女们都惊醒了,哪怕是聋聩。只有解放是做人的基础,

  只有斗争是解放的前途。

  呵,还我自由!!

  “发狂了”反动派一面发抖,一面叹息,“这些革命的×党!

  世界是变更了,不仅是翻转来,

  这就是洪水猛兽呵,这就是共产公妻!”

  怒,铁大姐怒吼着,他们不得不屏息。

  女子不是财帛,也不是奴隶,

  女子自己是人有她自身的能力,给你一个浅近的比喻:

  好像你们拿礼教的大刀来宰割她,

  她们一样有手能拿,能拿群众的大刀,能杀死你们这些反动东西!

  姐妹们,努力地干下去,铁大姐临别赠语,

  还有北方的同胞,北方的妇女,须要我们去拯救,我去,我去。

  N军出发河南,

  开始第二次北伐战争。

  铁大姐随从在军中,担任了前敌的宣传。

  (十三)

  一点点,一点点,有一点微小的意念,如同一点火星在秋之草原!

  挣扎———挣扎,不断地挣扎,

  终于,终于,坠入了烦恼的深渊。百炼的金刚,会变成了绕指柔丝。

  横在铁大姐的心中,有一个“爱”字。

  呵,伊人。

  是一个勇敢的青年,

  他有激励的煽动的言辞,能叫怯懦者到疆场效死。

  他哟,他自己也奔驰在枪林弹雨。

  他的口才,他的辩论,他的诙谐,他对革命的忠忱,影响她的灵魂。

  她的灵魂在那里战栗:

  “我不能爱他呀,我已出嫁于革命。”

  不可拔的魔剑,插在她的心上,

  “纵是爱了他,也不算对革命的罪过。”

  无数的矛盾,无数的锁链,她是陷入了烦恼的深渊。

  (十四)

  随着军事的胜利,同志们都鼓舞欢欣,

  一心要使北方的妇女得到拯救,铁大姐奔走着呼号,

  岂知封建势力的荼毒,

  妇女无能提出她们的要求。

  ××攻下时,同志去宣传,

  农民给他们的回答如此:

  他们,她们,只奇怪地望着士兵的雨伞,偶语着:“全靠这打的胜仗,

  冲锋时只要把奇怪的雨伞撑开,便可不怕一切枪子炮弹,

  不然,士兵为什么殷勤携带?”

  他们,她们,拉着兰君向土地公公下拜,“您谢谢他的保佑呵,

  不是他,你们会打胜仗吗?”

  他们诉说着连年无收的苦况,悄悄地流着眼泪,不敢反抗。他悲伤着的只是命运,

  他们愿为枪会效死;

  丝毫不敢得罪土豪劣绅。他们具有十足的封建头脑,

  革命的巨潮要推动他们几世纪的行程。

  这是如何艰巨的工作,兰君担负着,胜任愉快,他一面是勇往迈进,

  他一面是小心翼翼,他提出主张,

  把枪会转变为革命的武装。

  顺利地建筑了革命的基础,不幸的事情忽然发生:

  在女宣传员下乡的一个早晨,时代与时代的交替,

  又做了一次血的献祭。

  这儿的妇女是应该谨守闺门,谁不惊呀这三个女兵?

  “一定的她们定有邪法,能使枪弹不侵。”“一定的她们要放毒药在吃水井内。”

  “一定的她们是公妻,有许多男人。”

  千万的观众,纷纷地议论,他们脑中布满了疑团,

  不能接受她们半句宣传。

  宣传,挡不住郎地主的命令,

  他说,“枪毙了三个不安本分的妖精”。

  可怜,在惊讶、嘈杂,扰乱的当中,三个姐妹竟香消玉殒!

  她们任如何也解说不清,

  他们只迷信地主的威权,和他的口音,枪毙了这三个“不安分的妖精!”

  在伟大的时代面前。

  三个革命的女郎惨然就刑!

  (十五)

  明天,只有明天,铁大姐便要被送回南,夜已幽深,她木立在颓毁的城堡,

  月光照远树,雾里绿玉,

  城壕边的哨兵,正往来徘徊,

  口令高叫,不能击破沉寂的太空,一切都十分恬静,

  只她的心潮不住起伏。

  她呆立,她长叹,在月光中,她有如一个悲哀的石像。万颗眼泪,如雨般倾下,

  一缕柔丝,在心头荡漾。

  这漠漠的平原,蔚蓝的天野,对多情少女,何冷酷乃尔?一腔热血正澎湃,

  她不懂什么叫恋爱,

  月明中天,追忆往事,能不凄咽!?

  第一次盼着他诉说爱情,

  他说,有一个不为他所爱的女郎,正做他的妻房。

  他们可怜她的无辜,忍受着礼教的痛苦。他从事革命,为人类做爱的寻求,

  革命将摧毁传统的礼教,

  青年得救,在恋爱绝对自由。

  对于他的言论,铁大姐十分倾心,他的深黑的眸子,活泼的态度,使她感觉到无尚的温柔。

  她生平憎恶着男子,

  如有使她觉着可爱的,兰君为始。

  她信赖了这一位革命的伴侣,她对他有了留恋的深情。

  有一次,流弹擦伤了他的耳际,她做了看护他的良医,

  开始了两性的电流,

  从此后分外的亲密。

  不独是治愈了创伤的耳,也治愈了创伤的心。

  ……

  呵呵,

  那销魂的一握,断魂的一吻……

  他们是热烈地爱着了!

  清光倍觉凄凉,红云发现在她的脸上,明日呵,便是离别,她要被送到后方。

  离别,是不值感伤,

  他是否站得稳革命的立场,如果他变得和她背道而驰,他们呵,便要相见无日!

  (十六)

  恋爱做了革命的牺牲,铁大姐又上了征程;革命已循着曲线前进,

  随着汹涌的潮汐,她奔驰到江西。

  当她离别武汉的那一天,愁云布满了天空。

  姐妹们都已南归,工农会都被摧毁,战士的鲜血,

  遭逢了领袖的叛变。

  “巴巴头,万万岁,瓢把鸡婆用枪毙,”

  封建用他的全力来反攻,

  小资产阶级的领袖,发生动摇。

  估量革命的形势,上了机会主义的大当!

  革命的潮头低落,

  资产政府,与反动势力开始合作,青年们的肝脑涂地,

  杀人场上血流成紫!

  铁大姐怒吼着,犹如一只母大虫,出路只是一条,我们要坚持到底。

  她含泪舍弃了一切,奔向南昌,那儿有革命的一线希望。

  这是一个激烈的辩争,这是一个悲壮的牺牲,七三一暴发了一个巨响,暴动———

  第一次走上直接的斗争!

  失败,再次失败于军事投机。流血的经验,唤醒了垂死的××,决定了正当的策略,

  把脚放在实地,

  旋转着时代的车轮,

  漂泊者,打下深深脚印!

  从此后,到民众中间去奋斗。跋涉着长途,

  高兴战退了劳顿.

  铁大姐努力工作着,在军队中,在农村。

  ……她暗渡到羊城,

  白日已近黄昏,

  她与伙伴们做着神圣的工作,工作于地下。

  努力运行着地火,

  地火周到了地中,通红,毁去拘囚我们的樊笼。

  (十七)

  火之苗燃烧了,

  冒出了灿烂的光焰,

  燃烧着,暴发在群众面前,中国第一个×××出现。

  “十二月十一”我们为你欢呼,你这初生的婴孩,我们的天使,你是我们群众的力的生产,

  拥护你,用我们的血,我们的力,拥护你××××的×旗!

  光的海,人的潮,火的舞蹈,

  狂欢充满了山巅水涯,

  大会的会场上,似有热气蒸腾,铁大姐在群众中演说,

  已是哑喉嘶声!

  “歇歇罢,大姐,开会还有几刻时辰”。

  她欢喜得没有了性命,她哪里知道劳顿。

  她如同一个流星,在工农群中飞进。

  ———大的力,散布在小小的羊城!

  (十八)

  呵,看我们的英雄,

  他是一个穿蓝布衣服的工人,他扛着大旗在地下插稳,

  “刁娘妈”看我们的胜利,

  打倒那××××,

  白色恐怖的象征。

  ……

  ……

  ……

  (十九)

  揭穿了假仁假义的兽面,

  改良主义已不能用他的欺骗;屠杀,陈公博下着命令,

  从街上杀到医院,

  千万群众,都死于改组派的军阀张黄的机关枪下!

  血的巨流,九死一生当中,铁大姐挣扎着性命,

  她蠕动着,在死人的下面,为一个黄包车夫看见。

  他问明她是外江人,扶她到车上飞奔,他指引她如何逃脱,把死的难关度过。

  她蠕动到了帝国主义的蹄下,在纸醉金迷的港湾区,

  潜伏了至死不屈的铁铊!

  命运么,狗屁,更莫说什么前世罪过!在斗争中,谁也得受折磨,

  她知道这不是命运,这是革命的过程,她已成了女丐,

  纵讨饭又何妨呵!

  在资本的集窝,

  谁不羡(慕)洋大人的福祉,走狗们的安乐?

  你流亡的政客,空白说,你知道在资本主义的脚下,劳动者的痛苦如何?

  东方才升起朝阳,

  淫乐的禽兽,正依偎于温柔之乡,铁大姐,托钵在街上,

  同一群找不着姘头的咸水妹来来往往,

  她们仅能鬼蜮似的清晨偶一出现,

  日高时她们会死于警察的棍棒!

  饿火燃烧在她的心间,恶臭发出自她的身上,

  她愤怒着走在马路的中间,想用一个巨大的炸弹,

  毁灭了这繁华的港湾区!

  (二十)

  这是某日的清晨,

  一个洋奴向她笑面相迎:

  他说他是洋大人的走狗,他说他愿与她相亲,

  他劝她不要讨饭,他有方法,

  他笑着阴险的谄笑,伸手向她脸上逗逼,在她旁的女伴,含着欣羡的妒意。

  愤火烧透了她的胸臆,

  眼泪流满了她的衣襟,

  磨牙咬伤了狗东西的小指,重棍打在她的头上,

  以下便是昏死……当她稍有知觉时,她已被迫令出境。

  呵,呵,在这高耸的洋房下面,在这繁华的城市当中,

  丑恶,无限的丑恶包孕,令人愤恨,愤恨!

  她也曾在×军中供职,杂处在男子当中,

  ×军的士兵对她是如何尊敬!

  他们不管男女的界限,

  谁是工作努力,谁便神圣!记得是一个败阵,

  同志们退据河滨,师长下着命令:

  抵御,死力抵御,

  我们要退却了,让妇女们先行。

  同志鲜红的血液,流向碧碧的河水,抵御,抵御,

  为了妇女。

  小舟不能重载,铁大姐翻落水中,敌人已在河边追踪,

  在昏暗的夜里:

  一位士兵将她救起,

  再救别人时,丧了性命,呵,呵,只有阶级的同情。

  铁大姐从今知道,

  他们———帝国主义者和走狗,哪是人类?———只是畜生!他们偏[恬]不知耻地狂吠,数说×产公妻的罪名!

  (二十一)

  酸楚,铁大姐凝视着茫茫的前途,朝日方出自天水盈盈处,

  “死”尽自引诱———“去你的”!

  她是一息尚存,仍要斗争!

  海上忽来暴风,淫雨凶猛,

  醮着腹内的饥火,她是万分焦灼,挣扎,在黑暗里挣扎,

  一息尚存,仍要奋发!

  干了又湿,湿又干了———她的衣衫,饿火烧断了她的鼻梁,

  污垢涂满了她的头发,铁铊铊成了黑炭铊,

  高贵的乘客都掩鼻而过。

  哼,你们这些狗,没有灵魂的畜生!铁大姐愤恨着,咬紧牙根:

  她闭着眼睛,静候死神之来临。

  仁慈的一个茶房,给她一碗菜汤,

  他说“姑娘,看你不像长走海上的咸水妹,那么,你为什么来去港湾区?

  咳,我们的姐妹真是可怜,

  受着帝国主义的蹂躏!”

  ……

  ———呵,你是一位茶房“同志”,

  ———富有人类的同情,

  ———你是我的兄弟!

  铁大姐并未作声,如此寻思。

  他又继续地说,他没有恶意,他是一个可怜的工人,

  受着重重的虐待,

  他好多次救济咸水妹,只要是他力之所逮。

  ———他们是同一阶级,

  有钱的哪知穷人痛苦?!

  慢慢地,铁大姐说出她的名姓,茶房大大地震惊。

  呵,呵,你就是铁大姐,那×军的女司令?!

  ———铁大姐还在人间,而且在我的面前!

  ———你是我们的人,你是我们的人!

  他喜极差不多狂呼,接着低声地唏嘘。

  他记起那英勇的斗争,他眉飞色舞,看一看四周的黑暗,又惨痛摧心!他说他是一个海会会员,

  从前是×军一名,

  他们的一群都知道有一个铁大姐,

  ———我去告诉他们,暗地里举行欢迎!

  她给了他们无数宝贵的教训,不,勿用说她本身的故事为多。

  从行动中证明她的理论,

  我们坚信,坚信,革命一定要成功,如果我们勇猛地前进。

  (二十二)

  铁大姐在海上漂流,

  她的骂声,又在会议上飞迸,勇敢的同志表示钦佩,

  怯懦者具无限敬畏。

  同志们,你们只知在那里拍桌大叫,我们所受的压迫深了。

  你们空自计划着什么什么,你们满贮在脑中的恋爱恋爱。

  你们要有勇气,为何不到工厂中去?

  同志们,你们尽管在那里拍桌大叫,帝国主义有罪恶千条,

  你们空自计划些这样,那样,你们却只想等待,等待,

  你们要有勇气,早就该到工厂中去!

  同志们,你们尽在那里拍桌大叫,指摘[责]军阀的罪恶千条,

  你们空自计划着反抗,反抗,你们却只想着别人革命。

  你们要有勇气,早已去工厂中去!

  你们空自写着血泪的文学,在洋楼中自相唱和。

  空喊着革命革命,你们要是有勇气,

  ———早就是一个工人!

  革命是作时代的牺牲,不是利名,革命要实践的精神!

  你们不要只说大话呵!

  要是有勇气的话,到工厂中去,到工厂中去吧!

  离开了狭隘的亭楼,

  走向黑黝黝的工厂大门,铁大姐与无数的工友,

  擎着生产之车轮牛马般前奔!!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星星阅读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已经星星阅读小说APP更新最新章节内容。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星星阅读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无广告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新手饲养员必备育兽手册》

  《宠兽产后的护理》

  《异种族兽耳娘评鉴指南》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网站即将关闭,下载星星阅读app为您提供大神中共佳县县委史志办编的乔国桢、周铁忠夫妇纪念文集

  御兽师?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